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太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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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烈太后传-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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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剩四万人合计七万逃往中阳。

祁城内守军一见围城的秦军溃逃,立即从城门杀了出来,与赵军骑兵里应外合,把剩余的秦兵包了个严严实实。秦军眼看主将已逃,明白事已不可为,于是纷纷缴械投降。

祁城之战终告结束。是役,秦军战死者逾八万,被俘者五万,剩余七万退守中阳。赵军祁城守军坚守城池十一日,伤亡一万二千余,骑兵伤亡四千。赵国大获全胜。

赵相如并没有在战场多做停留,她将收尾工作交给剧辛后,带着蔺羊等亲兵直奔祁城。她拽住一名守城士兵询问庞澈的下落,那名士兵一脸污渍,头盔也不知哪去了,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处,袖子更是只剩半只,皮甲更是多处脱落。他认出是太后,赶紧跪下,一边还不好意思的拉扯半截袖子,想遮住自己的胳膊,结果越扯越破,“嘶拉”一声,整只袖子都掉了下来。那士兵越发局促不安,抿着嘴两只兔子眼睛直瞅着太后不说话。

赵相如看着又可怜可好笑,知道守军大战辛苦,不忍苛责,于是耐住焦急,柔声问道:“你们庞将军在何处?”

那士兵不知道是哪个偏远地方的,结结巴巴说了一句赵相如半天没听明白,后来还是蔺羊听出来了,报给太后道:“他说在西门城楼。”

赵相如听完转身就往西门去,跑了两步又转头对那士兵笑道:“改日发你们一身新衣服。”

踏上西门城楼时,赵相如立刻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一群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一般的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城墙边上,如果不走近,根本分不出哪些是活着的,哪些是已经死了的。之所以没有将死去的人掩埋是因为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人将这些阵亡的士兵体面的安葬。而由于战况激烈,士兵们甚至无法离开城头,于是大小便都是就地解决。尽管天气寒冷,但是城楼上仍是恶臭难当。战斗一结束,他们来不及欢呼就立刻倒下睡着了,因为他们太困了,秦军连续围攻四门,城防吃紧,人手根本不够,很多人都是已经连续五六天没睡觉了。赵相如眼前呈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席地而睡的褴褛士兵。她的眼睛扫过一圈,却没看见那个她此刻最想看见的人。

她此刻想见他的心是如此强烈,却也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总想看见他,确认他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当庞澈看见赵相如时,她正在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张望,不知在找寻什么。忽然她看见了他,眼神一亮,盈盈一笑向他走来。

庞澈看着她越走越近,心也跳得越来越厉害。他知道自己此刻形容邋遢,还十分难闻,看到太后走近,他立刻躬身行礼。赵相如本想走到他面前,却被他突然的举动阻挡,只得停在几步外,此时他周身都是伤痕,肩上中了敌人的弩箭,因为箭上有倒刺,拔出必然造成大面积出血,只是简单削去了箭身,箭镝还插在肉里。

赵相如难过道:“我来晚了。”

庞澈头越发的低:“微臣幸不辱使命。”

赵相如向前走了几步,欲扶起他,庞澈却向后退去避开她道:“微臣身上不洁,恐污了太后……”

赵相如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这家伙跟了自己这么久还这么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她把手中的马鞭一扔,二话不说,两根葱白的手指往庞澈脏兮兮的甲衣内一抠,拽着就走。庞澈脸顿时就烧着了,黑红黑红的,又不敢反抗,只能低着头像个小媳妇儿似的顺从地被拖着走。守军士兵大多睡着了,并没有看到这一幕,而跟在太后身边的蔺羊看到自己的老长官这幅模样,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等他反应过来时,迅速拍了身后两个小兵同样看傻的狼军士兵,亦步亦趋地跟着太后。

庞澈就这样半推半就地被太后扔进了议事厅的小黑屋,蔺羊和其他两名士兵守在外面。中途除了太后要过一盆热水和干净的布巾之后,就没有任何人出入过。没过多久,屋内就传来了庞澈有气无力的呻吟声,断断续续。

蔺羊和另外二人面面相觑,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他们脑海中立即浮现了无比香艳的画面:太后威猛不凡,即便是武艺过人的庞卫尉也被太后立即压倒在地,不能翻身,予取予求,看来太后与庞澈暧昧之说绝对是空穴来风。

其实小屋内,赵相如正用热水给庞澈擦洗,庞澈挣扎想自己动手,却被太后强压下。

赵相如轻轻捋开他满是油渍和血的头发,用清水沾湿了方巾给他细细擦脸。烟火熏的黑灰、久未清洗的脸颊、多日坚守的疲惫此时仿佛都被轻轻擦去。方巾下的那张脸虽然清瘦了许多,但还是那么坚毅。

赵相如已经擦到他的颈下,庞澈怔忡地看着太后,喉结上下动了动,心中的某种不该有的念头似乎慢慢浮起。那个美丽的女子就在眼前,她温柔的手正在为他擦拭,他的心也越擦越亮。

