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江口与牛排岭尽入清军之手。东进受挫,太平军退守金田。向荣又率部急攻新墟(金田东)、紫金山(金田北)太平军阵地,迫使太平军撤出金田,西入武宣县境。大黄江口之战,太平军死伤一千数百人。洪秀全的失策是与强敌打阵地战和消耗战。
二误于滞留中坪。撤出金田后,洪秀全率太平军西入武宣县,并据武宣县城东面的东乡一带。咸丰元年二月二十一日(1851年3月23日),洪秀全忙中偷闲,在东乡举行“登极”大典,成为“天王”。太平军与清军在东岭一线相持月余后,于4月中旬北入象州境。数日间,攻占了古城、寺村、百丈、中坪、新寨、大乐圩一批乡镇。北攻马鞍山受阻,太平军以中坪为大本营屯扎不动,一驻便是二十多天,又被从后面追上的向荣、周天爵部团团围住。马鞍山守军,仅贵州威宁镇总兵重纶一部三千余人,太平军人数至少是清军的四倍。一战不胜,即不再重新部署进攻,这让太平军失去了打破围剿、北攻柳州或东出修仁、直扑桂林的战机。
三误于南渡浔江。中坪突围后,太平军又有不少伤亡,他们却意外地重回金田村。清军主力则被甩在西北数十里外。东下的机会出现了。可洪秀全鉴于大黄江口之败,不敢###,却命韦昌辉率部渡过浔江,南攻浔州府所在地的桂平城。桂平知县、署南宁同知的李孟群早有防备,他率团练拼命抵抗,太平军损兵折将,寸步难行。向荣、周天爵率军追至,又将太平军包围在金田一带。这一围,又是两个月的消耗战。太平军战略要地猪仔峡、双髻山、风门坳、古调村先后失守,太平军死伤数千人。最后,洪秀全只能率残部据守无险可凭的金田、新圩、莫村一线。咸丰元年八月十六日(1851年9月11日),太平军从新圩经水枧头突围,沿山道越上瑶,进入平南鹏化山区。八月二十日(9月15日),太平军与向荣军战于平南县北的官村。向荣部因胜生骄,太平军则困兽犹斗,结果,向荣军败,太平军溃围而出,完成了“内线作战”向“外线作战”的转变。
杀出“浔州府”的范围,我们如果定为太平军第一次反围剿胜利,那么杀出“永安州”则可视为太平军第二次反“围剿”胜利。同理,其克“全州”,东入湖南,应视为第三次反“围剿”胜利。出广西境,反“围剿”结束,“长征”开始,太平军始获得战略与战术的全面主动。
官村大战后,北上攻克永安州,是太平军第一次“进城”。城里的日子远比钻山沟舒坦,所以洪秀全们在永安州一住又是八个月。在这八个月中,清军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太平军阵地由纵横各二十里,收缩到纵横仅五六里,州城之外东西南北各有些孤立据点而已。但洪秀全没有忘记“政治大事”与“生活美事”。
“大事”是永安封王。咸丰元年十月二十五日(1851年12月17日),洪秀全发布《封五王诏》。这“五王”,即东王杨秀清、西王萧朝贵、南王冯云山、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这“五王”,原被封为五军主将。“五军”皆归洪秀全节制,所以“永安封王”前的“军权”是由洪秀全独揽的。军事上拙招连连,一误再误,大都与洪秀全的瞎指挥有关。“永安封王”后,明确由东王杨秀清节制另外四王,从此军权落入杨秀清之手。洪秀全泡在后宫“二线”享起了艳福。
这“美事”,即洪秀全的扩大“后宫”,广封“娘娘”。就在大敌围城的八个月里,洪秀全册封的“娘娘”由“东乡”登极时的三十六个,增加到五六十人之多!而在金田起义时,他的“娘娘”即已有十五人了。⑨ 。。
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已经牺牲(5)
进驻永安州之初,太平军出于生存目的,又大肆招兵买马。在这一时段加入太平军者约有三类人:一是永安百姓,胁迫加入;二是广西各地“拜上帝会”会众,因故未能去金田“团营”会师者;三是广西、湖南“天地会”会众,在李沅发失败后成散兵游勇,赶来归附。新老相加,太平军兵力最保守的估计也当在一万四千人左右。在守城之战中,太平军损失四千人。
由于清军将领的战术分歧及人事矛盾,咸丰二年二月十五日(1852年4月5日)深夜,太平军在永安州东北面突围成功。乌兰泰主张合围严困,向荣主张缺其一隅,而太平军正好从缺口突走。⑩ 此役清军阵亡八千人(此为赛尚阿上奏朝廷数,实际远大于此数),其中有五位正二品的总兵官(天津镇总兵长瑞、凉州镇总兵长寿、河北镇总兵董光甲、郧阳镇总兵邵鹤龄、寿春镇总兵艾齐虎)战死,且有二百多个正七品以上的武官丧命。在突围之战中,太平军伤亡人数约四千人(赛尚阿上报为三万人,李秀成“自述”为三千人)。守城与突围相加,永安时期共损失八千人。占其兵力的60%左右。奇迹是:太平军只死“兵”,不死“将”,他们的军官(永安封王的同时,共有八百多“老兄弟”晋升各级军官)只有少数人负伤,却没有人捐躯战场。半个多月后,清兵又有广州都统(正二品)乌兰泰在追击太平军中阵亡。
永安之战清军的兵将损失超过了第一次鸦片战争的总和。清高级将领的大批牺牲,至少证明他们身先士卒,处在战斗的第一线。以乌兰泰为例,智勇兼备,精忠为国,稍有“活命”私念,他哪儿又会亲率兵勇争夺将军桥呢?将军死于“将军桥”,真是劫数在此!
