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吴蕙雅一剑刺进野豹的咽喉，野豹惨叫一声死了，但那柄细剑也在牠倒下时折断。
﹁唔，又断了，不太好用呢。﹂吴蕙雅笑着说。
﹁是妳太暴力了吧！精灵武器需要的是优雅，优雅！﹂牛胖终于可以安心瘫到地上。
﹁嗯，总之我就是用不顺手。﹂女战士无奈耸耸肩。
吴蕙雅出了一身汗，雪般肌肤在阳光的映照下，多了一层光泽。
牛胖看她一眼，不太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女战士梳了梳光洁的金发，坐到牛胖身边调整呼吸。
牛胖又偷看她一眼，心中暗忖：﹁唉，精灵容貌真不是盖的，若不是知道她是那个大姐头吴蕙雅……﹂想到一半，他又抓抓头：﹁若不是又怎样咧，大姐头应该跟陈湘老大配一对才是。﹂
﹁喂，牛胖。﹂吴蕙雅望着天空，双手抱膝，若有所思地说：﹁照你讲，陈湘……他状况怎么样？﹂
﹁陈湘老大？﹂牛胖有些疑惑：﹁应该复原得不错吧，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觉得他好像变了，变成另一个人。﹂
﹁怎么可能，又不是科幻小说，哈哈哈……﹂牛胖哈哈大笑：﹁或许是失忆的关系，心情低沉，对人自然冷冷的。﹂
﹁别笑啦！﹂
吴蕙雅推了他的头一下，牛胖整个人在草地上翻了一圈。
﹁我是说真的，不晓得哪里不对，总之整个气质都变了，这不是记忆的问题。﹂
﹁扑素异异躲问敌︿不是记忆的问题﹀？﹂牛胖脸插在草堆里，口齿不轻地说。
﹁嗯……﹂吴蕙雅沉思：﹁也跟心情无关，陈呆以前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冷漠，虽然自我保护，他其实很能体察别人的心情，即使是陌生人。﹂
﹁就是蛮体贴的对吧？﹂牛胖奸笑：﹁总之老大突然不理妳，妳终于感受到自己对他的需要了，对吗？噗哇啊啊啊││﹂
牛胖又飞出去了。
﹁十圣剑他们和陈湘又在卖什么药……为什么完全不需要新的工程师，还破例开放主机为他治疗？难道他们之间，有陈湘才知道的事情？﹂
吴蕙雅皱着眉头，思绪却完全找不到出路。
天渐渐地黑了，在猩红光线中，少年的身体也被鲜血染成红色。
断爪跛脚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巨口将蓝民握剑的手腕咬碎。
﹁蓝华妳先逃走！我拼了命也不过掉半级！﹂
蓝民终于认清断爪的实力，他选择了最划算的方法，永不会死，便是玩家最大的本钱。
蓝华没有回答，吟咏声中神术的蓝光闪动，填补兄长的血条，稚嫩的小脸被泪水和鼻水盖满，一脸固执。
﹁笨蛋……﹂少年感动地说，虽然是虚拟的游戏，这分感情却是无比真挚。
﹁好！蓝华，就算是游戏，也不能随便死掉！﹂
蓝民为了妹妹鼓起战士精神，避过黑狼的扑击，一把捡起长剑站起，但是在黑暗夜色中，那双鬼火又钻近他身边。
﹁舞天雷正法，震！﹂随着低沉平淡的男声响起，林中亮起了一阵强光。
正要攻击的断爪哀鸣一声，向一侧滚了好几圈，两个小朋友惊讶地看着身边出现一名戴着斑斓鬼面的男人。
﹁舞天雷正法！﹂男人左手捞出一张符纸，右手凌空画了几个手势，那张纸彷佛有生命般直飞到断爪上空。
﹁落！﹂剑指一点一落，符纸化成雷电落在黑狼身上。
﹁嘎呜！﹂野兽的肉体扭曲，毛发竖立，口中呜呜作响，像承受强烈的电击。一瞬间，牠的血条就损了一半。
