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馗骷摇
沐沂寰一肚子气也无从撒起,只得怒目瞪视自己那不争气的二弟,吼道:“你个二百五,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这要是真让晋王在咱们冀州有什么好歹可如何跟北渊交待,还不给我滚过来!”
沐沂峯听到大哥呼唤,想过去但还被清儿死抓着,他哭丧着一张肿脸望向自己哥哥,清儿看向斥尘衣,见他点头便一把抛出手中的沐沂峯,那家伙的身体在空中化了个弧形,边嚎叫边准确的落在了方才自己骑的马背上。
“撤!”
近一万冀北军随着这一声令下,各自列队,如蜿蜒的长龙般浩浩荡荡的撤离。
盏茶工夫便只剩下这晋王的一千铁丹骑静静耸立山脚。
此时寂静无声,斥尘衣垂眼看看怀中人,只杵在哪不知如何是好,她早醒了,他知道。。。。。。
她装着熟睡,看来是真的不愿面对他,想到方才在山洞里那一幕,自己险些害了她,心间突然剧痛袭来,喉中一阵腥甜涌起,忙用内息压下但免不了咳嗽几声。
“你受伤了?”装睡的萧静好听他咳嗽,心里一着急也忘了继续装睡,忙撑起身要下来。
斥尘衣将她放下地,强忍不适,若无其事的摊摊手臂笑道:“我很好!”
见他身上并未受伤,萧静好放下心来便又想起了洞中一幕,虽说是中了迷药,但是自己与他发生的所有事她都记得,而且还是她恬不知羞的攀上他的肩,后面的纠缠她没脸再往下想,但她舌尖上的齿痕却时刻的提醒着自己,是她侵犯了他。。。。。。
他毫不留情的咬了她一口,可想而知他是多么的厌恶她,又想到因为担心他被刺杀这样跑回来,和沐沂邯大闹一场,到头来竟然全是他早就安排好的,自己像一个傻子一样以为能帮到他谁知又是一场自作多情,从在永安和他登上马车,到现在冲进山洞,他一步一步的妥善安排着后路,自己就一次一次自以为是的以为帮到了他,其实在他眼里,她做的一切都是多此一举。。。。。。
何苦来。。。。。。
她自嘲的勾动嘴角,不在看任何人,她转身挺起背脊仰起头,头也不回的踱步向着来时的路走,她不要被人嘲笑,她的身后有上千双眼睛跟着她,她不要再被人不屑一顾自己还蠢到自我陶醉,她已经丢尽了女人该有的尊严,所以她要昂首挺胸的走,哪怕心中在滴血也不能低头。
“三爷。。。。。。”清儿看着身边立着一动不动的人,忍不住上前轻唤他。
白衣男子如同濛灰的雕像一样,仿佛听不到她的轻唤,他本是风神秀异的容颜此时却透着难掩的灰败,他的眼睛失去了温润的光彩,就如同被瞬间掏掉了心的人,万念俱灰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清儿仿佛有种错觉,他就会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人渐渐消失的地方,化作一尊雕像,亘古不灭。。。。。。
(今天的这章带点小肉肉哦,快十五万字了,好歹让亲们开开荤哦,免得说偶小气,偶的小衣衣怎么样?身材还算性感的吧?呵呵)
第三十三章 回程
破晓前的黑幕浓的化不开,仿佛垂死的人与死神做着最后的抗争,抬头不见天空,就算能看到那天又如何,没有星的夜更让人惘然。
倒不如走到哪算哪,太多的事并不是一个小小的萧静好能够左右的,就如沐沂邯的执念,斥尘衣的执着,他们的心太大,大到能装下满壁江山,却唯独装不下一个她。
“你要去哪?”
