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入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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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爷入仕-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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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霞是那么的明媚和温暖。朱逸群的车子穿行在闹市街衢里,喇叭按个不停,人们并没有躲闪的意思。瓜果摊,修鞋的和卖小吃的挤满街道两旁。送孩子们上学的小车子把道路围堵的水泄不通。朱逸群嘴里骂着: “愚民也,愚民也!重要的问题在于教育,教育!”他连连说了几个教育,车子还是开不进去。校长们早已坐好,乔厚根见局长还不到,跑出来疏导了人群,朱逸群的车子才开到校园里。这里是本县著名的一所“实验小学”,学生的来源大多数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们穿着华丽的衣服,用着贵重的学习用具,书包里除了几本课本外,还准备了食品和饮料,有的女孩抱着布娃娃,男孩挂着鬼面具。出入都有专车接送。石玉福的儿子石酸枣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这所全县著名的“实验小学”。石玉福没有钱供给酸枣上这类贵族学校,是老教师章琢玉每月拿出自己的工资,来资助这个品学兼优的山里孩子来这里求学的。出来乍到的石酸枣面对穿着花花绿绿的小学生们,看看自己寒酸的样子,不知道自己是“凤凰里的鸡,还是鸡里的凤凰”。他只知道过早衰老的父亲望子成龙的心情,和乡亲们盼望他早日学成归来的目光。石酸枣听说领导对这所学校很重视,其他的事情他不懂,他只知道不能辜负父亲和章老师的期望,还有乡亲们的心情。每天天不亮就坐在教室里用功学习。别的孩子们都骂他“土庖子”。当然,也有几个和他很要好的小朋友,多是穷人家的孩子。朱逸群下了车,看见校园里有一间小商店,问乔厚根是谁开的,乔厚根说: “是校长的亲戚。”。“买卖做到校园里,是一件新鲜事。”朱逸群想。“教育和市场联系起来,有创意!”。朱逸群又想。朱逸群搞教育是外行,搞“经济”却是行家里手。当然,他搞经济不是依法经商办企业。对这样的事他不置可否。他下意识的摸摸兜里的骰子,花肠子里的一根神经突然“骚动”起来。他灵机一动,自言自语道:“今天就讨论义务教育的问题!”。乔厚根没听清,忙搀了朱逸群的胳膊,朱逸群说: “你以为我老啦!”。

  朝阳的韶华已经褪去,临近中午的太阳火辣火辣。朱逸群点了题,善长书法的第一实验小学校长,立马写了会标,挂在四楼会议室主席台前的上空。上面写着“义务教育研讨会”的字样。朱逸群端详着苍劲有力的毛笔字,感到很满意。突然有感地说:“教育界还真是有人才,竟然会写毛笔字!”。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龙飞凤舞的字迹,熟悉的只是牌九上的那几个小坑坑,或者是骰子上的那几个小点点。朱逸群没有坐在主席台上,因为坐在那里太没有氛围,他让人把桌子都堆在一起,大家伙圆圆地坐了一圈,有点象。象什么,只有朱逸群自己知道。范统说:“这样坐很火抱,像圆周率的圆心!”,他早把刚才拍马屁挨熊的事儿忘掉,也许天生就是贱骨头。杜琦燕拿上水果,会议就开始了。大家讨论了义务教育的核心问题,范统说:“教育的核心是钱的问题。”。一直没有发过言的老前辈和国学大师孔维坤,一听“钱”就窝火,他站起来高声大叫:“教育的核心问题是育人问题和提高全民素质的大问题!”。说完,他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有的校长说:“教育经费太紧张,县里不多给,下面没办法。”,也有的说:“教师收入太少。现在当老师太吃亏!”。谈到了钱,校长们没有了往常吟诗诵词的那种雅兴和酸溜溜的口气,都有些激动。朱逸群老半天没说话,他在仔细的听。他明白了,校长们和他一样需要钱,不仅学校的钱不够,自己兜兜里的钱也太少。过了一会,他说:“大家说的都不是核心问题,核心问题是手段问题!”。谈到手段,就象赌博。他终于忍不住把骰子从兜里掏出来说:“谁的点子多,就听谁的!”。大家不解其意。似乎这种说法并不妥,过了一会儿,校长们看看朱逸群的脸色,自己又没有更高更好的见解,只好附和着说:“对!”。有的还连声说:“对对对!”。朱逸群慢慢站起来,总结性地说:“义务教育,不要理解成光国家拿钱,更多的是让学生家长们尽义务,拿钱!”。他怕大家听不懂,又强调说: “全民办教育,重点在全民,核心是拿钱,是全民拿钱!”。校长们又一次惊讶。眼前这个白白面皮的局长就是“不同凡响”。直到此时,大家才知道朱逸群手里那颗骰子,是那麽的重要和神奇。孔维坤说:“神也,奇也!”。杜琦燕拍拍手,然后叫起来:“局长万岁!”。经过大半天的讨论,校长们取得共识,研讨会委托乔厚根草拟一份“关于全县中小学教育收费问题的实施办法”,规定各类学校的最低收费标准和权限,尽快下发全县各中小学贯彻执行。

