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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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殇-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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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房内缠金莲,

才郎移步喜连连。

“娘子啊!你的金莲长的小,

宛如冬天断笋尖;

又好象五月端阳三角粽,

又是香来又是甜;

又好比六月之中香佛手,

还带玲珑还带尖。”

佳人听罢红了脸:

“贪花爱色能个贱,

今夜与你两头睡,

小金莲放在你嘴边;

问你怎样香来怎样甜,

还要请你尝尝断笋尖。

等刘掌柜念完了,大家才笑了起来。钱爷因忌恨刚才刘掌柜为难自己,因此首先出头挑刺。他说:“我们念的是诗词,你却倒好,把山歌弄出来了。你弄山歌也不要紧,可是你得唱啊。山歌是唱的,又不是念的。”

刘掌柜说:“我这破锣嗓子,怎么能唱歌?”

钱爷说:“你平时笑起来那么响亮,还说嗓子不好?”

刘掌柜说道:“我文绉绉的词儿不会,酸溜溜的歌儿也唱不出,不如认罚。不就是五杯酒吗?这美人绣鞋托着的酒,平时想喝还喝不到呢。”说罢,一鼓作气,喝掉了五杯酒。

吴氏心中暗想,这刘掌柜分明撒谎。她记得这刘掌柜细声细气给自己唱过那首《佳人房内缠金莲》的山歌俚曲。当时自己还曾经笑过,问刘掌柜笑起来这么豪放,唱起歌来却细声细气……不过,今天吴氏并没有当场点破。

最后轮到刘成了。刘成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金莲迷,与金莲相关的东西,收藏了许多。金莲诗词,自然也知道不少。他说:“其实描写金莲的诗词,有许多还出自大家手笔呢。比如北宋苏东坡的《菩萨蛮》:

涂香莫惜莲承步,

长愁罗袜凌波去,

只见舞回风,

都无行处踪。

偷立宫样稳,

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

须从掌上看。’

唐伯虎的《挂歌》:

第一娇娃,金莲最佳。

看凤头一对堪夸,

新荷脱瓣月生芽,

尖瘦纤柔满面花,

觉别后,不见她,

双凫何日再交加。

腰边搂,肩上架,

背儿擎住手儿拿。’

明朝冯梦龙的《沁园春。美人足》:

锦束温香,罗藏暖玉,行来欲仙。

偏帘栊小立,风吹倒退;

池塘淡伫,胎点轻弹。

芳径无声,纤尘不动,

荡漾湘裙一弯。

秋千罢,将跟儿慢拽,笑倚郎肩。

登楼更怕春寒,

好爱惜相偎把握间。

想娇憨欲睡,重缠绣带,

蒙腾未起,半落红莲。

笋印留痕,凌波助态,

款款低回蜜意传。

描新样,似寒梅瘦影,掩影窗前。’

宋代女诗人朱淑真的《绣鞋诗》:

尖尖曲曲,紧把红绡蹙。

朵朵金莲夺目,

衬出双钩红玉。

华堂春睡深沉,

拈来绾动春心,

早被六丁收拾,

芦花明月难寻。’

明朝诗人徐秉衡也有《绣鞋诗》:‘

几日深闺绣得成,

着来便觉可人情。

一弯暖玉凌波小,

两瓣秋莲落地轻。

男陌踏青春有迹,

西厢立月夜无声。

看花又湿苍苔露,

晒向窗前趁晚情。’

当朝诗人张邵咏又有《绣鞋诗》:

样减销金软胜绵,

家牙斜坐试将眠。

纤纤缝就云分瓣,

窄窄兜来月上弦。

未怯春风吹彩凤,

只愁夜雨湿红莲。

玉郎瞥见心先碎,

索傍银灯掌上怜。’”

刘成娓娓道来,如数家珍,直把个吴氏听呆了。虽然他以前也曾和朱循礼喝着茶侃侃而谈,有时候甚至能聊到天明。但那时候吴氏并没有专心听他们聊些什么。而且,由于刘成举止轻浮,当时还挺反感他的。今天的吴氏境遇已与往日不同,看人的观点自然也发生了变化。这时候她再看刘成,觉得这个男人其实还挺可爱的……

刘成一连串念了这么些诗词,自然博得了大家的掌声,唯有络腮胡子刘掌柜不干了。他说:“刘成,该罚你酒。”

刘成问道:“大家都说好,为什么你偏要罚我?”

刘掌柜说:“大家事先说好了每人两首诗词,你倒好,显摆了这么一大堆,是不是应该罚啊?”

刘成今天在吴氏面前露了脸,吴氏那倾慕的神色让他看在眼里了。因此他心中高兴,也不计较,爽快地连干了五大杯。

朱庆站起来说:“今天咱们喝得高兴,我忽然有个奇妙的想法。”

众人的眼光都盯在他脸上,问道:“什么想法?”