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她可以看到他在前方暗夜里的隐隐轮廓,一人一马。
她也能感觉到他尖利如寒刀的目光正狠狠射在她的脸上。
他就像一个凭空冒出的五方鬼帝,能从空气里闻到他周身散发的煞气。
她没有停步,从他身旁静静掠过。
就恨我吧,没有了我就没有羁绊,你能没有顾虑的做你想做的事,何必将我禁锢在你身边,永远都将是你的拖累……
他眼瞅着她竟然无视于他,就这样擦肩而过,他忍了近三十个日夜的孽火勃然爆发,挥出手中马鞭毫不留情的甩向她漠然前行的身体,就在马鞭落于她背脊的刹那,她瘦了一圈的身影刺痛了他的眼睛,骤然将马鞭带回的力度难减唯狠狠抽向自己的胸膛。
胸前衣物立时破裂,这一鞭抽在他的心口却抽不停她继续向前的脚步……
她又一次食言,肆无忌惮的将她的背影一次又一次的留给他,为何在他以为已经能将她拥有而无限欢喜的时候,又让他从云端跌入谷底,到底是哪里在悄然改变,变得让他措手不及无力招架。
他可以在风云诡辩的朝堂里游刃有余,戳者挡,叛者歼,但为何渡不过这咫尺水之湄,为她吹奏十二年的《蒹葭》,却始终触不到在水一方的人。
夜枭凄厉的鸣叫声声划过这寂静的深林,如同索命的冤魂在身后随时会扑来。
萧静好忘了害怕,只是脚步越来越快,她想把身后的一切都远远的抛开,抛得越远越好。。。。。。
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在她可以看到东边的天空微微泛着惨淡的灰白时,她知道终于走出了那见鬼的松林。
这里四周苍凉,没有人烟没有生气,但可以远远看到那片灰白的天在逐渐透出暖暖的微光,就像昨日甘单城头上那抹照入心底的暖。
她驻足凝望,等着从不会失约的太阳升起,此时此刻也就是这亘古不不变的朝阳不会骗她了。
她没留意,身后的人一直刻意保持着一水之隔的距离静静跟着她,她快他也快,她停他便停,她驻足仰望苍空,他便在那三丈开外的距离驻足凝望着她。
太阳确实不会骗人,他的光毫不吝啬的穿破积郁的云层,渐渐占满整个东边的天空,黄橙橙的带着谁都无法忽视的朝气一扫心头的阴霾。
其实,一切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糟,何必自寻烦恼,何必暗自神伤,这不是萧静好的性子,朴实简单的活着,快乐知足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萧静好,笨一点傻一点呆一点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就要这样傻傻呆呆的活下去,老天爷你看好了,我萧静好会笑着过好每一天……”
身后人仰头看看天上的朝阳,又看看仰头对着老天叫嚣的萧静好,如冰雪尘封的脸也微微漾起了月余来的第一抹笑。
这丫头总能让人出乎意料,有时都觉得‘能屈能伸’这词倒可以用在她身上,其实又有多少人能在逆境中笑着面对,又有多少人能将愁绪化解而不是深埋,她就像一朵田埂边的野花,无论被谁踩都能在第二天朝气蓬勃的迎接着属于她的阳光。
“公子,我们回家好吗?”
他看着她回头,金灿灿的光铺在她挂着笑的小脸上,灵动的眼睛眨巴着看着他,和往常一样,和在侯府一样唤着他公子,让他带她回家。
马背上的人臭拽的偏开了头,这丫头想通了,但他还有一肚子气还没消呢,再说了,在永安他说过,走了就不要回来了,现在她想回就回,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喂!”
他用余光看见她走了过来,忙别开目光往天上看,今天偏要她低头认错才行,否则主仆不分以后他哪还有什么威信。
可是,怎么老半天没动静?
莫非这混账丫头又跑了?
他随即收回目光,一眼见到马下的她,正好奇的瞧着他方才瞧的地方,不得其解的问:“公子在瞧什么?”
他忍住火咬牙吐出两字:“太阳!”
“可是……”她绕绕头,伸手指向东边:“太阳在东边,你瞧啥西边?”
“……”
面对她的充傻装楞,他发现只得用暴力解决最省事,一把拎起她丢进自己怀里,他决定回了家再好好教训她。
扬鞭策马,带着被他又一次抓到的人儿回家……
萧静好被紧紧管在他怀里手脚不能动弹,但是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定,就好像一艘远航的船终于归入自己的港口。
闻着他淡淡清凉的杜若香,还带着浅浅汗味,她知道他也累了。
“你几天没沐浴?真臭!”她耸耸鼻子,皱着眉嫌恶。
“哼!彼此彼此!”
萧静好扯起衣襟一闻,还真是好臭,闹了两天没换衣裳,看来他也是一样。
抬头看他,带着青茬的下颌就在她头顶上,那人低头看向她,黑瞳再无戾气,取而代之的是关不住的欢喜和脉脉温情。
“我们去哪?”
“先去道别!”
“好啊!祝他们一路顺风!”
