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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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殇-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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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山中客店(上)

冬天的夜晚寒风料峭,一干人坐在马车上索索发抖。马元华本想将刘凤揽在怀里,又见嫣红孤零零坐在吴氏身边,便有些不好意思。他想,如果不是刘凤的出现,自己现在一定会将嫣红抱在怀里,保护她,怜惜她,不让寒风侵袭她……可是现在嫣红身边却缺少个男孩爱怜……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一定要把石头救出来。自己幸福了,也要让嫣红幸福……

走到半夜时分,起风了,西北风“呜呜”地嘶吼着。刘凤浑身颤抖,看了马元华一眼,说道:“我……冷……”

马元华便将她抱在怀里,悄悄问道:“现在呢?”

刘风低声呢喃道:“在你怀里,就算到了广寒宫,也会觉得温暖。”

马元华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你看嫣红和她妈妈穿得那么单薄,我把身上的棉大衣给他们披上好不好?”

刘凤点了点头,说道:“我都是你的人了,所以不会那么小气的。”

马元华得到刘凤的许可,便将棉大衣脱了下来,披在吴氏和嫣红的背上。吴氏说:“我们不是很冷,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免得受寒。”

马元华说:“我一个男子汉,耐得住这点寒冷。”

马车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走了好久好久,大风渐渐地停息了,漫天的星星逐渐暗淡下来,东方出现了一抹亮光,眼前的景物一点点清晰起来。道路两旁,都是连绵不绝的高山峻岭。前方出现了一幢依山而建的小屋,屋前一根竹竿,竹竿上挑着一个幌子,在风中飘飘荡荡,却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马元华说:“到了,就是这里了!”

朱开宇说:“是啊,我们总算能找到地方暖和一下了。”

马元华挥起鞭子,在马身上抽了一下,喊道:“驾!——”

那马奔走了一夜,也有些疲惫,虽然挨了一鞭子,那脚步却只是象征性的加快了一点。

走近那幢屋子,嫣红才看清招牌上的字迹,写的是:山中食宿。

客店的大门紧紧关着,马元华停了马车,抢先过去敲门。

敲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驼背的老人把门打开。这老人打着一只灯笼,将灯笼微微地举起来观察了朱开宇一番,寒暄道:“客官,好早啊!”

马元华说:“老丈,我们赶夜路辛苦,妹妹又偶感风寒,需要休息。这几天,我们就住在你的客店里了。”

驼背老人说:“公子携家人先进小店喝杯热茶,待老汉将公子的马车赶到后院,卸了马,侍喂草料。”

朱开宇扶着吴氏,大家一起下了马车,并且将携带的物品取了下来。那驼背老汉赶着马车去了后院。

进了客店,一个睡眼朦胧的姑娘接待了他们。这姑娘将他们引到楼上,开了两间客房,让他们进去休息。

吴氏、嫣红和刘凤进了房间,顿时觉得屋里暖烘烘的。她们衣服都没有脱,拉上被子,倒头就睡。

第二天,当大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吃过饭后,马元华便和朱开宇溜到客店的后厨,跟那姑娘搭讪起来。

这姑娘姓宁,名叫玉儿。宁玉儿是个文静姑娘,虽然话不多,但对眼前的这两位风流倜傥的少年公子却颇有好感。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快就聊熟了。

嫣红和刘凤初次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好奇心非常强烈,就想出门看一眼。两人刚刚下了楼,就听到后面一个房间里传来马元华高亢的说话声。

刘凤对嫣红说:“你看这个马元华,无论到了什么地方,无论遇见什么人,都和人聊得来,现在肯定和那老头聊天呢。”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荡漾着自豪的神情。

就在这时候,只听马元华说:“玉儿,我看看你的脚,放开了没有?”

只听宁玉儿“嗤嗤”一笑,说道:“你这人却也奇怪,怎么无端看人家的脚呢?”

马元华说:“实不相瞒,我可是官府里的人,专门查脚的。”

宁玉儿说:“我看你们男男女女的,倒不像官府里的人,你不要冒充了。”

马元华说:“看样子你还没放足吧?不如今天就把足放了,做一个新女性。”

宁玉儿说:“以前店里曾来过真的查脚员。他们来了的时候我就放了,走了我便缠上。这段日子,倒也没人来了。也许,这个风头就要过去了。”

马元华说:“朝廷已经下决心废缠足了,又不是一阵风的事情。”

宁玉儿说:“反正我是不愿意放足的。放了足,我反而不会走路了。”

马元华说:“你不如现在就把足放了,我来教你怎样走路。”

听到这里,刘凤的一张脸早就变色了。她跺了一下脚,就朝着那间说话的屋子气哼哼地走去,嫣红跟在身后。

刘凤铁青着脸一步闯了进去,怒道:“马元华,你刚刚离开我的眼睛,就跟别的姑娘勾三搭四啊?”

