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指了指,说:“你看,这里有好几个山鸦雀窝。这个季节,我想山鸦雀窝里肯定有蛋。”
梅七巧果然在半山崖一棵老槐树上发现了山鸦雀窝。这棵老槐树很古怪地生长在陡峭的山崖中间,树干从嶙峋的岩石缝中钻了出来,斜刺里插向蓝天,树冠延展,虬枝盘旋。在一条老枝头上,盘着两个山鸦雀窝,另外两根老枝头上,也各有一个山鸦雀窝。
石头站起身来,紧了紧腰带,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梅七巧惊异地问道:“石头,你不会想下去捞山鸦雀蛋吧。”
石头说:“我答应过嫣红,要给她掏山鸦雀蛋的。”
梅七巧说:“这棵树长在半山崖上,你不要命了?”
石头说:“这棵树上有四只山鸦雀窝,很少见的。我要是不去掏上一掏,会后悔老长日子的。”
梅七巧说:“你也不能为了嫣红,自己就不要命了。你要是掉进山崖跌死了,嫣红你也得不到了,就便宜别人了。”
马元华摇头晃脑地笑着说:“没事,你要是一命呜呼了,我会好好照顾嫣红的。”
石头说:“呸,你们俩怎么就不盼着我好呢?”一边说,一边脱掉鞋子,就要下山崖。
马元华问:“你真要下去啊?”
石头没有回话,转眼已经爬下一丈多了。
马元华大声喊道:“石头,你等等,有事!”
石头停止了攀爬,仰着脸问道:“什么事?”
马元华说:“你马上上来,我再告诉你!”
石头说:“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可以了,我听得到。”
马元华说:“我怕说了你心情不好,影响你掏山鸦雀蛋。你还是上来听听吧,是有关嫣红的事情。”
石头一听事关嫣红,便爬了上来。
他看着马元华问道:“嫣红什么事情,你现在告诉我吧。”
但是马元华却不想告诉他了。他怕告诉了他,石头真的心情不好,万一掏山鸦雀蛋的时候,一个失手,那可是性命攸关。他笑着说:“我就是把你诳上来,不想让你冒险。”其实这的确也是马元华的真实动机。虽然石头是他的情敌,然而,他还是不希望石头出事。要争嫣红,那也得两个人公平竞争。
石头却不知道马元华的动机,他很生气:“你这人无聊不无聊啊?人家好不容易下去了那么一段,又被你叫上来了,害得人家还要重新下一次。”
马元华说:“我是觉得吧,为了那几窝山鸦雀蛋,你真的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
石头说:“我为了嫣红,别说下山崖掏个鸦雀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眉头也不带皱一下的。”
马元华说:“你这样莽撞,不是真正爱一个人应该有的态度。”
石头瞪着他问道:“那你说应该什么态度?难道贪生怕死就是好态度?”
马元华说:“你这样死了,比鸿毛还轻。况且,还会让爱着的姑娘伤心。”
石头轻蔑地笑了,说:“其实是你没胆量,却要找些理由来阻止我。”
马元华说:“我承认我没胆量爬下山崖掏鸦雀窝。但是,我爱嫣红,是用心去爱的,不是这样逞强冒险去爱的。”
石头不再理他了,又准备下山崖了。
但是,马元华再次叫住了他。他将两根捆柴的绳子递给石头,说:“带着吧,等到了树下,把这绳子绑在树干上,然后再拴在身上,这样保险一些。”
石头想了想,便接过绳子,拴在腰上。
石头像只猴子一样,敏捷地在山石中闪跃腾挪,不大工夫,就出溜到那棵老槐树下。槐树下有蒲团大一块凸出来的山石。石头就站在那块山石上,将绳子拴在老槐树的根部,另一端拴在自己腰上,然后开始攀爬。
马元华和梅七巧在崖顶上看着石头爬上那大槐树,树枝晃悠着,石头的身子就在半空中荡来荡去,两人的心都揪了起来,梅七巧大声喊道:“石头,千万要小心啊!”
马元华说:“不要喊了,这样容易让他分心。”
石头终于爬上一根树枝的顶端,将两只山鸦雀窝掏了下来。并且,把里面的山鸦雀蛋小心翼翼地包在山鸦雀窝中的软草里,装进兜中。然后,他又从这根树枝上往另一根树枝上攀爬。梅七巧和马元华眼看着石头的身子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这时候他们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只见石头试探了几下,身子猛地一跃,有一瞬间,他的身子腾空了。梅七巧“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捂住了眼睛。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却见石头已经跃上了另一根树枝。
梅七巧喊道:“好险啊!”