两人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对着,赵相如手中还在擦着,一不小心擦到了他的伤口处,庞澈眉头一皱,口中不禁轻哼。赵相如吓得立马收了手,查看伤情。那支箭插入肩胛已经有些日子,肉和箭镝渐渐长到了一处,周边一片都是紫黑色,明显有些淤血,再不处理恐怕就要感染了。

赵相如赶紧给他擦了其他几处地方,打开门让蔺羊叫来随军的巫医。蔺羊正在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见赵相如突然开门,吓得立刻跳了起来,接了命令后立马冲了出去,边跑还边胡乱想着:太后果然厉害,这么会儿子功夫竟然把庞将军搞得要叫巫医了。

赵相如回到屋内,庞澈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问了一些战斗中的事,赵相如与他说了说。

“你刚刚可曾看到秦军的主将白起?”

赵相如一边清洗着方巾一边心不在焉地回道:“只远远看了一眼,似乎身着白色战袍,站在中军之间,样子倒没看清。”

乐毅

司马靳望着脸色不豫的白起,小心翼翼道:“将军,我军是继续留守中阳,还是回师咸阳再作打算?”

白起周身气息仿佛降到了冰点以下,过了很久才道:“先回咸阳,将此战情况报告给穰侯。战场上赵军的马具你带回了?”

司马靳抱拳道:“都已小心放好,待回去后交予工匠研究。”

“此物表面看似寻常,但用途甚是精妙,赵军骑兵数量突然大幅增长,且骁勇善战,必是此物起了作用。”白起眯眼笃定道。

司马靳道:“只是不知此物从何而来,我等以前竟是闻所未闻。”

白起一掌拍在漆几上,咬牙切齿道:“是我小看了她!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必将如数奉还!”

随后七万秦军残部退回咸阳休整,白起与司马靳向穰侯和太后复命。

秦赵祁城之战天下尽知,赵军以弱胜强,斩杀秦军八万,杀俘虏五万,自身伤亡不到两万。各国闻听后震惊不已,楚魏等一直被秦国压制的国家纷纷派遣使者,或祝贺,或表达修好结盟之意。燕、楚、齐、韩纷纷送来王公贵女,以充实赵王后宫,结交新兴的赵国。

而赵国的各地的客栈茶水铺突然出现许多女说书人,她们将太后的祁城之战编成故事,讲给百姓听,赵国百姓听得津津有味,农活一忙完就纷纷跑去茶水铺门口坐着,他们对太后充满了无限想象,觉得她是赵国的大救星,唯有她才能带领赵国走向强盛。

总之,东方红,太阳升,赵国出了个赵太后。

百姓们如痴如醉,可是贵族们确不这么认为,只是他们没有办法,军队里没有权力,搞舆论战又玩不过太后,用后世伟人□的话来说:“笔杆子”、“枪杆子”是夺取革命胜利的必要条件,他们一个都没握住。

而赵王似乎对各国进献的美女颇感兴趣,镇日流连在后宫,对朝政不管不问。赵相如端着太后的架子劝说了几次,赵王都是表面恭顺,之后仍是我行我素。赵相如无法,担心他年轻不懂节制,像他父王一样小小年纪就把身体搞垮,那她可就无法再回自己的时代了。

想起还要回到自己的时代,赵相如便觉得似乎隔了很久远一般,而公孙启,赵相如想着这个之前自己似乎还对他柔情万千的人,现在彷佛也并没有经常想起。纵是段奇,也很少再入她梦中。

她想起在医院时,杨瑶为了安慰自己曾说:慢慢就会好的。也许时间真的是抹平创伤的良药,虽然自己对段奇并没有半分淡忘,但是每当想起时,再不会有那样的彻骨之痛了。

她已经有好久不与公孙启有书信往来了,似乎也并没有多么想念。她暗想,这也许只是自己一时的迷恋,现在突然放开了,也未尝不可,这样万一真到要离开这个时代的那一天,心中也不会有太多牵挂。想到这,赵相如觉得有些对不起公孙启,看来得找个机会与他当面说清。

对于庞澈,她还有些理不清,那日帮他清理伤口时,自己心中确实涌动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些日子短暂的分离,使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子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几日不见,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的安危,差点就不顾全盘计划去救援祁城了。尤其是粮草迟迟未达,延误出兵之后,这种焦虑像文火一样慢慢煎熬着她的心,让她坐立难安,无法入睡。

好在一切都平安无事。胜利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打扫战场,处理战俘,而是去找他,确认他的消息,想第一时间看见他。

她不敢确认这是不是就是爱情,她有些畏惧知道答案。

可是庞澈就天天在她面前晃,过去似乎没有太多感觉,但是当她在意起来时,会不自觉去看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为他的一个眼神而费心猜上半天。赵相如觉得自己也开始患得患失了。

