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被提醒第二遍,Chris猛地返身跑向客厅,而怪物终于放开Eduardo向着他们逃走的方向猛扑了过来。
16
“你怪物的时候要比现在直白可爱多了,你知道。”Chris在桌子边放下一包饼干,拍了拍Mark坐在地板上背向他拒绝的肩膀:“毛绒绒的泰迪。”
“在泰迪撕碎你之前,出去。”
“你总要从房间走出来Mark。更何况你还欠Eduardo一个解释,或许还有更多的道歉。”
“我说了,出去。”
“他没受什么伤,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只是被吓坏,所以流了一大滩鼻血。晚餐时候还问起你,我说麻醉药效没过你还在睡,他似乎以为你再也无法恢复人类意识了。”
Mark挫败地砸了下地板——这差不多就是Chris见过的他曾经室友老板朋友(人类时候)最情绪化的动作了,然而他说话的声音依旧该死平静:“我坚持不了多久了,或许下次或许再下次,我就会失控地咬死你们全部。”
“所以你建议我现在就给你脑门上来一颗子弹?”
Mark闭紧嘴巴,无聊地玩着一截从墙上扯下来的电线,耸了耸肩膀:“除非Dustin能异化出超越我的战力值。”
“相信我,那才是灾难。以及不,我永远不会那么做。”Chris站在门口,关上门之前非常体贴地说:“显然,要干掉你必须跨过Eduardo Saverin那个傻瓜的尸体。”
17
Dustin现在只要看到Mark就会欢快地叫他泰迪Bear,对此凶猛的变异怪物很是有点话想说。在对着无辜的红发青年捶桌震耳欲聋地熊吼五分钟之后,Dustin终于成功半聋,之后整天都在用超大音量声嘶力竭地和所有人交流。
“Mark话比人类时候多多了。”对此,Eduardo流着鼻血如此评论道。
Chris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抖落更多的叶子。
陆续有人死去,地下室的储备总在增加。Mark一直没有睡觉。
Eduardo最早发现了这个,当然是Eduardo,还能是谁?哈佛时候Zuckerberg最长熬夜记录是将近96个小时,Dustin曾将此壮举形容为机器人可怕的超长待机。即使在那之后他就神志不清栽倒在键盘上,昏睡整天后醒来发现Wardo正坐在床脚看书。但现在已经快一周了,Mark简直犹如秃鹫顶着可怕的脸色阴魂不散地游荡在整栋房子各个角落,靠红牛支撑精神。
只有Chris知道他不允许自己睡着的理由,为了在兽化时候也保持人类意识,为了不重蹈覆辙。如果整个情况不是那么诡异恐怖的话,Chris会说这种Mark式的固执和混蛋式的体贴有那么一点点可爱。实际上,这有些蠢好吗?Mark会在彻底失控前先成功自杀的。
Chris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也已经不需要睡眠了,毕竟他现在大半个身体都成了他妈的一棵树,一棵连食物都不再需要的树,更何况最近头顶发心位置还开始长起了小苗。在被Dustin发现并拖去拍照前他疯狂地翻了个帽子出来戴上。
Chris没有告诉任何人当那天凌晨Eduardo光着脚走下楼梯的时候自己歪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但的确一直醒着。你知道,成为树之后他就不怎么爱动,随时都是一副睡着了的样子。而Mark跟之前所有无法入睡的夜晚一样呆在自己房间鬼知道干什么,偶尔会也四处晃荡(比如晃荡进二楼某个锁不上的房间)。
Eduardo经过沙发的时候Chris听到他磕到茶几角的声音,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另一间卧室门口。“Mark,”他有些犹豫地说:“你需要睡觉。”
“我不困。”
Mark从一本书里抬起头,夸张的黑眼圈和耷拉的眼皮在Eduardo眼里就是大大的“扯谎”二字。他几乎快不记得犯浑的Mark是多么难搞了:“M…A…R…K。”
“停下。”他放开书本忽然站起来。
“什么?”
“停下用在Kirkland时候催我去睡觉的语气停下你带有负罪感的关心,如果你没发现我可以再提醒一句这不是哈佛,你说过不再是我的朋友了,好吧,就这样。”
不得不说被迫观摩全程的Chris惊得差点跳起来以至于装睡失败,世界毁灭也无法拯救这个傻瓜了,天啊。
Eduardo畏缩了一下终于停止拿脚趾去蹭木地板,“你说得对。”
他看向一边似乎在平复火气而Mark只能注意到他侧头时候脖颈上结痂的牙印,这让他不能自控的某部分再次蠢蠢欲动。
“那就走开,我不需要你。”在做出更多的傻事前,Mark生硬地咬字,走过来想把门摔上。
Eduardo看起来跟那次浑身湿透被告知“要被落下”一样,露出介于火冒三丈和即将痛哭两者之间的表情,Mark优秀的大脑迅速回想起Chris对于自己善于折腾Eduardo的评价,居然觉得这感觉的确不坏。这可真的有点扭曲。然而也同那次一样,Eduardo Saverin总会在情绪失控的时候做出最冲动的决定。
他吻了Mark,或者只是气到抓狂而狠狠咬了对方形状可恶的嘴唇,Whatever。
没有当场兽化真是万幸。
揪住Eduardo衣领把那张写满“WTF我干了什么”而想要逃开的脸扯下来的时候Mark真诚地骄傲了一下自己的控制能力。不不不,自控能力并没有同意你把明显呆滞了的Eduardo扯进房间以及不不不放过Eduardo可怜的脖子!
