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从竹篮里拿起一个麻花,说道:“就像这个麻花,我现在已经做熟了,油炸好了。你们要把它扳直了,能成吗?我七岁开始缠足,已经这么多年了,那筋筋骨骨早就定型了。现在要把它强行直溜起来,我受不了这个痛楚。”
马元华说:“要改良就要付出代价。嫂子受一时之苦,换来一生的幸福,这笔账你应该会算吧?”
夏青说:“反正我不愿意受眼下的痛苦。”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倒有一个要求,你们答应了我这个要求,我便依着你们,放足。”
马元华见夏青口气松动了,十分高兴,不加思索地说:“只要嫂子同意放足,那么我们就会答应嫂子的一些正当要求。”
夏青说:“我这要求很正当。你看,我要是放了足的话,一时适应不过来,连走路都困难。我家里呢,这几年公公老了,不能干活了,家里家外就我一个女人支撑着。我要放了足,一开始不能走路,连做饭刷碗的水都没人去井里提。如果你俩答应住在我家里,帮我挑挑水什么的,我就放足。”
马元华心想,初次办差,总得出点成绩。如果眼前这个女人真能放了足,那去她家住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便说:“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夏青高兴地说:“即然这样,我现在就把裹脚布解了。”想了想又说:“还是等你们吃完饭吧,我怕解了裹脚布,臭烘烘的影响你们吃饭。”
朱开宇见马元华稀里糊涂竟答应了,心中非常焦急。他可不想去夏青家住。他要是住在夏青家里,梅七巧不吃了自己才怪呢。
很快就吃过了晚饭,夏青也按照约定将裹脚布解了,穿上鞋袜,说道:“两位小兄弟,我既然把裹脚布解了,那你们收拾铺盖,今晚上就搬到我家里去吧。”
七十八、小寡妇调戏查脚员
马元华看了看朱开宇,说:“我们去吧?”
朱开宇说:“要去你自己去,我还在这里住。”
马元华说:“你看,我们仅仅挪一挪住宿的地方,就成功的让一位妇女放足了,这点牺牲你都做不出来?再说,嫂子家里热锅热炕的,怎么也要比这里的条件好吧?”
朱开宇说:“反正我是不去。我去嫂子家住,不合适。”
夏青的腰肢像水蛇般扭动着,说道:“怎么不合适?嫂子又不是大老虎,能吃了你们不成?”
朱开宇说:“嫂子虽然不能吃了我,我还是不能去。”
“为什么啊?”夏青弯着腰,将脸凑近了朱开宇,娇声问道。
朱开宇甚至闻到了夏青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香味了。闻到夏青身上的香味,却让朱开宇想起梅七巧身上的香味。虽然都是香味,但是,梅七巧身上的香味像那种淡淡的花香,而夏青身上的香味儿,就好像煮熟的猪下货散发出来的那种浓郁的肉香。
朱开宇喜欢梅七巧的香味儿,他说:“我要是去别人家住宿,梅七巧会不高兴的。他要是不高兴了,就会打我骂我的,甚至会跟我一刀两断!”
夏青撇着嘴一脸的不屑,说道:“哎哟哟哟……一个男子汉,这么没出息。你朱开宇家大业大,犯得上巴结一个大脚丫头吗?”
朱开宇说:“他是我命中认定的大脚丫头,我爱她,所以怕他。”
夏青耸了耸鼻子,说道:“这么大个小伙子了,真是没羞没臊。这爱呀恨呀的,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偷偷做个次把两次的也没什么,就是不能张口说出来。”转身就去拉马元华,“他不去就算了,你跟嫂子来吧,就我们两人,乐得清静。”
马元华说:“你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公爹吗?”
夏青说:“他自打去年就病倒了,现在耳也聋,眼也花,不碍事的。”说到这里,暧昧地朝马元华眨了眨眼睛。
马元华立刻意识到这位风骚嫂子的动机了。心想,怪不得朱开宇不敢去,我要是去了,还真是羔羊入了老虎口。女人是老虎,这话原来不假。他说:“对不起,嫂子,既然朱开宇不去,我也不能去。我要是去了,会被嫣红骂死的。”
夏青气恼地说:“原来,你也有个小女孩爱着?”
马元华说:“是啊,像我这样标致的小伙子,哪能没有个姑娘爱着呢?嫣红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我可不能伤她的心。”
夏青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你们如果跟嫂子住上几晚,就知道嫂子的好,那些像青果子一样的小姑娘是远远及不上的。”
马元华说:“我们肯定不会去了。谢谢嫂子的晚饭,我们要办公了,嫂子是不是该回去了?”
夏青哭丧着脸说:“回去就回去,你以为我还舍不得这个破地方?”说罢,坐在炕边,脱掉鞋袜,将刚才解下来的裹脚布又往脚上缠。
马元华说:“嫂子,你刚才不是答应放足了吗?”
