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妍只作没有看到,上前为沈珂解开衣裳,这才向锦春和锦秋说道,“你们平素都是近身侍候爷的,这会儿也不用避嫌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得了这话,锦春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手脚麻利地与锦秋两人为沈珂重新包扎了伤口,锦秋看着那快要痊愈的伤口上沁出的鲜血,不禁泪眼婆娑,好不容易才忍住。
锦春怕苏玉妍看着不喜,忙拉了她出去。
这一折腾,已是夜色深沉。
屋里燃起了大红的喜烛,锦春为两人送上饭菜。
烛光摇曳中,苏玉妍与沈珂相对而食。
第一卷 119、新婚(上)
看着苏玉妍并不矜持的吃相,锦春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这位出身不高的新少夫人,果然比昌宁那些骄矜的贵族小姐要随和,自己将来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太难了。
等苏玉妍吃罢,春草便上前来收拾。锦春忙拦住,笑道,“妹妹才来,还不认得路,就别忙活了。”
柳红在旁,就向锦春笑道,“横竖现在无事,不如让我跟着姐姐把府里的路认一认吧!”
锦春侧过脸来,看清是位娇媚动人的美人儿,一看就是来侯府做姨娘的人选,当下就客气地笑道,“……也好。”
苏玉妍微微沉吟,便向双珠道,“你也跟着去认认路,回头替我打盆洗脸水来。”
双珠知是怕柳红惹出事来,当下便点头应了。
锦春却笑道,“这会儿正是午饭时辰,姐妹们想也该饿了,不如都先随我一起过去吃饭吧!”
苏玉妍便道,“这样也好。”
春草却道,“我留下来陪着大小姐,你们随便给我带点什么吃的就行了。”
苏玉妍笑道,“你也一起去吧,我正好在屋里静一静。”
听她这么一说,春草倒不好再坚持,只得随锦春她们出去了。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鼓乐,迎客是迎客的鼓点,送客是送客的锣声,时断时续,却都是喜庆明快的节奏。
苏玉妍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宽阔明亮的大卧室,几乎是她在信阳的卧室的三倍大,屋里的陈设看起来十分雅致,尽显一种内敛的奢华——木器不是鸡翅木的便是黄梨木,多宝格里摆设的几件玉器,件件都莹润生辉,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屋里还有一件苏玉妍十分熟悉的东西,那就是一面宽大的西洋落地镜,几乎可以与苏玉妍前世屋里的落地镜相媲美网游之菜鸟游记最新章节。
镜中的女子容貌娇美,浑身大红的喜服更衬得发赛鸦青肤如初雪,那如玉般光洁的脸颊上,还微微带着一丝绯红,透露出她此刻的羞涩与不安,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棱洒在她身上,为她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明艳得耀人眼目。
苏玉妍不禁对着锦中的女子莞尔一笑。
这个女子。看起来实在像个沉浸在幸福当中的小女人。
她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就看到镜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男子的面孔。
她扭过头来,脸上还着尚未褪尽的羞红。微笑着望着眼前如玉树芝兰的男子,“你回来了?”话音刚落,才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亲昵,就像那天沈珂对她说话的口气一样,仿佛两人已是相濡以沫的夫妻。
沈珂缓步上前。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让你久等了。”说着扫了一眼屋内,不见众位婢女,便道,“锦春送来的馄饨,你吃过了吗?”
“吃了。”苏玉妍感觉到他目光中的灼热。不禁微微垂下粉颈,低声说道,“你……不曾吃酒吧?”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
“我伤口未愈。不能吃酒,方才为着应酬,借机把酒洒在袖内了。”沈珂微微一笑,“这浑身的酒气,别人都道我醉了。祖父怕我劳神,便催我回来歇息了。”
原来如此。苏玉妍松了口气。又道,“你重伤未愈,的确要好好休养才是。”说罢便欲伸手扶他。
“虽然未曾痊愈,却还没有虚弱到这样的地步。”沈珂笑微微地望着苏玉妍,“现在能在这里看到你,我的伤,会好得更快。”
这句话虽然算不得什么甜言蜜语,苏玉妍的心却还是怦然一跳,伸出去的手在半空滞了滞,还是落在他的胳膊上,轻启朱唇吐出几个字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珂却将她轻轻一拉,趁势将她揽进怀里,笑道,“怎么没有这样的道理?”
苏玉妍被她紧紧拥在怀中,欲要挣扎,却觉得不妥,一颗心儿不禁扑通扑通跳将起来,她拿眼瞟了一眼阳光灿烂的窗外,不禁低声说道,“别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好。”
“我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沈珂朗声一笑,“若不这样,才会惹人闲话。”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油腔滑调,苏玉妍脸上不禁又是一热,“你累了,就先坐着歇一歇吧!”
