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赶紧走,今儿它还就不能走!”郝总道:“你自己说,我是给你妈打电话,还是给你爸打电话。”
罗谨言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装无辜,其实一脸没藏好的狡黠,“好像早上信号中断之后还一直没恢复呢。”
“你非得气死我是吧?!你让我怎么跟你妈交待?!”
“交待啥呀,不是她跟送路人甲上前线似的非让你把我弄来的?都不知道是不是我亲妈。她不是想让我磨练么,我就好好磨练啊,这下连一丁点儿作秀成分都没了,擎剩磨练了,简直就是按她要求量身打造的,可遇不可求啊!”
“混账东西,说的是人话么!”郝总沉声道,他发怒的时候也是很有威慑力的,罗谨言不敢再油嘴滑舌,忙陪笑道:“好啦好啦气大伤身,我说着玩儿呢。哎呦我的叔叔喂,您就放心吧,该震的都震完了,我又不找死,能有啥事儿,我还想多活几十年呢!”他一边儿说一边儿搀着郝总的胳膊把人往回架,路上又说了不少好话,态度格外诚恳。
郝总没再跟他扯皮,只逼他答应过两天必须跟戚少商顾惜朝一块儿回去,并叮嘱他千万小心。罗谨言连声答应,其实并非真是他这几句话就说动了郝总。
罗谨言跟戚顾二人的情况完全不同。
郝总在傅氏是老臣子了,顾惜朝这些年做经纪人的处境,傅宗书、黄金麟对他的态度,上头对戚少商的方向性指示,他都门儿清,留他们在这儿问题不大,毕竟他还得先顾着大部队。退一万步,真出个好歹算倒霉,不出事儿可能反倒是最好的噱头和契机。
而罗谨言,虽说来震区他妈同意且态度积极,虽说地震局一直没探测出高强度余震,但事实证明谁也不知道会再碰到何等程度的余震,按理说他不敢冒这个险,毕竟是人儿子,独生子。但摆事实也好、讲道理也罢,这个时候他实在没时间做这些水磨工夫,这小子是把神经刀他清楚得很,犟起来就是一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有三个人不走,队伍里多少有些动摇,心里一时触动是有的,主要还是面子上过不去。郝总以“他们受过专业救护训练”、“不添乱即是帮忙”为由顺理成章遮过去了,最大限度地保障了这些人的安全和颜面,毕竟这也不全是信口开河。
刘青不干,跑去找顾惜朝理论,说哪有这个理儿,俩人儿去一人儿回,这不是抽老娘脸么。顾惜朝哭笑不得,直接提溜起一坨血刺呼啦的纱布药棉混合物在她眼前晃悠,“你说你在这儿能干吗?”
刘青赶忙退后,她晕血晕针,特怕医院味儿,脸色都发黄,顾惜朝道:“你任务艰巨,回去帮我好好跟晚晴讲,除了不要夸大余震,有什么讲什么不怕说实话,最重要让她相信不会有事儿。”
刘青崩溃道:“说实话还要让她相信没事儿,这种难度系数你特么逗我呢吧?”
“所以才要你出马。”顾惜朝把她推出帐篷,“队友,这种时候在前线瞎蹦跶搞不好会那啥,靠后点儿站好位加好血才是合理战术。”
刘青怒道:“你才猪一样的队友!大种马那种贱人我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了!”
企业家和文体人士组成的赈灾团下午一点多离开,医疗队到两点多才轮流换着去吃饭,病一时半会儿看不完,再忙也得祭一祭五脏庙。
看到罗谨言的时候,戚少商和顾惜朝都觉得有种淡淡的忧伤。
顾惜朝道:“回头要是哭爹喊娘,你给喂奶啊。”
戚少商斜眼,“关我屁事儿。”
顾惜朝吸溜了一口泡面,“好歹叫你一声叔咧。还有那么点儿一个帐篷睡过的革命情谊,别太绝情。”
戚少商捏了根儿榨菜扔嘴里,“不用羡慕,今儿晚上我就跟你也建立点儿革命情谊。”
顾惜朝继续撩闲,“大叔你真不管你侄儿啦?”
戚少商简单明了,“滚蛋。”
顾惜朝道:“不喜欢这破地儿、不需要给自个儿脸上贴金,你相信他无缘无故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
“一时脑抽吧,年轻人的想法,我们不了解的。”戚少商把一小坨面条儿卷在筷子头上,看了半天才才塞进嘴里,不搞点花样儿都要吃不下去,又饿又倒胃口的滋味儿太难受了。
事实证明他们确实不了解年轻人的想法,罗谨言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不知是有意无意,但他们不招呼,他便也不来说话,一副特别独立的样子。
其实罗谨言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下午有样学样在医疗队的帐篷里试图帮忙来着,但笨手笨脚的不是撞到人就是打翻东西,最后医务人员忍无可忍把他撵了出去。戚少商和顾惜朝瞅着他那样儿可笑又有一点儿可怜,不过没管他,他们都想瞧瞧这个昨晚还明显抗拒来震区今儿却主动留下的小子究竟想整什么幺蛾子。
夜幕降临之后终于可以休息,俩人钻进一顶二十度倾斜还破了几个小洞的帐篷里,戚少商给顾惜朝捏肩膀,“你是不因为我才留下的?”
