见镜中人张大嘴巴一直呆呆的望着自己,他微微得意后又带着追忆神情道起他绾发的故事。
“母妃的头发很长很美,乌亮乌亮的,她喜欢在洗发时加几朵杜若在水里,我常常趴在她肩上吸取她发间的香,我说这是母妃的香。”
他停了会手,叹口气,又接着梳接着说:“幼时爱看杂书,我曾看到一句诗,‘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觉得女子三千青丝就是她最珍贵的嫁妆,母妃嫁于父王,却没见他为母妃绾过一次发,那时我为母妃心疼难过,心里想自己也是个男子,我为母妃绾发她必定也会高兴。”
说着话,简单干净的发髻也绾好了,他给她插上合欢花簪子,瞧着铜镜里的她,满意的笑了笑。
萧静好听着他的讲述,才知道他竟然对母妃感情这么的深,他身上淡淡的杜若香便是他时刻用来思念自己母亲唯一也是最直接的东西了。
“那然后呢?”她催着他讲后来他到底怎样给他母妃绾发。
沐沂邯笑笑,随手取下衣架上那日他送她的银狐毛斗篷将她罩住系好带子,拉她站起往外走:“哪还有什么然后,要说有就是母妃嫌我绾的不好,我苦练了十几年最后便宜了你。”
被他拉着出了府,萧静好努力的吸了口府外的空气,还没吐气就被他塞进了马车,呛的她咳了半晌。
沐沂邯白她一眼,帮她拍背顺气,还不忘冷言戏谑:“怎么着府里的空气就憋死你了?”
萧静好懒得理他,挑开车帘望外面,此时华灯初上,马车不快不慢的行着,侯府离大街不远,所以街道上还是挺热闹的。
这是他第二次带她上街,两次相隔不过半年时间,却感觉好遥远,那时候他们还时常吹胡子瞪眼相互看不惯,最后还遭刺杀,这次又会怎样呢?
她感觉自己的心境变了,她开始喜欢和他在一起,盼着他能天天找她麻烦,会期待和他的约定,期待他带她上街,哪怕他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辰,只要有他陪,过上元节和过生辰都是一样的好。
在热闹的地方下了车,车夫把马车拉到人少的桥边等候。
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在人群中穿行,漂亮的花灯挂满了树枝,长街两边的店铺门前也挂满了大红喜气的灯笼。
这样漂亮的夜,这样热闹的夜,让萧静好感觉眼前的美好透着朦胧的光,笼罩着他们。
他的手很暖,大大的掌心紧紧的包着她的小手,他传递过来的暖意源源不断的汇入她的身体,穿入每根血管最后全部涌入心脏。
这样的夜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身旁这位太招蜂引蝶,迎面路过的女子不是掩面偷看他就是几人小声的议论,走过去的还要依依不舍回头多看几眼。
“那边有灯谜,你想猜吗?”沐沂邯回头问她。
“猜中了有奖吗?”萧静好市侩的噘嘴问。
沐沂邯也不理她,径直将她拉到摆着灯谜的大台子边。
“你去猜,猜不对我全包,猜对了奖励全是你的,怎么样?”他自认为豪爽的挺着胸脯招呼她上台去,结果他这个傻**的动作在别的姑娘眼里变成了诱人**的姿势,周围一片抽气叹息声,萧静好几乎听到了哈喇子滴到地上的声音。
拍拍发麻的头,她硬着头皮登上了台。
摆灯谜的老板见生意来了,忙迎上来,笑着招呼:“小姐是猜灯谜?可知道规矩?”
萧静好两手抱臂,翘起只大拇指指向台下的沐沂邯,不屑的说道:“开玩笑!下面那位爷可说了,猜对没猜对他全包了!”
人群一片惊呼,老板更是笑眯了眼,不住点头哈腰请她开始。
萧静好挑衅的瞟了台下不置可否仍然一脸笑的人,拦住老板:“您先别急,我话未说完,他说全包那是他,本姑娘猜对了您还是要给奖励的。”
老板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滴着血,敢情是遇到了爱调戏人的主。
沐沂邯也在心里骂着:活脱脱一个惹事精。
萧静好踱到花灯前,伸手捧起一个,上面画了一个人,两只手各捧着一摞土,旁边写了猜一字。
她在心里仔细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脱口而出:“佳字,对不对?”
旁边老板意味深长的笑着摇摇头:“非也,非也。。。。。。”
萧静好一愣,忙问道:“那你说什么字?”
老板摸摸光秃的下巴,眉毛一抬丢出一个字:“佳!”
萧静好直觉上当了,立时反应过来,阴测测的笑道:“好,跟本姑娘完扣字眼,再来!”
