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全都注视在慕悦音身上,有不解有不屑更有暗暗的阴毒,这些慕悦音都抛之脑后,她先是沿着所有人的椅背后面转了一圈,又绕到龙榻的四周瞭望。
“哼,弄虚作假。”
元贵妃觉得她就是在疑神疑鬼,忍不住抬起尖细的指甲捂着朱唇,轻讽一句。
慕悦音仍不为所动,之间她终于绕到了那两株盛开的芙蓉面前,弯下腰来用手拨了拨花朵上方的空气,果然一阵刺鼻的香味。
手上没有可操作的器具,慕悦音低着头直接蹲了下来,双手插进花盆的泥土里,翻搅着湿润的泥土。
“曹公公,刚你说这花搬进殿内有十几天了,对吗?”
慕悦音头也没抬,继续拨弄着手上的泥土,还时不时埋在花瓣中闻一闻。
曹公公连忙点头称是,这个刚才他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自那天下暴雨将芙蓉花搬进殿内后,就没再搬出去过了。
“慕小姐,你的意思是这芙蓉花有问题了?这花儿啊,可是元米需。米。小。說。言侖。壇 更多閱讀請搜。索щШш。ПМТХТ。сОМ妹妹献给圣上的呢,你可要小心,别说错话了。”
也不知钱贵妃是好心提醒,还是故意挑拨事端,慕悦音在芙蓉花前耽搁这么久,她立刻抓住这个把柄借机挑衅。
元贵妃一听,果然脸色阴郁不少,眼皮子一直在猛跳,她努力瞪大了双眼,尽量不让他人发现她的异样。
“是不是有所发现?”
就连皇后也忍不住,在座椅上前倾了身子,急不可耐的问道。
这时已经敲响了亥时的更木,留给她掌控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回皇后,已经找到根源了。”
慕悦音这时站直了身子,扭转方向,朝着在座的每一位扫视了一遍,然后对着皇后平静地说道。
萧逸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去了那两株芙蓉花面前,除了看到一堆被慕悦音翻开的泥土,还有那两株异常艳丽的花朵,毫无发现。
“那你快说啊!”
钱贵妃气得直拍椅背,而元贵妃的丹蔻死死扣在掌心的肉里,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回娘娘,是这两株芙蓉花里,掺杂了带有剧毒的夹竹桃,夹竹桃腐烂在泥土中,渗出的乳白色液体是带有毒性的,接连影响着芙蓉的根部,所以芙蓉花散发出的花香是有毒气的。圣上就是吸了它们的香气,才导致全身麻木昏迷不醒……”
“你胡说!”
未等慕悦音说完,元贵妃就跳着脚走了出来,字字确凿声声高昂,反驳道。
“这花我献给圣上有月余,花开周期也很长,是名匠早就培育完成的,怎么会有夹竹桃,怎会突然就花香中毒,而且光明殿中这么多人,怎么就圣上一人昏迷。我看你分明是不懂医术,借此胡言乱语。”
元贵妃说的也有道理,皇后本来早就一展愁眉,此时听了也不禁怀疑起来。
唯有萧逸放佛没听见元贵妃的高谈阔论,而是仿照慕悦音刚才的动作,低下头对着芙蓉闻了一闻。
真的不像他平常闻到的芙蓉花香,慕悦音的判断是正确的,并且萧逸拈起一抔泥土,里面真的像是夹竹桃的枝叶,竟然被埋藏在泥土中那么深。谁都不会想到去翻花盆里的泥土。
“贵妃娘娘言之有理,我本来也不认为是这花的缘故,直到我再三跟曹公公确认过,这芙蓉是十几天前搬到殿内的。在殿外时,由于新鲜的雨水还有阳光,让香气散发在空旷的殿外,而且圣上一直呆在殿内,自然无甚机会闻到。”
曹公公急忙点头同意,并且打岔道:“是的,圣上都是远远观赏,并不曾靠近。”
慕悦音向曹公公回一感谢的浅笑,继续说道:“从夹竹桃在泥土里腐烂的情况来看,恐怕就是这十几日之前放进去的。所以一旦这芙蓉摆进殿内,更加产生浓郁的香气。而且,最主要的是,圣上他之前感染风寒,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剧毒想起窜进他的心肺中,造成了血液堵塞,所以现在毫无知觉,生理代谢出了问题。”
什么血液堵塞,生理代谢?
皇后和贵妃们都是第一次听见这奇言怪语,只有萧逸神情放松,他已经对慕悦音的生僻言辞见怪不怪了。
慕悦音尴尬一笑,怎么通俗的解释她们才明白呢?
“曹公公是怎么照看这么珍贵的芙蓉花?里面竟然放了剧毒,真是其心可诛!”
