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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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人-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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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看那树杈,是不是有个巢在那?” 我说。
  尿桶看了半分钟,说:“像是个鸟巢,我上去看看。”尿桶说完脱了拖鞋。我又用手掌托着他往上爬,尿桶一口气接一口气地向上爬了去。
  “先看一下有啥东西!”
  “又是三只长了点儿翅的雏鸟!”尿桶高兴道。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先看一下是不是大鸟的巢。”
  “肯定不是,这回我可看清楚了。大鸟那巢那崽不是这模样!”
  “万一它们都变身了呢?”
  “你别看太多科幻片了,变啥身?我要拆巢了。”
  尿桶拆了鸟巢,雏鸟照例在巢里叽叽地叫。雏鸟的父母听到叫声疾速归来。这下我可放心了,这鸟跟喜鹊般大小,对我们人类来说,此鸟太脆弱了,不值一谈。尿桶把巢轻轻地握,小心翼翼地爬下树来。
  “喏,就这三只。”尿桶说。
  这三只鸟体形肯定是比那大鸟的崽小上好几倍。小的更显得玲珑可爱。你一给它们学鸟叫,它们就竞相张着嘴叽叽地叫,那微红的脖颈伸得老长。这反应是正常的。我们不顾树枝上那可怜兮兮的小父母,有说有笑地往回走。那对小父母飞着跟着我们到一半的路程就不知飞哪去了。我和尿桶用鞋子打了几只蚱蜢,把雏鸟喂得饱饱的。接下来该商量给小鸟织个竹笼子了。
  “王三爷能帮咱织吗?”尿桶表示置疑。
  

《真实人3》
“我也说不准,也许会,也许不会。”

  “去哪找竹子?”尿桶问。

  我想到了瘪三家种的那一片青翠的竹子,说:“瘪三家的。偷!”

  “会不会太对不住瘪三了?”

  “不会。要不是我们为他先挡了那大鸟的攻击,说不定他早去他姥姥家了。话说回来他瘪三还得感谢咱呢!”

  “你就爱说这话,还是先问问王三爷能不能帮咱的忙再说吧。”

  王三爷睡在吊床上。吊床摇摇晃晃地左右摇曳。王三爷洗耳聆听放在地上的那一台偌大的老式收音机所发出的嘈杂的播音。电台里像是在播评书的节目。平时我们都爱听这节目。这节目好听。专门讲一些武打故事之类的。讲得惟妙惟肖,传神至极。王三爷听着广播,时而微笑,时而拉着悲伤的眼神。我和尿桶生怕打扰到他,没敢大摇大摆的,而是故作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他头后,托着下巴跟着他一起听广播。

  “咋断了?这是。”广播忽然停止广播,王三爷起了身,用手拍了拍收音机。

  我凑过去,吓了王三爷一跳。王三爷气得扣了我一个头。我怒不敢言。毕竟此次有求于他,也是出于对他老人家的尊重。我说:“应该是电池没电了。”

  王三爷拆出了电池。当时大伙都流行用555电池。手电筒装的也是555。凡是得用上电池的,一般都是555电池。王三爷用的也是555电池。这收音机一下子用了三个电池,消耗的电量可不少呀。

  我也凑过脑去,瞧了瞧那三个电池。电池内部糊状的电解质泄露了出来,只是少量而已。这电池是锌锰电池,用久了,锌逐渐溶解,锌外壳逐渐变薄,所以里边的糊状电解质自然而然就露出来了,我说:“喏,真没电了。”

  “王三爷,您刚才听的是《封神榜》吧?我也喜欢听。”尿桶笑了笑说。

  “我可没见过你听过什么广播,尽爱吹!”我说。尿桶无语,直拿眼瞪着我。

  王三爷把电池扔到了一边,又躺了下去。我说:“三爷,我帮您摇吊床吧。”