“也好。”这一次,沈珂没有跟她唱反调,拥着她到了窗前的桌案前,“你也坐。”
苏玉妍忙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就像惊慌失措的小兔子般窜到对面,见他坐下,这才与他相对而坐。
沈珂见了,不由得唇角轻扬,眼里满是笑意。她看起来还真像只灵动的小兔子,胆小而又敏感,却又是那么可爱。
两人相对而坐,四目相对,都没有出声说话,空气里都荡漾着暧昧的气味。
苏玉妍曾与人比过对眼,不过对面的人是沈珂,他眼里的灼热与爱怜,令她无法直视,所以,她知难而退,率先垂下眼睑。
沈珂目不转睛地看着满面羞红的苏玉妍,就像贪吃的孩子盯着鲜艳欲滴的红樱桃,再舍不得移开眼去。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其实,当初在信阳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生出娶你为妻的念头了。没想到,时隔两年,历经波折,你才成为我的妻。”
他这么一说,苏玉妍就不禁想起前事来,羞怯之意便褪去少许,当即问道,“这么说,当初你是故意窃走我的白玉并蒂莲的?”
“你怎么知道窃走白玉并蒂莲的人是我?”沈珂笑道寂灭万乘。
“你后来若不接近我母亲,兴许我就不知道窃玉的人是你了。”苏玉妍眼角的余光瞟向他的左耳垂,“是你耳上的那颗痣让我确认了你的身份。当然,还有一个超出平常女子的身高。”
“看来一切皆是缘分。”沈珂不由得展眉笑道,“原本我窃走你的白玉并蒂莲,只是怕你进宫会给姐姐造成困扰,后来见了你的容貌,不免心生绮念……”瞥见苏玉妍娇艳如花的脸庞露出几分薄嗔,便作势窃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说罢又正色道,“之后杨正青要对你下手,你的临危不惧更让我对你生出好感,同时也让我生出同情,所以,才有了以后的一切。”
“如今看来,还多亏了有你帮忙。”苏玉妍抬起眼睑,望着近在咫尺的俊朗的笑脸,“要不是你,我恐怕早不在人世了。”
沈珂回望着她,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良久,才慢慢伸出手去,将她小小的手掌包在他的掌心,郑重说道,“你母亲的死,令我十分愧疚,要不是我优柔寡断……”
“这不能怪你,是她……想还我自由。”苏玉妍打断他的话头,“她一个平凡女子,势单力薄,别无它法,唯有用自己的生命去赌。”提到宋氏,苏玉妍心里顿生黯然。
“嫁给我,你可曾后悔?”沈珂将温热的手掌包围着她的手,手上微微用力,似乎透露出他内心的忐忑。
“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苏玉妍落落大方地迎着他的眸光,坚定地说。她知道,此刻她的肯定,更胜过万千情话,而她与他之间所经历的波折坎坷,已远远不是几句单纯情话就能表达殆尽的。
这样的肯定,令沈珂的心顿时欢愉起来,如同一个得偿所愿的孩子一样,唇角扬起,脸上的笑容更是如沐春风起来,拉着苏玉妍的手轻轻一带,就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
于是,苏玉妍就被迫坐在他有腿上。
这样暧昧的姿势,顿时让屋里的气氛也变得暧昧起来。
苏玉妍扫了一眼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下意识地想推开沈珂的紧紧圈住她身体的手,手肘一拐,就撞上了他的胸膛。
沈珂顿时闷哼一声,眉峰微微一皱。
苏玉妍立时察觉出异样,不禁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沈珂却道,“不碍事。”
苏玉妍眼见他脸色突然变得发白,低头又见他大红的喜服上竟隐隐有暗黑的血渍,顿时吓了一跳,当下也顾不得羞涩,伸手解开他的衣襟,见他白色的中衣已经被鲜血沁湿,只觉心惊肉跳,连忙扬声唤春草。
春草双珠几个跟着锦春吃饭,又随她在认了认府里的路,这才回到兰亭居,不想守在廊下的小丫头却说沈珂在屋里,看着虚掩的房门,她们便不好擅自进去,只得在外头的小花园里谈天说地,还好已近黄昏,又有微风吹来,倒也凉爽宜人。
听见苏玉妍叫她,春草顿时跳了起来,立时就要往屋里冲来,双珠却一把将她拉住,笑道,“你先别急,有姑爷在屋里,会有什么事呢!”
柳红在旁,却不冷不热地说道,“都已经到了人家屋里了,还姑爷姑爷的叫,让外人听见,可要说少夫人偏袒娘家下人了。”
虽说柳红说得在理,但秋蕙与双珠的眉峰还是微微一皱,春草是个息事宁人的,便道,“亏得姐姐提醒。”边说边往正屋而来。
苏玉妍已将虚掩的房门打开,看到春草几个候在门外,想了想,还是吩咐候在廊下的小丫头去找锦春锦秋,让她们过来给沈珂包扎伤口。
第一卷 120、新婚(下)
苏玉妍时不时抬起眼眸去看沈珂,终于忍不住问道,“还痛得厉害么?”
