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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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殇-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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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捕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抵不住对自己未来命运强烈的求知欲望,说道:“谅你也逃不了。”

姜维举说:“我已经认命,从没有起过逃跑的心思。”

陈捕头便从腰里掏出钥匙,去开那囚笼的锁头。正在这时候,只听马蹄声嘚嘚,有人大声喊道:“陈捕头,不得开锁!”

陈捕头吓了一跳,赶忙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骑着马,已经到了眼前。这人正是马知府的公子马元华。

陈捕头表情尴尬地说:“马公子误会了,我哪有开锁?我刚才检查一下,锁头牢不牢靠。”

马元华说:“陈捕头,请借一步说话。”

陈捕头跟着马元华往路边走了一段,两人停了下来。马元华掏出一张令牌,给陈捕头看了一下,说道:“陈捕头,情况有变。”

“怎么?”陈捕头问道。

马元华说:“今天一早,省府派下人来,传达李大人的指示,让我们将这四名罪犯,在云城就地处决。所以,家父派我快马赶来,告知你,即刻押着囚犯返回云城。”

千里迢迢往省府押解重犯,本来就责任重大。这一路上山高水险,盗贼出没,若有个闪失,自己的前途必将断送。本来,陈捕头自从接到这个任务,便战战兢兢。如今,听说可以取消这个差事了,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好,那我们马上回去。”

马元华说:“这一路走来,我已经又饥又渴了。眼下我们不如到酒店里喝上两杯,再吃一些饭,然后便往回赶,岂不是更好?”

陈捕头说:“我还是想早些回去,早些交差,免得夜长梦多。要不,吃饭可以,喝酒就免了吧。”

马元华说:“这里还是我们云城的地界,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今日天气这么冷,就让弟兄们喝上一杯,驱赶一下腹内的寒气,却也没有什么。”

陈捕头平时善饮,自来到酒店后,酒虫子早就吊在嗓子眼了。只因为责任重大,这才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如今不必往省府押解犯人了,心中先轻松下来。再加上马元华的极力撺掇,便放松了警惕,说道:“马公子所言极是。弟兄们每人喝上一大碗,吃得饱饱的,然后折回头原路返回!”

马元华说:“那我就进酒店看看,非让老板将最好的藏酒拿出来不可。”说着,将马拴好,便跑进酒店。

酒店客房里,朱开宇早就将一大坛子兑了蒙汗药的酒准好了。马元华进了客房,抱起那坛子酒便走了进去。

众官兵见了酒,都大声欢呼,纷纷将碗举了起来。马元华怕每个人分别喝酒,那蒙汗药的药性不能同时发作,到时候不好收拾,便说:“兄弟们,咱们大家跑了这么远,辛苦了。现在情况有变,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有人问:“刚刚走出来,怎么就完成了?”

陈捕头说:“接马知府指令,让我们原路将这些囚犯押解回云城,我们不去省府了。”

本来,这些官兵个个都不情愿出这趟苦差,如今见这差事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又一次欢呼起来。

马元华说:“我给大家倒上酒,咱们一起举杯,庆贺一下好不好?”

众人齐声喊好。

就在这时候,只听冯玉洁骂骂咧咧地说:“奶奶的,天这么冷,你们有酒暖身,我们呢?”

陈捕头说:“你一个囚犯喝什么酒?”

冯玉洁说:“囚犯怎么了?囚犯也是人啊。”

姜维举也说:“是啊,我们都是待死之人了,让我们喝一碗酒,又能如何?”

陈捕头还惦记着让姜维举算命呢,就不想开罪他。他瞪了姜维举一眼,说道:“忙什么!等我们兄弟先干了这杯,就赏给你们每人一大碗。”

马元华抱着坛子将所有的大碗倒满,然后领着大家一齐端了起来。陈捕头说了一声:“干杯!”便咕咕咚咚喝了下去。其他的人也举着酒碗,“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马元华趁人不注意,将酒全部倒在了衣袖里。喝罢,还有人说:“真他妈的痛快!”

陈铺头吩咐人又倒了四碗酒,说:“给那帮死囚端过去吧。”

马元华说:“让我来吧。”

马元华端了一碗,径直走到石头面前,乐呵呵地问道:“朱石头,这次回到云城,你便要被处以死刑,现在心情怎样?”