她笑的很甜,他满意的俯下身下巴磨蹭着她的发,心里余留的那些许不快也随着她的笑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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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就是幽州城,在城外官道边,沐沂邯紧握着萧静好的手放在胸前最显眼的地方,飞扬着眉梢微笑看着对面平静如水的男子。
他很满意她并没有试图抽回被他紧握的手。
晚霞余晖,天边的云朵绚烂的翻滚着,衬着幽州城巍峨高耸的城楼肃穆庄严。
斥尘衣身后千余铁丹骑队列齐整,黑色的晋字旗随风招展,对面沐沂邯身后三百赤云骑也不现弱势,人虽少,但个个劲装干练,驻马而立。
一南一北最受人关注的男子,在这都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正式会面。
如果那些垂涎他们的姑娘知道了这千年难遇的场面居然没有被自己看见,那该是要悔得吐血。
可萧静好偏偏觉得不幸身在此处才要吐血……
因为某人实在很丢脸……
斥尘衣静若泰然,对着沐沂邯刻意的显摆也只是淡淡一笑,对沐沂邯淡淡嘱咐:“她脖子的伤还需继续上药才可消去疤痕!”
“贱内的身子本候自会照顾,晋王就无需操心了!”沐沂邯无视身边人瞪着他的眼睛,自顾自的把话说完。
萧静好气极……
“你说句人话会死么?”她咬牙切齿的质问。
“你听得懂人话?”他提高声调的质疑。
“嘭!”
“啪!”
一个捂头一个捂眼,相互一瞪,别开脸
斥尘衣眼底的失意一晃而过,微笑揖手:“多谢安睿候相送,今日都有不便,若来日有缘相聚定当备下我北渊佳酿与阁下痛饮几杯!”
沐沂邯满面春风颌首回礼:“冰蓝翘首期盼!”
“那么,就此告辞了!”
“请!”
斥尘衣卓然转身,扶鞍飞身跨上马,终是在收缰转身的那一刻才忍不住扫了她一眼,这一眼便当做是他的千年……
沐沂邯淡淡看着那人骑马当先前行的背影,身后浩浩铁骑,夕阳余晖洒在他的肩上,如光渡星野难以忽视,暗暗庆幸这次侥幸牵到她的手,那下一次呢?
于公于私,那人都是他唯一忌惮的对手,老天也真的是爱开玩笑,就如东汉末年的周瑜与孔明,本就不该放在一个时代。
“喂,发什么呆呢?”萧静好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他收回目光,抬起相握的手放至胸前,咧唇一笑:“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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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回家,其实还是在河间府待了几日,虽说沐沂邯是借着巡察这边官场风气而来,他也算是把瀛洲这边的大小官员利用了个遍,所以也该装模作样的在这边待几天,不然太说不过去。
他本是为查**而来,但是大家和和睦睦相处融洽,那些个老头老爷的为了他奔波几百里这安睿候是很感激的,就在那天的酒宴上,咱们一等候爵兼河间府巡按御史几乎是感激涕零的抓着瀛州太守的手说道:“天佑我南晏啊,如果全国各州各府县都能像咱们瀛州一样官风清扬浆水不交,那便是天下太平国运昌隆啊!”
至于说这些官到底是不是真如他说的浆水不交,那就只有他们之间心照不宣了。
待了几日终于返程,在马车上萧静好忍不住的问他:“幽冥门的人都灭光了?”
他懒散的靠在软垫上品着香茗,眼梢一挑:“没灭光也活不长了!”
萧静好见不惯他放荡形骸的样子,逐又追问:“你擅自丢下那一千铁丹骑当诱饵三爷之前并不知道,对吗?”
沐沂邯轻飘飘说道:“你当他的人马是吃素的么?冀州那两个草包就算是带两万冀州军也难以围剿他那一千人,顶多就是累点而已!”
“你!”萧静好看他事不关己的样子真气的不行,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靠上人呷口茶,凤眼看向气呼呼的萧静好:“我若不走便谁都走不了,幽冥门的人在我手上,我若被制就是全军覆没,他们不会留活口,我若不将瀛洲那些老头子送到他幽州城去要人,今天就是一千三百零三座孤坟!”
萧静好直视他的眼睛,心里心痛他与他父亲关系竟如此决裂,但随后又挤出一个狡猾的笑:“你少算了一座坟……”
那知那家伙也狡猾一笑:“你当然是和本候合葬!”
合葬……
多么凄然又唯美的字眼,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两堆幸福的白骨……
这次走的路和来时一样,不过物是人非,他在幽州城头收缰策马,转身的那一瞬,她的心怎会那么的疼……
第三十四章
在回程的路上,萧静好才知道安睿候是多么的富甲天下,他的银号,金铺,布庄,客栈酒楼几乎沿着冀州到永安的每个城都开遍了,就连她去冀州时沿途住的客栈都是在他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