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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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殇-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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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凤说:“你站住,待我将这盆猪食端起来你们再往里走!”

马元华退后几步,问道:“你端猪食盆干什么?”

刘凤弯腰将那盆猪食端了起来,说道:“我让你们一大早找我麻烦!”话音未落,一盆猪食当头就朝马元华和朱开宇泼了过去。

两人卒不及防,被泼了个正着。那黏糊糊的猪食,又馊又臭,从头顶淋到他们的脚后跟。刘凤放下猪食盆,捞起一把扫帚,就朝两人打了过来。朱开宇一看不好,拔腿就跑。马元华大叫一声:“朱开宇,你等等我!”也跟在后面跑了起来。

两人一口气跑过了柳树林,一直来到五龙河边,回头见刘凤并没有追上来,这才惊魂未定地站下喘口气。朱开宇见马元华全身黏糊糊湿淋淋的,头顶上有一块烂菜叶子,脖子领里有一块地瓜皮,估计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他苦笑了一声,说道:“元华,没想到我们这威风凛凛的巡查员,刚刚走马上任就弄得这么狼狈。”

马元华气愤地说:“这么个漂亮姑娘,却像个母夜叉一样泼辣。她这种行为属于冒犯官差,我们回县城告诉你大伯,派官兵来抓她,让她蹲监狱。”

朱开宇摇了摇头说:“算了吧,我们犯不着为这点事就把人家送进监狱。再说,我大伯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他肯定会以为我们俩软蛋,没本事。我看,还是吃个哑巴亏算了。”

马元华叹了一口气说:“唉,都这样了,还怎么下去巡查?”

朱开宇说:“是啊,我们回驻马屯吧。”

马元华说:“我们现在臭烘烘的怎么回去?还是在河边洗个澡,顺带把衣服也洗一洗吧。”

两人观察了一下,这里柳荫掩映,河边阒无一人,便脱光了衣服跳进河水中。他们在河水里简单清洗了一下衣服,然后将衣服晾晒在河边的柳枝上,便再次跳进河中,清洗身体,同时等待衣服被太阳晒干。

就在这时候,从柳林里钻出一位姑娘,手里端着一盆衣服。她看了马元华和朱开宇一眼,旁若无人地坐在河边,洗起衣服来。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浇了马元华、朱开宇一身猪食的刘凤。

两个小伙子心中暗暗叫苦,心想,她早也不来,晚也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到河边,分明是有意给他们难堪。两人只好老老实实呆在水里,等待着刘凤赶快洗完衣服,赶快离开。

然而,刘凤洗衣服的效率却格外慢。一条围巾,她洗了一遍又一遍。当她把洗了第十遍的那条围巾再次投入河水中的时候,马元华再也忍不住了,喊道:“刘凤姑娘,你这条围巾再洗下去,就变成封窗纸了。”

刘凤抬起头来,半是娇嗔半是恼怒,瞪了马元华一眼,说道:“就算我把这条围巾洗没了,也与你没有关系。你们这查脚员,不会连老百姓怎么洗衣服都要管一管吧?”

马元华说:“我自然管不着,但我的提醒却是好意的。”

“谢谢你的好意。”刘凤在河水中漂着那块围巾,“一般来说,每件衣服,我都要洗二十遍以上。今天除了这块围巾以外,还带了十二件衣服。”

马元华惊道:“啊,那你要洗到什么时候啊?”

刘凤说:“一般来说,怎么也要洗到天黑吧。”

马元华说:“你这么磨蹭,我们还上不上岸了?”

刘凤说:“你这人好奇怪啊。我自洗我的衣服,你上不上岸,管我什么事?”

马元华说:“你不走,我们没法上岸。”

“为什么?”刘凤斜睨了马元华和朱开宇一眼。

马元华说:“我们现在脱得赤条条的,有你在这里杵着,怎么敢上岸?”

刘凤“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我又不是大老虎,你们怕什么?”

马元华说:“我们倒不怕,只是怕吓着你。”

刘凤说:“我除了毒蛇,什么都不怕,没来由被你们两个大活人吓着。”

马元华说:“那我们要光溜溜上岸穿衣服了啊,你闭着眼,别惊着你。”说罢,身子就在水中往上一钻。

刘凤连忙大喊起来:“快来看呐,有人光溜溜出水了!”

马元华赶忙又将身子埋进河水中,只露出一个头,埋怨道:“你为什么喊起来了?”

刘凤说:“我为什么不喊?我又没题名道姓。”

马元华只好求饶,说道:“刘凤姑娘,求求你快洗完了衣服回去吧,我们的衣服估计已经干了,要穿上衣服呢。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干呢。”

刘凤说:“反正你们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事。两个大小伙子,干点什么不好,偏偏挨家挨户查看大姑娘小媳妇的脚。”

马元华说:“我们这是官差,官差不自由啊!”