﹁太好了，快杀牠！﹂蓝民兴奋地叫着，却不慎牵动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鬼面人只是站着，静静注视野兽的鬼眼。
断爪回复了战斗姿态，鬼眼飘忽地望着鬼面人，像是在考虑什么。
对峙了一会儿，那两道青光缓缓地后退，消逝在夜色中。
﹁啊，逃走了，为什么不杀牠……﹂蓝民惋惜地说。
战斗中一直保持沉默的蓝华突然扑到蓝民身上，大声地哭了出来：﹁哥哥……好可怕，这游戏好可怕！﹂
蓝民拍拍妹妹的背，脸色黯然，看向救命恩人，虽然那鬼面令人有些畏惧，他还是道谢：﹁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命。只是为何不顺便把牠杀掉？﹂
﹁因为……﹂高大的鬼面人迟疑了一会儿，伸手脱去面具，露出五官方正的面孔，﹁因为那匹狼不能死。﹂
面具下的男人果然是陈湘！
他的脸色祥和平静，蓝华看了突然忘记哭泣，连蓝民也傻了几秒。想不到在那斑斓鬼面之下，有张这么和蔼的面孔。
﹁断爪是这区域的生态平衡者，少了牠……﹂陈湘突然露出一丝沉痛表情：﹁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
﹁是……什么样的灾难？﹂
陈湘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说：﹁那匹狼是游戏安排好的陷阱。除了直接遭遇，玩家有好几个机会获得猎杀任务，但将牠杀死会触发区域任务……不论玩家或华源村，都会承担严重的后果。﹂
陈湘用平和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们：﹁我们一定要阻止这件事发生。﹂
﹁玩家？那这位大哥哥是真人。好强啊，我还以为自己是升级最快的玩家。﹂蓝民既佩服又泄气，看着对方的脸问：﹁我们应该赶紧警告其它玩家，叫他们注意？﹂
﹁不，﹂陈湘意外地阻止了他：﹁说出来也没有玩家相信，只会被当作独占魔法级怪的伎俩。幸好牠只在晚上出现，这两三天应该没有问题。﹂
﹁原来是魔法级怪，所以强得跟鬼一样……﹂蓝民打了个冷颤，心有余悸地说。
陈湘淡淡一笑：﹁我问你，你们有把握在三天之内升到十级吗？游戏时间。﹂
﹁嗯……应该没问题。﹂
﹁有点勉强，但还是请你们加油。我观察过，这村里最可靠的人就是你们兄妹了。﹂
受到肯定，蓝民露出高兴神情，蓝华却打了个大哈欠。
陈湘哈哈笑着说：﹁哈哈，累了吗？先下山休息，明天清晨，我们在商店区见面……﹂
陈湘有种浑然天成的领导力与说服力，困在游戏期间，他似乎比以往更沉稳了些。
已是傍晚，蓝民确实感到一丝倦意，这其实是系统仿真出来的虚拟感觉，于是两兄妹牵着手下山去了。
目送蓝民兄妹离去，陈湘怀中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样好吗？虽然华源村可以被拯救，但无论你怎么努力，救到的也不过是过去的幻影……﹂
﹁嗯，没关系。﹂陈湘淡淡地说：﹁不管是不是幻影，只有这样做，我才会安心。在救援来临之前，为了张火兄的愿望……﹂
﹁不管那愿望是不是虚假的？﹂那幼稚声音发出与年龄不符合的轻喟：﹁一定要小心喔，透露信息给你的事若被发现，可是会造成麻烦的。﹂
﹁嗯，我知道的，请尽管放心。﹂
再度戴上鬼面，披上斗篷，陈湘身形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黑暗夜色里。
开放日的下午，寒夜官网，出现了两则最热门话题。
