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好看动人。
开车的军官绷着脸,完全没被车窗外的风景吸引,眼睛直视着前方,余光却不经意地落在了副驾驶上……
苑望收起笔,将画好眼睛与花纹后更显栩栩如生的折纸放到了车前。
越野车蓦然停下。
“副营长,”苑望拿起了折纸献宝,“我折得像不像?可爱吧?”
一只纸老虎。
高城瞪着少校盈满笑意的眼睛,伸手将纸老虎抢了过来,丢到了储物槽里,便是极顺手的一系列快动作——摘去各自的帽子,放低副驾驶的座椅,身体整个儿地压了过去。
苑望微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温顺地配合着对方,上身后躺、仰起脖子,伸出双臂环上了男人的后背。
没有一句废话。
隐忍的心意、压抑的想念……各种情绪都宣泄在了彼此的唇舌之间。
是一个深入的、持久的吻。
差点超出了肺活量的极限……
呼吸彻底紊乱的两个人才勉强拉开了一点距离。
脸颊依然轻贴,急喘着气的少校忽而低笑出声——只要稍微放松自制,便能感觉到自己有多么地牵挂、渴望着这个男人……而对方的心情想必也是相差无几。
“笑啥玩意儿?”
“我在笑……”苑望略作沉吟,头微微靠后,一只手抚上自家副营长有疤的半张脸,笑望着对方的双眼,“你不气我了?”
高城微瞠大眼,盯着被自己完全压制住的少校,嘴上不承认道:“我啥时候气你了?”
“这几天你都不搭理我。”苑望就事论事。
“事那么多,我哪有空搭理你……”高城仍旧嘴硬,“忙得要死,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瞅着少校的眼神透出笑意,“怎么着?觉得我冷落你,委屈上了?”
苑望失笑:“是是,我觉得很委屈。”
高城哪能看不出这人在哄着自己,又压下脸,咬上了少校的嘴唇。
大半年没见,两人总算能独处了,自然有些情不自禁。
“你又没做错,我气你干啥,”高城低声开口,“就算有错,那也是死老A的错!”
苑望挪动着手臂,勾着男人的脖子,嘴唇凑近对方脸上的疤痕亲了一口。
高城对上少校含笑的眼,努力板起脸:“你你别老是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闻言,苑望笑得更开怀了。
注视着乐呵得不行的家伙,高城也绷不住了脸了,笑骂:“傻样儿!”
这一回并不是很急着赶时间,越野车便在草原上停了近半个小时。
车内,两个人低声说着话。
“一定得今晚就走吗?”这一句算是明知故问。
“嗯。”苑望靠着自家副营长的肩头,轻声说,“我已经偷了好几天懒,再不回去,队长肯定要给我加餐了。”
“死老A!”
听到高城的低骂,苑望忍不住笑,微叹:“军命难违。”
“啥时候休假?”高城又问。
苑望微摇头:“说不准……不过短期内没可能了。”
便是一阵沉默。
他们的职业太特殊了。A大队与师侦营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若非休假,就算偶尔得一天空闲,也只够来回跑一趟路的时间,对相恋的两人来说,着实不方便。
这是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也在一初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若能多相处片刻,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见不了面,还可以通信。”苑望用着轻松的语气说,“就是副营长你每回写得太少了。”
“你不提倒好……”高城瞪眼,“你之前写的都是什么鬼玩意儿?!”
苑望一本正经地回:“情诗啊!”
高城一巴掌拍上少校的脑勺,力道却放得极轻:“酸得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苑望无辜地问:“你觉得写得不好吗,我可是参考了很多本书的。”
——虽然以前跟同学战友写过一些信,但他家副营长和他的关系可不一样,信件内容怎么也要讲究一点。
“好个鬼!什么叫‘两地间隔、怎把言陈’……”高城低吼,“你不说是情诗,我还以为是你写给我的奠文呢!”
苑望仔细回忆了一把自己写的信,顿时也乐了。
“这不是不知道该写些啥嘛!”