这剧情发展让Chris目瞪口呆,并且非常感激Eduardo跌进Mark卧室前还记得顺手带上了门。
“你闻起来一股子熊味儿。”
第二天早上Dustin打着呵欠对正在给咖啡里放糖的Eduardo说,伸手挠了挠肚皮。
Mark还在房间里睡觉,而Eduardo失手打碎了他们最后一只咖啡杯。
——TBC——
作者有话要说:
☆、5 完结
写完啦嘿嘿嘿嘿
祝 观看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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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我依旧没有原谅你,大概永远不会。
Mark盯着天花板醒过来想起的第一件事是昨晚Eduardo睫毛颤抖乱成一团,在他啃咬撕扯间隙漏出的词句。
他没想过会睡着,但谢天谢地迄今为止一切尚在掌控之中,没有血迹,没有满床单的毛,没有任何被咬死的尸体。如果非要说,那只怪物正因为餍足而懒洋洋地休憩着,它自私又难以取悦此时此刻却因为终于如愿以偿而分外温顺,安静趴在某个角落对破坏房屋或者毁灭世界毫无兴趣。这留给Mark一些思考的空间。
他不确定是否真的想要Eduardo的原谅,如果原谅代表不再介怀不再煎熬,代表双方都足够“成熟”可以笑笑放这事过去被旁人提点才会偶然想起两句,代表再开口说起时用“当年——”的句式开头,用描述年少无知时期错误的口吻讲述,用劝诫孙辈的语气总结陈词,最后平静大度地承认人生跌宕起伏这并没什么大不了。不,他不是真的想要。
但Mark的确怀念一切他还在身边的旧时光。
就像哈佛时期Mark给Eduardo做过心理评估(没人知道,当然),诉讼结束后他也给自己做过,这比之前任何一项心理学的作业都难得多。给自己做评估的优势是他拥有绝对的第一手信息,以及他能保证评估过程的足够客观,劣势则是Mark Zuckerberg并不是“大多数人”,他位于正态分布曲线x轴的遥远两端,要么压抑到死要么极端到死,不适用于通用案例,矛盾复杂信息过载。
比如傲慢和嫉妒,比如潜伏和锋芒毕露,比如不在意和锱铢必较,比如掌控和最终放弃。
比如比起给朋友下套把对方踢出公司他知道更多更温和的方法,但Mark不会用,因为Eduardo背叛他在先。伤害原本就是目的之一(只是他估错了后果)。
比如比起拒绝接收一切旧友的信息禁止所有人提到旧友姓名他知道更多让自己好受些的方法,但Mark不会用,因为这样最安全。怪物被关在笼子里,利刃不会出鞘(只是他总在下雨天感到无聊)。
他甚至有点高兴,你看,即使如此,Eduardo Saverin也永远学不会对他无动于衷。
然而Sean Parker说得对,既然全世界的人都他妈的要死光了,为什么不最后疯狂一下呢?
19
Mark Zuckerberg对“疯狂”的定义就是半小时之后在所有人都围着餐桌啃干面包的时候一边给自己倒咖啡一边顺便求了个婚(again)。
正常人Eduardo Saverin结结巴巴又义正言辞地(again)拒绝了他。
Chris憋笑憋到花枝乱颤(对不起,这只是字面意思并非比喻),而Mark这次是真的出离愤怒了。
“是你先亲的我,我看不出你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他把咖啡壶重重砸在桌子上,对前好友隔着餐桌怒目而视。
这画面很有些熟悉,而Eduardo在桌子另一头红着脸据理力争:“那不作数!老天,我只是被气昏了头好吗,什么都不代表!”
“是啊,看起来亲完之后跟我上床的那个也不是你了?”
Dustin噗地喷出一口咖啡,“什么,跟你什么?告诉我,我真的是F…men中仅剩的直男了吗?”,Mark无视了他,而剩下两三个借住此地的无辜员工只是在努力地盯自己鼻尖。他们的CEO毫无自觉继续:“你能同时拥有我和我所有财产的一半,还有Facebook的股份,完全法律保护下的无法稀释的顺带一提。”
Eduardo看起来已经有些竭斯底里了:“我不想要股份,你个天杀的混蛋,滚你的股份!”然后他猛地站起来,对Chris说了句抱歉就离开了。
“非常精彩。”全场人沉默了半分钟后,Chris干巴巴地拍了下手掌:“这是我见过最戏剧化的求婚了,顺便说第二戏剧化的是你的上一次,Mark。”
Dustin终于把张开的嘴巴合上,转向垂头丧气的CEO:“你知道Facebook的股份和财产已经不能被当做结婚优势了吧?在没几个活人了的今天?”