沈珂见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还道她有什么心事,没想到她琢磨了这许久,却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不由得朗声大笑,“得了你这句话,得是痛的,也不痛了。”
苏玉妍顿时哭笑不得,“都伤成这样了,还硬撑着去迎亲……”虽说嗔怪,却饱含关切心疼之意。
“我没事,你别担心。”沈珂放下碗筷,正色道,“你这一辈子,就嫁这一次,我若不亲自前去迎亲,岂不是让你抱憾终身?便是我自己,心里也过不去这道坎。”
苏玉妍就不再说,默默地埋头吃饭。
一时饭罢,春草几个进来伺候着洗漱,屋里顿时又安静下来。
烛台上的红烛偶尔发出“哔啵”的声响,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屋里红烛摇曳,窗外月华如水。
虽然微微有些羞怯,苏玉妍还是上前为沈珂更衣。这是习俗,不能因她个人的喜好而改变。
兴是丫头们侍候惯了,苏玉妍为他宽衣时,沈珂只是微微眯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中燃烧着灼热的火焰,令她不敢正视。
盛夏的夜晚,早已热不可挡,兰亭居早在刚进一伏时就开始用冰,值此洞房花烛之夜,就更不必说了,屋角的镀金大铜盆里,皆盛满了从地窖里取出来的大冰块,雪白的冰块随着夜风的吹拂,扬起淡淡的如烟尘一样的氤氲之气,使得整个室内沁凉如水。
即使如此,苏玉妍的掌心,还是微微沁出细汗,眼角的余光瞥见沈珂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更觉心中发紧——这一夜,终于还是来临了!
沈珂似乎猜到苏玉妍心中所想,等她替他把外衣褪下,便轻轻扳过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里,“……天色已晚,我们早点睡吧!”
苏玉妍顿时面如红霞,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他只着了里衣的胸膛因裹着纱布而微微有些臃肿,还有些许淡淡的药香,却仍能清晰地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听着这样的心跳。苏玉妍那纷乱的心突然间就安宁下来——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而他,从此以后。将会陪伴自己,直至白发苍苍。
沈珂伸手,捧起她的脸来,凝视良久,直到她双颊艳红。才慢慢俯下身来,吻上她的唇。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苏玉妍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
洞房花烛,良辰美景,一切皆在不言中无限诱惑。
人说洞房一刻值千金,但因着沈珂的伤势未愈。所以这一夜,只有红烛摇曳,并没有红帐翻滚。两人之间,发乎情,止于礼,并没有过多的缠绵,只是适可而止。
次日一早。新媳妇见公婆。
定远侯府虽大,人口却简单。
沈松年表现得平平淡淡。既没有过多的喜悦,也没有过多的失望;而宋德书却显得十分高兴的样子,比先前宋氏在世时更待苏玉妍亲切慈爱,也不知是出于怜悯,还是出于喜爱的缘故。
沈松年还有一房妾室,姓柳,生得婷婷袅袅十分可人,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像个病美人。
沈琳与沈顼原是见过的,之后在宫里又时常见面,彼此之间虽不是十分熟络,两人却也对苏玉妍十分喜爱,因此对她十分客气,不仅有长嫂之礼,还有朋友之义。
至于定远侯,则是个不苟言笑的六旬老人,看起来十分威严,不过在看向苏玉妍时,唇角微微翘起,倒没有不悦的情绪。
见过了定远侯府的本支嫡系亲属,接下来便是去见沈家旁支的堂叔伯兄弟姐妹,一天下来,苏玉妍双腿都走得发软,不过想到沈珂硬撑着陪她,却又有些心疼。好在沈家的亲戚并不太多,稍远的些的旁支平日里走动又少,因此只两天工夫便走完了,第三日,就到了回门的日子。
经过两天的熟悉,春草双珠等已经大略把定远侯府的人物关系摸了个大概,因为宋德书主持中馈,兰亭居便没有多少事情,几个陪嫁丫头便也闲了下来,但却是人闲心不闲,没事就琢磨着锦春锦秋与沈珂到底是什么关系。
因为沈珂夫妇成天在外面串门,锦春与锦秋两个也闲了下来,锦春倒没觉得什么,锦秋心里却空落落的像丢了魂似的,弄得锦春背着人又是好一阵劝慰。
苏玉妍这两天累得够呛,也无暇去管丫头们的事,只让春草她们准备三天归宁的礼物。
……
一大早,七里铺的苏家小院已经十分热闹,摆酒设宴,只等苏玉妍夫妇的到来。
辰时刚过,定远侯府的马车就停在了苏家小院前。
在门口望风的小丫头连忙冲了进去,高声欢叫道,“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苏慎闻声从屋里奔出来,一眼看见满头的珠翠浑身绫罗的苏玉妍与沈珂并肩跨进院门,顿时老泪纵横,哽咽着叫道,“妍儿……”
苏玉妍紧走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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