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却无法使用楼梯时,如何从窗户跳出去最安全,等等。
“所有的新闻记者都是狗屎。”佩莱格里以自信的口吻大声说,眼睛还看着菜单,“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怎么做吗?去那些混账家门口堵他们。以牙还牙。请一群流氓,趁《乱码卫报》和《咒世噩闻》的总编辑在和*办事时,到门口去抗议。拍他们小孩上学的照片。问那些老头的老婆,他们的床上功夫怎么样。让那些浑蛋知道被人家这样整的时候感觉如何。要不要拿机关枪去对付他们?”
永恒的园丁 第九章(11)
“不用吧。”
“我绝对要。一群假道学的文盲。鲱鱼排不错。我吃熏鳗鱼会放屁。如果你喜欢吃比目鱼的话,粉煎比目鱼也不错。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改点烧烤。”他正在一份印刷的字条上写字,最上面有伯纳德·佩莱格里爵士的字样,以计算机打字大写体印刷,食物选项印在左边,打钩的框框在右边,会员的签名在最下面。
“那就点比目鱼好了。”
佩莱格里并没有听进去,贾斯丁记得。就是这样,他才会赢得谈判高手的美名。
“烧烤吗?”
“粉煎。”
“兰兹贝利那边状况好吗?”
“随时可以应战。”
“她有没有告诉你,说她是马德拉蛋糕?”
“怎么没有。”
“她最好别吃太多蛋糕。她没有跟你谈到未来?”
“我心灵受到重创,要请无限期的病假。”
“虾要不要?”
“我看我还是比较喜欢酪梨,谢谢你。”贾斯丁说,看着佩莱格里在鲜虾色拉上打两个钩。
“外交部最近正式禁止午餐饮酒,你听到一定松了一口气。”佩莱格里一面说,一面对贾斯丁投以满面笑容,让贾斯丁惊讶了一下。随后,为了避免贾斯丁没看到刚才的微笑,他再笑了一次。贾斯丁记得他的微笑向来都一模一样:宽度一致,时间一致,同等程度、发自内心的温馨。“话说回来,你这个人很有同情心,陪你是我痛苦的责任。这里的莫索酒还算可以,要不要分一半?”他的银色自动铅笔在框框里打钩,“对了,你脱身了。自由了。没事了。恭喜。”他将字条撕下来,以盐盅压住以免被风吹走。
“脱身了,怎么说?”
“谋杀罪啊,不然还有什么?你没有杀死特莎和她的司机,你没有去地下声色场所雇用杀手,你也没有用绳子绑住布卢姆的*,然后倒吊在你家阁楼上。离开法庭时,你的臂章上一点污痕都没有。感谢条子。”点菜单已经从盐盅下面消失。一定是服务生拿走了,不过贾斯丁的灵魂已出窍,没有注意到服务生的动作。“对了,你在那边种的是什么东西?答应过小琳要问你。”小琳就是希琳,是佩莱格里可怕的妻子。“外国植物?多汁植物?我对这些一窍不通,抱歉。”
“其实是什么都种一点。”贾斯丁听见自己说,“肯尼亚的气候极为温和。伯纳德,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臂章上面有污迹。我猜是有这样一个说法,不过只是个牵强附会的假设而已。”
“各式各样的说法都有啊,可怜的两个小朋友。老实讲,说法编得超出他们的身份地位。你一定要抽空来我家,跟小琳聊聊,来度周末。打不打网球?”
“抱歉,我不会。”
他们的确是有各式各样的说法,他私底下重复说给自己听。可怜的小朋友。佩莱格里提到罗布和莱斯莉的口吻,如同兰兹贝利提到波特·科尔里奇。佩莱格里说,那个王八汤姆什么的,马上就要被派到贝尔格莱德,多半是因为国务大臣受不了他那张兽脸继续待在伦敦。谁受得了?迪克某某人在下一次受封名单中要晋升骑士,之后如果走运,他会被踢去财政部——上帝帮帮忙整顿国家经济吧,笑话一个——不过当然了,老迪克过去五年来一直在拍新工党的马屁。除了这些事情以外,其他都和往常一样。外交部还是继续由同样那些二流大学的毕业生当道,讲话带有寒酸的口音,穿的是费尔岛杂色套头毛衣,贾斯丁记得在被派到非洲之前就有这些人。再过十年,我们的人就一个也不剩了。服务生端来两份鲜虾色拉。贾斯丁看着服务生以慢动作上菜。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永恒的园丁 第九章(12)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年纪都很轻嘛,对不对?”佩莱格里以纵容的口气说,恢复了哀悼的语调。
“新来的吗?他们当然很年轻。”
“是你在内罗毕遇到的那两个小警察。年轻又饥渴,愿上帝保佑。我们以前也是那样。”
“我倒觉得他们相当聪明。”
佩莱格里皱皱眉头,一面嚼着东西。“戴维·奎尔是你什么人?”
