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沱水般清亮的歌子此起彼伏,萦绕在碧山绿水之间,成了“画乡”凤凰的画中之画。
是啊,沱江水浸润过的青石板路清亮透彻,沿着它你能走进晋朝,看凤凰盘旋,没了争斗、虚荣和烦恼,没了大喜与大悲,只有慵散和闲适,宽容与宁静。
这本该是龙廷久心中的世外桃源!
现实并非这样,一边是苛政酷吏,一边是被奴役的苗民。
1919年12月22日,这是苗人春节,从古丈、泸溪、吉首、保靖凤凰等6县苗民3万余众。古丈龙廷久手下有“神鞭队”,凤凰山区张保良的“勾刀队”,吉首来了“哪塔鞭队”……这些都是使敌闻风丧胆的“敢死队”。他们欢聚九龙寨,身着节日盛装,吹起芦笙踩起堂,庆祝苗族同胞一年中最隆重节日——苗年,且以苗民古老的“踩桥”形式盟誓,以示斗争到底之心。
1920年春,军阀政府收买苗民败类潜入九龙寨,将龙廷久手下的火枪全弄坏,然后兵分3路包围了九龙寨。势单力薄的龙廷久眼看火枪皆坏,自知凶多吉少,但仍带身边10多个徒弟寻机突围。出寨门时,遭遇对门山上排枪射击,龙廷久腿部中弹倒地。官府几个士兵想活拿领赏,龙廷久一个“乌鸦就地滚”,双手同发飞刀数十把,将围住他的十多个士兵镖倒。还是那排枪,龙廷久身中9枪,躺倒在九龙河滩。
悲壮的苗歌声中,寨人将龙廷久悬棺了,这是苗人最后的悬棺。
龙廷久,这只血性的凤凰,永远栖息在这不屈的苗寨!
故事里的侗寨流光中的商城
西风正烈。抬头便是被凄清所逐的寒月,为冰冷所冻的雁鸣。“马蹄声碎,喇叭声咽。”诗人毛泽东曾借景抒情。
这是1934年底,经过惨烈的湘江战役之后,长征中的中央红军被打散后,疲劳不堪,序列不整。是年12月9日起,红军分3路进军通道县。这时,国民党军为防堵中央红军北上与红二、红六军团会合,在前方摆放了6倍于红军的兵力。如果不改变原定前进方向,中央红军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恰在此时,敌军内部发生了争夺贵州的斗争,从而造成了黔东南的空虚状态。在这个危急关头,毛泽东建议中央红军放弃北上同红二、红六军团会合的计划,立即向西。12月11日,红军先头部队占领通道县城。
这是湘西一个厚重的小镇,被侗寨包围着溪镇。
位于湘、桂、黔3省交界的湘西小城通道溪镇,有“百越襟喉”、“南楚极地”之称。
县城里有座恭城书院,始建于清乾隆年间,是一座侗族特色的2层木结构建筑,在淅沥的阴雨中透着些神秘的色彩。1934年12月12日,周恩来、博古、朱德、张闻天、王稼祥、李德和毛泽东等人在这里召开了一次紧急扩大会议。在会上,李德坚持要红军按原定的战略方针,立即北出湘西与红二、红六军团会合。与会者围坐在一张正方形书桌旁。毛泽东坐在一角的长条凳上,远离方桌,似乎是个旁听者。第5次反“围剿”以来,对红军重大军事行动久已没有发言权的毛泽东,坚决反对李德的意见,他说:“我们何不来个避实就虚,甩掉眼前的强敌,到贵州。为什么一定要去钻口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嘛!”毛泽东的意见得到中央多数同志的赞同,史称“通道转兵”。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关于住:包容全是胆识人(5)
