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秋桐呢?
她说,秋桐没有回来啊。
感觉如来佛祖在遥远的西天猛地给了我一闷棍,打得我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六神无主,也不知恍惚了多久,我的眼睛才重新聚焦起来,目光落在刘小倩金黄色的波浪形头发上,昨天……那个人……是你?
刘小倩躲开我的目光,点点头。
我重重的跌回床上,闭上眼睛,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愧疚,对不起,我以为是秋桐,对不起,我真的以为是秋桐!
她轻声说,我没有怪你。
我只是不停地说,对不起。
她说,你不要再说了,我真的没有怪你。
她叹了一口气,又说,这些天来,你一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你一直叫着秋桐的名字,一直说着一些话,那些话好让人感动。如果我的男人能对我说其中的一句话,我就是……死,也是很快乐的死。
她走近床前,我当时在想,如果秋桐当时看到你的样子,不管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计较了。可是,我联络不到她,我用了很多方法,但还是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她。
刘小倩的眼神有些幽怨,其实,我应该谢谢你,你让我体会到一个被男人深爱的女人的滋味,虽然,那只是一次替身。
她摸了摸我的额头,你该起来了,你看起来应该没事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躺就是三天,今天开始就是国庆长假了。
我问,三天?
她点点头,不过我自主作张打电话给你请假了。这两天有人一直打电话找你,是你表哥,但我没敢接你的电话。
我说,谢谢!
起来吃碗面吧,三天水米未进。她掩上门,登登登地下楼去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七章 离别痛(五)
161
推开表哥的家门。
表哥表嫂像看到外星人一样跳了起来,像劫持人犯一样一左一右把我挟进了屋里。
表哥问,你生什么病,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表嫂问,小丫头呢,她怎么不接电话?
表哥问,你也不接电话,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表嫂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看看表哥,又看看表嫂,无论怎样回答,秋桐总是不肯原谅我的,总是不会再出现的,所以,回答与不回答,都是一个样。
我把肩上的笔记本包取下来放在桌子上,这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走的时候不来得及带走,先放你们这儿,以后见到她时再转交给她。
表哥表嫂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说,我可能明天就走了,爸爸让我回去补习,明年参加高考。
表嫂问,那小丫头呢?她……
我说,她不是因为我回去读书的事才跟我分手的,我也是因为她不肯再见我才决定要回去读书的。
表哥问,你们到底为了什么?
我摇摇头,如果以后她愿意说,她会说跟你们听的,如果她不愿意说,这件事就只有我们俩知道。
表嫂说,那……
我对她说,表嫂,我爱她超过一切,甚至失去生命,她也一直深爱着我,可是有的事情……也许只有两个字可以解释,缘份。
从表哥家里出来,我直接去了X达的厂门口,坐在树荫下等着。我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些什么,秋桐肯定是等不到。也许感觉这个地方是离秋桐最近的地方吧,仿佛呆在这里,就能感觉到她更真切一些。
节日里花枝招展的女生们像蝴蝶一样从我面前翩翩飞过。
我的秋桐今天会是什么模样?
跟我一样独坐一隅,还是……我想不出她还会去干什么,她一定跟我一样独坐一隅,独自难受。
我的心又有尖针一样的东西刺入,一直疼一直疼。
不知不觉黄昏过后,华灯初上。
我穿过霓虹的光影,像穿过时光隧道,只是不是回到从前,不是回到和秋桐相偎相倚的时光,而是穿越到了未来,一个人孤零零地独走黄昏。
找到那家第一次和秋桐偶遇的网吧,坐在当初秋桐对我挥手相招的地方,景物依旧,但物是人非,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打开邮箱,把那天一段一段用手机信息的形式发送给秋桐的“辨状”重新录入电子邮件,给她的私人邮箱与公司邮箱分别发了一封。
我登上QQ,一一向山鸡、贱客、老虎、吕青、朱雪、林菲菲、庄子、田丽、米粒……发送告别信息。
他们全都不在线,都和共和国一起普天同庆去了。
第二十七章 离别痛(六)
162
悄悄地 我走了
如我悄悄地来
我挥一挥衣袖
带不走吴江的云彩
其实我多想留下来,其实我并不想离开,其实在秋桐离开后我一直想告诉她,我不要回家读书,我只想和她长相厮守,英雄尚且气短,我辈又怎能逃脱儿女情长。
即使是要走,其实我想带走吴江的云彩,还有秋桐的爱情。