石头瞪了马元华一眼,说道:“心情很不好。”

马元华说:“你喊我一声爷爷,我就跟侩子手通融一下,等砍你的时候,让他们来个痛快的。”

石头啐道:“你把爷爷零刀割了,也不带皱一皱眉头的。你不如喊我一声爷爷,我便饶了你。如果你不喊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马元华假装暴怒,骂道:“你个混蛋!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乡巴佬,却跟我争心爱的女人。如今也是报应,你人都死了,还凭什么跟我争啊?我忘不了你一次次为了女人,打我骂我……你……”越骂越愤怒:“还想喝酒?我让你喝酒!”说着,将一大碗酒当头就朝石头泼去。

石头的头发被那碗酒泼的湿淋淋的,不停地骂着马元华。

接着,马元华又把其余的三碗酒,分别泼在姜维举、冯玉洁和于小满身上,还骂道:“你们这帮死囚,都不是好东西!想喝酒的话,回云城喝断头酒吧!”

姜维举、冯玉洁和于小满对马元华破口大骂。

过了片刻,只听陈捕头说:“这酒……好像不对……”

马元华说:“我也觉得这酒……不对……我去问问客店的老板,这给了我们些什么酒啊!”说着,便向客店里屋跑去。

接着又有人说:“是啊,这酒……不对……”

又过了片刻,只听“咕咚”一声有人倒下。接着,那“咕咚咕咚”的声音便此起彼伏。过了一会儿,外面一片寂静。

马元华跑出来一看,只见那些官兵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姜维举、冯玉洁、于小满和石头都瞪大了眼睛,惊异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马元华从陈捕头衣兜里找出钥匙,给石头打开笼子,又将他的脚镣手铐全部打开,说道:“现在知道我是好人了吧?”

石头说:“刚才你是故意激怒我,好找来由不让我喝酒的?”

马元华说:“算你聪明!我们要一起去东北山,需要你这个向导,哪敢得罪你啊?”

石头茫然地问道:“你说咱俩要去东北山?”

马元华说:“不是咱俩,是我们一群人。”

只听姜维举喊道:“小伙子,把我们也放出来吧。”

马元华便将牢笼一一打开,并且给他们去掉了刑具。

姜维举、冯玉洁和于小满一齐给马元华施礼,说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马元华赶忙还礼,说道:“大家各自逃命吧,逃得越远越好。”

三人再次拜谢了马元华,便分三个方向,各自跑掉了。

吴氏、朱开宇、嫣红、刘凤从酒店里走了出来。

石头惊喜交加,跑上去就拉住了嫣红的手。

朱开宇套好了马车,说道:“元华,过来驾驶马车吧。”

石头说:“我来赶车。”便从朱开宇手里接过鞭子。

马元华一把抱住了朱开宇,深情地说:“兄弟,咱们就要分别了……”

朱开宇眼圈顿时红了,说道:“元华,咱们朋友这么多年,我真舍不得离开你……可是,我还要留在云城,等梅七巧……”

马元华干脆就开始流泪了,说道:“好个痴情的兄弟,但愿你真的能等到你的梅七巧……”

朱开宇从怀里掏出一条用纸捆成圆柱形状的银元,递给马元华,说:“兄弟,在家千般好,出门事事难!这点银元,你们带上吧。”

马元华也没推辞,将银元接了过来。两人又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吴氏说:“两座山碰不了头,两个人总有见面的一天。我们快走吧,莫等这帮人醒了。”

朱开宇紧紧地抱了抱马元华,说:“我的好兄弟……保重!”擦干了眼泪,转回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家看着朱开宇的身影渐渐消失,心中都感到沉甸甸的。吴氏、嫣红、马元华、刘凤上了马车,石头挥动鞭子,马车便沿着大路往前飞奔。走了一会,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往南,一条往北。石头一勒马缰,那马就踏上了通往东北的道路。这时候,太阳从云层中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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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个多时辰,陈捕头以及众官兵陆续醒了过来。他们见跑了所有的囚犯,又见马知府的公子马元华也不见了,慢慢悟到了其中的蹊跷。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于是,陈捕头带领官兵,匆匆赶回云城。

他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报告了马知府。

马知府暴怒,当场就扇了陈捕头一记耳光,大声喊道:“你个笨蛋!你们醒了酒后,为什么不马上追赶?现在这一来一回,一天的时间就没有了,人早就跑远了。”

陈捕头倒也不傻,他问道:“假如咱们将公子以及人犯一同抓获,你该怎么处置?”

马知府狠狠地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捉回来,定他个通匪罪,一并杀了!”

