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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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殇-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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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姐说:“我们这里本是温柔窝,无奈这年头总有人欺负。我们总不能让别人骑在头上拉屎,连头也不敢歪歪吧?”

陈捕头说:“好了好了好了,都把手里的烧火棍放下。五鼠们既然带了一大帮人,你们这群女人管用吗?到时候一个个打得头破血出,腿歪胳膊折的,还怎么接客做生意?”

陈姐说:“那依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坐在这里等死?”

陈捕头说:“横竖是个死,到不如老老实实让人打死。徒劳的反抗,只会死得更惨。”

陈姐心想,你这不是放屁吗?也不理她,再一次大声喊道:“邓玉成,关门!”心想,先把这个小子关在屋里,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能对付不了他一个吧?我们先把他弄起来,说不定五鼠他们就会投鼠忌器。

邓玉成刚要关门,就见五鼠带着一大帮人,呜呜呀呀已经冲上了台阶。邓玉成绝望地说:“来不及了!”

程姐从屋里往外一看,见来人不下二十个。为首的大鼠、二鼠脸上还包着纱布,显然那晚上被烫伤了。她想,好女不吃眼前亏,便喊道:“姐妹们,快退到后院,从后门各自逃命吧!”

大鼠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大声喊道:“你们逃不了啦,后门也被我们包围了!”

程姐捞起一根凳子,高举起来,厉声说:“大不了和你拼了!姐妹们,上!”

大鼠一挥手,那帮人嗷嗷叫着就往前扑。

只见陈捕头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奶奶的,还有王法没?”

陈捕头这一声断喝,声如裂帛,震得大家的耳朵都嗡嗡直响,噪杂的场面立刻鸦雀无声。

五鼠他们刚进门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陈捕头。等到陈捕头喝了一声,这才看到他站在人群中。大鼠的神情立刻蔫了,呐呐地说:“你老人家,你老人家也在?”

陈捕头喝道:“我老了吗?我属老鼠的,今年还不到三十呢!怎么在你这混蛋的嘴里,老人家的称呼都出来了?”

其实陈捕头今年已经四十出头了。他前妻死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再娶。因此,他最讨厌别人在他身上使用“老”这个词眼。大鼠其实知道陈捕头有这个忌讳,只因为现场发生的情况出乎他的意料,所以情急之下,说秃噜了嘴。

他连忙陪着笑脸说:“您……老了吗?当然不老。咱们私下都说,陈捕头看上去,就像二十出头……”

到了此时,程姐才知道来人是陈捕头。看来,吴氏求朱会长办的事情,成了。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陈捕头问道:“你们几个……脸上包着纱布……干什么的?演戏吗?”

提起这茬儿,大鼠就来气。他指着程姐说:“就是这个蛮娘们儿,带着一群婊子,暗算我。”

陈捕头喝道:“你活该倒霉!你们几只老鼠多大的本事啊?来欺负这群女人。她们一天到头挣得就是几个皮肉钱,辛苦不辛苦?心酸不心酸?你倒好,铁公鸡过路你都要刮二两油!我告诉你,这里有个姐儿,名叫吴杏儿。那个那个……杏儿姑娘呢,你过来……”

吴氏连忙从人丛里挤了过去,低着头站在陈捕头身旁。

陈捕头指着吴氏说:“看到了吧,这个女人,是我一个朋友的……啊……这个相好的。你以后若是再来到夜来香闹事,那就是欺负这个杏儿。欺负杏儿,就是欺负我那朋友。欺负我那朋友,就是欺负我!奶奶的,你凭什么欺负我?”

五鼠们冲陈捕头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说:“我等……哪敢欺负你老、老人家?”

“奶奶的,又叫我老人家!”陈捕头愤怒了,扑上前去踢了大鼠一脚。大鼠卒不及防,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但他马上爬了起来,依然陪着笑脸。

陈捕头问道:“以后……还敢不敢来闹事了?”

大鼠连忙说:“以后……以后就是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来闹事了。”

程姐在一旁说:“陈捕头,我们每年分文不少向官府缴纳税银,可是这帮老鼠,还要来搜刮什么保护费……”

陈捕头怒道:“好啊,原来你们油水还不少啊。云城这么多家妓院,你们挨家收保护费,一年这得搜刮多少银子啊?看来你们比我这个捕头都自在啊。”

大鼠连忙说:“没有,也没几个。小的记得会孝敬你的……”

陈捕头喝道:“胡说,我会拿你们搜刮来的银子吗?我陈捕头虽不是什么清官,可是要拿我与那包公比,也不算过分。”

大鼠说:“对对对,您是当代的包青天。”

陈捕头说:“好了好了,别给我灌迷魂汤了。我知道我是什么人。现在我问你,以后还敢不敢过来收保护费了?”