刘凤说:“官差也管得太宽了吧。管天管地,管人家拉屎放屁倒还罢了,连人家缠脚都要管。”

马元华说:“缠脚的危害我跟你说过,第一,有辱中华民族的文明;第二,伤害中华民族的国力;第三,摧残妇女。”

刘凤说:“我听不懂这些大道理。我就知道,我已经千辛万苦把脚缠好了,不愿意半路放脚。”

马元华说:“你放不放脚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我们想上岸穿衣服,希望你给个方便。”

刘凤说:“如果你能答应以后不再过来查我的脚了,那我就走开。”

马元华说:“别的事情我能答应你,但是这件事情却不行。我作为一个官差,应该清廉公正,不能徇私舞弊。”

刘凤撇了一下嘴,说道:“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查脚员吗?说的跟真事似的。”一边说,一边将衣服收拾起来,站起身就往回走。

马元华和朱开宇刚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刘凤将他们晾晒在柳枝上的衣服收进脸盆里。马元华大喊起来:“你不要拿走我们的衣服!”

刘凤回眸一笑说:“这个地方太潮湿,不适合晒衣服。我好心给你们拿到我家门前晾衣绳上,一会儿就晒干了。”

马元华和朱开宇一齐喊道:“不用你那么好心,我们的衣服本来就快干了。”

然而,刘凤却不顾他们的大喊大叫,拿着他们的衣服径自走了。

马元华和朱开宇无奈地呆在河水中,却不敢上岸。他们总不能光天白日之下,赤条条走进村去取衣服。两人只好泡在河水里,将刘凤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一点也不顾读书人的矜持了。

到了中午时分,两人的肚子有些饿,仔细观察了一下,见河对岸有一块瓜地。于是,便悄悄地游了过去。趴在河边仔细观察了一下,瓜地里很安静,也没有人看守。那一只只甜瓜在阳光下泛着碧绿的光泽,瓜香阵阵,直往他们鼻孔里钻。两人长这么大,从来也没干过偷瓜摸枣之类的事情,然而今天实在是饿了,便想冒一次险,做一次梁上君子。

两人各自在河边的芋头地里掐了两只芋头叶子,一只遮住前面,另一只遮住后面,相互鼓励着,蹑手蹑脚地潜入瓜地。然而,要偷瓜,就要不顾脸面。两人只好将遮羞的芋头叶子扔掉,每人摘了两只瓜,一手拿着一只,就往后跑。

这块瓜地其实就是石头家的,中午时分,看瓜的石头回家吃饭了。但是,却将那只大黑狗留在了瓜地里。中午时分实在是太无聊,又太安静,再加上日头火辣辣地晒着。那只大黑狗难免疲倦,便躺在瓜地里进入了梦乡。

然而,两个光着身子,前后遮着芋头叶子的人进入瓜地,将大黑狗惊醒了。它瞪着一双狐疑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两个衣着打扮与常人迥异的男子,一瞬之间,居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当他们俩抛掉了芋头叶,开始偷瓜的时候,它便明白了,原来这两个小子与常人也没什么两样。石头下河洗澡脱掉了衣服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就是这个样子的。但是眼前的这两个人却不是石头,而且还偷它主人家的瓜。捉贼拿赃,现在赃物已经在手,大黑狗该出嘴时就出嘴。

它双目圆睁,先是“呜呜”地咆哮了一下,接着就发出愤怒地吼叫:“汪!——汪汪!”与此同时,像箭一般飞扑上去。

马元华和朱开宇顿时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扔掉了手中的甜瓜,喊爹叫娘拔腿就往河边跑。大黑狗紧紧追赶着他们,跑在后面的朱开宇甚至感到大黑狗的唇吻触及到了他的小腿肚子。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河水救了他们,两人扑通扑通跳到水中。大黑狗虽然也能游泳,但它深知若是入水,便发挥不出自己动作敏捷,骁勇善战的特点了。再加上两个窃贼已经把赃物扔掉了,因此大黑狗权衡之下,决定穷寇莫追了,只是站在河边“汪汪汪”怒吼着向他们叫阵。

马元华和朱开宇早就被大黑狗吓破胆了,无心恋战,奋力游到夼里村一侧。

两个查脚员在河水中非常无聊,只好说一些更加无聊的笑话,相互消磨时间。

八十一、包饺子初萌情心

刘凤姑娘端着洗脸盆笑吟吟地回到家,就开始在街门口的晾衣绳上晾晒衣服。这时候,他的爹爹刘老蔫下地回来了。见到女儿晾晒的衣服中,有两套男孩的衣服,便问道:“这是谁的衣服?”

刘凤抿嘴一笑说:“这是两个查脚员的衣服。”

刘老蔫皱眉道:“你怎么随随便便给别人洗衣服?”

刘凤说:“这衣服不是我洗的,是我顺手牵羊牵回来的。”接着,就跟爹爹谈起前一段时间自己挖野菜挖到驻马屯村外,遇到马元华。又说起今天马元华他们过来逼着放足,被她教训了一番。

刘老蔫听了这话,板着脸说:“你都大姑娘了,还这么调皮!将来嫁了人,擎等着吃苦头吧。”提起嫁人,刘老蔫便想到了朱越风的悔婚,这件事让他很不爽。因此,他就想给女儿寻一个高门大户的婆家,气一气这个狗眼看人低的朱越风。

他问道:“你说的那个叫马元华的官差,多大了?”