  “别摇,你一摇我脑发晕。”王三爷不让我替他摇吊床,尿桶靠过来要为他捶背,王三爷又阻止了。“别捶,我现在骨头可脆着呢。”我想到了为王三爷拔白发。说:“三爷,我来给您免费拔白发,显显您的年轻。我替别人拔都是一毛钱十根的。您老也不容易,我就破个戒,免费帮您拔一回。”王三爷拒绝了。三爷说:“我这满头都是白发,黑发没一根,你这一拔我都变成啥了?你干脆去买瓶灭草剂过来喷喷,把这头发全给灭了。”

  我觉得王三爷说的也有道理。“那三爷,这买灭草剂的钱谁出?灭草剂真能把您灭发除根?”说完,王三爷也听完了,嘴唇开始哆嗦。像是被刺激到了。尿桶捂着嘴,但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把嘴巴伸到我的耳边低语:“你把三爷的根除了,他靠哪小便?”

  “我没说把他的根给除了啊!”

  “你刚刚还说用灭草剂把他给灭发除根,到头来头发和小鸡鸡都没了。”

  我诧异。“这不是王三爷自个说的吗?你的道德素质咋这般低俗呢!专把正的想歪了。我有说把王三爷的小鸡鸡给阉了吗?”我转过头去,王三爷仍未消气,脸色沉沉的。我说:“三爷,我可没把您给阉了那意思!”说完,王三爷重重地在我头上扣了一下。扣得我疼得眼泪都溢到眼角了。这回我不干了,把竹笼子的事抛在了脑后,抛得一干二净,骂道:“王三爷,屎霸我就是要把你给阉了,拿你的鸡鸡剁成几段来喂狗!”

  王三爷挣扎着要从吊床上起来,可那吊床摇晃不定,他一时也起不来。我拉起尿桶的手拔腿就往外跑。一边跑我一边用手去抚摸我那被王三爷扣得生疼的脑袋。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好笑,我滴着疼痛的眼泪笑了起来。

  “砸了,这回砸了。竹笼子这事算是没戏了。Over了。”尿桶停下了脚步,丧着脸坐到路边的大石上,垂头丧气地说。

  “这全怪你们思想有问题,要是共产党那玩意儿在,准把你们给革命了!”我说。

  短时间内请求王三爷织竹笼子是不可能的了。无奈,惟有找来装老鼠的铁笼子。铁笼子当鸟笼多少有点碍眼,太不美观了,还生了锈,有辱本人风格。

  话又说回来,铁笼才是小鸟真正的安全的家。老鼠咬不动。换成是竹织的,一到了晚上,小鸟的安全系数就大打折扣了。牙齿稍利点的老鼠在竹笼子的竹条上那么轻轻咬上几口就可以钻进去了。小鸟自然是命丧鼠口。但是,屎霸我还是喜爱用竹织的鸟笼。美观大方,符合我那绅士般的风度。

  “先去弄几只蚱蜢过来吧。”我说。眼看着铁笼里的那三只鸟像是饿了。

  尿桶打回了一串蚱蜢,我捏成几段,分别塞进了嘴巴张得老大的小鸟嘴里。吃饱了,这三只小家伙懒洋洋地趴在笼子里睡去了。那种睡眠有时看上去像是带着强迫感总能引起我的伤感与同情。它们不像我,我想睡就睡,不想睡就不睡。它们几乎没这权力。也许这跟此刻它们的精神有关。

  次日早上起来,打开笼子,发现一只鸟他妈的去它姥姥家了,小屁股眼里沾着黏性物质,小脑袋歪在一边,蚂蚊爬在它的身上,也爬到了其它两只生还的小鸟身上。我把手伸入笼子里,取出这三只小样,伤心地把死去的那一只扔到了墙脚下。狗狗走到它身边,用鼻子嗅了嗅后把它叼走了。我还是很伤感,连呼出的二氧化碳都化成了冰冷的水蒸气。把爬在小鸟身上的蚂蚁全部吹掉后,我饭也不吃,带着它们到村头的那一块草地上打蚱蜢去了。

