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诺出卖自己的灵魂,让你很高兴,而你我心知肚明,在关键时刻我不会帮你忙,而你也不会放过我。因为跟我交手,如同正面对付你最恨之入骨的英国病。因为对你来说我是某种典型人物,“空有仪式,没有信仰”——是你说的。我们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半英尺,我还在纳闷,为什么我们身高相同,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弧形墙的底部边缘有个台阶,你和身边的其他妇女一样站在上面等人,希望对方一眼看见。我们的脸处于同一高度,尽管你脸上多了一点严峻,时间倒流至圣诞节,我再度与你共舞,嗅着你头发里那种甜美温馨的青草味。
“结果她给了你一大沓文件,”罗布说,“里面写的是什么?”
我从你手中接过信封,此时你手指碰触到我,让我神志癫狂。你是故意要重新点燃我心中的*,你很清楚,也无法克制,你正要再度将我带往悬崖边缘,只不过你知道你永远不会跟着我一起跳下去。我没穿西装外套。你看着我解开衬衫纽扣,将信封插入,贴着我*的肌肤,往下一直放,直到信封底端插在腰际和长裤的裤带之间。我扣上纽扣时,你也看着我,而我有种羞愧的感觉,如同我刚和你做过爱。我以优秀外交官的身份想请你喝杯咖啡。你婉拒了。我们面对面站着,有如两人等着音乐开始播放,好让肉体有理由接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永恒的园丁 第五章(6)
“罗布问你文件里面写的是什么。”莱斯莉提醒伍德罗,将他从意识领域之外拉回。
“文件是在描述一桩大丑闻。”
“在肯尼亚吗?”
“内容被列为机密。”
“被特莎?”
“少装蒜了。她有什么资格将任何东西列为机密?”伍德罗动了肝火。对于情绪失控感到后悔时已经太迟。
你一定要强迫他们采取行动,桑迪,你在催促我。你的脸色因为痛苦与勇气而苍白。你夸大做作的冲动并未因真正的悲剧而消减。你的眼睛泪水盈眶,自从产下死胎后,眼珠就一直在泪海中游泳。你的嗓音声声催人,同时也声声爱抚,一如以往在不同程度间左右游走。我们需要支持者,桑迪。在我们圈子之外的人。这个人必须具有官方身份,而且必须很能干。答应我。如果我能信任你,你也能信任我。
所以我说出口了。和你一样,我也会一时冲动而做出身不由己的事。我相信。相信上帝。相信爱。相信特莎。我们一起在舞台上时,我相信。每一次我来找你,都会不由自主出卖自己,而你也希望我这么做,因为你同样也沉迷于禁忌关系与戏剧场景。我答应,我说,而你也逼我再说一次。我答应,我答应。我爱你,我答应。这就是暗示现在可以亲吻我的嘴唇,道出可耻承诺的嘴唇:亲吻一下封住我的嘴,订下契约;匆匆一拥束缚住我,让我嗅嗅你的头发。
“文件放在袋子里送到在伦敦的相关副部长那里。”伍德罗解释给罗布听,“在那时才加上机密等级。”
“为什么?”
“因为文件中含有严重的指控。”
“对谁不利?”
“拒答,抱歉。”
“是公司吗?还是个人?”
“拒答。”
“文件共有多少页,你记得吗?”
“十五页。二十页。还有个附注之类的东西。”
“有没有相片、插图、物证之类的东西?”
“拒答。”
“有没有录音带?磁盘——告白、陈述的录音?”
“拒答。”
“你把文件送给哪位副部长?”
“伯纳德·佩莱格里爵士。”
“这里有没有留副本?”
“我们的政策是这里敏感数据放得越少越好。”
“你自己有没有留副本?”
“没有。”
“文件是打印的吗?”
“谁打的?”
“文件是打印的还是手写的?”
“打印的。”
“谁打的?”
“我不是打字机专家。”
“是电子打印机,还是文字处理机?或是计算机?你记不记得是什么样的打印稿?字体呢?”
伍德罗对他很不悦地耸耸肩,接近粗暴的地步。
“比方说,不是斜体字吧?”罗布不放过。
“不是。”
“还是那种半连接起来的假手写字体?”
“是极为普通的罗马字体。”
“计算机打字。”
“对。”
“这么说来,你的确是记得了。附件也是打印的吗?”
“大概吧。”
“同一种字体?”
“大概吧。”
“所以大约是十五到二十页,是极为普通的计算机打的罗马字。谢谢你。伦敦方面有没有给你回音?”
“最后有。”
“从佩莱格里那边?”
“可能是佩莱格里,也可能是他的部属之一。”
“内容是?”
“不需要采取行动。”
“有没有说明理由?”还是罗布在问话,问题丢出来有如出拳。
“文件中所谓的证据具有宣传意味,为此进行任何询问皆徒劳无益,将使我国与地主国产生嫌隙。”
“这个答复,不采取行动,你有没有告诉特莎?”