二十四、众粉头奋勇斗五鼠

朱庆说:“咱们本来决定六月六那天结伴去山西大同观赏赛脚会。现在我却想,有心去观赏别人的,不如我们自己办个赛脚会。”

此言一出,大家齐声说好。刘成道:“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几年之前还曾经跟我嫂子的丈夫朱循礼议论过。只是,我自知个人势单力薄,也就是想想而已。组织这么大的活动,必须出来一个有名望的人牵头。朱兄你是云城商会会长,你要是牵头,大家还不是一呼百应?”

朱庆说:“这种雅事,能不能利用云城商会的名义,我还说不好。过几天我去找知府大人请示请示,看看他老人家什么态度。不过我想,就算我们不能用云城商会的名义,只要大家热心,这个活动还是可以办起来的。”

钱掌柜说:“对对对,我们都支持。我想只要把这个倡议发下去,云城的大部分老板都会支持的。只要大家一人出一点银子,积少成多,赛脚会的费用就妥了。”

接下来五个男人就赛脚会的事情开始了热烈地讨论,也不顾得喝酒了。吴氏插不上嘴,但心中却充满了期待。她想,凭自己这么美的小脚,不知道参加赛脚会,能不能得个名次。如果能得到名次,赏银拿多拿少倒是小事,却不枉了自己从六岁缠足,经历了那么多的痛楚。而为了保养这双脚,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精力。

这场酒喝得时间好长,大家自午时过来,一直喝到了酉时,还意犹未尽。菜都换了几巡,酒坛子堆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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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成带着吴氏来到葫芦巷口大街五十二号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亥时了。点上蜡烛,刘成便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吴氏,说道:“嫂子,我已经想你好多年了,今天……今天终于得到你了……”

第二天早晨,刘成早早就醒了过来。怀中搂着柔软温暖的娇躯,扭头看看枕边这张曾经令他魂绕梦牵的脸蛋,不由得又来了兴致。她抱住了吴氏的脸好一阵亲吻,将吴氏弄醒了。

吴氏说:“喔,你又来了。”

刘成也不说话,从吴氏的脸蛋吻起,一直往下,便吻到吴氏的脚上去。他双手抱住了吴氏的小脚,说:“心肝儿,古人总结出赏玩女人的三寸金莲,要闻、吸、舔、咬、搔、脱、捏、推,我要试一试。”

吴氏娇嗔地说:“这双脚,被你一夜玩了个遍,你恨不得吃下去。什么闻、吸、舔、咬、推、拿、捏的,你都干了,还想怎样?”

刘成说:“昨天夜里喝醉了,干了什么都不清醒。今天早晨,我要好好地再把玩一番。”

吴氏叹了一口气:“我们女人,天生就是被你们男人玩弄的命。我有时候想,为什么好好的一双脚要缠成这样,还不都是为了逗你们男人开心?”

刘成说:“除了逗我们男人开心外,还有一点,就是不让你们女人到处活动,以免红杏出墙。《女儿经》上说:‘为什事,裹了足?不是好看如弓曲,恐她轻走出房门,千缠万裹来拘束’。”

吴氏笑着说:“为什么不把你们男人裹了脚,千缠万裹来拘束呢?”

刘成说:“我们男人顶天立地,要为生活奔波啊。”

吴氏说:“如果女人不裹足,不是一样可以为生活奔波吗?”

刘成没有回话,已经在吴氏的足底忙活起来。吴氏不得不承认,这个刘成确实有一套。经过他的抚弄,吴氏全身轻松了许多。

吃过早饭,刘成和吴氏坐了马车往夜来香走。路上,吴氏突然想起朱越风来了。她说:“我一直替朱越风担心。他进了官府衙门,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你能不能打听一下?”

听到吴氏心里想着另一个男人,刘成有些吃醋。他说:“你在我面前提他,我心里不高兴。”

吴氏笑着说:“你要吃醋,那就娶了我。你想,我在那种地方做事,你吃醋的话还不得酸死?人家朱越风一天到头心里想的就是怎么让全家吃饱,哪顾得像你们一样风花雪月?他是我们村的人,又是朱循礼的本家,又是为我出头才被官府捉去的。我要是从此后不闻不问,良心上怎么过得去?”

刘成敷衍道:“好好好,我去给你打听一下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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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过去三四天,刘成并没有来通报一下朱越风的消息。尽管吴氏一天到头迎来送往忙忙活活,然而这件事,却一直压在她的心里。

这天傍晚,夜来香突然来了五个令吴氏心惊胆战的客人。这五人正是刚刚与吴氏打过交道的云城五鼠。

云城五鼠每年都会来夜来香收保护费。吴氏来了才半年多,所以这是第一次在夜来香见到他们。

五鼠进来之后,程姐立刻迎了上去,陪着笑脸,好言好语地接待他们。五鼠气哼哼的,摔板凳砸椅子,一副蛮横的样子。

当时大厅里站了六位粉头,所以他们进来的时候,也没有格外留意吴氏。但是吴氏见了他们,却怕了,心想他们是不是专门找上门来报复的?于是便悄悄地转过身子,要往里间溜。

就在这时候,末鼠认出了吴氏,喊道:“大哥,这不就是那小娘们吗?”

