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气,他大可以趁乱派人杀了这个死对头,事后将一切推给大炤。
就算暗杀不成功,大不了他继续做那没有实权的侯爷,只是相比较而言……定文侯心中更为倾向于前者,毕竟大炤胜利他的好处更多,所以他没有诳语的必要。”
正反都要罗绍死,定文侯自然是希望能做的不留痕迹好快些送死对头上西天。
“臣敢问一句,这定文侯有开启城门的条件吧,如果他的条件是大胜后的州立自治,臣那一成的不确定也将消除,臣可以十成肯定,这定文侯是下定了决心要借大炤之手除掉罗绍!”
樊玉麒掷地有声条理清晰的说完这一席话,众人顿时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都求证一般看向炤元帝,想知道这定文侯是否提出了州立自治的条件。
褚炤易赞赏的看着自己的爱将,尽管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中却泄露了他对樊玉麒的称赞,他微微一点头,众人相继赞叹出声,与樊玉麒交情不浅的徐苍破和程天远也不禁再次对他敏锐的洞察力表示钦佩。
“强行攻城的兵力耗损要甚于对战的三到五倍,能够少损耗的攻入平原城内,朕自当没有拒绝联手的理由,樊卿所讲正是朕在接到这一纸消息后心中所想,朕其实在三天前便已经与定文侯达成了协议,攻城之日已选定在两日后!
当下朕还需解决一事,罗绍这人虽不精明却也不会犯傻,我大炤兵力明显多于他数倍,他自然不会乖乖出城应战,如何令他从那龟壳中探出头来,诸位爱卿替朕来想个法子吧。”
在船上时禇炤易收到定文侯的飞鸽传书,看完后当下便看透了男人的意图,觉得这个人不简单,烧毁文书反复思量一日后方才不动声色的给了定文侯回信,决定与之联合。
故意将此事摊在面上说开,他只是象征性的给这些人一个解释,同时也是希望借此帮助樊玉麒在这些年长的将军面前树立威信,他知道他立玉麒为武官之首的护国大将军不能让一些年龄稍长的老将信服,尽管他的赫赫战绩可以表明他位居此位并不是浪得虚名,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相信经此南征之后,樊玉麒的表现会堵住所有人的口。
得到想要的回应后,禇炤易便不再纠结此事,转而换了问题。
程天远心思细腻,定文侯借刀杀人的想法他其实心里也很清楚,但他猜到皇上的意图,故没有先一步道明,此时皇上提出疑问,他知重头戏已过,便扬起笑脸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
“这个不是难事,皇上有所不知,这罗绍气性奇大,最是经不起撩拨,只要修书一封百般挑衅于他,他自然会隐忍不住,纵使有人拦他,只要在阵前开了骂阵,让大嘴在阵前一一问候一下他的祖辈,相信不出三日他定会暴跳如雷的开城门出来迎战……”
程天远嘿嘿一笑,替皇上出了个馊主意,除了那几位文散官,这些武官都知道男人口中这个“大嘴”将军是何许人。
大嘴名为鲁义,是从五品的游骑将军,出自程天远麾下,最是擅长沙场骂阵,每次搏杀前总要痛快淋漓的问候一下敌将的母系亲属,激的敌将暴跳如雷,失了冷静草率出兵而落败,虽说此举非常不入流,但他这特殊的本领正如那“鸡鸣狗盗”(注释1)之士,这不,借着独具慧眼的程天远的提拔让他有了发光发热的机会。
众人一听程天远提到大嘴,均不约而同哈哈大笑出声,这里的人多数都与这个满嘴喷粪的男人接触过,虽说男人嘴下不留德,粗俗不堪,但性格很是仗义,在军中和其他各位将军的关系也很不错。
鲁义一听程天远调侃他,见皇上也一脸笑意的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要是皇上不嫌弃微臣的法子过于粗野……”
“呵呵,不管过程如何,朕只求结果,如是战书不能激出罗绍,就要有劳你练练嗓门了。”难得褚炤易会笑出声来,他虽远在京师,可对这大嗓门的鲁义却也有所耳闻。
鲁义窘红着一张满是横肉的脸,诚惶诚恐的连连应声:“皇上言重了,微臣定当——不辱使命!”
暂定下里应外合的攻城法,褚炤易又重新安排了一下城战部署,至戌时一刻方才遣散众人,欲回房用膳。
褚炤易在前,樊玉麒紧随其后步出正厅,可还没等走出几步,便被义林郡之郡王褚汉仪叫住了。
这年逾六十的老人是先帝炤和帝的五皇弟,也就是炤元帝褚炤易的五皇叔,老人已是唯一一个在世的先帝兄弟,即便是承袭帝位的褚炤易对这位老郡王都会博他三分面,所以当他暗示有事与他单独相商后,他先遣走了樊玉麒,本以为会是战争相关的事,可老郡王一张口却令他愣住了。
“皇上,老臣有一事相求,虽然知道此时提此事甚为不妥,但臣以为此事不宜再拖延,最好还是先向您请示,臣恳求皇上赐婚,将小女褚凝霜许给铁狮将军——麒将军!”
