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都这么大了,怕是学不会了。”
“学得慢也不要紧,每日都学会一些新东西,长时间积累下来,就很可观了。”
与小夜又聊了几句后,安语然问道:“小夜,你可认识一个叫绯青的姑娘?”
小夜眨眨眼:“不认识啊,萧姐姐为何要这么问?”
安语然有些失望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与她有几分相像。”
小夜反倒好奇起来,偏着头问道:“与我很像?那是萧姐姐的朋友吗?”
安语然点头道:“是好友,可惜好久都没见着她了。”她眼前浮现起绯青那清丽出尘的摸样,小夜只是相貌与她相似而已,气质性格却全然不同,也许只是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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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不但长得娇俏可人,说话也乖巧讨喜,让安语然颇为喜爱。下了课,安语然常常找她一起吃午饭,这种特殊待遇似乎引起了其他学生的不满,没隔几日,便闹出一桩事来。
缘起很小的一件事,那天吴先生教他们练书法。小夜正照着字帖临摹的时候,一个学生为了取水,从她身边走过,碰到了她的手,那个字就写坏了。
本来写坏就写坏了,换张宣纸再写就是了,小夜却疑那个学生是故意撞了她的手臂,两人为此争执起来。小夜气不过就把墨泼在那学生的字帖上,那学生激怒之下打了小夜。
因为知道安语然对小夜的态度有些特殊,且她此时正在书院,吴先生就把两人带到她的休息兼办公处,将此事告诉她,并让她来处理。
安语然见到小夜脸上的淤青,就有些生气了,她训斥那学生道:“无论如何,你动手打人终是不对!何况你是男孩,天生就力气更大,怎么能对女孩动手呢?练习射箭也好,锻炼身体也好,都是为了让你们身体强健,碰到危险时能够保护自己,甚至保护别人,不是为了让你有力气对同学动手的!为了惩戒你这次犯的错,罚你负责清扫教室五日。”
她看到那个学生眼中的不满与委屈,承认自己确有些偏心,小夜在这次纠纷中也有错,所以又对小夜道:“他虽有错,你也不对,他只是不小心碰了你的手臂,你怎么能用墨泼了他的整本字帖?”
小夜本就一脸委屈,此时被她训斥了一句,气的跺脚:“萧姐姐,明明是我被打了,你怎么反倒说起我来了?就泼他一本字帖,他凭什么打我?”
安语然正色道:“我是就事论事,你确实做得不对。他出身孤苦,爱惜物事,若非你泼坏了他的字帖,他又怎么会动手?”
小夜眼中流露出几分怨恨的眼神,什么话都不说,转身就跑,安语然喊了声“小夜!”,她却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
这天中午,小夜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吃午饭,安语然在门外劝她出来,她却说了句:“这么难吃的东西,亏你们还天天吃得这么香,我忍了很久,再也不吃了!”
安语然开始觉得奇怪,小夜身上有种大小姐脾气,并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她找到王妈,问她小夜平时地言行如何。
王妈抱怨道:“哎,她呀,脾气大得很。第一天来就问,怎么让她和别人睡在一间,说是要一个人睡,不然晚上睡不着觉。又嫌饭菜难吃,吃不了几口就指桑骂槐,还说是不是谁克扣太多银两,才买了这些好像猪食一样的吃食。这真真是冤枉人啊!”
安语然吃惊道:“怎么,她竟然这么说?”
王妈道:“三小姐,这事千真万确啊,仆妇不敢胡说。昨日她又抱怨饭菜不好,刘妈气不过还了句嘴,说‘你也不是什么娇小姐,摆什么架子?’。她抄起一盆菜就朝刘妈扔过去了,好在那时菜已经不烫人,刘妈只是沾了一身的油腻。要说这姑娘啊,她也就是在您面前显得乖巧懂事,平时对我们可是另一付面孔,怕是仗着三小姐对她的喜爱呢,要不是您今天问起,仆妇也不会多嘴说这些事的。”
安语然听得直皱眉,稍后又让柯岭抽空去衙门询问小夜的来历身世,却一无所获。她便决定与小夜好好地谈一谈。
这会儿已经快到傍晚时分,她知道小夜从中午起,一直关在房里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就特意带上了一盒望江楼的十八锦花色点心。
小夜瞧见那盒点心,轻哼了一声,似有些不屑。
安语然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头,饿了小半天,却看不上这么精致的点心,这女孩眼界不是一般的高啊。她将那盒点心放在桌上,坐到小夜的身边,问道:“小夜,你原来家住何方,家里是做什么的?”