宁玉儿听了这话,不高兴了,辩解道:“这位姐姐……”

刚喊出口,就被刘凤打断了话头,说道:“你喊我姐姐?难道我比你大吗?”

宁玉儿说:“那我喊你妹妹。我要告诉你,我们没有勾三搭四。这位公子鼓励我放脚,我不同意,我们说的就是这些。我们开着客店,天南海北的人见得多了,我从来不会和客人勾三搭四。我不是那样人。”

刘凤说:“你是不是那样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马元华是那样人。”说到这里,狠狠瞪了宁玉儿一眼,又转回头瞪了嫣红一眼。

嫣红心想,刘凤真是又厉害又不讲理,这件事与我何干?看她那意思,好像连我也怪罪了似的。

马元华赶忙对宁玉儿说:“对不起啊。”一把拉住了刘凤,就往楼上走。

刘凤被马元华几乎是拖着拉着上了楼。进了房间之后,马元华就开始数落她。马元华说:“你不要吃这无名的醋好不好?我们明天就离开了,而且是永远的离开,我有必要跟她勾三搭四吗?再说,她就是一个姿色平平的姑娘,我的品味会这么低?”

刘凤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她是一个天仙般的姑娘,你就会跟她勾三搭四了?”

马元华叹了一口气说:“她就算天仙一样,我这辈子心里只有你,行了吧?”

刘凤这才把紧绷着的脸儿放开了,说道:“这还差不多。”

马远华道:“你就不能跟嫣红学习一下,做女人要温柔一些。”话刚说完,马上后悔了。

刘凤立刻想起马元华之前曾经疯狂地追求过嫣红,醋意陡发,怒道:“马元华,你既然和我好了,却又贪恋别人。你要这样的话,我需要想一想,还是不是值得为了你背乡离井。”

马元华说:“我的好凤儿,当初我追求嫣红的时候,她可是从来也没答应,人家心里只有石头一个人。咱们现在马上就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你可不要耍小孩子脾气。要是坏了事儿,咱们可就救不成石头了。救不成石头,嫣红可就成了没主儿的金枝玉叶了。你想,我会怎么样?”

九十六、山中客店(下)

刘凤一心爱着马元华,可不想节外生枝,凭空给自己增添一个情敌。权衡利弊,她紧绷着的脸儿松弛下来,说道:“好吧,我会乖乖的。不过我们呆在这个屋里太憋闷了,咱们出去爬大山怎么样?”

马元华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们谁都不许出去招风。等我们救了石头,一路往东北赶,沿途什么风光你见不着啊?再说,这里是有名的蛇区,那大山上到处都是毒蛇,咬一口的话,可不是闹玩的。”

刘凤最怕蛇了,听说山上有蛇,便打消了出去玩儿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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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马元华叮嘱刘凤、嫣红她们呆在房间里千万不要到处走动,便和朱开宇沿着他们走过的路往前走了半里多地。路旁的拐弯处,有一个高坡。马元华和朱开宇趴在高坡下,紧张地往前遥望。一直等到中午时分,远远看见前面过来一队人马。马元华说:“来了!”

朱开宇说:“那我们赶快回去吧。”

于是,两人沿着道边的深沟,急速地往后跑,不一会儿就到了酒店。朱开宇躲在嫣红她们的房间里,并从里面将门插上。马元华就牵了自己的马匹,沿着客店后门出去,人和马都隐藏在一条山坳里,悄无声息地往前挪动。

这帮人果然是押解囚犯的队伍。陈捕头骑着走在队伍前面,他后面跟着八位官兵。中间是四辆囚车,分别囚禁着姜维举、冯玉洁、朱石头和于小满。囚车后面,又跟着十二名官兵。官兵们个个都持着火枪,戒备森严。

不一会儿他们便看到了“山中客店”的招牌。这些官兵走了一路,又冷又饿又渴。陈捕头对这条路是熟悉的,知道错过了这个地方,前面几十里都没有客栈。再说这里又是云城管辖的地界儿,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于是,他一挥手说:“兄弟们,今中午就在这里打尖了!”

官兵们兴奋起来。有人说:“终于可以进客店歇一歇了,吃点饭,喝点酒,暖和一下。”

陈捕头说:“吃饭可以,酒是不能喝的。马知府有言在先,谁要是在路上喝了酒,回去后……”说到这里,作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那些官兵顿时大为失望。

队伍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驼背老者马上出来迎接,点头哈腰地称官爷。

陈捕头说:“老丈,赶快给我们准备茶饭。”

驼背老人说:“好的好的,请各位官爷进小店歇息,小老儿马上给你们做饭。”

陈捕头带着众官兵进了客店,四辆囚车一字型摆在门口,他们坐在屋里,抬头就可以看到。

姜维举喊道:“陈捕头,你老人家在屋里吃饭歇息,我们却在门外吹凉风,是何道理?”