又拿起一个灯笼瞧,上面写着:精致的吃食(打一节气食物),萧静好哈哈一笑,想也不用想吐出两字:“巧果。”
说完得意看向台下一直笑着看她胡闹的沐沂邯。
瞧着台上人认真的猜着灯谜,他能感觉得到她的开心,开心到让他心疼,她就想被他养在笼里的鸟,她渴望冲向天空自由呼吸,可他却不得不将她禁锢在他的保护下,他恨自己太愚笨太手软,只到今天都还不能给所爱的人一个正常的生活,让她像寻常女子一样,上街,看戏,逛布点,买零嘴。。。。。。
萧静好收获不小,捧着大堆赢来的小玩意跳下台,得意洋洋的炫耀:“你看,花猫面具,七彩糖果,小兔子面人,还有!”她抽出一副羊皮手套,递给他:“这个是我为你赢来的,老板压箱底的宝贝被我瞧见了,好说歹说用了我好几样奖品换来的。”
瞧她昂着小脑袋,一副急切的表情,沐沂邯笑着接过手套带上双手。
旁边的人群见她这么好运气,纷纷跃跃欲试,好几个人都跳上了台子,老板哭丧着脸看着他们俩,心里在滴血。
“走!”他牵起她的手,随意掏出张银票也不看数目,抛给了老板。
“哇。。。。。。”身后台子上传来的老板夸张的惊呼。
赶车的老李早上来接过了他们的东西放回马车,两人向前走着,穿行在如织的人潮中,萧静好满足的傻笑着,问身旁人:“你给了老板多少银子?他那样惊呼。”
“不知道。。。。。。按数目应该是三千两吧。”他轻描淡写的回答,眼睛四处看着新鲜。
萧静好心疼到无语,心里在算着三千两足够她带着小蜜儿围着大陆四国旅游两圈了。
沐沂邯好笑的看看她:“你让老板快要吐血了,好歹我要安抚下吧,再说你喜欢他的灯谜,这是他应得的!”
萧静好小手抓起他的衣袖腆着脸和他商量:“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能分一半么?”
沐沂邯笑着刮刮她的鼻子:“小财奴!”
握紧她的手,隔着温暖的羊皮手套,他依然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手上的脉络,她小小的脉搏坚强有力的跳动。
真想就这样牵着她的手一直走下去,看尽繁华,梦落桃花。。。。。。
第二十四章 两个人
美好的时间总是流逝的特别的快,两人携伴几乎游览了整个永安集市,萧静好不住偏头看身旁的男人,他的嘴角几乎整晚都挂着笑。
萧静好莫名心酸,她见过他太多种的笑,冷笑,狂妄的笑,阴险的笑,不屑的笑,凄苦自嘲的笑。。。。。。都是在他脸上一闪而逝,他这样从心底漾出的笑才的最真的,如果可以,真想他能永远带着这样的笑。。。。。。
逛了许久,街上行人渐淡,摆摊的商贩也陆续收了摊,临街上的店铺也开始打烊,只有门前挂着的盏盏灯笼还跳动着朦胧在光在风中摇曳。
“累了吗?”沐沂邯瞧着身旁神采奕奕的小人儿,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咱们走回去,好吗?”萧静好兴致勃勃的征询。
沐沂邯点点头,牵着她慢慢往回走,两人缓缓经过来时猜灯谜的台子,老板早已收摊,台子上散落着几个破掉的灯笼仿佛预示着不久前热闹的场面,穿过来时翻过的小桥,不远处就是相府大门,隐约能看到相府庄严耸立的门牌和高高的屋顶上的鱼龙吻脊,她顿下步,远远看着那个自己过了十五年的地方。
那个地方承载了她太多悲凉的回忆,但也有母亲留给她的暖暖的回忆,那个偏落的小院子,她曾在那房间的床上因为落水病的躺了一个月,院子偏僻的角落垒着两块大石头,她曾踩着它翻出院子上街卖绣活不止一次两次,那个大石头上的青苔早已经被她的鞋子磨的干干净净,院子外有片竹林,她小的时候常在那挖春笋,就那么一点点却鲜嫩的让她回味几个月,就是在那竹林第一次见到他,那晚他在淡淡的月光下好像天上被贬入凡间的谪仙,带着伤挟持了她。。。。。。
偷偷看向身旁的他,发现他也正怔怔看着相府的方向,神情带着回味,嘴角轻勾。
“走!”
他拉着她的手大步向前,他的方向赫然就是冲着相府而去。
萧静好惊惶失色,想拽着他转个方向,哪知他回头一笑,手指放向唇边:“嘘。。。。。。跟我走!”
