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艺术人生:天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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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艺术人生:天唱-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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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还有就是盯着我感兴趣的某个作家。他的某一部作品感动了我,就设法把他的其他小说也找来,一部一部读过去。
  也许和最初出于实用有关,我的阅读习惯比较极端,完全根据个人喜好,且第一印象往往也就是终结印象。我知道莫言是当代的小说大家,名震中外;但他的作品我至今只读过半部《丰乳肥臀》。很不幸那恰恰是进入我视野的他的第一部小说,读到一半感到不太对路,于是废然而止,并从此再提不起阅读他的兴趣。
  不用说我的这种读法是太业余了,所谓“不幸”,也只是自己的不幸;问题是习惯成自然,改也难,看来只得继续不幸下去。
  贾平凹的书我最先读到的是《废都》,喜欢得了不得,包括结尾,整个儿就像是在做梦。他的书我全看。张承志的我差不多也都看了。这几年让我印象特深刻的小说有《羊的门》,李佩普的,对当代社会矛盾的把握和揭示,那叫入木三分。还有一部性质类似的《国画》,王耀文的,读了以后的感受,可用“惊心动魄”四个字来概括。这两部小说我不但自己读,还推荐给了许多朋友。
  现在我读小说就像看电影,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就是享受。一本好书在手,真是一种享受,无可替代。每次去香港或途经那里我都会买好多,那里不仅是购物天堂,也是购书天堂。
  可惜大卫的魔术表演不常有,否则我肯定场场不漏。那种神奇的体验太超现实了。电影我特喜欢冷幽默风格的,比如葛优主演的《活着》。戏剧我喜欢秦腔、山西梆子、晋剧,尤其喜欢秦腔《女驸马》。不但喜欢,闲下来时还唱,有时还唱给朋友们听。那种感觉太矛盾太独特了,跟所有的歌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种矛盾的感觉也可以用来描述我和体育的关系。一方面,我是一个热情的业余观赏者,所有重大的赛事,只要有可能,我都不会错过;对拳击比赛更是情有独钟,看电视转播不过瘾,就尽量到现场,为此不惜一掷千金。另一方面,我却从不锻炼身体……不但缺少意志,连意识都没有,当然也就谈不上什么经验。
  惟一的一次是前面说到的崔、杨、康仨铁哥儿们来约我,说老喝酒也不行,明天开始咱们早起跑步吧。我答应得那叫痛快:“成!”第二天他们哥仨跑得浑身臭汗,我却蒙头大睡“回龙觉”。这哥仨不高兴了,一起来问罪;我说你们有练功服可穿,我没有,跑什么跑?他们也不怕费事,转头给我找来了衣服,但第三天我还是没跑。又问罪,又说没鞋,于是他们又为我买了一双鞋。这下我该没辙了吧?但最终没辙的却是他们,因为第四天我还没等他们开口问罪便宣布:我没有腿。
  这不是我耍赖,而是因为我另有一个更大的业余爱好,那就是早晨睡懒觉;而我之所以热爱睡懒觉,不是因为身子懒,而是因为天生就是这块料。换句话说,我这人是属于“猫头鹰”型的,干什么都是晚上特别有精神。读书也好,创作也好,晚上效率绝对高。上午写东西往往想半天也弄不好一个句子,晚上“刷刷刷”,一会儿几页就出来了。所以我一般都是从下午到晚上工作。至于喝酒,那也是晚上特别来劲。若半夜十一点多有人请我吃饭更好,我“腾”一下就过去了,根本不存在“太晚了”这回事。
  既然晚上这么辛苦,早上起不来就很正常。甭说跑步这档子枯燥乏味之极的事了,即使比这刺激十倍,我也能做到心如枯井。03年年初去部队,一帮军官约了早上打靶。我也不是不想过这把瘾,可起了好几次,就是起不来。最后把一位将军都惊动了,我只好自嘲:“唉,一个人要是喜欢上这件事(指睡懒觉),那真是没有办法。”
  我是一个爱吃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有口福的人,想吃什么,就会出现一个相应的餐厅。我最爱吃的,除了烧烤,就是火锅,各种各样的火锅,尤其是成都的药膳火锅。北京交道口往南曾经有过一个“老三届”餐厅,那是最让我感到亲切的餐厅,不仅自己常去,还带我姐姐去过。她到了那儿一直痴痴地站着,还哭。
  搞艺术的人大都爱收藏点什么。我的爱好是石头,尤其是菊花石。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也不太清楚,可以肯定的是与性格有关。有一段时间我自以为喜欢养花,但很快就意识到,那绝不是我的爱好。不仅时间、精力上侍候不起,感觉也不对:太轻柔,也太娇贵。
  不过,看来我的这一阶段性喜好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否则就很难解释,为什么我会特别偏爱菊花石。我听说过一本美国人写的书,叫《菊花与刀》,是分析日本民族和民族文化性格的,大意是说这种性格中包含了尚美(以菊花为象征)和崇武(以刀为象征)这两个矛盾的极端。我对菊花石的喜爱是否也反映并中和了我审美中矛盾的两端:轻与重、硬与柔?石头朴素、坚实,是一种粗犷的美;菊花秀丽、高傲,有一种洁净的美。天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一种刚柔相济、内涵和形式统一得如此妙不可言的造物!那种挺拔,那种奇幻,那种晶莹,那种强烈,让我一见之下便心生亲切,仿佛我们之间有过一段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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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后台:从小说“啃”到菊花石(2)
赏菊品石在古人都是雅事。我没那么雅,但想到一年四季,足不出户就可以兼收这两桩大美,还是忍不住非常得意。它们又是那么皮实,除了运输和安置时要费一点心,此后再也无需侍弄;对我这个既是忙人、又是懒汉的家伙来说,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就着菊花石喝两杯是我的一大快乐,有时竟会有一种醺醺然的感觉。这么说美石也是一种酒,一种固化的酒?且既不是啤酒,也不是葡萄酒,而是白酒,是我最爱喝的既清淳,又绵厚,还回味无穷的五粮液?
