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二郎神来了没有?给我站出来!”
“在下正是二郎神!”二郎神从人群中走出来,手里还拉着一条狗,这狗正是孝天犬,满身骚味。“不知屎王有何吩咐?”
“我命你带十万天兵到人间把全部的杜鹃灭了!”
“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下人到阎王爷那儿说一声,阎王爷只要拿来《鸟类全集》找出杜鹃的名字往上一划,全天下的杜鹃自然会立刻死去。”
我大喜道:“好,你这就去办。”
“屎霸!屎霸!快醒醒!快……他爸,屎霸是不是中邪了?”
“放你娘的狗屁,咋会中邪了?”
我眼前的一切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模糊中听到了爸妈的声音。我睁开眼,果然是我的爸妈,我马上发现我肚子已饿得慌了。
“咋整的”我妈说。
“天堂呢?尿桶他们咋不见了?织女又到哪了?”我赶忙追问。
“这孩子真中邪了。被你说中了!”老爸急切地说。
“孩子肯定是在做梦。屎霸你说说你梦到啥了?”
看看周围的一切,与天堂彻底两样。天兵神将一个也没有。过了半会,我才确切地相信自己刚才是在做梦。梦终究会醒过来。我十分伤感,啥也不想说。
“你都睡了三天了!”老妈说。
我把我梦到的一切从头到尾给他俩仔细叙述了一遍,他俩聚精会神地听着。我第一次发现他们如此忠实地听我说话。我越讲越有劲。
“没啦?”
我说:“没了。被你们俩弄没了。”
“奇梦,奇梦!奇梦……”老爸走出我的房间喃喃自语。
我都睡了三天了,怪不得肚子如此饥饿。开了锅盖,舀了一大碗米粥,囫囵吞了下去。吞得津津有味。我妈在一边看了心疼。眼皮一眨一眨的。
吃饱了,喝足了,我想到了我的小龙女。都三天了,小龙女三天一直处于绝食状态。我心急如焚,快步跑到院子里找小龙女。
小龙女依然呆在铁笼子里。见到我它眼睛一亮。欲叫无声。双翅下垂。明显的憔翠万分。看样子也是饿坏了。我心疼得眼泪直流。唤它几声小龙女,它都无法回应,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轻微。我提起笼子,涕泣着跑出院子要去打蚱蜢。我妈在后面喊我,我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跑。
绿菌菌的草地上,蚱蜢飞跃。我脱下鞋子准备打。忽听到背后尿桶在叫我的名字。我懒得理他。一鞋子下去打死了几只蚱蜢。
“屎霸,干啥哩,叫你老半天你也不应!”
“没看到我正在喂小龙女吗?让一边去!”我说。我把蚱蜢放到小龙女的嘴边。小龙女连看都不看,目光呆滞在那里。
“别喂了,小龙女不吃的。”尿桶说。
“你咋知道它不吃?它会吃的。”我又唤了小龙女几声,又把蚱蜢放到它嘴边。
“我说不吃就不吃。三天了,郭靖一点食物也没吃。小龙女也许和郭靖都得同一种病了。”
我问:“你说能得啥病?”
“相思病。”
“啥叫相思病?”
“电视上的人都爱得这病。这病就是两个人同时思念对方就得了。”
尿桶说的我似乎在哪听说过,我说:“那咋治?”
“让它们见面!”
“那你他妈的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快回去拿你的郭靖来啊!”
听到我们要拿郭靖过来,小龙女便使出了点力气叽叽了几声。这是我梦醒以来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尿桶跑着回去要把郭靖带来,我不安的心也稍微安稳了点。但多少还有点着急,每一秒都觉得很漫长,恨不得第一时间内见到郭靖。
我脱下鞋子,又打死了几只蚱蜢,坐到小龙女身边,托着下巴看着它。
“屎霸,来了!”尿桶远远地喊道。“屎霸,你知,道不,我,我一跟郭靖说,要带它来与小龙,小龙女见面它就有精神了!”尿桶上气不接下气地边跑边说。
“快,把郭靖放出来。”我迫不及待地说。
郭靖和小龙女站在草地上含情脉脉。两个一见面,下垂的双翅就被收拢了。扑着双翅,又开始叽叽地叫,相互缠绕。过了一会又跳来跳去,像是在跳天鹅舞。忘记了饥饿。我和尿桶拿起蚱蜢朝它们嘴送,两三下各自吃得饱饱的。这下不仅是郭靖和小龙女,还有我和尿桶都高兴了,舒了口长气。
“这几天你到哪死去了?”
“做梦去了。三天。”我说。尿桶不相信,我把我这三天所做的梦从头到尾给他叙述了一遍。尿桶吃惊不已,似乎还有点不相信。
“真的,不信你去问我爸妈,是他们把我叫醒的。”
“然后呢?”
