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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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妖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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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就是早苗吧。
  我觉得她似乎轻轻把手放在因呜咽而颤抖的我肩膀上。那一瞬间,原本幽暗的房间恢复了明亮,外头的冷风呼啸声也复苏了。一开始,我感到犹如自黑暗生还般地舒适,就如同从死亡的恐怖中被拯救了一般。以某种意义来说,这并没有错;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发现到,为了逃离死亡,我选择了比死亡更残酷的道路。
  从此以后,就算我用狐狗狸大仙游戏呼唤早苗,她也绝不再出现。以她来看,应该是觉得没有回应我的义务吧。因为那个时候,她和我的契约已经完成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杏子(1)
至今为止,杏子家有两个家庭共同生活着。身为屋主的祖母和两个孙子,还有租借二楼房间的田中正美和她的儿子。杏子觉得两个家庭之间几乎没有分别,吃饭或买东西都是一起。杏子把正美当成姐姐一样仰慕,对方似乎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洗衣服也一起,杏子有时候也会替工作回来的正美揉肩。
  做饭的人也不固定。大多时候是祖母或杏子煮饭,但也有正美或哥哥俊一做饭的时候。
  一开始让夜木在家里休息的时候,祖母和哥哥以及住在二楼的正美似乎都感到相当不安。有个来历不明的人待在家里,这或许是理所当然的反应。杏子感到很抱歉;但是,日子一天天平静地过去了。刚遇见时夜木的脸色有如死人一般。不过到了隔天,虽然脸部有一半被绷带遮住看不太出来,但是感觉得出他的气色好多了。
  夜木大多数的时间都关在房间里,很少主动外出。此外,他也不会积极地对任何人聊知心话。杏子觉得也许是因为夜木讨厌别人、不想见人,但相反地,他是一副即使想亲近也亲近不了的样子,一脸悲伤地待在房间里。
  对于这个风貌奇特的男人,似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帮助倒在路边的人是件值得称许的行为,这一点大家意见一致。
  杏子向哥哥俊一和田中正美说明夜木倒在半路的事时,俊一环抱双臂,露出不甚高兴的表情。俊一在离家步行一段距离的水果店工作,刚下班回来。
  “又不是捡小猫小狗。那家伙真的不要紧吗?”
  “他全身都缠着绷带哦。那样的人会有危险吗?”
  “叫医生了吗?”
  杏子跟哥哥说夜木拒绝看医生。哥哥露出更加狐疑的模样,但是结果还是照着杏子说的,暂时让他在家里休息。
  “可是,那个人来路不明吧?真教人担心。”田中正美说。她的丈夫在数年前失踪,目前母子两个人住在杏子家里。她不化妆,是个朴素的人。为了维持家计,她白天在纤维工厂工作。她刚从工厂回来,正要抱起留在家里的儿子阿博。
  “会不会危害到阿博呢?”
  杏子无法回答。和夜木交谈后,杏子不认为他是个会伤人的人。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断定没问题。
  “哎,有什么关系?”
  祖母从旁插口,要正美放心。支持杏子善行的,只有祖母一个人。
  杏子和祖母分担家事,原本就受到大家的信赖,所以夜木才没有被扫地出门。大家把夜木当成客人留在家里。
  夜木全身绑着绷带在屋子内走动之后,看到他的人全都皱起了眉头。
  “那个叫夜木的男人真的不要紧吗?”
  哥哥用仿佛见到杀人犯的表情对杏子耳语。
  但是,夜木异样的部分只有包裹住脸和手脚的绷带,以及他的影子散发出来的奇妙氛围。只要稍微和他交谈,便知道他是个心地不坏的人。
  曾经,杏子听见祖母和夜木的对话。祖母询问了夜木的出生地等问题,他却尽是含糊其词。当祖母说起二十年前的某个事件的回忆,夜木也仿佛亲眼目击似地述说那时的情景。但是他的外表看起来实在不像超过二十岁。
  杏子询问祖母对夜木的印象。
  “好像是这个世上邪恶的东西化成的形体似的。”祖母说。可是,她接着又加了这么一句:“不过实际上一聊,还蛮普通的。”
  但若说他普通,夜木的行动又太过于奇特了。
  “换绷带吗,我来帮你吧。”
  杏子这么问时,被夜木拒绝了。可能还是不想被人看见绷带底下的模样吧。他拒绝时的表情,并不是责备杏子多管闲事的严厉神情,而是打从心底感激的眼神。不知为何,这让杏子感到悲伤。

杏子(2)
杏子身边的人,全部是一些把随处可见的善心理所当然地去接受的人。但是夜木完全相反。他对于杏子认为理所当然的话,每一句都感到犹豫,甚至是一副自己没有权利接受的样子。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被别人善意地对待过吗?从此处可以窥知,他不幸的人生使得他变得对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感到幸福无比。
  某天黄昏,杏子从学校回来时,看见田中正美的儿子阿博走进夜木的房间里。阿博是个刚满五岁的孩子,正美到纤维工厂去工作的时候,便由祖母充当他白天的玩伴。杏子觉得阿博就像是个年纪相差甚远的弟弟一样。
  杏子想要拉开夜木房间的纸门时,听见两个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阿博似乎正稀奇地不停问夜木问题。为什么包着绷带?为什么会在这个家里?夜木一一回答这些问题,但是阿博的脑袋里似乎装满了无边无际的疑问,怎么问都问不完。
  杏子悄悄地拉开纸门,看到夜木被阿博目不转睛地注视,一脸困窘地坐在房间里。他看到杏子,露出终于得救了的表情。
  “喂,阿博,不可以问那么多问题让人家伤脑筋。”杏子本来想这么说,却打消了念头。
  “大哥哥陪你玩,真是太好了呢。”
  她改对阿博这么说,更助长了他的发问攻势。被孩子亲近,感到不知所措的夜木,看起来令人莞尔。杏子想让这样的状态再持续久一点。她把两个人留在房间里,离开时对此感到不可思议。阿博对夜木似乎没有任何敌意或嫌恶感,他感觉不到杏子在夜木身上感觉到的不祥之感吗?