  会议就这样结束。还是那个餐厅。收费的问题定下来,校长们轻松了。孔维坤依然坐在走廊的沙发上。这次也和那次一样,朱逸群和校长们早已酒过半酣,菜过五味。孔维坤才慢慢走进餐厅。孔维坤只记得在那个老地方等着大家,却没有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侧门能走进餐厅。孔维坤进来一看,范统还坐在朱逸群的左侧,杜琦燕坐在右边,依次是乔厚根和校长们。孔维坤耐着花桃镇的校长坐下。席间,自然免不了谈到教学的问题。若论教学,孔维坤是权威,他说:“有教无类。人人都有受教育之权利。符合中国的教育传统。”。“实验小学”的校长说:“还是‘分槽喂养’好,能弄钱,又能出‘教学成果’。还能激励学生的上进心。”。会议上,这些话题已经谈了很多,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范统说:“那是教育模式问题,说不清。慢慢摸索吧!”。他摸索了小半生,也没摸索出个啥名堂来,那天论了几句诗文,说的是他娶老婆的事,今天也不敢多说话。校长们开了一天的会,心情开始放松,肚子里的学问又开始涌动。花桃镇的校长和杜琦燕说:“并蒂莲难比双飞燕!”。杜琦燕说:“并蒂莲‘静’。双飞燕好比鹰击长空,大有凌云之志。你是小小麻雀,焉有鸿鹄之志?你只是女人胯下之玩偶也!”。花桃镇的校长低头不语,他已经感觉到杜琦燕的眼光不再从他的身上扫过,而是盯着另一个更“闪光”的地方。朱逸群小时候常常听爷爷读旧书,也记得一两句,他趁着酒兴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杜琦燕也喝了几杯白酒,看看朱逸群笑媚媚地说:“颜如玉就在你眼前,专等金屋藏娇?!”。说着,竟然舞蹈起来,那阵势大有花蝴蝶丛中戏狂蜂之态。孔维坤站起身说:“ *,*。”。说罢离席而去。

  石酸枣的梦醒了。夜里他梦见自己大学毕业后,又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山窝窝。当初的小学校也盖成了宽敞明亮的大瓦房。章老师已经没有力气再教书了,他拄着拐杖每天坐在学校对面的山坡上,凝望着学校里一切,可那是梦。当朝阳再次照射在他的小床铺上时,班主任老师,走进来再一次让他交纳下学期的学费。他默默地点点头。过两天就要放寒假,他早已把回家的行装打点好…。三天后他回到山里,他来到章老师的坟前,默立一会儿,然后,跪下了双膝。从书包里抽出课本,一页一页撕碎,撒在章老师的坟头上,坟头面向小学校的方向,上面已经长出嫩嫩的草芽儿。风,没有诉说,只有忍冬的花蕾在萌发……。

  〔待续〕若愚 稿2009…9…23

师爷入仕〔第三十五章〕若愚文稿
师爷入仕〔第三十五章〕若愚文稿

  余晖就要落下。斜阳的最后一道光线映射在古墓群的大型土丘上。古墓群有大小不一的堆土七十二座。东起第二个坟丘据说是战国时某代王的墓葬。究竟是谁的墓葬,由于历史的久远和还没有权威机构进一步的考证,那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不过,它是战国时期,一个小国君的废城那是无可争议的。守墓人赵国每天都要沿着堆土转悠一圈。赵国没有读过书,斗大的汉字识不得半箩筐,可是他对这里的历史却知道不少。他甚至认不得店铺上面招牌上的广告词,但是每当人们说起这里历史上的逸闻趣事,他都能说个子丑寅卯。赵国小的时候,当老一辈人谈起这里的往事时,他都能默默地记在心里。及至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是这里有名的“历史活字典”。他经常把别人说错的个别历史细节纠正过来,而使那些自以为精通古今的人处于尴尬的境地,使别人诉说的历史故事更加完整、形象生动和耐人寻味。这里的乡亲们戏谑赵国说:“他懂得的历史比埋在古墓下面的死人还要明白的多!”。由于他对这里的古墓群有着特殊的兴趣和情感,久而久之,他就成了这个古墓群唯一的义务守墓人。三十年前,赵国在一次耕地的时候,犁铧突然被一个硬硬的东西卡住,赵国拿起一看,正是老人们说的那种“青铜方樽”。他知道他的价值,把它悄悄拿回家,又悄悄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希望有朝一日让这座方樽述说那段过去的历史。多少年过去了,赵国默默无闻地在这里守候着,在当地人眼里是已经逝去的文化和死人的荒冢。这几天,赵国有件使他烦心和着急的事情骚扰着他,使他不得不放弃守候古墓群的神圣职责和从思古痴情中解脱出来,而回到现实中来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小镇里没有路灯,赵国沿着坑坑洼洼的街道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思谋着如何解决这件事情。他想起了那个两年前那个在古墓窟里钻了两天两夜的白晰面孔和温温尔雅的人。