刘凤说:“反正比我大不了几岁。”

“他人长得怎么样?”刘老蔫问道。

刘凤脸一红说:“有鼻子有眼挺好的。”

“与石头比怎么样?”刘老蔫又问。

刘凤说:“我觉得他比石头好,又是城里人,读书人。对了,我听他说话的意思,好像他爹爹还是个当官的。”

刘老蔫自言自语地说:“你要是能寻这么个婆家,倒也不错。”

刘凤说:“爹爹呀,你想哪里去了?人家可是喜欢着驻马屯的朱嫣红呢。”

刘老蔫说:“不是朱石头喜欢朱嫣红吗?朱越风悔婚,听说就为了这个朱嫣红。”

刘凤说:“可是现在这个马元华也喜欢朱嫣红,正跟朱石头争呢。”

刘老蔫说:“哦,难道那个朱嫣红像天仙一样漂亮吗?”

刘凤一撇嘴说:“我看她也没我漂亮。”

刘老蔫笑了,说:“这个马元华就是死心眼,我女儿这么好的姑娘他不求,偏偏跟石头争朱嫣红。”

刘凤娇嗔地说:“爹,你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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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元华和朱开宇泡在河水中,苦等着太阳落山,真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随着天色越来越晚,他们的肚子也越来越饿,河水也越来越凉。朱开宇身体比较强壮,还能忍受。马元华虽然长了一个大个子,但是身体素质却比较弱。他先是微微地打起寒战来,逐渐发展到全身抖动,嘴唇也发紫了。他说:“实在受不了了,我想寻求一点温暖。”

朱开宇说:“如果有一堆干草,我们点上烤个火那就温暖了。”

朱开宇这么一说,马元华感到更冷了,他说:“你抱抱我吧,也许这样我会暖和一点。相互取暖,你也会暖和的。”

朱开宇听了马元华的建议,便抱住了他。然而,刚刚抱在一起,两人就觉得怪怪的,不约而同的同时将对方推开。

马元华说:“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不好玩,如果我现在抱着嫣红,那还差不多。”

朱开宇笑了,说:“都快冻死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情。”

马元华说:“只有爱情能给我活下去的勇气。要是心里没有嫣红,我现在就一头扎进河水里淹死。”

朱开宇说:“反正现在河边也没人,我们不如到沙滩上,也许沙滩上应该比较暖和。”

于是两人来到沙滩上。沙滩经过一天的暴晒,现在的确暖烘烘的。两人各自在沙滩上挖了一个浅坑,自己躺在坑里,并将身子都用沙粒盖住,顿时全身热烘烘的。马元华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哇,真好!这番美妙的滋味,给个皇帝也不换!”

又等了一会儿,天终于完全黑下来了。两人上了河边,每人掐了两只芋头叶子,一只遮住前面,一只遮住后面,鬼鬼祟祟往村子里走去。

夜晚的夼里村外很安静,他们走了一路也没遇到人。进了村子,马上就见到自己的衣服还挂在刘凤家屋前的晾衣绳上。两人暗自庆幸,便飞跑过去,扔掉了芋头叶子,扯下衣服就往身上穿。就在这时候,听见有人咳嗽了一声。回头看,见一个黑影坐在门台上,正在抽烟,烟袋锅子一亮一亮的。

两人吓了一跳,停止了穿衣服的动作。朱开宇忙说:“我们不是小偷,这些衣服是我们的。”

那人笑了,说道:“我知道是你们的,正给你们看着呢,专门等你们过来穿衣服。”

马元华说:“谢谢您了,您是……”

那人说:“我姓刘,别人都叫我刘老蔫,是刘凤的爹爹。”

马元华说:“叔叔好。”

刘老蔫说:“好啊好啊。我女儿调皮,你们不要生她的气。”

马元华忙说:“我们没有生气。”

两人穿好了衣服,刚要走,刘老蔫却说:“年轻人别走。”

马元华捅了朱开宇一下,悄声说:“糟了,肯定要管我们收看衣服的银子,你带了吗?”

朱开宇回道:“我们都是光溜溜来的,哪有银子啊?”

马元华说:“大叔,我们今天没带银子。您刚才也看到了,我们的衣服都晒在这里了,我们来的时候,虽然不是赤手空拳,但每人也就带了两片芋头叶子。”

刘老蔫笑了起来,说:“我说过要银子吗?”

马元华说:“您虽然没说过,可是你却让我们站住,不知是何意思?”

刘老蔫问:“你们今中午没吃饭吧?”

马元华说:“是啊,我们站在河水里,没地方吃饭去。想捉条鱼吃,又没火烤熟。想去河对岸摘个甜瓜吃,自己却差一点让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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