“然后我发觉肚子饿得慌……”我述说着我梦醒之后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尿桶听愣听傻了。我得意极了。
“传奇!这个梦像个传奇。离奇的……”尿桶说。
郭靖和小龙女玩了一会儿就不玩了。兴许还在担心我们会继续把它俩拆开。为了让它俩安了那份心,我和尿桶达成协议,郭靖依旧叫郭靖,小龙女依旧叫小龙女,把它俩重新合养在一起,我保管一阵子再到他保管一阵子。我把郭靖和小龙女放进同一只笼子里。这回它们安心了,又跳跃起来。
“这三天三根有没有找你?”我问尿桶。
“没,面都没碰着。”
烤鹰之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才是第四天,还有十一天的时间。
“假装喘粗气那一套肯定是不行的了。都过去几天了,咱不能一直都这么跑着追大黄狗,说了三根也不信!”我说。尿桶连连点头。
“那该咋整?咱又不是三根的对手。”
我拎起铁笼子,郭靖和小龙女紧靠在一起。“遇到三根咱再想办法。一般来说,即兴想出的办法才是最佳的办法。”这话原先是王三爷说出来的。是他毕生的思想的结晶。眼前这铁笼子的最原始的主人是个叫张德的人。张德将它放到自家院子里,没想到王三爷起了贼心,爬到院子里。无声无息地把张德的铁笼子偷走了。后来张德有所发觉,查明了事情的真相。王三爷又是如何应付张德的,应付的办法就是靠他见到张德时即兴想出来的。张德心服口服。这铁笼子倒像个传奇。最后我也无声无息地从王三爷家的院子里偷出这笼子并进行分解重组。我才是铁笼子的最终主人啊。
王三爷经历过的事数不胜数。每经历一件事都会给王三爷留下一些警句或启发之类的。经过层层推论,筛选,再推论,总结。过程复杂。最后得出结论。就这样,王三爷的许许多多的人生誓言就成了全村上上下下的至理名言了。
“现在咱该去哪?”
我停下脚步,露出诡异的笑容。“哈哈,偷竹子去。”
“偷竹子干啥?”
“你傻呀!之前不是说王三爷有点愿意帮咱织鸟笼的意思么?”
这天阳光格外明媚,万里无云。瘪三家的竹林绿油油的一片。微风摇动青翠的竹枝。若从高处往下俯视,你兴许会惊喜地认为这片竹林像一片绿色的海洋,面积是如此的广袤。全村最大的竹林,也是惟一的竹林。大部分的竹子都是瘪三家的,所以此竹林一般人都习惯把它叫做瘪三家的竹林。
我手拿长刀,精神振奋地在竹林小路上唱着《卖报歌》。声音尽管压得很低,但却压抑不住我狂热的内心。尿桶跟在我屁股后面,东瞧西看,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
“偷根竹子有必要走那么远的路吗?”尿桶显然有点累了,抱怨道。
“有必要。我喜欢。我喜欢在这片竹林里就这么地走着,我还要唱着……”
“你疯了!我们这是来偷竹子的。你手里可是拿着锃亮的长刀的!”
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我们是来偷竹子的了。要是平时,这么无忧无虑地走着跳着那倒没什么,这次手头上攥着个“偷”字,那感觉无论如何也得表现出不一样来。这立定脚跟,说:“你看哪条竹子好就砍哪条。”
“这条吧。这根格子间距较大。大方,美丽。” 尿桶指着一根青色的竹子说。
我提起长刀,“依你的,我要砍了。”我往竹子的躯干上砍去。我的力气本身就有限度,砍了几刀还砍不断这根竹子。每一刀都能使整根竹子摇摆不定。砍着砍着,感觉有样东西直直从上面往下掉,挂在了我的脖子上。嫩嫩的。尿桶看了瞳孔睁得极其宽大。失魂落魄。我料到不妙,迅速尽力甩了甩脖子,一条竹叶青掉到地上来。
竹叶青是一种毒蛇,身体绿色,从眼的下部沿着腹部两旁到尾端有黄白色条纹,尾端红褐色,经常活动在树上,很少在竹林里见到它们的踪迹。听说失德的奶奶就是上山砍柴时被竹叶青咬死的。我倒腿数步,后身撞到竹子上。我吓得魂都飞了。手里还无力地拿着长刀,竹叶青慢条斯理地在地上爬行,摩擦得地上的竹叶沙沙地响。
“他妈的咋来的这条毒蛇?”尿桶说。
我心有余悸,喘了口粗气说:“它妈生它来的。”
竹叶青丝毫没有惧怕我们的意思,心安理得悠闲随地乱爬。我问尿桶该咋办,尿桶找来几个拳头大小的石头,倒退了几步,使尽了力气将石头朝竹叶青身上狠狠砸。这下竹叶青再也不能小瞧我们了,转过头欲要反抗。不料尿桶又狠狠地往它身上砸石头,把它砸得缩成一团,在原处痛楚地蠕动。继而尿桶又接过我的长刀,拨了拨竹叶青,确信它不能再咬人了,一挥刀把它截成几段,但尾巴依然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摆动。
“这刀法是从电视上学的。”尿桶得意忘形地说。
“吹吧你!你学谁?”