“有,但没有说得这么详细。”
“你到底跟她怎么说的?”莱斯莉问。
这样的回复方式,是因为伍德罗采取了实话实说的新策略,还是某种想告白的本能?“我以自己认为她比较可以接受的方式告诉她,顾及她的身体状况,顾及她刚生下死胎,顾及她对文件的重视程度。”
永恒的园丁 第五章(7)
莱斯莉已经关掉录音机,正将笔记簿装回包包里。“这么说,什么样的谎言对她来说比较能接受,长官?以你的判断?”她问。
“伦敦方面正在调查,正在采取准备措施。”
伍德罗一时之间以为问话结束,感到一阵欣慰。然而罗布还杵在那里,用力挥拳。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有一件事,伍德罗先生。贝尔、巴克与本杰明 '1'在原文中,此三词均以B开头。'1',别名三蜂。”
伍德罗的坐姿纹丝不动。
“广告在市区里到处都看得到。‘三蜂,为非洲奔忙。’‘为你嗡嗡响,亲爱的!我爱三蜂。’总部就在街上。新盖的玻璃大楼,看起来像是机器人达列克。”
“他们又怎么样?”
“我们昨天晚上才调出他们公司的简介,是不是啊,莱斯?你不知道,这家公司多了不起。非洲的每个好处都与他们有关,但骨子里却是彻底的英国公司。饭店、旅行社、报纸、保安公司、银行,提炼金矿、煤矿、铜矿的公司,以及进口汽车、船只和卡车,讲也讲不完。还有一系列很不错的药品。‘三蜂为您的健康奔走。’我们今天早上开车过来的路上看到,对吗,莱斯?”
“就在那边的路上。”莱斯莉附和。
“而且他们跟莫伊的手下也称兄道弟,就我们所知。私人喷射机,还有美女让你玩到尽兴为止。”
“大概这条线索很有希望吧。”
“不见得。我只是想看看说这些的时候你脸上有什么反应。我说完了。谢谢你的耐心。”
莱斯莉仍忙着把东西放回包包。这段对话她尽管很感兴趣,但可能连听都没听进去。
“像你这样的人应该被抓起来才对,伍德罗先生。”她对自己说,睿智的头则摇摇表示不解,“你自以为是在解决全世界的问题,其实你才是问题的症结。”
“她是说你是他妈的骗子。”罗布解释。
这一次,伍德罗没有陪他们走到门口。他一直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位置上,倾听着来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然后打电话到柜台以最随便的口气要求,他们离开大楼后请通知一声。一听到他们已经离开,他迅速来到科尔里奇的私人办公室。他早就很清楚,科尔里奇不在办公室,正在与肯尼亚国外事务部开会。米尔德伦在打内线电话,看起来轻松却不自在。
“事态紧急。”伍德罗说。和米尔德伦认为他正在做的事情正好相反。
伍德罗坐在科尔里奇空空的办公桌前,看着米尔德伦从高级专员的个人保险柜中抽出一个白色菱形的东西,以过分殷勤的态度插进数字电话中。
“你到底有什么事?”米尔德伦问。他的口气傲慢,是大人物的低级私人秘书特有的口吻。
“给我滚出去。”伍德罗说。
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立刻打直拨电话给伯纳德·佩莱格里爵士。
他们坐在阳台上,两个外交部同事在毫不留情的夜间照明灯下享用晚餐后的睡前酒。格洛丽亚已回到客厅。
“贾斯丁,这话再怎么说都不好说出口,”伍德罗开始说,“所以我就干脆说出来算了。非常可能的迹象显示,她生前遭到强暴。我感到非常非常的难过。对她,也对你。”
伍德罗确实很难过,他一定是的。有时候你不必真正感觉到,就知道有那种感觉了。有时候你的感官遭到严重践踏摧残,再来一桩骇人听闻的新闻时,也觉得只是令人乏味的细节而已。
“当然了,这是验尸报告出炉前的说法,所以还没定案,也不列入记录,”他继续说,避免接触到贾斯丁的眼神,“可是他们似乎没有疑问。”他感觉到有必要提供实质上的安慰。“警*得其实这下子倒明朗化了,至少找到一个动机。在办案时不至于像海底捞针,就算还无法指认凶手也一样。”
贾斯丁坐着仔细听,双手将白兰地酒杯握在身前,宛如有人刚将酒杯递给他当做奖品。
“只是可能而已?”他最后才提出反驳,“真的是奇怪得很,怎么可能?”
伍德罗事前并没有想像到这种反应,竟然使他再度成为被质问的对象,不过心中某种诡异的情绪竟欢迎这种反应。心魔正在驱使他。
“是啊,显然他们的确必须先问这种情况是不是两情相悦。通常要先作这样的假设。”
“两情相悦?跟谁?”贾斯丁询问,一脸疑惑。
“管那人是谁——管他们想的是谁。我们总不能帮他们办案吧?”