我们关注“将”的牺牲,是一贯的。第一次鸦片战争中,中国的“将”一个个甘于赴死,表明了军队“中枢”的坚刚。太平天国乱起,清军中的满汉将领又一个个视死如归,仍然表明了“长城”不倒。
“永安突围”,是太平军的“硬仗”。“硬仗”不死“将”,又正常,又不正常。“正常”在太平军的每一次战术实施都是“天兵”(士兵)打头阵,“天将”压阵;“不正常”在这种驱民为兵、驱兵赴死的做法,违背了洪秀全们“天兄”、“天弟”一律平等的原则。
“一将功成万骨枯”,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兵”、“将”关系。诀窍在于如何让“兵”们自觉为“将”而死,却又感到是在为自己的“义务”或“信仰”而战。这中间,就有一种“理想”或“理性”的教育与灌输程序。
洪秀全们的“理想”灌输分为两步。在“拜上帝会”阶段,他们宣扬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敬拜皇上帝,则为皇上帝子女,生前皇上帝看顾,死后魂升天堂,永远在天上享福,何等快活威风。”?輥?輯?訛 这让穷极、愚极的百姓看到了做“人”成“神”的希望,故一呼百应,趋之若鹜。“拜上帝”,形式耳;“拜自己”,才是真。在“太平天国”阶段,洪氏则宣扬“从前及后一概打仗开天功臣,职同总制世袭”,(活着的)“大则封丞相、检点、将军、侍卫,至小亦军帅职,累代世袭,享福无疆”。?輥?輰?訛 简言之,即“刀头上出官”,打江山,坐江山之谓也,“种铁杆庄稼”比种五谷杂粮省事,所以一夕之间,“民”变成“兵”,“兵”着了“魔”,一心一意只想用自己的鲜血浇灌那株梦想中的荣华富贵。
当“兵”的不知道,自己用牺牲仅仅换回一张空头支票,高高在上的“将”或“王”却在即刻兑换到了现世享受。洪天王和他的一大群“娘娘”固然要“天兵”用生命保护,另外的五个“王”也都按革命座次每人分配六至十一个妻妾指标;其余高官可娶三妻,中官可娶二妻,小官允娶一妻。而士兵们即便有妻也要被拆散在“男营”与“女营”里天各一方!宣扬“兄弟平等”的“太平天国”,一开张便是高度不平等的。最大的不平等,即“天兵”有牺牲权,“天将”有享受权。
有的研究者可能会用南王冯云山的牺牲、西王萧朝贵的牺牲来驳诘我们的上述论析。他们俩的牺牲是事实,但都有偶然因素,因而并不能代表太平天国上层领导者的无畏无私。
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已经牺牲(6)
冯云山是太平天国运动中最优秀的人才,“其忠勇才德与智谋气度实为太平天国之第一人”。?輥?輱?訛 他牺牲于1852年6月上旬。此前,太平军兵围桂林三十一天,不克,舍桂林北上,趋全州。远望坚城壁立,似乎也没有攻坚战的愿望。大队人马沿全州西北郊柳山脚下绕行而进,照例是士兵在前,将官在后,南王冯云山作为压阵者,更是走在后队。士兵步行,将军骑马,王爷坐轿,是那顶金黄色的大轿引起了守城清军的注意。朝着大轿,连发数炮,冯云山身负重伤。南王受伤,激怒太平军,于是回师攻城。城破,太平军屠城三日,全州老少无孑遗。待三日后太平军离全州北上时,行至距城十五里之蓑衣渡,遭遇江忠源“楚勇”。太平军兵败,二千多人阵亡,冯云山即于此时伤重牺牲。考冯云山之死,与“将”或“王”的一线战斗无涉。要说祸源,还是因为太平天国“王”的特殊化与讲排场招致射杀。
冯云山是太平天国第一位“高干”烈士。他没看到胜利,没充分享受权力,因而还没有机会腐败变质。生命的匆迫,获得后人的怜悯,在太平天国的历史上,他还不是一个讨嫌的角色。因他而起的全州屠城,却暴露了“天兵”的残忍。
萧朝贵牺牲于1852年9月。作为太平军的先遣部队,萧朝贵率部离湖南郴州后连克永兴、安仁、攸县、茶陵、醴陵,进抵长沙城南。与清军对阵,毙西安镇总兵福诚、副将尹培文。为了不失战机,萧朝贵督军攻长沙南城门。骑着马,挥着刀,衣着光鲜亮丽,在军后督战,这又成了守城清军的“活靶子”。枪弹也认人!飞弹射来,萧朝贵应声落马。伤重不治,当夜死去。与冯云山相比,萧朝贵的牺牲多了一些壮烈。