  这当然是一个有趣的比喻。随着我试图一步步和酒拉开距离,收藏或许会越来越成为某种代偿;不过,再让我像迷恋酒那样迷恋收藏,大概是很难了。说来都是朋友,然而,有雪中送炭的朋友,有锦上添花的朋友。对我来说,酒已被历史性地归于雪中送炭,而收藏嘛,再怎么着也只是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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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四十岁危机(1)
媒体都喜欢用诸如“北方苍狼”、“强悍豪放”这样的语言来描绘我,我也自认算得上是个豁达乐观的人,但这并不妨碍我体验生活中的郁闷愁苦。
  有原因非常具体的郁闷愁苦,也有莫明其妙的郁闷愁苦;有如乌云般聚散不定、来得快也去得快的郁闷愁苦,也有像南方的“梅雨”一样成季节地罩在头上,挥之不去的郁闷愁苦。前者可归之为“情绪”,而后者,就只能称之为“危机”了。
  2000年将临。新千年将临。新世纪将临。四十岁将临。一场意想不到的危机袭击了我。
  确实是“意想不到”。确实是“袭击”:没有具体的缘由,没有触发的契机,不能从日历上指出确切的日子,更谈不上有什么精神准备,一种说不出的空虚、厌倦、沮丧、灰蒙蒙的意绪就那么控制了我。
  现在我可以心平气和地说,那正是我的“中年危机”,或早或晚,我都得经历这场危机,它是人生躲不过的一劫;然而在当时,我甚至连想都不会这么想。原因很简单:当时我的心态还是那么年轻,根本没有,或者说还来不及有什么“中年”的概念。
  似乎也不存在通常和危机相伴随的“逆境”:在事业上,虽说还有待跃上一个新台阶,但艺术风格已足够突出和稳定,况且一系列成就摆在那里,怎么也够得上是个“成功人士”吧;在“个人问题”上,和珠拉的恋情已持续了将近两年,虽有进一步“加温”的必要,但基本上应该说大局已定;在家庭关系上,我早已被二老和其他家人认定是家里的“顶梁柱”,而他们各自也生活安定,秩序井然,没有什么值得悬心的事。
  不是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吗?用花不花的来比喻太恶俗,那么,说我正如一张完全打开,且吃满了风的帆,有理由自我感觉良好,应该可以吧?然而我却一下子被卷进了一个看不见的漩涡,或落入了一个软绵绵的陷阱。
  心慌、失眠、盗汗、食欲不振、不想见人(包括朋友)、没事就躺着、对什么都没有兴致;酒喝得那叫凶,却也喝得闷;好像总在想心事,但其实只是在发呆。四顾茫茫,轻得抓不住而又重得拖不动。典型的抑郁症。
  类似的状况,以前也曾出现过。73年一次,95年一次,但那两次都缘于很具体的外部压力,至少有明确的诱因。73年那次前面说过;95年那次,是因为突然发现存折上的存款已经无多,而进项渺渺。当时的感觉,像是一下掉进了一个冰窟窿,恐慌到绝望的程度,以致不断想到死。“花完这些钱我就去死。”我甚至设计了好几种自杀方案。
  事后有朋友帮我分析,说我这是一种“创伤性贫穷综合征”,说白了,就是过去穷伤了,穷怕了,穷到了潜意识里,以致反应过激,防卫过当。他对我自述的“自杀情结”未置可否,“但要注意”,他一脸严肃地警告说:“你在精神上缺少安全感,而且有偏执的倾向。这种倾向会夸张、放大你无意识中的创伤记忆,形成强大的自我压迫力量。特别是你处在生命低潮的时候。”
  他说的我懂。我见过从前饿伤了、饿怕了的人:瘦瘦小小的,可饭量一个顶俩大汉;不放过任何大吃一顿的机会,还要把桌上所有的残汤剩饭统统归并了带回家,说是做什么“罗宋汤”。其实那也是一种“创伤性贫穷综合征”。
  问题是,“穷”现在对我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心理的意义上都不再是问题,那么,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创伤记忆”在作怪呢?