可是吴江不给我这个机会,秋桐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站在江兴大桥上,俯看X宝X达的厂区,那两根原本牛逼轰轰的招牌矗立在仲秋的晨晖里有些模糊,在次第拔起的高楼中间,有点阳萎。
没有送行的人。
我不需要送行的人。
我昨晚只在他们的QQ里留言告别,而没有用手机信息的方式向他们告别,就是不想让他们今天来送我。
离别是伤感的,我面对他们,说不定会哭。
桥下的泰坦尼克掩在清晨的水气中,掩在柳荫深处,像仙境,触手可及,但我心中的泰坦尼克,却永远无法触及,没有秋桐的泰坦尼克,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
别了吴江,别了X宝X达,别了山鸡、贱客、老虎、吕青、朱雪、还有老孙、林菲菲、庄子、田丽、米粒……秋桐,我的爱。
车站老式的大笨钟“当”地一声撞破清晨的宁静。
汽车开动的一瞬间,我的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模糊的泪光中,秋桐在窗外挥手,米粒在窗外挥手,田丽在窗外挥手,庄子在窗外挥手,表哥表嫂在窗外挥手,还有山鸡他们,朱雪她们……
我抹干眼泪,窗外空空如也,只有缓缓向后移动的渐显枯萎的花草。
我掏出手机,向秋桐发了一条信息。
我今天离开吴江,但我并不想离开吴江,因为离开吴江就等于永远离开了你。
可是在吴江没有你,我一样别无去处,离开你,感觉像离开了生命一样。
今生不能成为你最亲近的人,来世我愿是你千万青丝中的一缕。 。 想看书来
尾声 不是结局(上)
老爸对我如期回来似乎胸有成竹,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见到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只是淡淡说,回来就好,其它什么都不要想,好好补习一年。
反而是老妈有很多事情想问,但是她一碰到我的眼神,什么话都吞回去了。
我知道老妈想问些什么,女人总有些婆婆妈妈的事情要问,比如那个叫秋桐的女孩子,比如我怎么会舍得她回来,比如这一年来……或许正是因为女人的这些婆婆妈妈,老妈才从我的眼神里发现背后隐藏了一许多她想知道我却不想提起的事情。
可惜我只是一个儿子,不是一个女儿,否则我会向她倾诉。
重新走在四十二中的校园里,我心潮起伏。
一年的时间可以让人遗忘很多,比如,已经没有人再提起一年多前那场沸沸扬扬的高考、那个在高考还没结束就不知所踪的男生、那个在高考后自杀未遂的女生……
一年的时间也可以改变很多,比如,看门的大爷不再认得我,图书馆的阿姨也不再认得我,就连小区门口方便店的那个小傻妞也有了新的玩具,把我送给她的布娃娃丢得无影无踪。
但一年的时间还可以让很多一成不变,比如,兴奋的高一学生,成双的高二学生,死去活来的高三学生,还有大街小巷里悠长沧桑的叫卖声。
只有邻居家欢欢还认得我,走过来嗅嗅我的脚,立即就欢欢地叫了两声,搭起前脚跟我玩起游戏来。
欢欢是一只狗。
重新翻开高中的课本,忽然一阵陌生,仿佛尘封已久的记忆,而那些记忆是一些玻璃碎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耀眼生花,总让人看不清楚认不真切,也无法拼凑成一块。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平淡如白开水。
可是我的内心总是像地核,有一锅炽热的岩浆。
每天会经过“天天网吧”,我每天都会进去呆半个小时。我在这半个小时里,把那篇曾经用手机信息发送给秋桐的私密日记一字一字地写进秋桐的QQ信箱里,把炽热的岩浆一勺一勺地浇注在这一字一字里。
可是内心的岩浆从来不见减少。
尾声 不是结局(中)
天气渐渐冷起来,走在路上能看见对面行人鼻孔里呼出的白气。有人戴起了帽子,有人戴起了手套。渐渐有人戴上了耳朵,穿上了羽绒服。
我想起秋桐穿着羽绒服像一条小泥鳅的样子。
我想起秋桐把手放在嘴上哈气取暖的样子。
我想起秋桐把头伏在我胸前说我们去找间小小的房子的样子。
相思像毒药,我知道我中毒太深。
时间并不是解药,反而让我的毒钻入骨髓,浸入腑脏,深入七经八脉。
我已经不能安心上课,我眼前总是晃着秋桐的影子,耳边总是隐约有她的声音。
三个月的时间很短,短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期末考试已经来临了。
三个月的相思很长,白发三千丈不足其长,长到我可以看到世界的边缘,但看不到相思的尽头。
期末考试考砸了,像一个瓷盘从桌上掉地一样清脆地砸了。在整个补习班四十多个上届高考中败下阵来的歪瓜裂枣中,我竟然不能进入前十名。
即使我当年和张弛打得火热分心最甚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在四十二中的尖子生行列里掉过队。
老爸还是像诸葛亮一样不动声色,老妈却已经脸色大变了。
***
寒假真的很寒,除了关于秋桐的画面,我的思维基本上冻僵了。
小年那天,大街小巷偷偷摸摸地响起了爆竹声,像有人三五不时地在摔盘子摔碗,政府都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五年了,还是有人跟巡警玩迷藏似地犯戒。
就像早恋,越是禁止,越是有人偷尝。
我躲过一个从楼上丢下来的二踢脚后,拐进天天网吧,去完成今天的最后一项工作向秋桐的邮箱里发送私密日记,这成了我学习之外的唯一工作。
点开了她的QQ,她的头像依然是黯然一片,像没有星星的夜晚,但她的个性签名已经变了,就在今天变了。
“谎言重复了一千遍,会变成事实吗?”