﹁发现魔法级怪！﹂
﹁玩家还是ＮＰＣ？看到鬼！﹂
前个话题提到，在大陆西边的某新手村里，有玩家被魔法级怪杀死，这个讨论引起一些回响，看来好几处村庄都有相同经验。
第二个讨论，则引发激烈的混战。有队伍自称被﹁一名﹂玩家灭团，估计等级至少是十到十五之间，因此强烈质疑寒夜有作弊或被破解的嫌疑。这个论点立刻被官方否决了。
后续玩家也分成两派热烈地讨论，但是因为这队伍的领队回文口气差到不行，又有同伴使用分身和假ＩＤ帮腔被人抓包，不用多久，讨论就离题成无差别战文加酸文，原本的焦点，根本就没人记得啦。
目前公认的答案是这些人被灭团了又死要面子，刻意吹高对方的等级，又或者他们遇见了特殊ＮＰＣ，根本没人想到要进一步与官方争执，讨论变成了玩不到游戏或死亡注销者消磨时间的﹁战场﹂。
真相，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在悠悠之口中。
蓝民和蓝华在市集刚开张就到了。
这里是几间茅草房子围成的空地，店家在房里，小贩、地摊在中央叫卖，玩家和ＮＰＣ混在一起选购用品。
小兄妹把身上﹁邪猴皮毛﹂、﹁坚硬的邪猴骨头﹂、﹁无瑕邪猴头骨﹂一古脑儿抛售，换得九百多枚铜币，加上原来的钱，兑换成一枚青铜币。
许多玩家羡慕地看着，游戏刚开始，青铜币算强手的象征。
逛到装备店时，陈湘也来了，他没戴上那引人注目的鬼面，只是披着斗篷，神态潇洒。
因为人多，他几乎推开整片人墙才钻到蓝民身边。
﹁糟糕，你们没买新装备吧？昨天忘记通知你们了。﹂陈湘抓了抓头，有点尴尬地说。
﹁咦？还没有，可是为什么这样问……﹂
﹁啊，太好了，老板｜｜﹂陈湘向老板招手大叫。
老板一见是他，连忙从柜台底下掏出一件胸甲道：﹁圣者大人啊？之前订制的东西好啰。﹂
店里的声音，简直跟喇叭插头被拔了一样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那套装备上。
﹁这里是一百枚青铜币。﹂陈湘豪迈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店里玩家口水都流出来了！
一百枚青铜币不重要，这件胸甲两肩用黑毛缀饰，精钢表面浮动一层光彩，显然是魔法物品。
﹁这件铠甲送你，接下吧……反正我的职业没法使用。﹂
蓝民忍不住有点晕眩，感激地接过胸甲，打开物品栏，里面多了件﹁精钢力量胸甲﹂，是十级的魔法级铠甲，拥有加一点力量的魔力。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快就得到魔法级物品，若在地下期货市场卖掉，价值不斐。
不过，蓝民知道，这件铠甲能帮助自己成为顶尖的职业玩家。
﹁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对战士来说，装备就是生命，蓝民不由得激动地说。
﹁呵呵，这跟故事里说的一样耶，哥哥。大哥哥是主角，我们就是向他领装备的跟班！﹂蓝华天真地说。
蓝民一脸﹁呃……﹂的表情，但没在看肥皂剧的陈湘听不懂笑点，傻傻地抓脸，从物品栏里掏出一柄钉头锤，递给蓝华。
﹁来，蓝华也有好东西唷。﹂
﹁祝愿之钉头锤﹂，十级的魔法级武器。一天能施放一次祝福术，并在面对邪恶生物时，提供两点的额外伤害与命中率。
陈湘又塞一张六等菁英级﹁十字鳞盾﹂给蓝民，再帮他们换上整套六级商店装。
附近玩家几乎都昏倒了，一票人挤上来想攀关系。