顾惜朝立刻肯定,“是。想说什么?”
戚少商作思考状,“唔……”
“想好了再说啊。”
“鄙人深感荣幸——这么说行不?”
“还行。”
“那是,嫁龙随龙嫁凤随凤,要是叽歪家法伺候。”
“我呸!”顾惜朝嘴角抽搐,“你丫儿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儿么。”
戚少商扳过他的下巴飞快地吻了一下,从后面将他圈在怀中,两个人亲昵地贴了贴脸颊,十分默契地都没再就这个问题多说。
戚少商自然不认为顾惜朝因为他而留下是理所当然,但两个独立的个体永远不可能在每一个时刻都同步,对每一件事情都有相同的认知,好的爱情不是在对不起和相互迁就的循环中消磨麻木,而是用心理解,用行动支持,在相异之中寻求平衡,给彼此温暖、力量和快乐。
罗谨言蹲在帐篷外,听到戚少商那句“嫁龙随龙嫁凤随凤”,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十分夸张地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无声地呸了好几下儿,心里却不无得意,觉得自己简直火眼金睛,“你们这对儿狗男男,这次还不被小爷抓个现行!”他甚至开始幻想戚顾二人低声下气求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自己是做圣人状把谨言慎行四个字儿拍到戚少商脸上好呢,还是摆出一副我就是知道呀我就是不告诉你我会不会告诉别人有本事你咬我呀的贱相气死丫儿们好呢。
他越想越high,回神儿的时候就听见帐篷里头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新阶段,支起耳朵能听到细微的窸窸窣窣嗯嗯啊啊声儿,还伴随着“不要”、“讨厌”这种滚床单必备词汇;把他雷了个半死。
罗谨言觉得这就差不多了,再拖会儿他还真不好意思看了,闪瞎狗眼划不来。他摸出手机,小心翼翼挪到入口,猛然一把掀开帐篷。虽然预谋已久,眼前的画面仍是让他瞠目结舌。
戚少商和顾惜朝并肩盘腿儿坐在地上,一人手里捏着个枕头,以目光迎接访客,是个请君入瓮的表情。看见他出现,俩人故意拿起枕头推搡了几下,制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嘴里还配合着嗯啊讨厌,然后转过头齐齐看着他,脸上挂着明显戏谑意味的笑意。
戚少商道:“私闯民宅呢吧。”
顾惜朝道:“偷听人说话呢吧。”
戚少商道:“窥视狂呢吧。”
顾惜朝道:“二傻呢吧。”
他俩对着彼此一唱一和,把自投罗网的小螳螂晾在一边儿当空气,却是比直接损人更让罗谨言感到一种别具一格的难堪。罗谨言一张小白脸儿都憋成了关二爷的色儿,拿着手机的右手举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囧得要命。他控制住心中咆哮狂奔的草泥马,以一个梦游者的姿态转身施施然走了。
戚顾二人对视一眼,均感滑稽可笑加莫名其妙。戚少商道:“这小兔崽子到底想干啥?”
“小孩儿记仇呢。”顾惜朝略一沉吟,“你有没有觉得,他肯定感觉到什么了。”
“嗯,他眼神儿不对。话说咱俩有这么明显么?”
“我没觉得啊。”顾惜朝摊摊手,“或许是当局者迷?”
戚少商道:“噢,那你要注意了,以后低调点儿。”
顾惜朝大大地白了他一眼,戚少商笑了笑,正色道:“不知道他会搞什么,回去路上我想办法跟他聊聊,缓和缓和。不管怎么样,以后得格外小心。”
“什么难听的我都听过,倒是你,入行以后也算一帆风顺吧?”