大鼠说:“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还不快滚!”陈捕头眼睛一瞪。

大鼠他们呼呼隆隆,片刻间就走光了。

这时候,陈捕头就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先是程姐向他道谢,接着吴氏也向他施礼。再接着,一群粉头围了上来,就像百年以后的粉丝包围自己的偶像一样,围在陈捕头身边,莺歌燕语,挨挨挤挤,就差没跟他索要签名了。

陈捕头难得的笑了起来,很享受这种感觉。

程姐趁着这个机会,向吴氏道谢。

吴氏说:“程姐,这件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差点毁了夜来香。你要不计较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程姐说:“这也是坏事变成了好事。从今后,五鼠他们再也不敢来勒索了。你不知道,每年都要打点他们好大一笔银子呢。”

陈捕头享受了一会儿被女人左包右围的乐趣,便站起身来,说:“我走了!”

程姐赶忙在吴氏耳边耳语了几句。吴氏红着脸,上去拉住了陈捕头,说:“陈爷,杏儿舍不得你走……”

陈捕头看了一眼吴氏,笑着说:“怎么?”

程姐趁机上前说:“陈捕头,既然杏儿不让你走,那就留下呗。反正也到中午了,不如让杏儿陪着你小酌几杯。”

陈捕头假意推辞道:“这还有公务要忙呢。”

程姐说:“再忙也得吃午饭啊。”

陈捕头顺水推舟:“那就……那就叨扰一下?”

程姐说:“这怎么能算叨扰呢?陈爷能在这里喝酒,那是我们夜来香的荣幸啊。——杏儿,快带陈爷去雅座喝茶。”

吴氏便依偎着陈捕头,一起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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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吴氏陪着陈捕头喝了花酒,又来到她的房间里细心侍候了一番。陈捕头心满意足,既答应了安排吴氏去牢房探望朱越风,又答应想办法与上司通融,将朱越风放出来。

吴氏也学乖了,知道现如今办事,只凭自己的美色是不够的,还应该以钱开路。于是,她塞给陈捕头一百两银票。

陈捕头假意推辞了一会,就把银票揣在兜里了。

当天傍晚,吴氏弄了几个小菜,一点小吃,找食盒盛了,搭马车来到牢房,见到了朱越风。

这间牢房里关了十几个人,地上乱糟糟全是稻草。牢房里有一股浓重的汗臭气。吴氏进来的时候,被这股汗臭气顶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朱越风见到吴氏,非常吃惊,连忙坐了起来,问道:“大妹子,你怎么来了?”

吴氏发现,朱越风坐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

“你被他们打伤了?”她很关切。

朱越风笑笑说:“这些兔崽子说我会拳脚功夫,怕我越狱,就死命修理我。结果给我把腿和胳膊弄伤了。”

“要紧吗?”吴氏抚摸了一下他的腿,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朱越风说:“咱们穷人,没那么娇贵。他们今天放我出去,明天我就能下地干活。不过他们说,不打算放我出去。”

吴氏悄声说:“没事……我已经替你打点了……你再忍几天,很快就放你出去了……”

朱越风说:“你这样为我奔波,让我过意不去……”

吴氏说:“大哥你别说了。你若不是为我出头,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地步……我倒是觉得,对不起你……”

朱越风说:“有什么对不起的?都是一庄一疃的,我能眼看着你被几个混子欺负吗?”

牢房里来了一位漂亮的姐儿,其余的犯人就像苍蝇见了血一样,纷纷把目光聚焦在吴氏身上。有的人,还发出猥亵的笑声。

朱越风扭过头去喝道:“笑什么?”

那些人马上不敢笑了。看来,朱越风在牢房里,也有一份威严。

吴氏问道:“大哥,我想跟你打听一下嫣红的事情,你知道吗?”

朱越风说:“这个朱府深宅大院,咱穷人是轻易进不去的。不过我听人说,朱允这老家伙府里养了一大群女子。这些女子长成了就被他糟蹋了。早晚有一天,我一把火烧了这老家伙的狗窝。前些天石头跟我说过,他说他从狗洞里钻进朱府,结果看见嫣红被朱允关在库房里,不给吃,也不给喝的。”

吴氏听了这话,轻声哭泣起来。

朱越风想去给她擦泪,刚伸出手,又觉得不妥,将手缩了回来。他解释道:“石头说那是因为嫣红犯错了,朱允才把她关进库房里。他不会一直不给她吃的喝的。那样的话,不早就饿死了吗?”

吴氏抽泣道:“这么点个小人儿,哪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不给她饭吃,朱允真是太恶毒了。”

好久,吴氏才擦了擦泪,又问道:“那个……那个……嫣红的爹爹,现在还好吗?”