她一定看过我给她的邮件,才会发出这样伤心的质疑,聊以排遣心中的苦闷。
只是那些千篇一律的邮件,才重复了三个多月,重复了一百多次。
但是,她的心好像在动摇。
我立即向她的小灵通发了一个信息:谎言重复一千遍,还是谎言,真爱无需重复,一次就是永久。
我立即有一种马上回苏州的冲动。或许我从坐在教室里再也静不下心来好好读书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酝酿回苏州的念头,只是这个念头现在才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
秋桐的动摇是我的契机。
***
我忽然发觉老爸在那一瞬间老了十岁,而老妈神色像看到十米远处一场龙卷风正在袭来一样。前面是老爸的深渊,而后面是我的深渊,我站在两个深渊的边缘,往前一步是逼老爸入深渊,退后一步是自己跳入深渊。
时间像停止的流水。
又一个二踢响从楼上呼啸而下,在半空响一下,在一楼的院子里响第二下。
老妈明显地被吓了一跳。
老爸把手挥起,一个耳光的手势。
我伸长了脖子等他的耳光抽过来,我期待那一声响亮的耳光,一个耳光算得了什么,在说出那一句话前,我甚至做好了老爸拿菜刀一刀把我剁了的准备。
他剁了我也毫无怨言,我毕竟大逆不道在先。
老妈已有冲过来要架开他的动作。
很长很长的一声叹息后,老爸用那只看起来是想抽我耳光的手捋了捋鬓边略显花白的头发,一挥手,你去吧,好好待人家!
老妈呜咽出了声音。
我扑地一声跪在老爸面前,泪流满面,儿子不孝,辜负了您的期望!
老爸把手按在我头上,轻抚了两下,起来吧,这段时间你很苦。这件事情上也许你是对的,我可能太守旧。
说罢缓缓转过身子,走进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我的老爸选择自己跳进深渊。
尾声 不是结局(下)
清晨时分,火车像一头脾气暴躁的巨兽,气呼呼地把我和一群人甩包袱似地甩在苏州火车站,稍作停留,又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前进。
春节前夕的苏州火车站,人潮汹涌,每张脸上虽然都是仆仆风尘,每张脸上都写着归心似箭,但每张脸上都洋溢着如花的笑意,因为团圆就在前方不远。
我和秋桐的团圆呢?
我不知道有多远,但我坚信一定能!
所有的人都拼命地涌过来挤着进站,只有我一个人拼命地要突出重围。我们都一样的卖力,但方向相反,虽然方向相反,但是殊途同归,因为我们的目的都是急于要和心爱的人见面。
再一次站在苏州火车站的广场上。
北风呼啸,云散云聚,虽然是江南,但放眼望去,鳞次栉比的高楼背后,也一样逃不脱下雪前阴沉如铅的天气。
我站在第一次来苏州火车站时茫然不知去向地方,耳畔仿佛又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哎,你真的是去吴江的吗?
那是秋桐的声音,在那一刻,不啻于听到天使的问候。
现在想起来,我那么快地为秋桐着迷,应该是一种一听中情。我的心里不由一阵柔情涌动,脸上禁不住浮起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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