马元华说:“石头胆气也太大了。在这方面,我自愧不如。”
石头掏完了第三窝山鸦雀蛋,又向另一根树枝攀爬。这根树枝和刚才那根犬牙交错,所以石头不费力气就上了另外一根树枝。就在他刚把那第四窝山鸦雀蛋收入囊中的时候,那树枝忽然“咔嚓咔嚓”响了起来。这声音惊心动魄,崖上的梅七巧和马元华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刚想提醒石头,就见那根树杈“咔嚓”一声,接着就从树冠上倾倒下来。石头紧紧地抓住了树枝,随着那树枝往山崖下掉落……
梅七巧和马元华瞪大了眼睛,眼看着那树枝翻滚着堕落山崖,连喊叫都忘记了。少顷,梅七巧便哭了起来:“天哪,石头……石头他……”
马元华说:“我们快到山崖底下去救石头!”
梅七巧说:“我全身发抖,都站不起来了。”
马元华说:“那你在这里守着,我自己下去!”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拔腿就跑。
七十一、情敌之间
马元华刚刚跑出几步,就听梅七巧大声喊道:“石头出来了!石头出来了!”
石头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根折断的树枝一同往下沉去,心中就一个念头:完了,以后再也见不到嫣红了!
然而,刚刚往下坠落,石头便觉得身子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他立刻想起,自己腰上还绑着马元华给的那根绳子呢。于是,他放开树枝,眼看着树枝呼呼隆隆沉向谷底,而他的身子则悬在空中。
在他离开树枝的一瞬间,身子撞向了悬崖壁。但由于他坠落的时候,身子与悬崖壁相隔的距离很近,所以尽管身子撞向崖壁,却没受到很大的伤害。他连忙把住了山崖壁上的峭石,找好了落脚的位置。这时候,他还没忘了摸一摸衣兜里的鸟蛋。让他欣慰的是,经历了这么大的一场险情,那衣兜里的鸟蛋居然完好无损。
石头站立的地方稍微往里面凹陷,因此,趴在崖顶上的梅七巧和马元华没有见到他。听着崖顶上马元华和梅七巧焦急地呼喊,石头便慢慢地往老槐树那边移动着身子。终于,梅七巧发现他了,大声把马元华喊了过来。两个人很兴奋,站在崖顶,挥动双手呼喊着他的名字。
石头也朝上挥了挥手,向马元华、梅七巧示意。接着,慢慢地移到老槐树根部,将绳子从老槐树上解了下来,缠在腰际。然后,他便敏捷地爬到崖顶。
刚刚上了山崖,他就被马元华抱住了。马元华高兴地说:“石头,你真了不得,阎王爷面前走了一遭,却还那么镇定。”
石头说:“多亏你让我带上绳子防身,要是没有这根绳的话,我今天真就见阎王了。”
马元华说:“所以你要谢谢我,是我挡住了你去见阎王的路。”
石头问道:“怎么谢?”
马元华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应该发扬风格,以后不要和我争嫣红了。”
石头说:“那我还是再跳下去吧。”
马元华说:“你耍无赖!”
石头说:“我怎么耍无赖了?你提前并没说给我条绳子救了我,却要拿嫣红做条件。现在我被你救了,你就拿出嫣红来要挟我。我要是不陪你一条命,你以后肯定常常拿这个说事。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所以我跳下去,陪你一条命就是了。”
马元华说:“我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石头说:“要不这样吧,你也下去一次,我也把这根绳子送给你。你去爬树枝,等树枝断了也让这根绳子救你一次,这样我就不欠你的了。”
马元华道:“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赖,我跟你有理说不清。唉,嫣红怎么会看上你这样一个人。”
梅七巧说:“你们弄到一块就吵架。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马元华说:“对,回去吃饭,嫣红还有重要的话问你呢。”
三人将砍下来的柴捆了三捆,每人背了一捆,就往山下走去。
等走到马车旁,石头便像献宝一样将那些山鸦雀蛋双手捧着送给嫣红。嫣红低着头,板着脸,摇摇头,不接。
石头愣了,问道:“你怎么了啊?”
嫣红一声不响。石头忽然看见有泪水从嫣红脸上落了下来,一直滴到衣服上。石头双手捧着鸟蛋,没办法给嫣红擦泪,急得直跺脚。马元华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便上了马车,掏出手绢给嫣红擦泪。
嫣红有意气气石头,便乖乖地任凭马元华给她擦泪。马元华给嫣红擦完了泪之后,还轻轻地拍着嫣红的肩膀,说道:“大姑娘不要哭了。脸上的泪水让风一吹,会把皮肤吹得很粗糙,那样就不美了。”
嫣红果然不哭了,低着头,坐在那里生闷气。
石头再次将鸟蛋双手捧着送了上来,说:“嫣红,你喜欢吗?”
嫣红也不吱声,更不抬头看石头一眼。
石头扯着嫣红的手,将鸟蛋送到嫣红手里。
嫣红却将手一扬,那些鸟蛋全部落在马车下面的山地上,摔得稀烂。
石头吃惊地问道:“嫣红,我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了?你到告诉我。你让我死,我就死,可我要死个明白啊!”