  后来杏子询问阿博这件事。小孩子的话很抽象,需要时间去理解,但是他似乎明确地感觉到夜木异于常人的氛围。
  “那个人好像坟墓。”阿博说,接着又补上一句,“有狗的味道。”
  “哎呀,怎么可能呢?他好好洗过澡了呀。”
  即使杏子这么说,阿博也只是笑着摇头。
  收留夜木之后,第四天的黄昏。
  放学回家的途中,杏子在河畔看到夜木。小河穿过人家之间,最后流入郊外宽广的大河里。从土堤俯视,眼下是一大片和人等高的芦苇原。河川对岸有工厂,并排的烟囱缓缓地吐出烟雾,天空的云和烟有如相连在一起。根据风向和强弱,偶尔工厂排出的烟会覆盖住整个小镇。另外,工厂排出的像沙子般细微的粉尘也会乘风而来,弄脏晾晒的衣物。
  夜木似乎只是伫立着眺望对岸。杏子出声叫他,他一瞬间露出戒备的动作,但是确认了叫他的人是谁之后,他便解除了警戒。杏子想,这个人究竟过着怎样的人生?他活在那种只要被别人叫住,就会吓得肩膀一震的可悲地方吗?
  芦苇原里笼罩着一片虫鸣。对岸的工厂传来低沉的金属声,断断续续地震动着开始转红的大气。
  “我买了绷带。”
  杏子把手里的包裹拿给他看。放学路上去店里买东西是违反校规的,但杏子并没死板地遵守规则。
  “我没有钱。”
  “不用在意。”
  依照一开始的约定,明天夜木应该就要离开家里了。但是杏子提议他尽情待下去。或许哥哥会不太愿意,但是祖母对夜木的印象似乎不差,搞不好她会答应也说不定。
  “可是,我付不出房租。”
  杏子点头。杏子的家境并不富裕,不可能让夜木一直免费住下去。她自己也曾经想过是不是要和朋友一样出去工作。
  杏子对夜木说了她在酒吧工作的朋友的事。那家店位在市街的中心,她把店名以及店员的服装也详细地说给夜木听。
  “夜木也到那里工作看看怎么样?”
  “服务业有点……”
  杏子再次审视夜木的绷带模样。
  “我们一起寻找你可以工作的地方吧。”
  杏子向他说明,哥哥的朋友里有一个叫秋山的富家少爷,他家有好几间工厂,向他拜托的话,应该可以给夜木安插一个职位。
  夜木很困惑。虽然他说很高兴,却是一副不晓得是否可以接受这种提议的迷惘模样。
  “我想大家都希望夜木再待久一点。就算你离开我们家,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吧?”