吴氏一听,走得更快了。末鼠一个箭步蹿上去,一把逮住了吴氏的头发,将她拉到大鼠面前。

大鼠狞笑着看了吴氏一眼,说道:“这云城说大也大,说小也真他妈的小。你这骚货,今天又碰到你了。”

吴氏浑身颤抖,问道:“你们想怎样?”

大鼠一记耳光抽在吴氏脸上,笑着说:“你想让我们把你怎样,我们就把你怎样。”

吴氏只好低声下气地说:“五位大爷,你们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小女子一般见识了。”

大鼠又是两个耳光朝着吴氏掴去,说道:“你小女子那天有粗汉子撑腰,今天却没有了吧?告诉你吧,他被官大人打得皮开肉绽,关在牢里呢。只怕牢底都要被他坐穿了,这辈子休想出来。哼,跟我们斗!”

大厅里闹哄哄的,惊动了妓院里的姐儿和客人。大家纷纷从屋里跑了出来,聚在大厅周围观望。

吴氏的嘴角已经流出血来了,脸颊也肿了。到了此时,她反而不害怕了。她冷冷地说:“你们是恶人,恶人终究没有好报!”

五鼠们一听这话,便围了上来,对吴氏拳打脚踢。程姐上前陪着笑脸劝阻,却被末鼠一脚踢倒在地。邓玉成和几个龟奴上前拉扯,也被他们拳脚相加打得畏畏缩缩,退到后面。

程姐从地上爬了起来,骂道:“邓玉成你这个瘪犊子,你们是男人吗?是男人的话就不要怕这五只老鼠!”说着,顺手就捞起一把茶壶,狠狠地向大鼠的头上砸去。

大鼠防备不跌,被砸了个正着。脑门子立刻鼓起一个大包。他摸了脑门一把,跳起来大声喝道:“奶奶的,反了,敢打老子!弟兄们,给我将这个妓院砸了!”

其余四只老鼠听了这话,捞起凳子砸桌子,抓起椅子砸门窗。只片刻间,妓院大厅就被砸得一塌糊涂。

程姐声嘶力竭地喊道:“姐妹们,我们夜来香的男人们不中用,咱们女人跟这帮兔崽子拼了!”说着,举起一只被砸断的椅子腿就打大鼠。

听到程姐的号召,又见程姐一马当先,于是,妓院里的姐儿们便纷纷拿起破桌子板,烂椅子腿,围上去冲五鼠他们没头盖脸地打去。吴氏操了把扫帚,专门去抽五鼠们的腿杆子。而小红则在墙角捞起一只麻袋,一下子套在大鼠的头上。大鼠顿时失去了目标,桌子腿,凳子腿,笤帚疙瘩,花拳绣脚纷纷往他身上招呼。那退缩一边的邓玉成和龟奴们,见女人们如此勇敢,不由得自惭形秽,也抖擞精神围了上去,加入了战阵。

这五鼠们虽然人人会点拳脚,却经不住妓院里的人多。大家围上去劈头盖脸一阵围攻,把他们打得晕头转向。最后二鼠和三鼠好不容易在人丛中打出一条缝隙,其余三鼠们紧随其后,抱头鼠串,一溜烟消失了。

五鼠们走了,大家先是一阵兴奋,很快又后怕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这几只老鼠们吃了眼前亏,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邓玉成说:“如果五鼠们再过来,我们怎么办?”

程姐说:“这些年,咱们被五鼠们搜刮去的银子太多了。既然撕破了脸,那就不能怕他们。他们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小红说:“对,一个个杀了他们。”

邓玉成说:“如果真是他们五个,倒不用怕。可他们要是约了帮手过来闹事呢?”

程姐沉吟了片刻,说:“这倒有些麻烦。不行我们报官吧。”

邓玉成说:“这官府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我们跟他们结了冤家,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过来找你麻烦?到时候没完没了过来,我们这买卖还干不干了?况且,这几个无赖还通着官府。自古来官匪一家,这个道理还不懂吗?”

吴氏自责地说:“事情因我而起……都怪我……”

程姐问道:“是怎么回事?”

吴氏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程姐。

程姐叹了一口气,说:“这也不怪你。其实我早就受够五鼠们的气了。今天打了他们,先不管以后的结果,反正现在心里痛快。”

邓玉成说:“五鼠们是睚眦必报的人,依我看不用过夜,就会过来找麻烦。不如咱们准备点银子,跟他们和解了吧。”

程姐说:“要么不撕破脸,要撕破脸了那就跟他们斗到底。大不了姑奶奶不开这个妓院了,回乡下种地去!”说到这里,站起身,喝道:“姐妹们!”

一厅的姐儿纷纷应道:“在!”

吴氏也大声地迎着:“在!”这时候,她对程姐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她仿佛看到梁红玉战场之上运筹巍峨,跃马挥刀杀向敌阵。她觉得自己热血沸腾,恨不得五鼠们马上出现,那就跟几个混子决一死战。

程姐冷静地吩咐道:“小红,你带几个人把院里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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