陈捕头走到门口,隔着囚车的木栏踢了姜维举一脚,骂道:“混蛋,我老吗?”

姜维举说:“我说你老了吗?”

陈捕头道:“不说我老,为何喊我老人家?”

姜维举说:“我看你是头儿,所以尊称你一声老人家,有何不对?”

冯玉洁插话道:“狗官,我看你就是老了,没有八十,也有七十岁!”

陈捕头气急败坏,隔着栅栏踢冯玉洁。因为栅栏比较密实,所有他踢了七八脚,有六脚踢在木栏上。唯一的一脚从两根栅栏中踢进去了,却又被夹住了脚,冯玉洁趁机抬起双拳,狠狠地在他脚上砸了一下。陈捕头只觉得双脚巨疼,用力将脚从两根栅栏中拔了出来,在地上蹦了几下。他喊道:“好你个死囚,居然敢冒犯本官!”

冯玉洁说:“反正都死囚了,还怕什么?别说你这个小狗官,就算慈禧太后来了,老子也先把她睡了再说!”

陈捕头道:“你好大胆,居然敢对太后大不敬!”

冯玉洁说:“反正要死的人了,天不怕地不怕,你这个狗官更不在话下。有种的话,就把我放出来,咱俩一对一较量一番。”

陈捕头当然不会放虎出笼,便不再理会冯玉洁了。他溜溜达达来到姜维举的囚笼前,小声问道:“哎,你看我有多少岁?”

姜维举仔细端详了一下,见陈捕头眼角上已经有了细细的鱼尾纹,看上去至少也有四十多岁了。但他是个聪明人,心想我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给自己找晦气。我奉承你一句,说不定一路上会换来些好处。于是他说:“我看你今年至多三十岁,或者二十七八岁。”

陈捕头乐呵呵地说:“你小子眼光倒是不错。”

姜维举说:“实话告诉你吧,在这之前,我可是名震八方的算命先生呢。”

陈捕头挪揄道:“你既然是算命的,就没算到自己有这一天?”

姜维举说:“算是算到了,几年之前,我便算清自己这辈子会有牢狱之灾,你看,果然是。唉,人的命运天注定,命可以算出来,却是改变不了的。有一些江湖骗子,给人算了命,却又跟人要钱说如何如何免祸消灾,那都是骗人的。”

陈捕头说:“你这话倒也实在。那你给我算算命吧,看我什么时候能升官,什么时候能再娶一房漂亮的老婆。”

姜维举说:“你看我现在关在囚笼里,冻得哆哆嗦嗦,哪能算命?不如你将我弄进屋子,我好吃好喝填饱了肚子,便给你细细批一下八字。”

陈捕头说:“这可万万使不得,你们是重犯,我哪敢随便把你们放出来啊?”

姜维举说:“我脚上戴着镣铐,胳膊上锁着链子,就算你把我放出来,还怕我还跑了不成。我们都是些乡村莽汉子,又不是江洋大盗。”

陈捕头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真的会算命?”

姜维举见他刚才先忌讳别人说他年龄大,又问什么时候能再娶上老婆。这个“再”字,就说明陈捕头以前曾有过妻子。于是,他便说:“我开目细观你的面相,就知道你这辈子,不会只娶一个老婆。我还可以看出,你以前有过老婆,只是现在……”

陈捕头惊讶地说:“神了,你怎么知道?”

九十七、劫囚

姜维举说:“人的面相,在一般人看起来,就是俊丑善恶,可在我们这些熟读《易经》的算命先生眼里看起来,就是一部命运谱。你的流年运数,都在脸上写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人在命运的关键时刻,就像踏上了十字路口,走对了,就飞黄腾达,走错了,便前途暗淡,甚至遭遇血光之灾。”

陈捕头一双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姜维举,问道:“你从我脸上看到了什么?”

姜维举又细细端详了陈捕头一会儿,说道:“我算你三年之内,必有一次升迁机会。但是,这次机会却摆在一条三岔路口之后。你若是走对了,则官运亨通;若是走错了,则……”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姜维举的话令陈捕头又是高兴又是害怕,急忙问道:“那你告诉我,到时候我该怎么走?”

姜维举说:“你把我关在囚笼里,却让我怎么替你批点八字,指点乾坤?”

陈捕头说:“马知府说了,你们四位系朝廷重犯,这一路上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许让你们私出囚笼。”

姜维举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看我现在脚铐手镣,就算出了笼子到屋子里坐一会儿,又能怎样?”

陈捕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抵不住对自己未来命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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