  吃饱后它们又睡过去了。我仔细看了看,发现它们的绒毛又多了一层,翅也长长了一点,估计再过一个星期的工夫,它们就可以在地上活跃了。到那个时候,它们也许就会开始认人。我去哪它们也学着跟我去哪。

  人是不能每天光顾着做同一件事的。这种烦琐的生活会把一个正常人变成不正常的了。同样,屎霸我也不能整天只懂得和鸟打交道。王三爷说要发展就得全面发展哩。屎霸我认为王三爷说的有理。单向发展总有一天会被社会千刀万剐,然后闭着两只眼恶狠狠地把你淘汰掉。可没有淘米时的那般温柔。

  给小鸟喂饱食,合上了铁笼子的门,我就踏出家门溜达去了。这几天身边一直缺少着新鲜的事发生。那颗心早已闷得慌了,再怎么也得听到一些村里的新闻啊。好比如谁他妈和谁他爸打架了,打掉了几颗门牙。再么是哪个小孩在村里的霸道事迹等等。一些说也说不尽,说也说不清的事。

  早上起来就听到老妈说瘪三他爸中奖了。至于中了多少,瘪三他爸总是不肯漏个实数。有人猜度中了几百,也有人猜是几千,几万。这一点我也想知道。瘪三他爸究竟中了多少钱成了一个谜语。我找了几个伙伴问问,他们说法不一,没能让我感到满意。算了,他中多少钱,说起来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继续溜达,朝瘪三家的方向溜达去。

  瘪三家的院门前早已挂上了两列长长的鞭炮。敢情是他家领奖回来了。瘪三穿着他那开裆裤,小鸡鸡在中间动来动去。瘪三哭着嚷着要打鞭炮。他爸正处激动时刻,不料儿子这么一烦扰,内心不爽,索性抽了儿子一个耳光。瘪三滚在地上,弄得尘土飞扬。被扬起的尘土有的也飞进了我的呼吸道里。我咳了几下,咳出几口痰。瘪三在地上打滚,又嚎哭了一阵,不济于事。那可怜样我看了都想上去踹他几脚。

  “瘪三,过来。”我向瘪三招招手,让他过来。瘪三从地上爬了起来,东上西下拍去衣服上的尘土。抿了抿嘴,朝我走来。

  “甚事,屎霸?”我比瘪三高出两个头,所以他和我近距离说话时总要抬着头说。这使我感到了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你这德性对得起你的小鸡鸡吗?你把大家的脸都丢尽了!”

  “咋的了,你的脸不都挂在你头上吗?”瘪三疑惑道。

  “你咋这么###?不说脸了,你暂时没那智慧去理解。就说说这鞭炮。”

  “鞭炮有啥好说的。我爸不让我点火。”瘪三显出一丝忧伤与不满。

  “你他妈的,你爸那###不让你点你就不点,就这么善罢干休啦?你这不成器的家伙。有我一点思想就够你享用终生了。”

  瘪三一直在抬头看着我。“我知道你诡计多端,那你说咋办?偷点?”

  “就说你没思想。男子汉大丈夫哪能用‘偷’字往自己身上使?这样吧,咱偷偷把这鞭炮拆了。拆成一个一个的到池塘里炸鱼。”我说。

  “你这不也说偷了吗?”

  “你咋这么强词夺理哪!也不会考虑考虑再说。我是说偷,可‘偷’字后面还有一个‘偷’字,我这叫用‘偷’字往偷上使!那性质能一样吗?你真傻到脑出血了!”

  瘪三抓了抓脑袋瓜。也许觉得我说的在理,抬起头对我说:“那屎霸你说说咋个偷偷法?你到底得给出个参考方案啊!”