“我侄子。”
“我们上个礼拜签下他了。二十一岁而已,不过现在如果不那么早签,怎么拼得过伦敦市?我干儿子上个礼拜开始在巴克莱银行上班,年薪四万五,外加奖金。呆头呆脑的,还乳臭未干。”
“戴维真厉害。你不说我还不知道。”
“老实讲,格里德利能作出那样的决定也真了不起,把那样的女人送到非洲去。他和外交官交过手,很懂状况。那边有谁会认真看待女警?莫伊的手下才不理呢。”
“格里德利?”贾斯丁重复一遍,脑海中的迷雾逐渐散去,“不会是法兰克·阿瑟·格里德利吧?那个负责外交安全工作的人?”
“同一个人,上帝保佑我们。”
“可是,他那个人笨到底了。我在礼宾司上班的时候就和他交过手。”贾斯丁听见自己的嗓门超出俱乐部允许的分贝,赶紧压低下来。
“从脖子以上都是木头做的。”佩莱格里以好心情说。
“他到底为什么要调查特莎的命案?”
“从小窃案到重大刑案。专办海外案件。你也知道条子是什么德性。”佩莱格里边说边在嘴巴里塞满虾和面包加奶油。
“我知道格里德利是什么德性。”
佩莱格里一面嚼着虾,一面以八股式的电报文体叙述:“两名年轻警官,一男一女,认为自己是罗宾汉。众所瞩目的案子,全球将焦点集中在他们身上。开始看见自己的大名在镁灯光下扶摇直上。”他调整一下系在喉头的餐巾,“所以他们编出几套理论。如果要让半调子的上司另眼相看,提出一套高明的理论是最好的办法。”他喝了水,然后以餐巾一角猛擦嘴。“企业暗杀——贪污渎职的非洲政府——跨国财团——厉害!运气好的话,他们说不定能在电影里演上一角。”
“他们认为是哪个跨国财团?”贾斯丁问,拼命不理会特莎的命案搬上大屏幕这种令人反胃的构想。
佩莱格里抓住他的视线,打量了一会儿,微笑,然后再度微笑。“随便讲讲而已,”他以否定的口气解释,“别当真了。那两个年轻的条子从第一天就跟错线索了,”他继续说,在服务生添水的时候让开,“贱啊,老实讲,真他妈的贱啊。不是说你,马修老弟——”这句话是对服务生说的,以展现对弱势民族的同胞之爱——“幸好也不是对这个俱乐部任何一个会员说的。”服务生逃开了,“有五分钟的时间,想把罪推到桑迪身上,信不信由你。什么蠢蛋理论,说桑迪爱上特莎,醋劲大发,找人把他们两个杀了。这条线索他们查不下去了,才朝阴谋理论着手。全世界最简单的做法,精心挑出几个事实,凑在一起,听听两三个闷气无处发泄的人告密,再丢进一两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就能编出你要的狗屁故事。编成特莎做过的事,如果你不介意我说出来的话。你嘛,应该全都知道才对。”
贾斯丁茫然摇摇头。我没听见。我又回到飞机上,这一切是个梦。“可惜我不知道。”他说。
佩莱格里的眼睛非常小。贾斯丁以前没有注意到。或者他的眼睛大小很标准,只是在敌军开火时能够顺势缩水——就贾斯丁所能判断的范围之内,所谓敌军是任何能抓住佩莱格里的话来反问的人,或是能将对话方向引入他没有事先了解过的领域的人,这些都是他的敌军。
永恒的园丁 第九章(13)
“比目鱼还好吧?刚才应该点粉煎的才对,才不会那么干。”
比目鱼做得很棒,贾斯丁说。他忍住不说刚才他点的正是粉煎。莫索酒也很棒。很棒,就像他刚说的很棒的女孩子。
“她没有让你看。她的大文件,他们的大文件,对不起。你的说法就是这样,拼死不改,对吧?”
“关于什么的文件?警察也问了我相同的问题。艾莉森·兰兹贝利也以迂回的问法问过。什么文件啊?”他假装无知,连自己也开始相信自己。他又再钓情报了,只不过是以掩饰的手法进行。
“她没有给你看过,却拿去给桑迪看。”佩莱格里边说边喝一口葡萄酒将这份情报混着酒咽下喉咙,“你是不是希望我这么认为?”
贾斯丁直挺挺坐着,一动也不动。“她做了什么事?”
“没错。秘密幽会,全套的。很抱歉,我以为你本来就知道。”
可是我不知道,你也松了一口气,贾斯丁心想。贾斯丁仍以疑惑的神情看着佩莱格里。“那份文件桑迪到底拿去做什么?”他问。
“拿给波特看。波特吓得发抖。决策这种东西,波特当做是一年吃一次的药,还得喝很多水才做得到。桑迪送来给我看。作者另有他人,注明机密。不是桑迪,是特莎和布卢姆。说到这里,如果你想发泄闷气的话,我倒想说那些个义工英雄让我想吐。只是国际官僚在玩过家家嘛。离题了,对不起。”
“你呢?你采取了什么行动?拜托,伯纳德!”