绿水青山,桥亭掩映,悄无声息。红军夜过沉睡的芋头侗寨。毛泽东、张闻天躺在担架上,边行军边为遵义会议相商,后被西方人称为“担架上的阴谋”。芋头古寨侗家藏着红军马灯和传单。芋头鼓楼,至今悬挂着当年红军“通道转兵”的标语口号。
因山形如芋,寨便名为芋头。寨口,一座清光绪7年(1881)所建的塘坪桥,与塘头桥成丁字形。过桥,青石板铺就的古驿道,六百年的打磨折射出秦阳古韵。百年烟熏火燎的吊脚楼,自山而下,吻坡就势,参差错落,顺应风水,律动着“天时地利人和”乐章。
越过芋头山,过一畈一河一坎,便是皇都侗寨。皇都侗寨是侗寨的标杆。皇都侗寨鼓楼是侗寨建筑的“牌坊”与旗帜。
寻着月辉洗濯茶油搽抹的石板路走进侗乡,亲近鼓楼。古朴端庄、奇伟壮美的旗,纯杉,不施钉铆,拔地凌空,迎风招展。排枋纵横,上下随合,层层叠进,千年不朽。头顶琉璃葫芦,五彩缤纷,金碧辉煌。角饰祥物,神形兼备,栩栩如生。顶置牛皮大鼓,击鼓聚众,决策定夺,万世承传。
皓月清风,男女老少围定鼓楼,吹响芦笙曲,弹拨牛腿琴,跳起多耶舞,唱着琵琶歌。歌唱美好,祈祷幸福。鼓楼博大包容,美丽安详,载着祖母阿萨的愿望,载着勇敢和善良,载着侗寨的生生息息。
作为外来客居,没有鼓楼标记的侗寨,芷江板山的千年客人棚侗寨,是客人侗寨的标杆。
没有鼓楼的侗村,高椅村也“风情万种”。
高椅村位于怀化市会同县雪峰山南麓,沅江岸畔。形如一把太师椅,三面环山为靠背,一面面水而视,村形如“高椅”,故名高椅村。
两万平方米的明清时期建筑群,鳞次栉比,呈五瓣梅花形向外辐射,村中道巷相连,纵横交错。砖混结构的民居,马头墙耸峙,壁飞檐翅。大门内外,院落影壁,饰有壁画、雕塑,或山水风光,或花鸟鱼虫,或人物故事,或书法文字,斑驳陆离,陈酿雅韵,让人倾心。几栋清代后期的房屋,圆顶式窗户和雕塑,带有明显西洋风格,穷乡僻壤的小山村,时已吹进了“洋风”。
高椅村随山应水,奇巧自然,整体和谐,呵一方风水,勤勉治家,崇尚诗礼,有容乃大,堪称侗寨头把“交椅”。
上有高椅,下有洪江。沅■两水交汇处的洪江古商城,流光溢彩,豪气冲天。
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街巷两旁,幢幢形似四合院的“窨子屋”,是洪江特色建筑。“窨子屋”一层为店面,二层多是仓库,三层通常是小间,作居室。三层上有天桥通连。窨子屋既单独成院,又户户相通。为了“抓阳”,窨子屋顶常搭建晒台,晾晒衣服杂什。远远望上,真乃“天上人间”。
洪江地势高低不平,街巷绕房舍弯曲而行,街巷有如迷宫,“七冲八巷九条街”,高墙深宅,曲折莫辨。商号的光洋、戏院的锣鼓以及竹篾木排的声响(洪江三响),杂以土匪、兵痞、军阀的刀枪声。青石板路,条石台阶,长着苍绿绵苔临街高墙,阔楼大院,窨子屋,店铺,戏台,票号,青楼,烟馆,镖局,油漆脱落的红木柱子。揪心的斑驳,恸人的沧桑,透着血色与悲壮。
洪江这颗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活化石,明清古建筑群的标本,怀揣着五百年商都起伏的心酸,用古窨子屋讲述着曾经财富的故事。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关于住:包容全是胆识人(6)
洪江淘金库,洪江胭脂城。
湘军血铸的府第
湖湘腹地的府第、庄园与城堡,透过岁月蒙尘的堂屋楼板,顶梁富甲一方的超级豪华依稀可辨。幢幢血浇金铸的湘军庄园府第,目光里可窥见一支嗜血的湘勇,从双峰荷叶乡与涟源杨家滩一带开拔,马蹄笃笃,扬尘漠漠。