“花和尚鲁智深。”尿桶见我没反应,又说,“难道不像吗?”
我说:“半点也不像!”
“那应该是鲁智深的刀法落伍了。”
我俩一共偷砍了瘪三家的两根竹子。鬼头鬼脑地扛着竹子走回村子里。碰到失德他们刚放学回家。学校的高音喇叭怒气冲冲地播出激昂的游击队歌。失德看到我们扛着竹子,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俩哪偷的竹子?”
我听这话扫兴,往地上碎了口痰。“咋这么没素质呢!开口偷闭口偷的!”
“对,咋这么没素质哪 !我们偷啥了?”
失德说:“你们手上不正拿着吗?你们偷了竹林里的竹子!”
“你他妈的,偷了还能让你看见吗?偷了你能咋的?”我说。
“能咋的?我告瘪三他爸听,他爸捉你们两个去批斗了!”
正说间,尿桶已抓了一把泥巴夹石子在手掌上,朝失德有力地掷去。我左右手也各抓了一把,追着失德打。失德只比我和尿桶大一岁,一对一我们目前是打不过他,但二对一他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他的头上落满了泥尘,衣物也被我们弄脏了。我们越打越有劲。失德反抗,抓了尿桶的脸皮,我揪住了他的头发。失德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大哭。我爬在他的腹部上,失德一哭,我的手也软了,并且开始害怕,颤抖。我转过头问尿桶还要不要打。
“别打了,失德他爸该来了。”
我颤抖的手指着失德的鼻子说:“失德我告你,你以后再傲我和尿桶非把你小鸡鸡割了不可!这次饶了你!”我说完从失德身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竹竿。
“尿桶咱走!”
走到一处拐角,回头已看不到失德的身影。“快跑,他爸来了就轮到咱挨揍了!”
竹竿被扛到了王三爷家门口。王三爷怡然自得地坐在石阶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抽他的旱烟,偶尔咳一声,咳出一口发黄的黏液来。
“偷竹子来啦?”
“咋叫偷呢,这不算偷。”我说。
“看你俩喘那粗气,脸色发红,敢情是偷竹子被发现了。是不是?”
王三爷接着抽他的旱烟。微风吹来,烟雾呛入我们的呼吸道。那一股浓重的烟味令我们的喉咙发麻,阵阵恶心。
尿桶说:“三爷,您也太小看我们了。我们是……”
“我们是迫不及待要见到您老才跑着过来的。”我抢说道。
王三爷眯了眯眼睛,又抽了一口旱烟,不急不慢地说:“咋的,扛这竹竿到这儿干啥?正好我家的鸡笼被老鼠咬破了,干脆你们两位大侠施舍这两条竹竿给王三爷我重新编织一个新的算了。”王三爷瞅了瞅我们,又抽了一口旱烟,继续说道:“想好了?”
我当时听到王三爷这么一说,满肚子的火顷刻逼上了脑袋。但在关键时刻我还是按捺住自己的感情。我妈经常与我说做人要有智慧,我此时此刻已经智慧了。我柔声道:“三爷,您不会忘了吧?”
“忘啥?没忘。这竹子不是从竹林里偷来的吗?一看就知道,咋能忘了!”
“我是说鸟笼子的事。上回不是和您说得好好的吗?您帮我们织鸟笼子。”
王三爷朝院子里大喊:“哦!哦!哦!”几只小鸡正在他家院子里偷吃他家的谷子。还是拣了吃,可挑剔了,对某些谷子根本瞧不上眼。尿桶说要帮王三爷把小鸡赶出院子,扛着竹竿走进了院子赶小鸡。我继续和王三爷聊。
“有这等事?”
我说:“有,千真万确!我要是骗您,我,我们全家死光光。”
这时尿桶扛着竹竿跑出来,面带惊慌。我的第一感觉是肯定没啥好事发生。再看他裤兜里,鼓得圆圆的,像是里边塞了一只小鸡似的。
“三爷,赶走了,全赶走了。”尿桶说。
王三爷缄默良久,我终于还是等得不耐烦了。“三爷,您看这事行不行?”
“不行咋的?行又咋的?”王三爷笑着说。像电视里抗日时期的十恶不赦的汉奸。“不行你就说我的睾丸像个红太阳?”
“这哪能哪,我知道肯定行。再不行也不能说您的睾丸像个红太阳啊!”
王三爷又露出汉奸般的笑容,我的皮肤都发麻了。无形中的肉体扼杀。蒙娜丽莎的微笑都不及它恐怖阴沉。“要是真不行,你咋说?”
尿桶抢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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