跟着他在快到相府大门时转了个弯,穿入旁边一个阴暗只透着薄薄月光的小巷子,他猛然松开了牵着她的手,萧静好惊觉抬头却发现幽静的巷子里除了她自己早就空无一人。
“沐沂邯。。。。。。沐沂邯!”她四处看,压着声音叫,在这月光如凄的巷子里她的心好慌好怕。
他怎么么了?是要丢下她?赶她回相府?难道他也觉得她烦了吗?原来他今日这般好却是为了丢开她。。。。。。
“嘭!”一声天空传来闷雷般的炸响,紧接着一阵强烈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小巷。
萧静好吓的赶忙后退紧贴墙壁,抬头开天,绚丽的焰火正在头顶上怒放。
她欣喜的昂头看着空中的美景,竟觉得今年的焰火比以往每一年的都壮观。
绿色的,金色的,粉色的,桔色的,如千千万万五彩斑斓的流星一同划过长空,美的让人窒息。。。。。。
同往年一样,呆呆的看着那些焰火从热闹到安静,从绚烂到湮灭,却都装进了她的心里,脑里,眼睛里,记忆里。。。。。。
安静不过片刻,一个熟悉的调子缓缓飘来,萧静好寻声望去。
他背着银色的月光吹着长萧自小巷深处缓缓行来,看不清他的脸,却看的见他的专注。
他飘逸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舞借着月色闪着诱人的光芒,他柔和的轮廓带着固执的坚定,他缓缓的脚步不容一点点偏移的向着她而来。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映在她的脸上重合在一起。
梦里千回百转,扑落一地桃花,方觉绚烂烟花,年年都是为她。。。。。。
——借着月光给你写信,此刻一壶清酒,一支竹萧。
——月光拉长我一人的影子,映在雪地上,分外扎眼。
曲子他吹了十二年,她听了十二年,她早就可以和着他的萧声一起轻哼,不过往年只是静静的听,她怕不小心哼了属于别人的曲子。
她轻轻的哼着熟悉的曲子,面对他走过去。
他放下唇边的萧,停下脚步,淡笑望着她迎面而来。
“那年竹林,你给了我一个小小的背影,每年上元节我都悄悄看着你趴在屋顶上看焰火的背影,去年竹林,我瞧着你的背影忍不住想抓住它,在侯府你面对着我,在心里给我的却是你的背影,今年你终于面对着我,向我走来,既然来了,就不要再给我你的背影了,好吗?”
“形单影只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她走上前去站定,看向地上两个人的影子,指着他们:“你说在雪地里一壶清酒,一支竹萧,月光拉长你一个人的影子分外扎眼,你看,现在地上映着两个人的影子,可还扎眼?”
沐沂邯低头看着地面上两个人的影子,良久不语,他的脸上神色复杂,眉头微蹙而眼眸却噙着笑,他嘴唇轻轻蠕动却吐不出一个字。
萧静好不怕羞的双手环住他的腰,哈哈笑着调戏道:“美人儿,被本姑娘抓住了你就别想着逃了,哈哈。。。。。。从实招来,你垂涎我的美色到底多久了?”
沐沂邯收回看着影子的眸子,瞪向一脸痞气的她,狠敲一下她的额头,微愠着斥道:“哪学的这般无赖的样子?很好的意境全被你破坏掉了!”
萧静好瞧着他一本正经带着孩子气发火,捂着敲痛的额头,笑的喘不过气:“还意境。。。。。。哈哈。。。。。。瞧你那怂样。。。。。。怎么装都装不出啥诗情画意的意境。。。。。。哈哈。。。。。。”
她笑的带劲,也能机灵的逃过某人忍无可忍挥过来的大掌,跳着跑出巷子,一路还不忘戳着某人痛处火上浇油:“才说两句就露出本来面目,忍了你很久了。。。。。。让我笑笑。。。。。。哈哈哈。。。。。。”
一前一后两个影子穿出巷子窜上长街,一个跑一个追,多年以后这画面那笑声一直留在他们的眼前和耳边,即使山峦化作平地沙漠化作绿洲,永远也不会散去。
回到府里,下人们都已经歇下了,沐沂邯没有经过大门,而是抱着被他好不容易抓到的萧静好飞檐走壁的一路回到雅园,把她丢上榻,他笑着阴测测的站在榻边解斗篷,解腰带,一点一点的慢慢解。。。。。。
萧静好恨配合的露出惊惶的表情,一手护着胸,一手拦着他,连连往后退:“别过来。。。。。。别过来。。。。。。你在过来我便叫了。。。。。。”
沐沂邯停下解腰带的手,不屑的哼了一声:“这样的戏你倒是演的逼真,看来你就喜欢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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