夏青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缠着足。
马元华上前挣住了她的裹脚布,说道:“不行,你不能出尔反尔。”
“什么叫出耳反耳?”夏青问道。
马元华解释道:“就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夏青说:“什么马呀驴呀的,我还是不懂。”
马元华进一步解释道:“就是俗话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
夏青说:“我不是男子汉,所以我说话不用算数。”她一只脚已经缠完了,又开始缠另一只脚。
马元华说:“嫂子,你放足的事情我已经算在我们这次巡查工作的成绩中去了,所以,你不能半途而废。”他真的不想让自己担任查脚员以来,第一次的工作成绩就这样飞走了。所以,他急了,上去夺夏青的裹脚布。
夏青握着裹脚布的另一端,跟马元华争夺。突然,裹脚布刺啦一声从中断开,夏青一个仰八叉倒在炕上。
夏青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呐,查脚员对我动手动脚了!”
朱开宇吓了一跳,说道:“嫂子,你胡喊什么啊?谁对你动手动脚了?”
夏青说:“就是你!”又指了一下马元华,“还有你!”
马元华和朱开宇一齐说:“我们哪有对你动手动脚啊?我们只不过动员你放足。”
夏青喊道:“查脚员动员我放足,我不答应,他们就抱我搂我亲我摸我,来人呐,救救我吧!”
朱开宇说:“你不要无中生有了,再这样喊下去,我们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夏青低声问道:“那你们答不答应跟我回家住?”
朱开宇说:“你都这样了,打死我们也不会去你家住。”
夏青立刻喊了起来:“来人呐,两个查脚员不正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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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的时候,梅七巧忽然说:“我听石头的爹爹说,朱开宇和马元华搬到村北一个闲屋里住了。”
吴氏问道:“他俩在朱府住的好好的,怎么搬到闲屋里住了?”
梅七巧说:“人家现在是查脚员了,官差了,住着村里给找的屋子,吃的是派饭。哎,妈妈,要是他们轮到咱们家吃饭,你做什么给他们吃?”
吴氏说:“他们要是老老实实来吃饭,那我就包饺子给他们吃。要是来罗唣我放足,就用棍子把他们打出去。”
嫣红吃吃一笑,说道:“对呀,是朋友来了有饺子,查脚员来了有棍棒。”
吴氏说:“这俩孩子待你们不错。嫣红,这个马元华死皮赖脸地看上你了,你在他跟石头中间,需要做一个决断,行不行的,不能老拖着人家。”
嫣红脸色绯红,低着头说:“妈妈,你不是说婚姻大事讲究个门当户对吗?咱们出身贫贱,去那官宦家庭里,一辈子低眉顺眼的。不过……这马元华老讨厌了,牛皮筋一样缠人。不过……他倒也是个好人……至于石头,小时候我俩就有过诺言,而且他还为了我,辞掉了夼里的那位姑娘……我……唉,妈妈,我要是能变成两个人有多好啊!”
吴氏说:“做姑娘的,心只能给一个男人。等有时间了,我跟你朱越风伯伯谈谈,你们的亲事也该定下来了。”
嫣红娇羞地说:“妈,还早呢。”
吴氏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有七巧,也是让我犯愁。七巧喜欢朱开宇,朱开宇也喜欢七巧,而且,朱开宇这孩子也不错。按理来说,你们俩应该是美满的一对。可是……这朱家,能容得下你吗?”
梅七巧说:“妈妈,没事。朱开宇说了,如果他们家不同意,我们俩就远走天边。”
吴氏瞪了她一眼,说:“你远走天边,我想你怎么办?”
梅七巧搂住吴氏,说道:“妈,没事,你想我,我时常回来看看你不就行了?”
吴氏笑了,说:“你都远走天边了,还怎么时常回来看我?”
嫣红说:“妈妈,我听马元华说,美国有一对兄弟,好像叫什么特的,正在家里研究会飞的机器。马元华说,他们快要研究出来了。那种机器,就像大鸟一样,能驮着人在空中飞来飞去的。”
吴氏一撇嘴说:“这也太不靠谱了。”
嫣红说:“妈妈,马元华还告诉我,现在世界上不但有了汽车,还有火车呢,那火车冒着大烟,像一条蜈蚣一样,在两根铁轨上跑。等我将来有钱了,就买一辆火车,拉着你去东北山看看。”
梅七巧说:“妈,等我将来有钱了,就买一辆会飞的机器,驮着你去外国看看。”
吴氏笑了,说:“好,我使劲活,等着两个女儿孝顺我呢。”
吴氏从饭钵里拿出两个白面花卷,用手绢包了,说:“那两个查脚员,今晚上也不知道吃的谁家的派饭,也不知道吃饱了没有。你们去看看他们吧,把这两个花卷带上。”
其实梅七巧和嫣红早就想去马元华他们的新居看看,又怕妈妈责怪,所以一直不敢出去。现在见妈妈不但允许她们去看看,而且还让她们带点好吃的,这显得格外有面子。于是两人欢天喜地穿上鞋子,手拉手跑了出去。
刚刚走到那幢屋前,就听到一个女人大声呼喊:“查脚员动员我放足,我不答应,他们就抱我搂我亲我摸我,来人呐,救救我吧!”