二十七、莽汉子倾倒美娇姐

朱越风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不好……”

吴氏说:“其实我料到了……”

朱越风说:“他如今连一日三餐都解决不了了。东家要一点,西家要一点,唉,哪有一点读书人的尊严呢?都是抽大烟害了他啊,白瞎了一个秀才。”

吴氏从兜里拿出两包碎银子,递给朱越风。

朱越风问道:“这是……”

吴氏说:“大哥……这里有点银子,一包你捎给嫣红的爹爹,另外一包是给你的。你拖家带口的,身体又伤了,眼下既不能贩卖苹果了,也不能下地干活了,贴补点家用吧。”

朱越风说:“朱循礼的这包银子我会给他捎去,给我的这包我却不能要。”

“你是……你是嫌我的银子脏吗?”

“脏?”朱越风不解吴氏的话。

“我……”吴氏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朱越风说:“我看你穿得很体面,心想你是不是嫁给了有钱人……”

吴氏摇了摇头说:“大哥,我不会再嫁人了……虽然朱允不许我进村,但是,我心里还是认朱循礼这个丈夫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我的命。”

“可你一个人在城里……怎么生活的?为什么穿得这么体面,还有银子……那天那个男的……”朱越风一肚子问题。

吴氏摇了摇头,说:“那人叫刘成,是我们的儿女亲家,也是我丈夫的朋友。你刚从东北回来没几年,所以不认识他。我们村里的人,大部分是认识他的。他曾经在咱村收购过棉花。”

“是他接济你的?”朱越风问道。

吴氏摇了摇头。她想我的身份早晚全村的人都会知道。与其支支吾吾,让人生疑,不如直说了吧。于是,她将自己那天被赶出家门,到后来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跟朱越风说了。

朱越风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不怪你。人哪,谁贵谁贱,都是命运逼的。”

吴氏再次把两包银子往朱越风手里塞:“大哥,你收下吧。你要是不收,我心里会不安,我会以为你嫌我的银子脏。”

吴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朱越风只好收了银子。

他说:“我觉得你给了朱循礼银子,他转眼就买大烟抽了。”

吴氏流着泪说:“那也由他,我只想尽尽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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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越风是第三天被释放出来的。出狱之后,他首先来到夜来香跟吴氏道谢。由于他一只腿被人打断了,所以他走路的时候,只好拄着一根拐杖。五里地的路程,他歇歇走走,走走歇歇,一直磨蹭了一下午。天傍晚的时候,才来到夜来香。

两个龟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拄着棍进来了,还以为是讨饭的,就往外赶他。

朱越风愤怒地说:“你们敞开门做生意,难道就这样待人?”

龟奴说:“是啊,我们是敞开门做生意,可你有银子吗?”

朱越风说:“生意还没做呢,你就跟人讨银子?”

龟奴笑了,讥讽道:“我就知道你没银子。你看你这熊样,砸碎你的骨头也炼不出二两油,趁银子吗?”

朱越风气急了,将吴氏给的盛银子的小袋拿了出来,一晃悠,咯朗朗响,说道:“两个奴才,狗眼看人低!”

龟奴道:“你别拿石头蛋子唬人,这样的我们见多了。你叫我一声大爷,我弄点馒头打发打发你。”

朱越风喝道:“好一个大爷!”挥起木棍,就抽在那个龟奴的屁股上。

那两个龟奴见这汉子居然敢打人,哇哇叫着就往前扑,想揍朱越风。

但是,朱越风稳坐不动,一根棍子舞得像风车轮子一样,呜呜作响。两个龟奴莫说近身,就是想往里泼水,只怕也要被木棍挡出去。

龟奴们知道遇到会家子了。四五个龟奴都聚集过来,警惕地守候在朱越风面前,另外一个鬼奴跑进去喊程姐和邓玉成,告诉他们,有人过来砸场子了。

程姐说:“莫非又是五鼠派的人?还有完没完了?”说罢,就和邓玉成急匆匆地出来了。

龟奴们见程姐过来了,就说:“兀那汉子,这是我们当家的。”

朱越风收起棍子,冲程姐抱拳施礼,说道:“冒犯了。”

程姐说:“不知壮士为何生气?”

朱越风笑笑说:“刚才这几个家伙狗眼看人低,说些糟践人的话儿,因此老汉我鲁莽了。”

程姐见朱越风不像过来砸场子的,也笑了,说:“待我回头教训这几个奴才。这位爷,你来这里是想找个姐儿吧?”

朱越风说:“我是穷人,每天为衣食忙碌,没闲情逸致做这种雅事。我今天来,是找人的。”

程姐问道:“不知这位爷找……?”

朱越风说:“你们这里有个姓吴的女子吧?大家都叫她吴氏。”

程姐说:“是啊,是有一位,现在的花名叫吴杏儿。”

朱越风说:“我就找她。”

程姐知道吴氏正在接客,再大的事情,这时候也不能往外叫她。就说:“真不巧,杏儿有事出去了。这样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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