28。情敌
虽然不知郡王同禇炤易说些什么,但临走前看到褚汉仪那张满是算计的老脸樊玉麒心中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若有所思的往院落走着,前脚方迈进院落月门便被守在门口的人堵了个正着。
“啊,麒将军,您总算回来了。”
先他一步抢白的是名眉清目秀俏丽端庄的少女,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她脑侧的长发被编成了两股细长的发辫,带着闪亮的坠饰,和着其余的发丝齐整的散落颈后。
她身上穿一套华贵的紫色骑射服,脚蹬一双滚着金边的马靴,体态窈窕,丰盈匀称,既有女子的轻灵俏丽,又带着寻常女子不多见的逼人英气。
冷不丁见到少女,樊玉麒有几分意外,反应过来她是在等他后有些无奈的作揖回应:“臣玉麒见过凝霜郡主。”
此少女名为褚凝霜,年方十八,是义林郡郡王褚汉仪的小女儿,性格开朗活泼,由于从小备受宠溺,她不喜女红不善琴棋书画,反倒像男儿一般喜欢武枪弄棒,老郡王非常疼惜这个小女儿,什么事都顺着她,甚至允许她偶尔跑去东城的军营玩耍。
樊玉麒在半年前来到义林郡戍守,来郡王府时结识了她,褚凝霜从不曾见过那样潇洒俊帅的男子,修长健硕的高大身材,阳刚俊朗的出色外貌,几乎是第一眼看到他她便迷上了他。
起初樊玉麒见褚凝霜性格开朗,行事乖张,非但不端郡主架子反倒与自己那天不怕地不怕成天惹是生非的胞妹有几分相似,对她倒也没有丝毫陌生感,看着她总会想起胞妹,于是也对她多了点疼惜,甚至还曾亲自指点教授过她武艺。
但他清楚君臣本位,纵然现如今他的地位并不亚于老郡王,可皇室之人毕竟是主,他自当礼数周到,熟稔却不逾矩,始终与凝霜郡主保持一定距离,就怕多生事端。
然而就在两个月前,也就是他回京的前些日子,他巡视兵营回返的路上遭遇亡命南蛮兵士的截杀,恰逢屡劝不止独自一人跑去军营找他的凝霜郡主,半路偶遇使得他错失良机无法撤返,无奈之下只能以十数人之力阻拦南蛮近百名武装亡命精兵的追杀。
为护得褚凝霜周全樊玉麒舍命杀出重围,身上受了不轻的伤,他苦苦支撑边打边退带领褚凝霜奔逃,最终还是甩脱了追兵撤入了山林之中,只是过于深入林中一时迷了路,落得在山洞中外宿一夜等待救援的下场,直到隔日副将袁韶恒率千名精兵灭了那伙已被樊玉麒杀掉了半数的亡命徒入山寻他,方算解了围。
本来躲过一劫后,此事也该告一段落,可是事情一传入老郡王耳中却起了变化。
褚汉仪说是两人孤男寡女外宿一夜,就算他们两人澄清那一晚并未发生过什么,可毕竟事情发生已成暧昧事实,凝霜郡主的名声到底还是败坏了,营中无人不知郡主与樊玉麒外宿一事。
樊玉麒听闻老郡王有所暗示的话后醒悟过来对方这是在迫他娶郡主为妻,他何等精明,稍一推敲便猜到了老郡王逼他娶褚凝霜的意图。
老郡王被先帝发派距京师如此偏远的义林郡并不是毫无缘由的,樊玉麒多少有听禇炤易说过,在炤和帝年轻时,同他夺位的几名兄弟中,褚汉仪便是其中非常得势的,因此炤和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拆分旧部肃清了朝廷,削弱了褚汉仪的兵权将他派遣到边关做了一方有名无实的郡王。
褚汉仪夺位失利,心中愤懑不平,一直希望能够东山再起,只可惜义林郡距京师太过遥远,消息闭塞,人脉无法拓展,纵使他百般努力,甚至将大女儿二女儿嫁与朝中要员试图拉拢人心,却并不见多大起色。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新帝都登基了,褚汉仪还是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就算此生与帝位无缘,他也想重回京师,重掌大权,为此一直等待机会,不肯放弃希望。
南蛮对大炤发兵,炤元帝面前红人的铁狮将军的到来让他看到了一个可能性,向来任性顽劣的小女儿凝霜几乎是在第一次见到这年青有为潇洒俊朗的麒将军后便芳心暗许,褚汉仪看出女儿心思决心要拉拢樊玉麒。
而褚凝霜在他的指示下一改往日的疯丫头模样,开始注重起容貌穿着,更是以指点武艺为由近水楼台的接近樊玉麒。
领兵打仗樊玉麒是一把手,可是论到和女子相处却有些犯怵,所幸褚凝霜的性格与樊玉麟极为相似,接触后他倒不觉陌生,只是他对待她的方式不像是男女相处,倒更像是兄长对待妹妹,这点凝霜起初看不出来,但随着时间推移,频繁的接触,她也渐渐有所察觉。
她不希望樊玉麒仅把她当做妹妹,屡次暗示樊玉麒都得不到令人欣喜的回应,从不曾受过挫的她后来都有些想放弃了,但老郡王却心怀鬼胎,一味鼓励她煽动她。就希望能将小女儿许配给这战绩赫赫的麒将军,为此他甚至刻意为他们制造了不少单独相处的机会。