梅七巧大怒,说道:“好啊,怪不得这俩小子要从朱府搬出来独住,原来没安好心啊。我进去凑死他们!”说着就往里冲。
嫣红拉住了她,说道:“我们先在窗外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两人蹑手蹑脚来到窗外,舔开封窗纸往里面看。只见夏青坐在炕边,一只脚缠了,一只脚赤着,手里拿着半根缠脚布,正要求朱开宇和马元华去她那里住。朱开宇和马元华不答应,她又喊道:“来人呐,两个查脚员不正经啊!”
朱开宇连连朝夏青作揖,哀求道:“嫂子,不要喊了,你再喊下去,真的要招人来了!”
夏青笑着说:“我这样喊,就是为了招人来!”
马元华说:“我们无冤无仇,你何苦陷害我们?”
夏青说:“你们为什么不到我家里住呢?”
“嫂子,我就闹不明白了,你为什么死皮赖脸地要求我们去你家里住呢?”马元华问道。
夏青说:“反正也没有外人,嫂子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摊了个男人闯东北,死活不知,这么多年来我独守空房当活寡妇,心里憋屈啊。如今见你们两个乖巧,想把你们接到家里,长夜漫漫,陪嫂子说说话儿,解解闷儿,嫂子少不得给你们些甜头,有什么不好?”
朱开宇说:“那自然不好,我们怎能随便要嫂子的甜头?”
夏青说:“既然不想吃甜头,那就只好吃苦头了。”说到这里,又大声地喊了起来:“来人呐,冤枉啊,查脚员人面兽心耍流氓啊!”
马元华哭笑不得,急的汗都出来了,说道:“嫂子,求求你别喊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夏青说:“我要你答应我,去我家里住!”
马元华说:“就这件事不行!”
夏青再次大喊:“来人呐,查脚员抱我摸我亲我搂我了!”
马元华和朱开宇在屋子里团团转,说道:“你别喊,你别喊,我们败了还不行?我们不让你放脚了还不行?我们给你跪下磕头还不行?”说到这里,两个小伙子真的跪了下来,在夏青面前“咚咚咚”磕起头来。
夏青咯咯一笑,抬起双脚,一只脚踏到朱开宇头上,另一只脚踩在马元华肩上,问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两个查脚员连声说:“知道了,知道了!”
夏青用脚尖将两个查脚员的下巴勾了起来,盯着他们的眼睛问道:“答不答应去我家?答应去我家的话,嫂子让你们享福。不答应去我家的话,你们今天就脱不了官司。”说着,猛地扯开了衣领扣子,用手在头上抄了几下,头发立刻乱了。
朱开宇和马元华带着哭腔说:“嫂子,俺们真的怕了你了……”
夏青说:“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说,今晚上去不去嫂子家?不去的话,我就这样跑出去,大喊大叫。”
朱开宇说:“你杀了我们吧!”
夏青将脚尖往朱开宇嘴里捅,说道:“嫂子哪里舍得啊?”
朱开宇赶忙扭过脸去躲避,说道:“你干什么啊,这只脚臭烘烘的。”
夏青说:“你答应去我家,嫂子就不让你吃脚。要是不答应,不但要吃脚,还要吃官司。”说到这里,再次大声呼喊起来:“来人啦,查脚员做禽兽啦,黑灯瞎火糟蹋女人啦!”
七十九、查脚员首战碰钉子
夏青的喊声未落,梅七巧便一步闯了进去,一只手揪住夏青的头发,另一只手就在夏青的脸上挠。
夏青大怒,放开朱开宇,便低着头撞向梅七巧。两个女人厮打起来,朱开宇和马元华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她们拉开。
夏青的脸已经被梅七巧挠出好几道血痕,她捂着脸颊喊道:“你个小狐狸精!这两个查脚员见我貌美如花,轻薄了我。同为女人,你不但不帮我,反而对我拳脚相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说到这里,便开始大哭,好像有天大的冤屈似的,那泪水哗哗的。
梅七巧说:“幸亏我在窗外偷看了多时。我看到的,明明是你百般勾引,人家不从,你便威胁人家,不要脸不要腚!”
夏青擦了一把眼泪,问道:“你都看到了?”
梅七巧说:“我要是没看到,会无缘无故打你吗?”
夏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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