  朱逸群也为着同一件事情忙碌着。他的办公室兼客厅的大屋子里挤满了人。朱逸群不在,他在教育局大楼顶层的一个屋子里。屋里坐着副局长范统和杜琦燕。他们仨人正在研究今年高中六个班级的“招生”事宜。杜琦燕已是县城第一重点中学的“首席校长”,也是典型的“八零后”,她那现代化的思维方式、叛逆的性格、西方的生活方式和*的仪表,都给师生和家长们留下鲜活的印记。她的执教水平也给大家留下印象,那就是她的“无知”和“浅薄”。朱逸群盘算着趁这次招生,他要筹集五百万元的资金,来弥补他日益增长的庞大开支。几天前,他和几个痞子豪赌时,一夜就输掉五十万。这几个赌棍都知道他干老子王五魁有的是钱,他又是教育局的大头头儿 ,就好言好语地把他哄骗住,给他喝了好酒,然后趁着酒醉,把他拉到歌厅,几个小姐围住他,朱逸群好的是赌,并不好色。看着袒胸露背的小姐,朱逸群就象看着几个毫无知觉的玩偶一样,任何反应也没有。而那几个小姐看着白白净净的朱逸群,就象思春的怨女遇到美男子潘安一样恋恋不舍,又象遇到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样无可奈何。几个小姐没法,见“好事”不成,也要死死缠住朱逸群不放,朱逸群惦记着赌场的快乐,只好被几个小姐狠狠敲诈一笔钱后,悻悻离去。当他坐在王五魁的密室里时,就把在歌厅里的怨气都出在骰子身上。接连打出几个背点时,他已经输掉了大笔的金钱。可是,他不在乎这些,因为他酷爱赌博,他的人生就是赌博。朱逸群清楚的记得爷爷去世后不久,他由于没有生活来源,更由于年幼,他就成了他们那个村里沿街乞讨的野孩子。后来被没有子嗣的王五魁收留,认做干儿。王五魁腰缠万贯,生性好赌,朱逸群耳濡目染,日久天长,也就染上了好赌的习惯。他的赌瘾远远超过王五魁,而赌技却不如王五魁。王五魁是每赌必赢,而朱逸群是每赌必输。那几个围绕着王五魁的睹棍从朱逸群这里赢了钱,在输给王五魁,王五魁再在某种场合下,把赢来的钱加倍输给另一类“特殊的赌棍”。就这样在他们的利益关系下形成一个“赌博的怪圈”。那几个赌棍是滋生在王五魁身上的寄生虫,当然,也是朱逸群的同僚和旧时相好。今天研究高中的招生事宜,朱逸群自然把它看成是一次赌博。他翻翻杜琦燕递给他的新生名单,又仔细查看了每个新生的考试成绩单。当他的视线落在几个分数低而熟悉的名字上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几个和他在赌桌山厮杀的赌徒的影子和他们狰狞的面庞。他们有的是科局长,有的是和他干老子王五魁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和复杂关系的县里的要人。他把招生分数线一提再提,先是从359分提到说380分,这次他把分数线一下子提到450分。这样划定分数线,一次就能卡掉300多名新生。而想要入学的新生每欠一分就要多交一万元的高价学费。这样一来,朱逸群集资五百万元的目标就轻而易举的实现了。范统尽管是一个见风使舵的老手,还是提出了不同意见。范统说:“虽然高中不在国家义务教育的范围之内,但是,这样收取高价学费,恐怕不妥。就怕有关部门干涉!”。朱逸群一反文质彬彬的常态,咆哮着和范统说:“你教书大半生,年年就是一本汉字典,几个算术符号,什么本钱也没有掏过,还怕担点风险吗?”,范统低下头想了想说:“也是,我是小教出身。半本字典也用不了!”,范统若有所思,朱逸群的话不无道理,他想:“教材每年都一样,用不着更新。几个加减乘除的符号年年都不变。当了二十年的小教,从来没看过新书,还是十几岁时学的那点常识。就这点学问也够我用了!”。范统还是改不了老毛病,他向朱逸群讨好地说:“若要学习,就向朱局长学,多学点社会知识!”。不知从那里也学了几句文邹邹的话,又说: “朝闻道,夕死足矣!”。朱逸群说:“你这样做就对啦!”。杜琦燕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尽管这不是在酒桌上,还是拍拍了手说:“朱局长的决定我举双手赞成!”。最后朱逸群说:“就这样决定。县纪检委的霍师爷和苑世安他们都忙着群众上访和告状的事,顾不了这麽多。物价局的那几个人,都是随俗之流,也是鞭长莫及,管不了这麽多事的!”。说完,习惯性地摸摸兜里的骰子。范统给朱逸群重新沏了一杯茶,恭恭敬敬递上一颗烟,并点着。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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