嫣红说:“没有人要你死。你要死了的话,多可惜啊,怎么去娶夼里的那位俊姑娘呢?”
石头喊道:“谁告诉你我要娶夼里的姑娘了?”
嫣红说:“你都和人家订亲了,不娶人家能行吗?”
马元华插嘴道:“既然订了亲,那自然是要娶人家的。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信守承诺。”
石头涨红着脸解释道:“订亲的时候我没同意,是我爹爹给我做主的。我不是跑到云城找你去了吗?这事你不都知道了吗?怎么今天又不高兴了?再说,我家已经跟夼里说了,这门亲事不算了,聘礼我们也不要了。”
“可是今天那个姑娘为什么还来找你?”嫣红泪眼汪汪,看着石头。
马元华就在一旁煽风点火:“是啊,要是真的跟那个俊姑娘断了关系,这么大老远,人家一双小脚,会巴巴地跑过来找你吗?”
“是啊,你说!”嫣红无意中和马元华形成了一唱一和的局面。
石头说:“这我也不知道。他要来找我,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见他就是了。”
马元华说:“你许诺人家,带着人家去东北山采像小伞一样大的蘑菇,好让人家举着遮风挡雨。你还许诺人家挖像小人一样的人参,那人参据说还会掉泪,人家吃了好长生不老。有这样稀奇古怪的好事,人家会不来找你吗?”
“是啊,你说!”嫣红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原来你对谁都许诺带着人家去东北山。我想问问你,你究竟许诺了多少个俊姑娘?”
石头急得直蹦高:“我对天发誓,只许诺你一个!”
马元华问道:“难道东北山真有会流泪的人参果,能当伞举着遮雨的蘑菇吗?”
石头红了脸:“那不是小时候说着玩,吹牛吗?”
马元华说:“哦,原来你自小就会吹牛啊!你究竟骗了嫣红多少?”
嫣红也问道:“是啊,你骗了我多少?”
石头说:“我就偏你这一次。不过,我真的会带你去东北山采蘑菇。虽然那里的蘑菇没有小伞那么大,但是却分外香,分外鲜。我也会带你去东北山挖野人参,虽然不会掉泪,但是,那野人参吃了后你会变得更漂亮。”
马元华说:“那东北山又不是你家的后院,你能带嫣红去,难道我就不能带嫣红去?你还是在家里给那个夼里姑娘揉脚脖子吧。”
“是啊!”提起这件事,嫣红更生气了,“你说没看上人家,可你却给她揉过脚脖子。都那么亲热了,还说没看上人家?”
石头说:“其实是这么回事,那不是有一天我被爹爹逼着去媒人家,走到夼里村的村头,听见一个姑娘吆喝说被蛇咬了。我不能见死不救吧?所以我就过去了,查看了一下。我什么时候给她揉过脚脖子啊?如果她真被蛇咬了,揉脚脖子管用吗?”
马元华说:“所以,你就给人家吸吮过脚脖子?”
“胡说八道!”石头被马元华激怒了,猛地脱掉了上衣,扑上去一把将马元华举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狠狠地掼在地上。
马元华被石头摔得满身生疼,但他还是忍着疼迅速地爬了起来,紧紧腰带,拉开架势,说道:“理屈词穷,就要动武了吗?是好汉就不要突然袭击。来吧,我们大战三百回合。”一边说,一边抖动着拳头施了几个招式。
梅七巧见那些招式相当威风,就说:“石头,马元华会功夫,你和他按套路打,肯定不是对手。”
马元华又飞起一个凌空脚,踢得尘土飞扬。挥起双臂,来了一招飞龙迎凤,那凌厉的掌风,嗖嗖作响。他得意地看着石头,说道:“我这套拳脚,轻易不用。记得出师以来,只用了两次。第一次是在国外,将一个三米多高的洋鬼子打得二十四根肋巴骨断了十八根,当场跪下叫爷爷。第二次是在云城,将一个小偷一脚踢到屋顶上,滚下来的时候跌断了双腿。”
石头问道:“那又怎的?”
马元华说:“因为我们好歹也算朋友,我不想伤你。你不如认个错,把嫣红交给我保护,我会给她幸福的。”
石头说:“我为什么要把嫣红交给你?你会给她幸福,我也会给她幸福!”
马元华说:“我家庭好,我父亲是知府。”
石头说:“我家庭也不错,我父亲是里长。”
马元华一耸鼻子,说道:“里长连个芝麻官也算不上,至多就是针鼻大的一个官,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石头说:“是你先拼爹的,又不是我。其实摊个当官的爹有什么好?现如今当官的都是贪官,官越大越贪。什么时候事发了,一刀杀了头,还不如我们平民百姓呢。你让嫣红去你家干什么,跟着你们家担惊受怕吗?”
马元华说:“那我们就不拼爹,我们拼拳脚,我们决斗。当然,你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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