纵观“南王”、“西王”之死,不能排除偶然性。而在“必然性”的范畴内,太平天国的“王”与“将”,其安全系数不但比一般“天兵”为大,也比清军将领为高。最有代表性的是“东王”杨秀清与“天王”洪秀全的“超前”享受帝王生活。
金田突围,才离开家门口,洪秀全即在御林军护卫下处在了极端安全的“中军”位置。罗大纲率众强攻永安州,城破,洪秀全于城破六天后才坐着黄绫大轿姗姗入城。入城,即一头扎进了杨秀清为他准备的“行宫”安乐窝,不理军政、行政。永安封王后,一切皆委东王处置,洪秀全更是“专职”享受。每战,洪秀全都处在“后方”、“大后方”,所以送死的自然是“南王”与“西王”。太平军打到武昌,洪秀全直入湖北巡抚衙门,在大堂上一坐,便找到了当“天王”的感觉。他命人在巡抚衙门外贴上“天朝门”的红纸,又在大堂上悬上“天朝殿”的匾额,后将大小衙门分配给诸王、丞相、军师居住,开始了“小天堂”的安乐日子。
没收一切官家、商家的财物后,东王杨秀清又对武昌全城百姓进行了统编。青壮年编入太平军,老人、儿童、女性编入后勤队。
顺江东下时,洪秀全乘龙舟,列巨炮,树黄旗,上张三十六灯,舳舻相接,数十里不绝。及攻下金陵,洪秀全在十万人簇拥下、坐十六抬大轿入城。全城实行“圣库制”(公有制),天下之财,尽为我有,何其尊荣?不久,“天王府”建成,周遭十多里,城高数丈,内外两重,固若金汤,金殿饰以黄金,后宫绘以五彩,堆金积玉,美女如云,其奢靡工巧,远逾北京的紫禁城。据《江南春梦庵随笔》载,洪秀全的王后娘娘下有爱娘、嬉娘、妙娘、姣女等十六个名位级别,共二百零八人;在二十四位王妃下,有姹女、元女等七个名位级别,共有九百六十人。这有夫妻名分者,达一千一百六十九人。外加王宫内女宫一千二百人,专供洪秀全享受的女性已有二千三百多人!?輥?輲?訛 天王之乐,何减桀纣?有人指上书为“伪书”,但在这方面,夸大不多。金陵破,洪秀全子洪天贵福外逃被俘,交代其父有八十八个“母后”,当不谬也。这个小太子在九岁时已娶妻四人。“东王”杨秀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享受上处处向“天王”靠拢。“天王”出宫,乘六十四抬大轿,他则要乘四十八抬大轿;“天王”的“娘娘”多,他也要选美纳妃,累计册封六十名以上;“天王”出行仪仗宏大,他的出行仪仗,一字长蛇阵,多达数千人。“天王”后宫厮役过千人,他要一千七百人!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已经牺牲(7)
面对洪、杨之流的超级堕落,谁还能再用“小节无害”为其辩护?
比之于“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已经牺牲”的巨大创痛,洪秀全与杨秀清们的享乐,是一种背叛。洪秀全与杨秀清是太平天国的领袖人物,“领袖的背叛”,被他们发展到了极致。背叛了追随者,背叛了他们的革命;当他们彻底背叛了原初鼓吹的“革命”时,他们个人的“革命”随即宣布成功。还有比这再大的讽刺吗?还有比这再大的真实吗?套用《红楼梦》“好了歌”形式,我们可以对洪秀全们的革命作如下咏叹:“世人都说‘天国’好,只有‘享受’忘不了。千人万人搭天梯,谁见一人上凌霄?”
或许真的知道上不了“天国”,洪秀全们才抓紧安排自己尘世的享受。
领袖人物的享受,是由崇拜领袖的庸众侍候的。所以在洪秀全一歌两训这批神学教材的熏陶下,太平军战士意志里多了一份“神性”使命。相比之下,“太平军”比“八旗兵”、“绿营兵”更具战斗狂热。
“神性”也罢,“狂热”也罢,都属于意识形态,看不见,抓不着,洪秀全们不全放心。因而,除意识形态的灌输外,太平天国领袖的治军之道还强调“置之死地”这一招。至于能否“后生”,那要看兵士们的福分造化。
毁家相从,断绝后路,这是第一招。初期尤甚。那时的“团营”成员,都是先放火烧了自家房舍,卖了田产,赤身赤心投向“拜上帝会”的。无恒产,无恒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