对付从广西金田村走出来的农民洪秀全(“太平军”),知识分子出身的湘军主帅曾国藩彰显得老于世故。他引进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在分配原则上,让出该让的份额,奖励冲锋在前,扎硬寨打恶仗的湘军将士。这种“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理论,极大地调动了湘军将士的积极性。“攻南京,发洋财。”到今天,荷叶乡与杨家滩的百姓都如是说。
湘军攻下“天朝”都城后,在围城主帅曾国荃的授意与默许下,大肆洗劫,然后火烧金陵3天3夜,以此欲盖弥彰,掩盖湘军劫掠之行。按惯例,敌国都城一定有金银宝藏,只是多少问题。何况南京尚有太平军“金银如海,百货充盈”的“圣库”。太平天国严格执行“圣库”制度,将全体民众的财富集中管理,是太平天国能够实行军事共产主义的前提和保障。只是到了太平天国后期,这“圣库”成了洪家以及宿将的“家藏”。攻下南京城后,“圣库”一空如洗,这让曾国藩、曾国荃两兄弟懵了。
湖南人就是湖南人,曾国藩还是曾国藩。找不到大笔“贼赃”,必然招致讥议;为免讥议,总不能倒贴银钱,做赔本买卖。两难之处,曾国藩是个做选择题的“老手”,他运用“挺经”之法,霸蛮地实话实说,在困厄中求出路,在苦斗中求挺实。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曾国藩就抱着“此心耿耿可对君父”的赤诚,据实“■缕”,尽量争取中朝人士的谅解。中枢(军机处)也许和曾国藩心心相印,用人不疑;也许收到实地谍报,两造俱符;也许恪于情势,无可奈何。总之,曾折奏闻7日后,便迅速下达了一道“理解万岁”的批谕,官方层面而言,此事似乎已经了结。
只是,普通士兵哪有这样的觉悟,怎么也不相信“城内并无贼库”,几乎众口一词,说曾家老九因此一役,骤成巨富。
无风不起浪,虽说没有黑白照片存底,传言却有眉有眼。
曾国荃钻进天王府,见殿上悬挂着4只圆形顶灯,有五石瓠大,黑色柱子撑着,外裹红色纱绸。有位提督在一旁,大发感慨,这可是元代宝贝呀!这4件珍宝不声不响被曾九私吞了。
曾国荃在天王府获东珠(出产松花江下游一带的珍珠)一挂,手指般大小,共100多颗,为稀世之宝。此外,他还抱回一个大于篾筐(栲栳)的翡翠西瓜。此西瓜黑斑如子,红质如瓤,朗润鲜明,殆无其匹,系圆明园遗物……
除了列举实物,传言还折算了曾国荃南京之行的全部现金收入,共扣人民币在25亿至75亿元之间,为当时国库总数的数倍,可列《福布斯》杂志中国富豪榜。
像曾国荃这些无上荣光的胜利者——湘军将领们,一个个毫无顾忌地将手伸进了“天朝”藏金匿娇库,大船的财宝连同美女,搬到长江的船上,驶入洞庭,然后溯湘江而上。
湘军获利空前,超乎了大清朝的想象,加上清廷国库被太平军淘洗几尽。清廷为阻止湘军将领携“肥草”(掠夺来的财富)回老家,派人在长江拦截船只例行检查,逼着湘军官兵将财宝藏在撑船用的竹杠里。时间久了,这一秘密被清军发现,于是清军巡检时加了一项,即敲一敲竹杠。“敲竹杠”一词由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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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大气粗的湘军将领们很快找到了对付的办法,调出份额与“敲竹杠”者分成。这些湘将领就这样囊中鼓胀的荣归故里。湖南人极爱面子,光宗耀祖是湖南人最大的面子。他们急于用物质的形式将轰轰烈烈的“面子”固定下来。于是,他们挥金如土,买田置房。由此,湘军将领庄园府第群落应运而生。