钱贵妃含沙射影,虽明了是在指责曹公公看护不力,实则暗讽元贵妃故意想害死圣上。
“皇后娘娘饶命,七王爷饶命啊!不关小的的事,小的连什么夹竹桃根本就不认识!御花园也没有养夹竹桃啊,皇后明鉴啊……”
曹公公双腿一软立即跪下磕头,就算浑身都是嘴,这下也难辞其咎了。
“究竟谁是背后元凶,夹竹桃是如何混进芙蓉花里的,这点还需圣上醒来后自行定夺。”
皇后一锤定音,严厉的眼神扫过钱贵妃欲言又止的脸上,然后又停留在元贵妃身上。
“不过,在圣上醒过来之前,来人呐,将元贵妃看管起来,没有圣上的旨意,谁都不能再见她!”
接到懿旨,殿门口的侍卫立即冲进光明殿内,将元贵妃围了起来。
“不要碰我!好呀,皇后,你竟敢如此对我,等圣上醒来后,看你如何交代!”
元贵妃嘴硬的很,这时候自然气势上不能输,她没有圣上的依靠,又位居钱贵妃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皇后关起来。
恐怕只有元贵妃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是否跟她真的有关系了。
“皇后娘娘,既然已经找出元凶,是否能让慕小姐进一步诊治。”
萧逸此时最关切的还是圣上的情况,当然也由衷地相信慕悦音会有良策。
“对对,慕小姐,请。”
皇后变得对慕悦音更加客气,心里暗自佩服,没想到她竟然能从这么大的光明殿里找出问题所在,还枉费她之前动用那么多人力,都没察觉到竟然是芙蓉花的问题。
慕悦音自然义不容辞再次回到昏迷的圣上身边,这该从哪里下手呢。
深邃的双眸不经意见从钱贵妃的脸上划过,她似乎露出一丝不甘的神情,像是非常矛盾,究竟圣上醒来后对她是不是好事。
萧逸不由地冷笑一声,这宫中的女人可是一个比一个心思深。
反观龙榻前那忙碌的倩影,还是她,慕悦音心思单纯,满脑子只有医术,想什么都放在脸上。
萧逸慢慢勾起唇角,一丝暖意渐由心生。
阵雨似乎已经停了,天空中逐渐拉开一抹亮白,突然有一股暖暖的阳光照射下来,新的早晨不知不觉拉开帷幕。
☆、128清醒
迷蒙的视线落在昏黄的帐顶,睁开眼的慕亦彤下意识地双手护住自己的腹部,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神情悲切起来。
“侧夫人,您不要太难过,大夫说好好休养,孩子还是再有的。”
是秋萍的声音,就在耳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钱博文呢?慕亦彤突然想起来,然后猛地想坐起,视线扫寻周围,想找到钱博文。
“亦彤,别激动,我在这儿陪你……”
终于听到那熟悉的温顺嗓音,慕亦彤情不自禁地大哭起来,钱博文连忙上前将她拥在怀里。
秋萍识时务地急忙退下,在关起门的那一刹那,她看见慕亦彤的双手紧紧攥着钱博文锦袍上的腰带。
听见房门掩上的声音,慕亦彤这才肆无忌惮地在钱博文的怀里大哭起来。
“嘘,别哭了……”
冷战这么长时间,钱博文终于恢复对慕亦彤的温柔相向,不停地柔声劝慰。
过了好一会儿,慕亦彤声嘶力竭的哭声才渐渐停止,忙扯过绢帕擦拭脸上的泪痕。
突然慕亦彤就从钱博文的怀中撤离,无比哀怨地说:“少爷还是走吧,我这样子实在太难看了。没能给你留下孩子,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钱博文一听到她提起孩子,也颇为哀伤,他连失二子,顿时感慨万分。
“大夫说没关系,好好调养便是。还是总会再有的。”
望着慕亦彤消瘦的侧脸,钱博文心头突然一颤,这么多天她究竟是怎么过的。
听说饭也不好好吃,整日以泪洗面,没想到自那次争吵后,留给她的只是无尽的伤痛,还有一个缺乏保护的孩子。
昨晚秋萍去找自己,哭着说侧夫人流了好多血,钱博文还以为是慕亦彤欲擒故纵,好好的也没生病怎么会流血。
当时他还在同夫人切磋棋艺相谈甚欢,闻玉菡倒是个识时务的,还体贴地让他来看看妹妹。
钱博文刚开始还讽刺地说,慕亦彤只会耍大小姐脾气,不会体贴人,肯定没甚大事,想不予理睬。
结果还是秋萍在地上磕头,将额头磕出了血迹,钱博文烦躁无比才让她起来。
一路朝着这边院子走来,钱博文还警告着秋萍,若是欺骗他的话,则以后侧夫人将再也见不到他。
秋萍只顾往前奔着,当她掀开内室的帘子时,已经吓得惊呼出声。
而紧随其后的钱博文也呆立当场,慕亦彤已经晕在了*榻上,并且身下的血浸染了整条薄被,简直触目惊心。
“还不去喊大夫!”