我是忍无可忍、梦想破灭的鳏夫。我是受了伤的无辜者,但没有我说的那么无辜。我是义愤填膺的丈夫,被四处浪荡的妻子和她的情夫蒙在鼓里。“那份文件写的是什么东西,到底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他继续以质问的语调说,“我很不情愿在桑迪家当了半生之久的客人。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他和特莎幽会,也没说过阿诺德或是其他人。什么文件?内容是什么?”持续逼问。
佩莱格里又微笑起来。一次。两次。“这么说来,你是头一次听到喽。太好了。”
“对。没错。我完全被搞糊涂了。”
“像那样的女孩子,年纪只有你的一半,飞得又高又远又*,你从来没有想过要问她到底在干什么。”
佩莱格里生气了,贾斯丁注意到。和兰兹贝利一样。和我一样。我们都在生气,而我们也都在隐瞒怒火。
“对,我从来没有想过。对了,她的年纪不是我的一半。”
“从没偷看过她的日记,故意不小心拿起电话分机。从没有偷看过她的信件或计算机。一次也没有。”
“以上所说的,一次也没有。”
佩莱格里眼睛看着贾斯丁,自言自语起来。“这么说,你什么都没有注意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真不可思议。”他说,差点让讽刺的语气超出界限。
“她是个律师,伯纳德。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她是通过资格考试、头脑非常精明的律师。你可别忘记了。”
“有吗?我可不太确定。”他戴起老花镜,以便享用比目鱼的下半段。吃完了鱼,他用刀叉将鱼骨头举高,像个无助的残障人士一样四处张望,等着服务生帮他端来装残渣的盘子。“只希望她将报告局限在桑迪·伍德罗那边。她去烦重要角色,这个我们知道。”
“什么重要角色?你指的是你自己吗?”
“柯蒂斯。是肯尼K,那个人。”盘子端来了,佩莱格里将鱼骨头放在上面,“她竟然没有跳到他的赛马前面去喊冤。到布鲁塞尔去喊冤。到联合国去喊冤。上电视去喊冤。像那样的女孩子啊,任务是解救地球,异想天开,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管它有什么下场。”
永恒的园丁 第九章(14)
“一点也不像你讲的那样。”贾斯丁说,一面用力压制着惊讶之情与熊熊怒火。
“你说什么来着?”
“特莎费了很大的力气要保护我,也想保护她的国家。”
“以报料的方式吗?以夸大渲染的手法吗?要挟老公的上司?挽着布卢姆的手臂,冲进公司面对超时工作的主管大骂吗?保护老公,用这种方法我可不能认同。我倒是觉得这比较像开快车撞毁你的晋升机会。如果要我坦白讲,你那时的机会也不算特别好。”喝了一口气泡矿泉水,“啊,我懂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他微笑两次,“你真的不知道背后的故事。你拼死不改。”
“对,我至死不改,我完全是一头雾水。警察问我,艾莉森问我,你也问我——我当初真的是被蒙在鼓里吗?回答,是的,当时是,现在也是。”
佩莱格里已经在摇头,觉得很有意思又很不可思议。“老弟呀。这样讲,你觉得怎样?你仔细听好。这种说法我能接受,艾莉森也能。他们来找你,两个人一起,特莎与阿诺德,手牵手。‘帮帮我们,贾斯丁。我们发现了确切的证据。历史悠久、声誉卓著的英国公司正在毒害无辜的肯尼亚人,利用他们来当小白鼠,什么毒药只有上天知道。整个村子的尸体摆在那里,证据就在这里。你看。’对吧?”
“才没有这回事。”
“我还没讲完。没有想将罪责推到你身上,对吧?我们这里不排除任何可能。大家都是你的好朋友。”
“我注意到了。”
“你仔细听他们在讲什么。你做人很不错。你看完十八页他们描写世界末日的剧本,对他们说,你们是不是脑袋坏掉啦。如果想破坏未来二十年的英肯关系,他们可找到了最理想的配方。真聪明。如果小琳用这招对付我,我保证一脚踹到她屁股上。如果我是你,我会假装没见过他们两人谈这件事,而你的确没有,对吧?我们会学你,很快就忘光。不会留在你的档案里,艾莉森也不会在她的小黑皮书内记上一笔。你说怎样?”
“他们没有来找我,伯纳德。没有人找过我跟我推销故事,也没有人给我看过什么世界末日的剧本,那是你的说法。特莎没有,布卢姆也没有,其他人也没有。这一切对我来说全是个谜题。”
“叫做吉妲·皮尔逊的女孩子,是什么人?”
“是办事处的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