出双峰县城往东,公路两旁,连绵的青山与碧绿田畴幻化成一幅幅清新扑鼻的田园风景画。车过黄巢山,再前行20来里,至荷叶集镇,这便是湘军统领曾国藩的家乡。
平川之上,富厚堂坐南朝北,背倚的半月形鳌鱼山从东南西三面把富厚堂围住。从远处看,富厚堂好似坐在太师椅中。周遭树木茂密,古树参天。宅有中东西三门,中门外有半月形石板大坪,坪外有一半月形水塘。中门上有“毅勇侯第”4个金字直匾。进门是块缀满花草的宽坪阔地。过草地拾级而上,是一进三幢青砖楼宇。藏书楼亮人眼目,正厅为土砖砌成,而藏书楼里外上下全是青砖,足见书在主人心中的地位。
湘军将军自掏腰包修建的“楼堂馆所”(庄园第府),一时间在双峰、涟源两地遍地开花。双峰荷叶镇天坪村有白玉堂、利见斋,大坪村有大夫第,硖石村有宜宣堂与华祝堂。涟源地界有老刘家(刘腾鸿故居)、德厚堂(刘连捷故居)、存养堂(刘岳昭故居)、存厚堂(刘岳晙故居)、光远堂、佩兰堂、师善堂、云桂堂、静养堂等。
“老刘家”神秘幽深。荣桂堂,气势恢弘。存厚堂庭院深深。山靠背名震乡里……
夕阳西下,站在吊满木莲的胜梅桥上眺望,孙水从逶迤层叠的龙山缓缓而来。穿过古镇,两岸杨柳婀娜,稻花飘香,青砖瓷瓦、雕梁画栋的庄园府第巍然屹立。这些楼台琼角,无不透着湘勇们的胆识与气度,它们跌宕起伏,气势恢弘,是血与泪的历史,钢和铁的浪花。
侠义茶商的城堡
“兄弟两难,名成三徙,孝友萃同堂,春萆池塘诗梦冷;相违十日,永诀千秋,晨星悲旧雨,梅萼风雪泪痕多。”此联乃曾国藩之侄、曾国潢之子曾纪梁挽朱紫桂之作,情文并茂,堪称佳作。
咸丰年间,双峰荷叶乡曾家拿笔当长矛马鞭,沙田乡朱家操算盘数票子拨银子。换句话说,曾国藩所率领的湘军在江汉之间与太平军搏杀,而以朱紫桂为首的茶叶贩子则开辟了另一个战场——与洋人“商战”。
朱紫桂(1838—1903),名光耀,号云轩,双峰县沙田乡人,为近代名满湖湘的茶商巨子。
朱紫桂少时颖异好学,因家贫辍学,曾在梓门青兰煤矿挑脚糊口。16岁时,他在双峰县城永丰镇舅父所经营的南货店当学徒。由于他虚心好学,善于交际,精明练达,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双峰县三塘铺镇胜云村刘麟郊,同样在县城开南货店,他很赏识朱氏。
同治(1862—1775)初年,欧美各国先后在汉口设立洋行,大量收购红茶。朱紫桂寻得商机,由刘麟郊出本钱,朱紫桂负责经营,将长江中游湘、鄂、赣、皖4省生产的茶叶成批运抵汉口销售给外商,生意越做越红(朱)越紫,身份也就越“贵”(桂)。同治4年(1865),朱紫桂转为自家兄弟独营,5兄弟分工负责:在安化、梅山、湘乡等产茶地设立分庄,收购和加工制作,装箱发运。在湘潭设立“生记茶庄”收集和转运成品。派专人常驻汉口,掌握茶市行情。朱紫桂则来往穿梭于安化、湘潭、汉口之间,指导和检查各地茶务工作。到了上市季节,则亲自坐镇汉口与洋人打交道,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