“放心,你哥哥我那也是饱经沧桑过来的,绝对的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戚少商摆了个屈臂向前的造型。
“那谁知道呢,又没人跟我讲过。”
戚少商怔了怔,慢慢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凑到顾惜朝耳边轻声道:“今后慢慢儿给你讲,睡前故事,每天讲一点儿,一千零一夜,好不?”他的气息喷在肌肤上,顾惜朝耳根都发热,然而却板着脸道:“不好。”
戚少商只作不闻,扯过被子劈头盖脸蒙住两人,笑道:“哎呦害什么臊,来啦来啦第一夜。”
顾惜朝一脚踹开他,“低调点儿,说不准有人给你守夜呢。”
戚少商在被子底下搂住他,笑道:“我就给你讲一千零一夜,有人守夜更应景儿。怎么着,你想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顾惜朝泰然自若道:“想干你喽,眼下就属你这不要脸的最见不得人。”
俩人在被子底下拉拉扯扯,几个来回邪火就蹭蹭往上蹿。戚少商在顾惜朝颈窝处嗅了嗅,细碎地亲吻着,手也从他裤子里伸进去不轻不重地揉捏,顾惜朝的臀部结实紧翘有弹性,手感好得不得了,他恨不能两只手都粘上去。顾惜朝给他连亲带摸弄得魂儿都要飞了,一只手在他肌理分明的背部乱摸乱抓,腰部无意识地往前在他身上蹭,呼吸很快粗重起来。
他们两个早上刚刚经历了一场彪悍二逼的私定终身,满腔的情意无处发泄;曾经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还能有再次肌肤相亲的一天,激动和幸福感爆棚。一年多没亲热过,这会儿稍作亲密当时那场销魂蚀骨的记忆便铺天盖地袭来,简直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然而时间、地点、条件都不合适,最后俩人勉强冷静了一下,互相用手弄出来了,扯了纸巾兜着,连裤子都没敢脱。不能不承认,睡前故事的滋味实在不错。
一发完毕,帐篷里的小小空间内飘荡着未散的情/欲味道,如无数根羽毛撩动心弦,弄得人心猿意马、情生意动。两人明显都意犹未尽,然而做人不能太禽兽,须懂得见好就收,他俩侧了侧身,四目相对,适应了黑暗之后似乎能看进彼此眼底,即使在漆黑的夜色中也不想移开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夕阳天使
在震区的废墟之上过夜,身上身下只有薄薄的一层铺盖,凌晨才经历了一场余震,人心惶惶危机四伏,然而戚少商和顾惜朝在彼此身边,却睡得格外安心。
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个人依旧去医疗队的大帐篷里帮忙。外伤患者昨天已经基本处理完毕,今天不再一窝蜂似的忙乱,但感冒、发烧、咳嗽以及出现各种不适症状需要诊断、治疗的病患却络绎不绝,他俩就跟两个小护士一起维持秩序,秩序就等同于效率。
遇到有什么搬搬抬抬的脏活儿累活儿戚少商都抢着干,简直就是国家一级劳模儿。他心里其实不愿意顾惜朝跟着受累,又不是什么危难时刻,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明知道顾惜朝跟他一样是成年男子,并不需要被这样呵护,却仍忍不住想像老母鸡一样伸开翅膀时刻护着小鸡仔儿。他生怕顾惜朝累着,可又怕过分照顾有伤他男性自尊,这货敏感多疑思路奇特,就算生出“老子在床上已经被你压现在你还不把老子当爷们儿”这种想法他也不会觉得奇怪,其结果是他惴惴不安庸人自扰了半天,自己都要受不了。
热恋期散发的多巴胺太过强大,顾惜朝也感受到,“有话就说,甭跟那儿纠结了成么。”戚少商尽量正直地说,“你在这里维持秩序就行。”顾惜朝斜睨着他,他立刻就闭了嘴。顾惜朝尽管表面上无声地笑话他,心里其实还是特别美的。
黄昏之后他们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很累也很充实。要说今后让顾惜朝自觉自发地从事这种义工活动,他还是没多少兴趣,但他已经隐约能体会到一点点满足感,可能到不了施予者的程度,但也完全不同于从前凭着长得帅、最近靠着明星光环得来的那种自我价值体现,有种朴实而纯粹的充实和快乐。
再见到罗谨言的时候,这个神叨叨的小白脸儿正坐在一堵断墙上弹吉他,四周还聚集了不少人围观,并且正有更多的人闻声而来。
戚少商和顾惜朝远远地坐下,拆开一袋切片面包,配以榨菜、王中王及瓶装矿泉水,开始用晚膳。顾惜朝刚脱贫不久,淀粉火腿肠这种东西好像还不算太陌生,戚少商则是原本就特别不喜欢加工熟食,成名之后更是再没碰过,如今吃了三天压缩饼干和泡面再吃这玩意儿,竟然格外好吃。
其实今儿还有道大菜——一罐四鲜烤麸罐头,是两个小护士偷偷塞给他们的。原本俩小护士一人一罐烤麸,打算一人送给一个帅哥,他俩当然不能要,小护士立马就有点儿泫然欲泣的意思了,其结果是两个小护士站中间、戚少商和顾惜朝站两边儿合了个影,还没忘了举起烤麸罐头。最后他们留了一罐,戚少商和蔼可亲地说我们俩分着足够吃了,两个小护士兴奋地使劲儿点头,使得他俩都产生了一种其满足感怎么比刚才合影还要蓬勃的诡异感觉。
晚餐已经如此丰盛,还有人给配上音乐,映衬在破败废墟的背景之下,别有一种怆然的浪漫。
听得出吉他不是什么好货色,音色粗糙得不行不行的,然而罗谨言的手法纯熟,技巧极佳,唱功也有水准,弥补了劣质乐器的不足,反正估计也没几个人分辨得出吉他是好是坏。那把吉他是一个十五岁男孩儿的,地震发生的时候那孩子正练习,别的啥也没顾上,就顺手把吉他抱出来了,他爸妈一看见吉他就忍不住感慨怎么没抢救点儿有用的出来。不过既然已经带出来了,总也不能给扔了。下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