  夜木落寞地点头,好几年都未留心过的黝黑长发随风飘动。这个时候,杏子看见了他纤细的肩膀。那是与夜木拥有的异样黑影完全格格不入的、依然是少年的肩膀。
  夜木接受杏子的提案时,杏子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松了一口气。她对夜木有些许依依不舍的心情。与他交谈的时候,没有和朋友谈话时的那种距离感。夜木不会轻蔑任何人,他看起来对一切都有着爱心。或者说,他像是因为绝症而被宣告将死之人,把每一天都视为有价值的事物而珍惜。他的动作当中,处处带着有如哀伤的感情,让人心情沉重。
  两人边聊天边走回家。夜木不喜欢聊自己的事,所以只有杏子一个人在说话。她提到失和的双亲、以及陪伴母亲临终时的事,尽是些阴沉的话题。
  “是不是该说些愉快的事比较好?”杏子在意地问。
  “不,再说更阴暗点的话题好了……”
  夜木这么说,所以杏子放心地说出小时候被欺负的回忆。不知为何,夜木很适合这类不幸的话题。
  两人经过数天前杏子遇到夜木时的道路,这时杏子正说到孩提时代的恐怖体验。那是哭泣的杏子被父亲丢在夜晚森林里的事。
  眼前出现一只野狗。是褐色的短毛公狗,杏子平时常抚摸它。
  杏子走近它,想要挠它的脖子;但是今天它的样子却不太寻常。平常它总是会眯起眼睛,一副幸福的模样,现在却警戒地看着两人。正确地说,它是在瞪夜木。它把重心压低,开始低吼。
  杏子讶异着它怎么了,更往前靠近一步。那只狗似乎再也无法忍耐,翻身逃跑了。那一瞬间,狗儿露出仿佛被强大的野兽追逐般的惊恐模样。
  “它平常都很乖的说。”
  杏子目瞪口呆地呢喃,望向夜木。她倒抽了一口气。
  夜木面对狗跑掉的方向,露出阴沉的眼神。杏子无法询问理由,因为她觉得夜木的那个部分,就像拒绝所有的接触、被挖开的伤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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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木(1)
早苗不再回答我的问题之后,一段时日之间,我每天都怀着不安的心情度日。但人心是那样的难以琢磨,一开始我虽然满脑子都想着突然消失的无形朋友,不久后却渐渐觉得那或许只是一场梦。
  我注意到身体的异变,就是在那时,在小学里制作狐狸面具的时候。我用凿子雕刻木头,让它一点一点地接近狐脸的模样。很多朋友都雕刻般若的面具,但是我却不知为何被狐狸的面具所吸引。那应该是因为我的脑中记得朋友所说的“狐狸附身”的事吧。
  那个时候,流传着其他镇上的小学生在玩狐狗狸大仙时被狐狸附身,突然狂舞不止,或是说起莫名其妙的话之类的恐怖传闻。因此,害怕遭到狐狸附身,玩狐狗狸大仙的人逐渐减少了。当时的我并不明白所谓的狐狸指的究竟是什么,却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
  事情发生在我用铁锤敲打凿子柄的时候。反复进行相同作业的独特枯燥感让我疏忽了,我没有仔细看着凿子的刀刃方向,结果我的左手食指的前端被削掉了。
  霎时之间,红色的液体四处飞溅,也喷上了就要浮现出狐脸的木块。周围的人哄闹起来,老师马上就赶了过来。我吓得惊慌失措。但不可思议的是,起初伤口虽然痛得要命,疼痛却有如烟雾散去般逐渐消失了。我觉得这并不是心理上的刺激而使我忘掉了疼痛,而仿佛是那个部分一开始就可以舍弃,被削掉了反倒自然一般。
  我在染满血的凿子前端,看见我被削掉的指甲附着在上面。虽然觉得害怕,但是在被带去保健室时,我拾起那片指甲,藏进口袋里。
  保健室的老师帮我消毒,不过他说去医院比较好,所以我马上被带去看医生了。那个时候,不晓得为什么,不仅是疼痛,连出血都已经停止了。血是这么容易就止住的吗?我感到不可思议。但是我下了结论,认为自己的伤势可能没有想象中的严重,悠哉地松了一口气。
  医生检视我的伤口好一阵子,确认伤口已经快愈合了。那时医生的表情,我到现在还忘不了。那是一副目击到从未见过的伤口的表情。
  为了防止化脓,医生为我打针。但每当医生用针筒刺上我的皮肤,就不可思议地失败,针不知为何在中途折断了。就像其他小孩一样,我讨厌打针。我闭着眼睛忍耐,而医生则生气地频频叫我放松力气。
  我从学校早退,一回到家,母亲便一脸担心地迎接我。可能是老师先联络过家里了吧。我秀出缠着绷带的左手手指,开着玩笑要母亲放心。不要紧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实际上,对于几乎已经完全不痛的手指,我确实一点都不担心。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便端详起藏进口袋里的指甲。说来奇妙,这种东西会让人舍不得把它当成垃圾轻易丢掉,所以我用卫生纸把它包起来,装进收藏玻璃珠的罐子里。
  事情发生在那天晚上。我觉得绷带变得很紧,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而且,受伤的部位也异样地痒了起来,就像恒齿跟在掉落的乳牙后面生长出来时的那种迫切感———这么说明的话,你能够了解吗?就有如被压抑在身体内部的东西解开束缚,总算开始伸展时的疼痛。
  出现在自己身体上的异常感觉让我吃惊,我认为它是种不祥的征兆。绷带里好像开始变热了,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人用手抓住了我的伤口,把身体内侧的东西向外拉。

夜木(2)
我战战兢兢地解开绷带。当绷带的厚度消失时,一种可以说是不祥的气息充塞我心中。我把白天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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