这些孤儿,多半经历惨事,才会与家人生死离别。安语然原来担心多问过往之事,会让这些孩子伤心,因此不会主动去问他们过去的经历,但面对表现有些异常的小夜,她就不得不问个清楚了。
小夜沉着脸,却爽气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原来住在锦城,家里是经商的。”
安语然入宫数月,闲暇时除了读一些游历笔记、地理图志,也时常和羽澈交谈,话题时有涉及国事民生,此时对岷国已经多了不少了解,知道锦城是岷国东部较大的城市,离昰国较近。她疑惑地问道:“锦城离这里很远,你是如何到连岐来的?”
小夜垂下头,低声道:“父亲为了一笔大生意要来连岐,我偷偷跟着出来,父亲发现我时,离家已远,只得同意我随行了。我本以为可以一路玩个痛快,谁知快到连岐时,路上遇到了劫匪……父亲被杀了,钟叔带着我趁乱逃走,半路上他让我偷偷藏起,自己把劫匪引开,也被杀了……我等劫匪离开,才从藏身之处出来,一路走到了连岐……”
安语然一边听一边点头:“那真是可怜,难为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要经历如此惨事。”
小夜说的时候,眼圈已经红了,这会儿听安语然柔声安慰,便揉了揉眼睛,斜靠在她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安语然轻轻环着她,低头看着她顺滑亮泽的黑发,想起她刚来那天干净的脸庞,心中一丝同情都没有。
这么狗血的桥段,若是真的,倒确是惨事一桩,但她却不信小夜说得是实话。要照小夜的性子,正在生她气的时候,她刚才这么问,小夜不但不会和盘托出,反而应该赌气不言才是。所以,这会儿所说的,必然是假话,而且她回答得这么流利,自然是早就编好的,只等她开口问了。
·
不一会儿,同室的两个女孩回来了。
安语然又安慰了小夜几句后就告辞离开,刚准备离开书院,柯岭叫住了她,递给她一封信。她一边问:“给我的信?”一边接了过来,低头一看,信上并未署名,也未写着给谁。
她心中疑惑着是谁会给她寄信,一边打开了信封,将信纸轻轻一抖,展开阅读。她先看了眼信末署名——“逸手书”,确实是游逸的笔迹。
她不由得心跳快了一些,自上次望江楼争执以来,就没有再见过他。偶尔一个人静下来时,她会想,他是不是一生气跑回莲国去了,毕竟他的生意都在莲国,就算不为赌气,也是该回去管管的。
这会儿收到的信却并非通过驿站所寄,也就是说,他留在了连岐?
她迅速将信上内容扫了一遍,嘴角漾起一抹微笑。原来是他约她明日出游,她是隔日有课,明天刚好有空。她心中不由得有些甜蜜,有些期待起来,收起信笺,抬头望了一下天色,希望明天是个晴朗的日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何如开新坑啦,欢迎入坑。
另:《驸马》会继续更,也不会放慢更新速度,亲们放心。
☆、深吻
第二天,天气果然晴好。
安语然自入宫以来;第一次对当天要穿的裙装挑剔起来;让当值的宫女措手不及。宫女们本以为就像往常一样,随便拿一套裙装与配饰就好;想不到今天安语然挑了半天都没有满意。宫女们跑进跑出十几次;床上桌上已经堆满了衣服,她还在犹豫不决。
到了最后;安语然终于选定了一套淡雅柔和的藕荷色裙装,外披月白褙子;接下来又为着发式和配饰纠结了半天;直到梳妆完毕;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
她匆匆赶去书院;刚进门;就遇上了刘妈。
刘妈上下瞧了瞧她,笑嘻嘻地说道:“三小姐,今天打扮得真漂亮,有什么好事吗?”
安语然向来平易谦和,加之刘妈也不知道她的公主身份,所以说话向来随便,今天更是打趣起她来。
安语然不由得暗暗后悔早上的刻意打扮,倒不是怕被刘妈打趣,是不想被游逸觉察她如此期待这次出游。哼,上次他发了一顿脾气,又消失了这么久,她还没有原谅他呢!今天同意和他一起出游,只是给他机会道歉而已。
刘妈又道:“今天小夜又不去上课了,早饭也不吃,这会儿还在房里赖着呢,我们谁也劝不动她,想不到三小姐今天倒来了,正好去说说她吧。”
安语然答应了刘妈,向书院后部走去。无论小夜的真正身份如何,她既然在这书院里生活了,就需遵照这书院里的规矩,不能纵容,不然会对其他孩子造成不良的影响。
小夜见了安语然,双眸一亮,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道:“萧姐姐,你今天不是没有课要上吗?怎么来了?是不是要去哪里玩?带我一起去吧?”
安语然再次后悔早上的刻意打扮。她轻咳一声,避而不答,只说:“小夜,你不可整日呆在房中,现在正是上课的时候,你该去课堂,另外三餐也该按时去食堂吃才对。”
小夜眼珠一转,低着头乖乖认起错来:“萧姐姐,小夜知道昨天做错事,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原谅小夜好么?”