“跟平常聊天一样,”高城回,“吃了什么、休息得怎么样、身体好不好……随便唠唠,别酸不拉几的都行。”
苑望笑着点头:“我记住了。”
……
“副营长,”苑望提醒,“天快晚了。”
“哦。”男人应着声,禁锢着少校的双臂慢慢放松。
“等这段时间忙过了,”高城重新戴好帽子,坐回驾驶座,突然说道,“我应该能腾出两天,到时候,我去你们部队看你。”
苑望觉得满心柔软的情感都快压抑不住了,嘴上轻应:“我等你。”
然而,苑望回基地后,并没能等到高城的探望,便接到了一项特殊任务,任务要求他离开部队一段时间……别说与高城见面了,就连通信都必须切断。
对高城来说,整整半年,完全没有了恋人的消息。
他知道苑望在执行任务,军人的保密原则让他什么都不能打探,担心也好、牵挂也罢,所有的心情只能隐藏在心里。
直到来年春天,他带着兵,去了沿海某基地,参加了一项地海空立体合成旅的演练。
演练结束,得了一天空闲,想到苑望喜欢收集东西的癖好,高城趁着休息时换了身便装,去这座城市市内,准备买一些纪念品带回去——对这位装甲老虎来说,做这种事还真是稀罕而新奇的。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时,他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
确切地说,过马路的是一小群奇装异服的年轻人,五颜六色的长发、破烂个性的服装,个个瞄着眼线、画着大浓妆……如果高城知道“杀马特”这个词,大概就能准确地总结他此刻的观感了。
当然,无论杀马特,或是洗剪吹,和这位中校都无关,他也无心关心这些。
之所以留意到那一群打打闹闹过马路的人,不过是因为他从里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虽然这个“熟悉”有待商榷。
毕竟,那群人浓妆艳抹的模样,估计他们亲爹亲妈在路上遇到了都认不出来。
绿灯一亮,高城找到临时泊车位停了车。
没费太多的功夫,便在一个街头公园又看到了那一群人。
高城皱眉站在路边,没有再靠近。
这时,他一直盯着的那位忽而转头朝这边看过来,便见对方和自己的同伴们说了什么,独自朝这边走过来……那吊儿郎当的姿态,让任何正经人都看不顺眼。
“帅哥……”红发、爆炸头、带着骷髅耳环的家伙轻佻地靠近军官身前,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借个火呗?”
高城死死地瞪着他。
对方没脸没皮地笑着,涂着黑甲油的右手,挑…逗地摸上了男人的胸口:“你怎么不理人?”
高城虎着脸,盯着那双含笑的眼……勉强从画得跟个鬼似的那张脸上找到了些许熟悉感。
这个装扮得十足前卫的杀马特,就是他消失许久的恋人!
群魔乱舞的一群人也朝这边走来了。
高城一把抽走苑望手上的香烟,没说一句话调头就走了。
“阿七。”一个蓝头发的家伙凑近,问,“你借个火怎么连烟都借没了?”
化名阿七的苑望没心没肺地笑:“是个老实人,被我吓倒了。”
蓝头发笑得暧昧:“那人长得挺够味的。”
苑望垂着眼,嘴上笑:“你就别想了,看他年龄,肯定有老婆了。”
蓝头发不在意地耸肩:“有老婆又怎么样?不过,我不好那口……”说着,打量着苑望,“你喜欢那一款的?那还干嘛把人放走了?”
“不是一路的。”
“也是。”蓝头发想到什么,问道,“这样……晚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公馆’?”
“海滨路的那家?”
蓝头发肯定地点头。
苑望微微笑:“好啊,”坦诚道,“我对那里好奇很久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红头发的青年忽而转过头,看向车来车往的街道……已经看不到高城了。
苑望听着众人说闹,跟着笑了起来——心情是半年来最为开怀的一次……不知道他家副营长有没有被自己吓到。能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戏剧化地偶遇,真是一个无与伦比的让人感到快乐的巧合。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 木攸 的地雷。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苑望会改头换面出现在另一座城市,当然不是为了好玩,只是出于任务的需要,顶着伪造的姓名身份不着痕迹地接近目标。
一年多前,在中俄两国边界发现了一个特大国际制…毒、贩…毒的犯罪团伙。中方与俄方经过数次失败的捣毁行动后发现了事态的严重性,便于去年年底重新布局,两国合作,确定了代号为“Gateway”的联合行动计划。
苑望便是A大队派去协助中方行动的人员之一。
接近半年的谋划,苑望终于找到了渗透该团伙枢要环节的突破口。就在街头偶遇高城一个半月后,掌握了足够情报,Gateway行动正式收官,一举抓获了数名国内与国际知名的毒…枭,捣毁犯罪团伙在两国的多个据点,基本摧毁了团伙的各重要环节。
参与行动的苑望完成任务,功成身退——在付了一定代价的情况下。
于是,高城再一次看到苑望的地点便是在军区医院了。
单人病房里,躺在床上的青年双眼紧闭,额头抱着厚厚一层的纱布,露在被子外的皮肤上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包括脸、手臂与颈脖——划伤、擦伤外,还有一些类似烫伤的痕迹……总之,看起来狼狈极了。
高城愣愣地站在床边。
无论此刻是怎样的心情,或者有再多的疑问,除了伤情外,他什么都不能询问。
军人的原则,让他只能沉默。
沉默注视着病床上的人良久,高城无声地坐到了床边,又盯着苑望平静的睡容看了片刻,伸出手,小心地将那只搭在被子上的手挪开,正想着掀起被角替对方盖好时,明明睡得很沉的人突然醒了过来……
同一时间,苑望反手扣住了高城的手腕。
高城反应也极快,当即起身将人稳稳地按在了床上:“乱动什么!”另一边的手还在输液。
后劲不足的伤患重新躺回:“副营长?”