﹁呵呵……那你们就是想攀关系、捞好处的玩家！﹂蓝华笑吟吟地指着他们说，当场把人群吓跑了一半。
陈湘赶紧拉着两兄妹走出商店，以免引起公愤。
﹁大哥哥，你……﹂蓝民想问他怎样在短短时间内弄到这些装备，但又觉得不太恰当。
陈湘摇摇头说：﹁你一定有些疑问，我将来会告诉你的。当下，要拜托你相信我，并且全力帮我。﹂
蓝民年幼却相当懂事，点点头不说什么。
陈湘欣慰地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心里暗自想：﹁为了那个目的，我不能说得太多。但我相信你是可靠的伙伴……﹂
突然间，有人从后方喊住陈湘：﹁这位大哥，麻烦您留步。﹂
四名不同职业的玩家，站在不远处，开口的是位身穿阴阳师服装的青年：﹁在下叫欧阳晋，想和您做些交易，不晓得方便吗？﹂从装备来看，他们似乎是刚刚登入的新手玩家。青年的书生气质下藏着策士的精明。
陈湘不讨厌他。
﹁你说说看。﹂陈湘平和地说。
欧阳晋直言：﹁我看见你们在店里的交易，很令人印象深刻，没想到才晚三小时登入，已经有玩家得到魔法级物品！﹂
﹁你怎么知道那是魔法级物品？﹂
﹁失礼了，我是让小鬼偷看的。﹂阴阳师微笑平摊手掌，一只黑色长角的半透明小鬼现形站在上面，搔头弄耳，形状相当丑陋。
这样说来，小鬼拥有刺探情报的能力。
﹁哇！好可爱！﹂蓝华一脸开心的说道。
﹁呃……﹂陈湘和蓝民都强烈地﹁不敢苟同﹂。
﹁谢谢妳，我也是这样觉得。﹂欧阳晋微笑道谢。
想不到世界上有人审美观这么诡异，陈湘和蓝民当场昏迷，阴阳师身后的同伴也是一脸扭曲。
﹁我说的交易，是希望和你们一起行动。﹂欧阳晋说道，他不觉得陈湘会轻易点头。
﹁好啊。﹂陈湘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不只是欧阳晋，连他三名同伴，都忍不住惊讶。
陈湘依旧平静略带傻气地微笑，露出高深莫测的神采……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子啦。
第二章 暗影生物
﹁少爷，这个人相当可疑。﹂在华源村的旅店里，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开口说。
中年汉子身材精壮，脸孔坚毅，有严格训练与自我克制的特质，身上只穿戴战士的新手装备，一套胸甲、盾牌与剑，显出凛然气势。
中年汉子叫东方识，他称作少爷的对象，正是身穿阴阳师服，儒雅精明的青年欧阳晋。
木桌前一名女子举起茶杯，单手捧脸，音调柔软地说：﹁怎么会？看他长得蛮可爱的，不像是坏人呀。﹂
﹁琴姐……有这样分辨的吗……﹂欧阳晋不禁苦笑。
东方琴，感觉比欧阳晋还年长些，有双细长的眼，分不出是睁是闭，嘴角含笑，有点狐媚，又有点成熟大姐的韵味。
﹁人要用心看，而不是用头脑看……小晋，你忘了我的话吗？﹂东方琴柔媚的双眼彷佛想提醒他什么。
呆了呆，欧阳晋淡淡一笑：﹁我了解妳的意思，琴姐，陈湘确实隐瞒了些什么，但他应该不是坏人。﹂
﹁但必要的防备仍不可少。﹂沉稳的东方识又转头皱着眉说：﹁倒是琴，妳的衣服也太……不能更换一下吗？﹂他一副﹁不忍卒睹﹂的表情。
只见东方琴穿着皮质黑衣，一副盗贼打扮，一头长发是遮了盗贼的戾气，不过紧身衣下的线条却让人喷血。
﹁衣服？怎么了吗，盗贼不就是这样的？﹂女贼笑吟吟的像在装傻，东方识只能叹口气。
欧阳晋忍笑：﹁识哥，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