哪知樊玉麒虽将褚凝霜的情意看在眼里却根本不为所动,对明着暗着的暗示均不予理会,弄得褚汉仪也不知他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褚汉仪哪里知道,并不是褚凝霜不够可人,也不是樊玉麒不识好歹头脑愚钝不开窍,而是他眼中除了被他敬为天神的炤元帝,已是无法再容下其他人……
褚汉仪远离京师多年自然是不知前些年宫中传的那些关于炤元帝宠信樊玉麒的传闻,只当男人不识抬举,于是便精心安排策划一番,这也才有了那“败坏郡主名声”的意外一夜……
樊玉麒是真的不明白褚汉仪的意图吗,自然不是,他甚至连凝霜郡主对他存有什么样的心思都心知肚明。
发生过奇袭一事后他不是没遣人调查过,但褚汉仪做事很干净利落,没让他找到他勾结南蛮的证据。
可即便找到了樊玉麒也不好拿他怎么样,因为他也知道他并不是在卖国通敌,只是想通过耍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他对老郡王为了一己之私让女儿以身犯险的做法不能原谅,鉴于褚汉仪是禇炤易唯一的一个皇叔,他没有再详细调查那一晚的真相,只是疏远了褚凝霜希望能断了老郡王笼络他的念头……
樊玉麒下了女人不得入军营的死命令,被堵在门外多次的褚凝霜渐渐不再缠着他,之后过了不久他在战场上接到吉元王叛乱的消息便匆忙赶回京师了,甚至没顾上同他们辞别。
关于凝霜郡主的事,他与禇炤易捅破了那层模糊暧昧君臣的窗纸后便再没想过。
此时碰到褚凝霜虽有些意外,但在郡王府落脚时他其实也有了点思想准备,再次面对褚凝霜,他仍没有任何偏见,因为他知道她对老郡王的野心并不知晓,其实刨去褚汉仪试图借她扩大势力的野心不谈,单说褚凝霜这个人,她实际上是个非常单纯善良,极具侠义感的女孩,他对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只是这种喜欢与他对妹妹玉麟的别无二致。
“麒将军不必多礼,凝霜听说将军刚刚抵达义林郡,前几日走水路身体不适,特意托人弄了副治疗晕船顽疾的方子,说是非常灵验,凝霜不知道将军用不用得上,不过还是给您拿来了。”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没有丝毫的生疏,褚凝霜从袖中掏出一张单子递给了樊玉麒。
“我吩咐张妈煎了药,过会就给您送去。”
樊玉麒接过一纸药方展开后仔细看了看,少女细腻的心思他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关心也不得不让他感动,可是他和她之间也仅限于此了,他无心于她,当断不断会惹来太多误会。
于是他狠狠心又递回了药方,一抱拳对褚凝霜说道:“多谢凝霜郡主关心,不过臣现在其实已经不碍事了,不瞒您说,在船上时皇上已派人给臣诊治过了,这些日子便一直不间断的服着汤药,很见成效,至于这方子……还请郡主收回吧。”
尽量不去看褚凝霜满脸的笑容化作难掩失望的神情,樊玉麒说完这席话递回药方后便问安告辞,转身欲走时褚凝霜还是不舍的叫住了他。
“麒将军,是凝霜做错了什么吗?您要这样疏远我,是不是我……”
“没有,凝霜郡主没错,错的,是微臣,是臣的态度不明确才让郡主误会了……”
没有回头,樊玉麒兀自握紧了拳头,他可以在战场上舍命厮杀,可以在筋断骨折受重伤时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这样直接的拒绝一名女子的情意却让他费尽心力。
听到樊玉麒的话,褚凝霜露出个无奈的惨笑,失了往日的生气,其实樊玉麒刚刚就注意到了,少女较之上次见面时瘦了很多,眼下还有着淡淡的黑眼圈,怕是没少为情伤神。
“我……是真的很……倾慕将军……”苦涩的表白自己的心意,脸上连无奈的笑容都再也维持不住,褚凝霜眼中含泪默默看着男人的背影。
这个背影她很熟悉,其实早先她并不清楚自己对樊玉麒的感情是不是那种耍小孩子脾气,越得不到越想要的稚气感情,直到两个月前那次突然遇袭,她被他小心翼翼的护在身后,不让她受到丝毫伤害,拼死护她杀出重围,那个高大伟岸的背影,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全。
那个背影让她印象深刻,像是镌刻在眼底,总也挥之不去,也就是在那个瞬间,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