  当然是处于生命的低潮时刻,对此我毫不陌生。低潮时刻的人会变得格外敏感、软弱、消极而惰性。我的低潮往往和生病是一回事,这时我的偏执会偏到自我强迫,甚至自虐的程度:高烧40度,难受得都快不行了,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就那么孤零零地躺着。于是百哀齐至,禁不住地伤感。可伤感归伤感,我还是宁愿撑着,熬着,也不愿吃药看医生,更不会给谁打电话;并且越是病得厉害,就越是这样跟自己较劲。事后还美其名曰:享受孤独。
  然而,这次我并没有生病。再说,这“低潮”也未免太低了吧?
  再次闪过自杀的念头。可连这念头都是没精打彩的,像严冬被浮云盖着的日头。
  那天在床上连轴躺到傍晚,午饭都没吃(早饭我照例是不吃的)。突然想到去世不久的东彬,窗外就起了风。我若有所感,见房门开着,就默默祷告道:“东彬东彬,如果你想我去和你做个伴的话,就让这风把门关上。”祷告完就紧紧地盯着门,等着他在冥冥中决断。
  窗子没关严,可以感到有风从床前悠悠地吹过去,但房门始终纹丝不动。大概半个来小时吧,风似乎停了,我也松了口气。
  慢慢我就有点明白:我闹这场危机,恐怕和“自杀情结”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并不是想死,而是有点“怕生”。因为那段时间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在顽固地说:四十年,太长了,太长了!
  它所说的“四十年”不是已经过去的四十年,而是未来的四十年。这是假定我可以活到八十岁。对我们这个长寿家族来说,这样的假定并不奢侈;可这样一来,就意味着我的人生道路刚刚走了一半!
  前四十年算是磕磕绊绊走过来了,那么,还要再这么磕磕绊绊地走四十年吗?还要像前四十年那样去操劳,去打拼,去经历不得不经历的一切?过去自认为流行歌手也就唱到三十多岁,那么,过了四十我还要唱下去吗?还要唱多久?而不唱歌我又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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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四十岁危机(2)
唉,太长了,太长了,四十年太长了。因为我已经四十岁。
  我的这些想法是否有点“无事生非”以至“杞人忧天”?事后说给朋友们听,大多也表示不可理解,甚至觉得可笑。我只好叹气道:你们不懂。
  其实我自己也未必真懂。能被我们的意识、语言照亮的,只是生命的一小部分;其它幽昧的、黑暗的部分,只好另外寻求表达的方式,有时是我们搞不太懂,以至完全搞不懂的方式。那被我们称为“自己”的生命,有它自己相对独立的意志。
  也许它是要通过这种莫名的危机感促使我进行一次自我清算?但为什么非要选择在我四十岁这一年,并且是在一切正常的情况下呢?四十岁…2000年…新千年…新世纪,我不禁要对所有这些鞠躬致敬了。
  现在我已经知道,其实并不存在“一切正常”这回事。换一个角度或深一层看,原本“正常”的就变成了“负常”,并且二者可以互相置换:成功可以被置换成对挫败的恐惧,对爱情的追求可以被置换成对得不到爱的担忧,责任感可以被转换成不能履行责任的焦虑,如此等等。这“负常”平时像些分散的鳄鱼,潜伏在意识的水面下,充其量冒一冒头;可一旦它们结成秘密团伙蠢蠢欲动,就会形成一种可怕的压力。这时“正常”就变成了危机。
  然而其时我还没有,或者说还不愿看清这些鳄鱼。当我不得不对自己实行紧急动员,试图走出危机感那令人窒息的阴影时,我所本能诉诸的首先是勇气,其次是自我劝勉,至于可怜的理性,那要等到危机结束之后。
  最能表达勇气的当然是写歌。对我来说,这意味着一种立即行动的力量。于是我提笔写下了《四十岁》。这或许算不上我最重要的作品,却是我最敝帚自珍的作品,因为它是我第一首、迄今为止也是唯一的一首真正写给自己的歌:
  二000年新的一天
  又开创了我四十岁的生涯
  虽说身体确实不太利索
  可心情他就这么年轻
  有时候病了躺在床上
  难免会有些悲伤
  这些年去了不少地方
  可挣的钱并不多
  身边的女人走来走去
  可我在这世界上走来走去
  到现在也没找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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