就在此时,赵王义身边的内侍突然急匆匆来报,说赵王有急事想请她过去一趟。赵相如知道必是有军国大事,于是穿戴整齐后赶忙去了赵王义处。

赵义屋内已有数名大臣跪坐在下方,太后刚到,赵王就起身率了众大臣迎她。

赵相如见他总是这样纯孝也就没有多推辞,让内侍添了张席子就坐在了赵王身侧。她趁势扫了眼下方众人,除了廉颇外都是文臣,不过并未见赵胜、赵郝等贵族一派,赵相如很是欣慰道:“大王正该多听听他们的意见,疏远佞臣,赵国才能真正复兴。”

赵王颔首表示受教,赵相如笑着请众卿坐下,才问是何事。

下坐的仇液起身禀道:“燕国昌国君乐毅投奔我国,臣等正在商议该如何处置。”

赵相如一愣,旋即狂喜道:“燕国的乐毅来投?此话当真?!”

赵王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仇液也十分纳罕,疑道:“太后为何如此欣喜?”

赵相如也觉得有些失态,于是稍稍收敛了下,但是脸上的笑容仍无法掩盖:“昔年燕国子之之乱,齐国趁机出兵侵占燕国城池,燕昭王即位后为报破国之恨,重用亚卿乐毅,拜其为上将军,率五国联军征伐齐国,齐军大败,被占城池七十余座,齐国只剩莒和即墨,亡国在即。而乐毅却不骄不躁,在齐境减轻税赋、严明军纪,可见其文治武功俱有心得。不但是难得的将才,更是治世之才,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来投奔赵国,老妇怎会不高兴呢。”

仇液不敢反驳,陪笑道:“太后之言甚是。”

只是若完全都是好事,那还需要这些人在这商量来商量去么?赵相如也不是傻子,发觉附和之声甚小,而赵王更是不言不语,于是她笑容又淡了几分道:“究竟何事,但说无妨。”

已经被擢升为亚卿的范雎起身对太后禀道:“乐毅在燕昭王时被封昌国君,昭王对他信任有加,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燕王乐资对他十分不喜,已用骑劫代替了他的上将军之职。乐毅是与燕王有隙畏惧被诛才会来投奔赵国,且不论他是否真有报效赵国之心,只怕若是轻易收留他,会影响刚刚修好的赵燕关系。”

赵相如疑惑:“燕王怎会如此昏聩?乐毅之贤能世人皆能看见,他怎会弃之不用而选骑劫?”

范雎道:“盖因乐毅攻齐数载,拔城七十余座,唯莒、即墨二地抵抗顽强,久未攻克。乐毅认为若单靠武力,破其城而不能服其心,即便占领了齐国,也无法长久,所以他对莒、即墨一直围而不攻。但是燕王本就不如他父王信任乐毅,加之国内有传言,乐毅攻心,是为叛燕自立做准备,因而收了他的兵权。”

赵相如“哦?”了一声,问道:“此时他人在何处?”

“刚入赵,还未至驿馆。”

“赶紧请他入宫!老妇要亲自见他。”

范雎见太后颇有兴味,赶忙劝道:“太后切不可冲动,燕王的态度尚不明朗,若是轻易收留此人,万一惹恼,于大局无益。”

赵相如却笑着摇头道:“范卿太过小心了。燕国与我国已结秦晋,燕王是老妇的女婿,哪里有为了一个他弃而不用的将领而和赵国翻脸的道理?何况乐毅本就是赵国人,沙丘之乱后从我国避难去了魏国,如今这样也算是落叶归根,想来燕王也会体恤一个游子的思乡之情。”

她顿了会儿,笑得更加自信:“何况以我国今日之实力,难道还要畏惧于燕国的威势吗?更何况,我国与燕国虽有姻亲之盟,也有公子出质于齐,但是这样的关系并不牢靠。唯有实力强劲,才能威慑他国。乐毅来投,正是机会所在,老妇怎能轻纵。”

众人都已被说服,只有范雎还面露忧色。赵相如知道他还有疑虑,并未责怪,反而褒奖道:“范卿能直言相谏自是难得,众卿也要多向他学习。”

众人称诺,太后欣慰起身,宣布第二天将在王宫大殿举行隆重仪式欢迎乐毅。

第二日大殿上,已是须发斑白的乐毅接受了赵太后和赵王的接见,赵太后反复称他是自家人,言语间十分亲切,赵太后甚至用叶落归根来比喻他的投赵行为。

乐毅十分感动,老泪纵横道:“外臣自十六年前离开赵国,辗转流离于各国,除了昭王外,再未有一国之主对我如此礼遇,今回到赵国,也算为这副将死之骨找到安葬之所了。”

赵相如听完面色凄然道:“将军一生颠沛,半生戎马,今日归来,怎可还自称外臣。”说罢随即将观津之地封给了乐毅,并拜为上卿,赐号望诸君。

乐毅谢恩,赵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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