“对。我们的确不能。桑迪,你也真可怜,好像所有的苦差事都由你扛下来了。现在我确定我们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格洛丽亚身上,她让我们独处的做法很正确。坐在外面和整个非洲的昆虫王国相处,她洁白的英国肌肤可受不了。”对于伍德罗那么靠近自己,他突然感到排斥,因此起身推开落地窗。“格洛丽亚,亲爱的,不好意思冷落了你。”
永恒的园丁 第六章(1)
贾斯丁·奎尔将被谋杀得一息不存的妻子埋葬在优美的非洲墓园里。这墓园叫做朗噶塔。她下葬的地点是在淡紫凤凰木下,一边是她出生后即死亡的儿子加思,另一边是五岁的基库尤族男童,他上方有个呈跪姿的天使石膏像向下看护着他,手里拿着盾牌,宣布他已经加入圣人的行列。在特莎后面躺的是多塞特的何瑞修·约翰·威廉斯,他与上帝长眠。在特莎脚边的是米兰达·K。索普,她遗爱人间。但是加思与名为吉陶·卡蓝扎的非洲男童才是她最接近的伴侣,特莎与他俩肩并肩躺着。这是贾斯丁的要求,也是格洛丽亚善用贾斯丁的慷慨为他找到的位置。整个典礼过程中,贾斯丁不和其他人站在一起,特莎的坟墓在他左边,而加思的坟墓在他右边,伍德罗和格洛丽亚则距离他身后两大步。他们夫妇俩在此之前一直以保护的姿态徘徊在他两旁,一方面是要安慰他,一方面是要将媒体的关注排除在外。媒体一心想对社会大众负责,决心要拍到照片写出文章来报道戴绿帽子的英国外交官。原本即将当爸爸的他,妻子惨遭谋杀——八卦报纸正好以斗大的字体刊载——妻子生下了非洲情夫的儿子,如今却躺在外国乡野的角落——以下这段话在同一天有不下三家报纸同时刊出——生为英国人,死为英国魂。
伍德罗夫妇的身旁远远站着吉妲·皮尔逊,身穿印度妇女的纱丽,头向前倾,双手握在胸前,以万世皆然的哀悼姿态站着。在吉妲的身边站的是脸色死白的波特·科尔里奇和妻子韦罗妮卡。在伍德罗眼中,他们似乎正在对她倾注关爱之情。如果不是在这里,他们会将同样的关爱倾注在女儿萝西的身上。
朗噶塔墓园位于蓊蓊郁郁的坡地上,青草浓长,有红土,有会开花的观赏性树木,显得既悲伤又欢乐,距离市中心两三英里远,走几步路就到基贝拉,是内罗毕比较大的贫民窟。当地面积辽阔,到处是褐斑点点的铁皮屋,屋顶冒着烟,上空飘着一层死气沉沉的非洲尘埃,挤在内罗毕河谷,房屋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掌宽。基贝拉的人口目前是五十万,还在持续增加,河谷充满了臭水沟沉积物、塑料袋、各式各样的旧衣服、香蕉皮和橙子皮、玉米棒子,以及市区人民喜欢倒在这里的所有东西。和墓园隔街相望的是肯尼亚观光局整洁的办公室以及内罗毕狩猎园区的入口。后方的某处是肯尼亚最老牌的威尔森机场破败的建筑物。
对伍德罗夫妇和许多前来哀悼特莎的人来说,随着入土时刻的临近,贾斯丁表现出的孤寂让人觉得既不祥却又悲壮。他要离开的似乎不只是特莎,他要离开的还有外交生涯、内罗毕、生下即死的儿子,以及到目前为止的一生。他很靠近墓穴边缘站着,有跌下去的危险,这种举动似乎就显示出上述迹象。另一种不想注意也难的迹象显示,他们所知的贾斯丁绝大部分都将随她入土为安,或许是整个人跟她一起而去。似乎只有一个活人值得他的注意,伍德罗发现,而这人不是牧师,不是有如哨兵的吉妲·皮尔逊,不是沉默不语、脸色雪白的高级专员波特·科尔里奇,不是互相推挤以抢到更精彩镜头的记者,也不是下巴拉得长长的英国籍太太们,表情固定在感同身受的悲戚,哀悼她们撒手人寰的姐妹,因为她们极有可能也碰到相同的下场,更不是十几个体重过重的肯尼亚警察,站在那边拉着皮带。 txt小说上传分享
永恒的园丁 第六章(2)
他的注意力放在酋可身上。特莎住在乌护鲁医院病房时,他就是坐在地板上看着姐姐死去的那个少年;他从村子徒步十小时过来陪姐姐走最后一段路,今天再走了十小时过来陪特莎最后一程。贾斯丁和酋可彼此同时看到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