但等他冷静下来,又觉得陈捕头的处理倒也合理。是啊,如果真把自己的儿子众目睽睽之下捉了回来,还真是烫手的山芋。毕竟,虎毒不食子啊。

第二天,马知府在呈报省府的公文上,写道:“罪犯姜维举、冯玉洁、于小满、朱石头四名,押解路上勾结暴民,里应外合,伺机脱逃,被当场追杀至悬崖边。因他们拒不投降,被火枪当场射杀。罪犯的尸首坠落万丈深渊,荡然无存。”

因此,马元华、朱石头一行人,一路上并无官兵追捕。

朱石头根本不记得东北山的道路了,但是,他们一路行来一路询问,两个月之后,终于到了嫣红神往的东北山。

在那个小山村里,石头找到了他父亲当年的好朋友,依靠他落了脚。一年之后,石头和马元华分别盖起了房屋,并同自己爱着的女人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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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变迁,清政府灭亡了。一九一二年一月一日,孙中山于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宣告中华民国成立。

朱开宇一直到了三十多岁,尚未娶妻。父母虽然焦心如焚,却拿朱开宇没办法。现在毕竟是新社会了,父母也不能绑着儿子给他成婚。朱庆一度想把当铺的生意交给朱开宇经营,但他却毫无兴趣。他喜欢的是古玩古籍的鉴赏和收藏。这十几年来,他的足迹踏遍了云城的千家万户,跟人家收罗古玩古籍。

后来,云城人都知道朱开宇是个收藏家,而且肯花大价钱。朱开宇每到一家,总是偷偷地留意人家家中的年轻女眷。有时候,他还会彬彬有礼地询问人家的芳名。

有一天,城西买豆腐的梅云虎在街上遇到了他,说:“朱公子,我家有祖宗传下来的一只花瓶,不知道是不是值钱,拜托你来鉴赏一下。如果是一件宝贝的话,那我就卖掉,好给我女儿做嫁妆。”

朱开宇心想,你一个买豆腐的能有什么宝贝。但人家既然殷勤邀请,也不好驳了面子,便跟着梅云虎到了他家。

刚一进门,就遇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坐在院子里捡豆子。那些豆子都摊在一只簸萁里,这姑娘低着头,将里面的坏豆儿,一只只拣在一只破瓢中。朱开宇跟着梅云虎进了屋,经过她的身旁,她也没有抬头。

梅云虎从箱子里将那只包了一层又一层的花瓶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朱开宇。朱开宇将花瓶拿在手里,只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只赝品。但是,他却也不好意思马上就指点出来,只是装模作样地审视着这只花瓶。

梅云虎心里很紧张,便有意分散朱开宇的注意力,喊道:“巧儿,泡茶!”

院子里的女孩答应了一声,便进屋收拾茶壶和茶杯。就在这时候,朱开宇一抬头看到了这个女孩,这女孩正好也在打量着他。两人心中都一震。

那女孩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终于来了?”

九十八、大结局—梦中的承诺

朱开宇眼含热泪,因为这个女孩,活脱脱就是十多年以前的那个梅七巧。朱开宇激动得语无伦次:“我这些年……一直……一直找你……我收古玩古籍,也是为了……找你……”

那女孩说道:“我认识你……我每天做梦梦到你,我知道,你会找到我的!”

梅云虎一头雾水,问道:“你们两个……见过面?”

朱开宇说:“大叔,十八年以前,我们在一起。”

梅云虎道:“朱公子真会开玩笑。十八年以前,我女儿还没出生呢。”

那女孩很笃定的对他父亲说:“我虽然没出生,但是爹爹,我总感觉我们那时候是在一起的。”

朱开宇双唇颤抖:“你现在的名字……还叫……梅七巧?”

梅七巧说:“是啊,你这个家伙,居然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朱开宇说:“记得,记得,永远也忘不了。可是,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梅七巧脱口而出:“你叫朱开宇!”

两人一下子拥抱在一起了。

梅云虎顿时窘迫万分,自己的女儿居然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拥抱了!他想走开,却又觉得不能让这种丑事发展下去,于是便上前将二人强行分开,问道:“朱公子,你和我女儿,什么时候认识的?”

朱开宇说:“大叔,我和梅七巧,真的十八年以前就在一起了。”

梅云虎愤怒了:“简直胡说八道!我女儿今年刚刚十六,十八年以前,她还没有出生,你们怎么在一起?”

梅七巧说:“爹爹,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好像记得,我是从一个小乡村里来到云城……感谢你和妈妈生了我,养育了我……可是,这些年一直在我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要等朱开宇过来找你。而且,我在梦中,经常梦见朱开宇的,他就是我梦中的人。”

梅云虎说:“你们……简直是疯子!”

朱开宇说:“七巧,我说几个名字,你仔细想一想,还能记起来吗?”

梅七巧点了点头。

朱开宇说:“吴氏,吴氏茶楼的那个吴氏。”

梅七巧马上说:“妈妈……”

朱开宇又问道:“嫣红?……”

梅七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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