Mark于是更加垂头丧气,瞬间冒出了熊耳朵。
由此可见Sean Parker的建议还是不够靠谱。
20
Chris Hughs死于一场暴雨。
冬季不会有暴雨,这个常识对于末日的世界显然并不适用。所以那天晚上Chris懒洋洋靠上客厅沙发(他的固定休息位置)时候没有去检查窗户。半夜时候大雨毫无征兆挤进房间,他树木的身体开始迅速生长吸收水分疯狂扩张,排挤剩下的人类部分。他原本想站起来关上窗户,却无法挪动半分,新叶发芽,嫩枝生长,末梢开满小花,他惊叹地看了那些花一会儿,然后疲倦不已,沉沉睡去。
Eduardo第二天下楼时候只看到一棵枯死在沙发上的树。
Dustin在葬礼(他们在院子里挖了个坑,把那棵树埋了进去)结束后宣布要离开这里。他怀里抱着从树冠上摘下来的一株半死不活的小苗盆栽,一边壮志凌云地开走了院子里最好的一辆车(那本来也是Chris的),甚至都没带上他的鲑鱼模型。
“你打算去哪儿?!”Eduardo惊恐地按住车门:“你会死在外面的!”
“我的目的地是星辰大海,是外部世界,是地平线的尽头,是无止境的宇宙——”他扭头看到Eduardo被噎到的表情:“嘿,别担心伙计。”Dustin从抱着树苗的姿势腾出只手伸出车窗外拍了拍高个友人的肩膀:“我老早就想这么做了,抛下一切顾虑来场疯狂的探险什么的。现实比我梦想得更好,它还是个世界末日的设定!而且我还有Chris。”他瞅了瞅怀里耷拉的枝桠:“Er; sort of。”
“而且我依旧没有感染,说不定会成为最后一个人类,见证地球灭亡什么的,哇哦,我肩负着重建家园的使命呢。”
“Dustin——〃
“我很抱歉当时没有阻止Mark也没有通知你,那之后更不敢跟你联系。这是我这辈子第二后悔的事情,抱歉,Wardo。我总是太胆小了。”
他隔着车窗给了Eduardo一个笨拙的拥抱,然后欢快地挥了下手,似乎还吹了声口哨,接着就发动了汽车,义无反顾地奔向他所梦想的,未知又危险的冒险。
Dustin Moskovitz无所畏惧,Dustin Moskovitz拯救世界。
21
当最终这栋房子里只剩下自己和Mark两个活人了的那天,Eduardo检查了院子里剩下的那辆越野车(是的被Mark徒手拆掉车门的那辆),给汽车加满了油,带上双份的备用零件,收拾了一些食物药品轻便的衣物和几把散弹枪手枪并把它们全部扛上汽车。
Mark一直呆在客厅弓着背脊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根本没费心抬头瞅一眼代码外的世界直到傍晚时分Eduardo站在门口叫他,“嘿Mark,我想去一趟迈阿密。”
他抬头看向他朋友有些局促犹豫的脸,等待他说出下一句,总有下一句。
“你,我是说,嗯,你想跟我来吗?”
Mark勾了下嘴角,这个最近似笑容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意外年轻,左颊上有个并不明显的酒窝:“可以,Wardo。”
“——如果你答应跟我结婚,我就——”
“不,Mark。”
“Wardo我真的不明白你——”
“不,还是不。把爪子从方向盘上拿开。”
22
于是他们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越野车横穿整个冰雪大陆,终于在乌厄连找到一架勉强能用的直升机,然后面面相觑,因为他妈的没人会开。
Mark在停机坪的数据库调出资料看了半小时又研究了半小时仪表盘,最后爬上驾驶位给自己绑上了安全带,Eduardo跟见鬼一样瞪着他。“这个海峡并不太宽,我们可以试试。反正就算坠海也不会比现在情况更糟。”他解释,于是Eduardo就被说服(一如既往),战战兢兢地坐上直升机。
而谢天谢地,他们都没有死在空难上。
当直升机有惊无险降落在威尔士时候Eduardo大叫了一声侧身过去狠狠抱了抱他的朋友,Mark其实有点被吓到了,僵硬的手指还放在一个报废了的控制按钮上,刚才几次不受控制快速下坠时候的冷汗正滑腻腻地粘了一背,而Eduardo就跟没注意到一样快乐地大笑,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放松地靠在他身上,嘟囔些我简直不敢相信,天啊,之类的废话。
Mark惊魂未定地把对方扯过来,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