钱博文怒斥着秋萍,秋萍才撒腿而跑。
然而为时已晚,大夫赶到后仔细检查了一遍,就告诉钱博文,慕亦彤已怀身孕月余,但不幸的是,孩子已经没了。
钱博文丧失了浑身力气,跌坐在慕亦彤的*榻上,看着她那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的模样,惨白的脸色放佛沉浸在痛苦中,而她还不知道已经发生的一切。
第二次体会这种骨肉剥离的感觉,钱博文无奈地叹了口气,难道他终究是跟孩子无缘吗,先是兰香,后又是慕亦彤。
难道是上天在惩罚他,不让他轻易有自己的小孩。钱博文还沉浸在自己的自责中,就听见秋萍在问大夫。
“侧夫人她若是知道孩子没了,肯定会难受死的,而且她本来是想给少爷一个惊喜,大夫这该怎么办呐?”
钱博文一听此话更加悲痛愈切,岂料大夫下一句话则让他表情冻住。
“本来这胎怀的很顺利,侧夫人身体也并未生病,孩子突然流掉这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侧夫人今天是否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侧夫人今天吃的很少,除了在夫人屋里喝了碗甜汤,其他什么都没吃。”
“这……老夫不敢断言,但有可能是甜汤里有问题。”
闻玉菡难道会加害慕亦彤吗,是得知她有了孩子?
这个念头自钱博文脑中再也挥发不去,不然按照大夫说的,慕亦彤就吃了一碗甜汤,然后孩子就没了。
这说明了什么,有人要加害慕亦彤。而那人很可能就是闻玉菡!
钱博文从没想过他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竟有一日会这么对待他的侧室和孩子。
“别担心,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钱博文轻抚着慕亦彤苍白的脸庞,将她额头上浸润汗水的秀发拨开,轻轻低语。
过于悲伤的钱博文,丝毫没有察觉,站在门口的秋萍和大夫使了个眼色,然后她把手中一个钱袋子悄悄递给了大夫。
那位老大夫颔首一笑,心神领会。
“钱少爷,这是给侧夫人养身的药方,好生养着,孩子自然会有的。”
公式化地说了一堆注意事项,钱博文听了后让秋萍带着大夫去账房领钱。
慕亦彤苏醒后的反应,钱博文是预料到了。果然让她伤心地哭过一阵后,情绪平静了不少。
“少爷,都怪我,要不是我不注意,孩子就不会……”
慕亦彤抬起蓄满盈泪的双眸,哽咽着倾诉,说道后来差点又背过气去,还是被钱博文轻轻顺着后背,安抚着她。
“别这么想,这孩子跟我们有缘无分,等你养好了身子,孩子就会再来的。你最近太消瘦了,回头让厨房给你好生补补。”
轻柔细语传送到慕亦彤的耳边,她的心里不由得为之一颤,钱博文果真是这般虚伪的男子,要不是她孩子没了,还能享受到这般温柔以待吗?
但慕亦彤面上仍露出娇羞的神态,点了点头,娇弱的说:“我一切都听少爷的话,只要少爷别再生我的气。”
钱博文听了后心里软的不行,多日的冷战与尴尬此时已烟消云散。
牵过慕亦彤那柔若无骨的嫩手,钱博文不禁轻柔说起了情话。
慕亦彤倾倒在钱博文的胸前,听着头顶上方传来的声声细语,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置之死地而后生,大概也不过如此。
*
天空泛起鱼肚白,熬了一宿的皇后坐在光明殿中,全身靠在椅背上,不停地让宫人加茶水,眉目紧锁,显得尤为疲惫。
慕悦音抬眼瞧瞧观察萧逸的脸色,双眸下方也带着暗暗的阴影,只是深邃的双眸仍熠熠发光,看不出一丝倦怠。
“好了。”
慕悦音深吐一口气,将最后一根细针从圣上的额头上拔下来。
即刻有宫人上前,给慕悦音递上一块毛巾,让她擦掉满脸的汗水。
“圣上会醒过来吗?”
钱贵妃也呆了一晚上没有离开,圣上的情形不见好转,她也不敢擅自离开,此时听见慕悦音的话,亟不可待的问道。
“嗯。照理应该会的。”
慕悦音不慌不忙擦拭着脖颈处的汗珠,腰腹传来一阵酸痛,刚才弯腰插针时间太久了。
“你这说的倒轻巧,照理?照理来说,圣上就不应该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钱贵妃嗤之以鼻,看不惯这小姑娘一直泰然处之的悠闲样子,分明是装老成,装神弄鬼。
“行了,让慕小姐好好诊治,她说应该会,那圣上必定会醒来。”
钱贵妃锐利的嗓音听得皇后一阵头疼,立即出声制止了,却转而投向慕悦音一温婉一笑,像是在鼓励她。
慕悦音也轻轻点头回一浅笑,十分感激皇后娘娘对她的信任,否则,她无法做到毫无顾忌对圣上进行诊治。
“也不知有没用,用那什么气,真是……”
钱贵妃仍不服气地小声嘀咕几句,但吞没了一个音,那个字实在无法想象会从她嘴里说出来。她可是贵妃,而不是什么市井小民,这慕家小姐从市井中来,难怪会想出这么稀奇古怪的主意。
“是否要等待?”
萧逸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