安语然正色道:“你既然知错,就要能改才对,先去上课吧。”
小夜乖巧点头:“好,小夜这就去。”说完就快步朝外走去。
安语然虽觉得她答应得未免太快,自己原来想好的一堆劝导说辞完全没有用上,却无心再多想她的事。游逸信上说巳时来书院接她,这会儿差不多到时候了。她带上小夜那间房的门,疾步走到书院后门。
有一辆漆黑马车停在小巷里,驾车的正是邹铉。
一只手伸出车帘,将其掀开,游逸从车上下来,脸上带着少见地微笑。
安语然站在门口,瞧着他一步步走过来。她本来想要板起脸,让他知道上一次拂袖离开,自己还没原谅他呢,却在见了他的笑容后,不由自主地也微笑起来。
相处时间太短,何必再自寻烦恼?
游逸走到她身前一步,微微低头,凝神瞧了她一会儿,突然挑眉道:“好像比去年长高了一些。”
安语然瞪他一眼:“我才十六,自然会长。反倒是你没有变高,长不动了吧?”
游逸并未还嘴,反而笑道:“走吧。”
安语然也不想和他斗嘴,轻提裙摆跨过门槛,朝着马车走去,游逸走在她身后半步。两人到了马车后面,刚要上车,后面突然跑来一人,从安语然身边挤过,先一步上了车。
安语然和游逸都吃了一惊。游逸低喝道:“什么人?”邹铉也从车前驾座跃下,绕到车后,护在安语然的身前。
车帘掀起,伸出一张娇俏可人的小脸,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萧姐姐,我就知道你要出去玩。”竟是小夜。
安语然暗暗皱眉,对小夜道:“你该去上课,怎么能溜出来呢?快回去。我并非去玩,是有事要办。”
小夜朝着游逸瞄了一眼,拖长了声音道:“哦——萧姐姐是有事——要办啊?”
安语然道:“小夜别胡闹了,快下来,回书院上课去。”
小夜放下车帘,在车内闷声闷气道:“我就不下去,我要跟萧姐姐一起去办事。”
游逸已经有了几分怒意,他特意选安语然不上课的日子,约她出游,却不料遇上这么个胡搅蛮缠的女孩,但是看她与安语然说话时带着撒娇的语调,又不知道她与安语然是什么关系,怒气不好发作。
安语然也颇为无奈,小夜这架势,是赖在车上不下来了,她总不能上去拉她下来吧?小夜自从到了书院,就伪装性格,刻意讨好接近自己,今天又坚持要随自己一起出行……想到这里,她突然心中一动,就让小夜跟去也好,瞧瞧她到底想怎样。
她看了游逸一眼,瞧见他脸上笑意全无,双眸微眯,就知道他已经生气了,暗叹一声,跨上车去,对小夜道:“你一定要跟着来就来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小夜嘻嘻一笑:“我就知道萧姐姐最疼我了。”
游逸阴着脸上车,坐在安语然和小夜的对面,盯了小夜好久。小夜却仿佛对他的犀利眼神全无感觉,一路上都缠着安语然说东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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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岐东郊有条越河,河边沿岸栽着许多桃树。
此时两岸的桃花开得正盛,枝上粉粉嘟嘟的花瓣挤在一起,彷如在河面上升腾起大片粉色的云朵,更映得整条河水都成了粉红的颜色。
马车停在了越河边,安语然轻轻跳下车,春风拂面,暖意融融,入目这片美景,不由得想起“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句子来,脸上漾起了微笑。游逸就不是会服软道歉的性子,但这一次的出游,不管时间还是地点,都经过了精心的挑选,由此可见他的心意。
只可惜时间地点都对了,人却多了一个。
小夜跟着安语然蹦下车来,几步就跑到了她的前面,欢呼一声:“啊,真漂亮,这地方真不错!”
她回头向安语然招手:“萧姐姐快来看啊,桃花真好看。”
游逸最后下车,低低地“哼”了一声。安语然苦笑一下,为了这次出游,她连狗二都没有带,结果两人约会成了三人行,游逸还没发火,真是难为他了。
漫步河边,小夜一个人蹦跳着走在前面。游逸与安语然并肩走在后面,两人默契地越走越慢,离小夜渐远。到了小夜听不见他们说话声音时,游逸开口道:“语然,我在连岐买了宅子,开了商铺。”
安语然略一思索,已知他言下之意,是要长期留在连岐居住了,心中感动:“那你在莲国的生意……”
游逸沉声道:“那里自有游管家替我照应着。”
安语然脸上露出一个浅笑:“连岐城里的生意可还好做?”
游逸勾起一边嘴角:“比求见公主容易得多。”
安语然知他仍然在意两人的身份,虽是玩笑的口气,真正却有些不满在心底。她脸上笑容淡去,轻声道:“进入皇宫本非我所愿,只因当时被追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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