  我让瘪三趁他爸不注意,不,应该说是他爸进屋里以后,瘪三把那两列鞭炮一列一列拖了下来,抱作一团。那小脸洋溢着兴奋与紧张。我立刻上前接应。“快,往村委会后头走!”我也兴奋极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机会。做这事是第一次。极其激动。我把鞭炮塞进怀里,用衣服盖得严严实实的。我看看瘪三,瘪三看看我,我俩禁不住哈哈大笑。我忽然想到有这等好事也不能把尿桶忘了,就带着瘪三绕了条小路走到尿桶家门前。尿桶他妈黎小爱正坐在一条长板凳上织箩筐。尿桶正坐在门槛上端着饭碗狼吞虎咽的,那脸脏兮兮的,像是被阿猫阿狗踩过一样。尿桶看到我们喘着气流着汗来到他家门口,又看到我们怀里抱着些东西就知道没好事发生了,也是发生好事了,二话不说,放下饭碗,朝我们飞奔过来。

  黎小爱不喜欢我和她家尿桶在一块玩。她说我是个坏孩子,只会带坏尿桶。为此我妈还曾和她吵过几次架。黎小爱又斜着眼看我了。似乎在打量我怀里的东西。让她打量吧,管她三七二十一。

  “是不是又偷了谁家的西瓜了屎霸?”黎小爱瞪着我说。

  我说:“黎阿姨,您咋知道了?我们是偷西瓜了,并且偷了两个。”

  “谁家的?”

  “尿桶家的。”我说。尿桶摸了摸我怀里的东西,知道不是西瓜,舒了口气。黎小爱知道我这是在跟她说气话,恨不得扣我的脑瓜子。可她偏偏就扣不了。

  “抱着些啥东东?”尿桶问。

  我低声说道:“炸药!地道战用的!走,此地不可久留,找个较隐蔽的场所。”

  “去哪?不准去!”黎小爱在后面厉声喊道,我和尿桶压根不理会她的叫喊。

  尿桶撩开瘪三的衣服,看到满怀的鞭炮甚是吃惊。双眼瞪的一下。“咋这么多鞭炮哪?干脆拿去池塘炸鱼算了!”尿桶的想法和我的完全一样。不谋而合。这下我算是大概了解“知音”这词的一点点意思了。村里小学的老师就爱捧着一本唤作《知音》的杂志。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啥意思,凑过去讨教,老师含糊地说是什么你知我我知你的意思或是啥来着。我不认识字,看不懂《知音》里写着啥。今天我对它的了解大概也有了点轮廊。原来这书是研究鞭炮用的。老师们以后可能要改行做个炸药大王了。那我做些什么呢?或许通过这事我就变成炸鱼大王了。

  村委会后头有一间破败的瓦房,大人叫它做危房。我们管它什么危不危房的,照样有事没事进去玩,捉迷藏。屋顶漏东漏西的,太阳光或雨水就从这些缺口往下穿过。屋里堆放着大大小小的村委会的废物杂物,时常卡到人的脚跟。我和尿桶瘪三来到这衰败的瓦屋里,把鞭炮从怀里摔下来,大家商量怎么制作炸鱼弹。这炸鱼弹我看过村里的大人们搞过,过程好像也挺简单的。炸鱼弹威力很大,把池塘里的鱼都炸飞了,然后落回水面浮在水面上。再么是直接落到岸上来。

  面对地上那一大团鞭炮,我说:“把它们拆了,拆成一小个一小个的。”

  “然后呢?”瘪三问。

  “先拆了我再告诉你然后!”我说。我再吩咐尿桶,“尿桶你去找两三个玻璃瓶过来,最好是装菠萝水的那种瓶子。小卖部的垃圾堆里有,还要装些细沙回来。记住,快点!”

  我和瘪三把鞭炮全给一个一个拆了出来。堆在一边。尿桶很快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三个装菠萝水的瓶子,其中一只瓶子里装满了细沙。

  “先给每个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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