“是我。”
面上的警惕立刻退去,苑望看着制住自己行动的男人,眼神里尽是惊喜:“您怎么来了?”
高城板着脸:“我不来,咋知道你脑袋瓜差点被人开瓢了?”
苑望心大得很,微咧着嘴:“没那么夸张……”
高城瞠着一双虎目瞪着没心没肺的家伙。被自家副营长看得心虚的苑望,声音渐渐弱下去,脸上讪讪地笑着。
好半天,高城才又出声:“你们死老A遇到的事,大概我也没经历过,”微顿了一下,“但是你给记住了,苑望……”
苑望安静地听着。
高城也不看他:“老子最烦那些不知天高地厚、自不量力的混蛋玩意儿。”
苑望怔了怔,慢慢笑开:“我知道。”
高城睨着少校的笑容,语气不经意地放缓:“以、以后给我小心点。”
“嗯。”
“我是不能过问死老A的事,”高城又说,“但我自个儿的媳妇儿还是管得着的!”
闻言,苑望又笑了,没插针管的那只手撑着床板,挣扎着想要起身。
一直冷着脸的高城不由得手忙脚乱,嘴里直嚷着:“干啥呢?!给我安分点。”
“躺太久了,难受。”苑望抱怨。
“你你你别乱动,”高城吩咐,“病床不是能调整吗,你先躺着,我看一下……”
很快,病床升起了一半,原本躺着的人变为靠坐的姿势。
“好点了吗?”
苑望点了点头,又微微摇头。
高城皱眉走过去:“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是难受还是不难受?”
苑望仰头看着男人,直接地提出要求:“副营长,我能抱一下您吗?”
“胡闹什么,这还在医院……”
“哦。”少校微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恹恹的。
高城顿了顿,在病床边坐下,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环着伤患的肩:“你这一身伤的,我怕碰到了……”
苑望靠着男人的胸膛:“只是看着有点吓人,其实不严重。”否则他现在就不该在普通病房,而是ICU了。
“少给老子扯淡!”
苑望笑着闭上双眼,没有继续谈论这一身伤:“副营长……”
“咋了?”
“我有点累……”少校低叹。
高城微怔,静默了几秒,抬起一只手掌,轻缓地抚了抚苑望的后背:“那就趁着养伤这段时间休息个够。”
“嗯……”苑望模糊地低应。
——到此刻,在自家副营长的怀抱里,他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这一次的任务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来得惊险,却并不让他惧怕,这一身伤其实也不是多么可怕,只是……某些经历,还是太沉重了。
可是什么都不能说,即使对朝夕相处的战友,对着最亲密的恋人,那些沉重的心情也只能自己收好。
不过……
被高城这样无声地安抚着,身体上的伤痛、精神上的疲惫仿佛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苑望问:“副营长您读军校时是治愈系的吧?”
高城莫名其妙:“啥玩意儿?”
“听不懂吗?”少校反问了声,便自得其乐地笑开,叹道,“也是……三岁一个代沟,我跟副营长你隔了一个半代沟了。”
高城听懂了苑望意有所指的话语,低吼了声:“别仗着你有伤在身,就以为老子不敢抽你啊!”
苑望哈哈地笑着,便是陡然一声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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