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望坐在目的地的指挥所里,通过雷达、侦察电视等高科技手段,观察着每一个小组的情况。
“苑少校,”说话的是协助苑望工作的少尉小李,“还剩不到半个小时了,只有两个小组到了雷场边。”
轻应了声,苑望没有说什么。
小李略有迟疑,问:“没通过的人真要淘汰掉吗?”
苑望这才分神看了少尉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淘汰了?”
“你不是说……这次考核会决定第一批淘汰的人员?”
“哦,”少校轻描淡写地说,“我也没说今天就决定淘汰的人选,集训这才进行了一个星期……过一段时间会进行评估,到时候将今天的考核成绩纳入指标就是了。”
小李默然,看来他和学员们一样,被苑望模糊的说辞给误导了。
最后,只有一个小组——在牺牲两名队员的情况下——完成了本次的护送任务。另一个差一步就成功的小组,在经过雷场时不小心触发了地雷,全军覆没。
向军犬大队的战友们表达了一番感谢,让基地的官兵去接待他们后,苑望将筋疲力尽的学员们再度集合起来。
一群人极其狼狈,因为任务的失利,各个垂头丧气,更加担心就这样被淘汰出局。
让一众人极为意外的是,他们眼中的“恐怖头子”这一回竟然什么话也没说,既没有提淘汰一事,也没有就他们的行动提出批评或意见。
少校只是说:“针对今天的任务,每个人写五千字的总结报告,周三交给我。”
“是!”学员们松了口气,继而又提心吊胆起来——被教官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给折腾的,他们都快得了被害妄想症了。
“今晚的课暂停,休息一下,报告也别忙着写,吃过晚饭后,都好好调整调整。”苑望说,“明天不用晨训,早餐后在训练场集合。”
教官突如其来的善心,让众人惊讶极了。
“上面一直在提倡学习先进个人与英雄事迹。”
“我们得响应一下号召不是?也该学习学习了。”
“一个善意的提醒,”少校微微一笑,“明天的学习任务十分艰巨,请诸位做好心理准备。”
当然,对众位官兵来说,这个提醒善意与否,不得而知……反正是各个如临大敌。
“没什么疑问的话,那么就解散吧!”
学员宿舍里,官兵们苦中作乐,闲谈逗趣。
“恐怖头子受刺激了,竟然肯让我们休息……”
“不是说了,要搞什么学习吗!”
“学习英雄事迹……那些英雄,大多都成了烈士吧?”
另一个叹息:“烈士……咱们也快成烈士了!”
“你们说,那恐怖头子到底要我们学习啥?”有人疑惑道。
又有人调侃:“大概是,学习董存瑞舍身炸碉堡?”
“就恐怖头子的人品,一切皆有可能。”
众人不由得调笑起来。
次日一早,众位官兵准时出现在训练场上。教官不见人影,正在大家感到纳闷时,五六架武直轰隆隆地飞了过来。
一名基地战士冲着学员们扯着嗓子喊:“分成五个小组,全部上直升机。”
这是怎么回事?
一群人满头雾水,可惜没有人能够解答疑惑,在催促声中,一个个登上了武直。
直升机飞了好半天,来到了某片海岸边,悬停在半空中。
官兵们从被甩下的绳梯滑降到地面。
苑望已经候在了那里。
等所有人到齐,少校发话了:“今天,我们来学习一下革命前辈的英雄事迹。”他笑了笑,“纵观我军军史,先进个人、英雄事迹太多了,多得数不清……我精挑细选了其中一个,想必对你们会有一些启发的。”
“‘南海蛟龙’都知道吧?”
苑望点名:“刘文超。”
刘文超回话:“报告教官,您指的是1965年‘南海蛟龙’九名战士武装泅渡琼州海峡的事迹吗?”
“没错。”少校含笑点头,“所以,今天我们就学习‘琼州海峡九蛟龙’,也来一个‘五十四条龙过海’,”转头吩咐了声,“小李,把图纸分发给他们。”
“这个季节,这片海域的平均水温在15…24度,泡在水里很舒服是不是?”
才怪!不少人在心里暗骂。须知,现在是四月,天气还有点冷的。
“琼州海峡最窄的地方为32公里。我也不故意为难大家,一定要你们超越前辈……目标在离这里的海岸线29。7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小礁岛,只要大家在今晚六点前游到那里就够了。”
苑望提醒:“把图纸上标记的东西都记清楚了,海里不比陆面,如果遇到了突发情况,可能会有点麻烦。”
“还有呼救器,千万别弄丢了,撑不住的时候记得请求救援。”
“放心,”少校转而安慰,语气十分轻松,“这一片海域还算平静,也就在十公里的地方有一条海沟,水流急了一点,差不多也就三四米每秒。”
闻言,官兵们都黑了脸。
“天气预报也没显示有风暴。”苑望好像浑然不觉察自己又惹了众怒,笑道,“只要赶在时限前抵达礁岛,不用担心天黑被鲨鱼群困住……”
这种“好心”的提醒,让学员们的黑脸又发白了。
“我不提太多要求,你们自己拿主意……哦,别忘了你们的武器装备,不到二十斤,也不碍事,都带上吧。”
“……”
“有什么要问的吗?”苑望微笑着环视众人。
“报告!”
“胡一清发言。”
肤色漆黑的士官出列:“您这是拿战士们的生命开玩笑!”
苑望面露疑惑:“有吗?武装泅渡是必须掌握的一项基础技能,这一次不过把训练地点从内流河换成了海上,由常规的五公里变成三十公里而已。”
“你们也配备了呼救器,海上四支救援舰、天上五架直升机随时待命……这样能称得上危险?”
“当年曾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学生耗费9个小时横渡琼州海峡,”少校淡淡地说,“你们这些兵王,不会连人家一个女学生都比不上吧?”
胡一清咬着牙:“那么请问,教官您呢?”
“我什么?”
“以身作则,您能做到吗?”
苑望不由得挑眉。
老实说,这群学员很有韧性,够狠、能忍,虽然背后里会吐槽或暗骂他这个教官,训练时还是绝对服从的态度,从没有人正面挑衅他的权威……对比队长训南瓜时遇到的各种刺头,不免让人觉得寂寞啊。
——这想法要是被他家副营长知道,某人肯定又得被教训了。
“以身作则……”少校轻笑,“当然。”
教官毫不犹豫的态度,让积压着不满、忿忿不平的学员们哑火了。
“就像你说的,我是教官,”苑望平静地注视着胡一清,“我会参加这次训练,并将负重加到你们的两倍。这样可以吗?”
士官沉默了几秒:“……可以了。”
苑望逐一扫视着学员们的脸孔:“既然没有疑议了,都检查一下装备,准备下海吧!”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负重二十公斤,耗费八个小时,武装泅渡近30公里,苑望于下午四点二十分左右成功游到了目标地,出水,攀着海礁,上了岸——守在岛上、配合本次行动的全体官兵都被震到了……此先,大家在心里未尝没有过这位少校对待受训官兵过于苛刻、略显违反人性的想法。
现在,苑望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说明,他没有信口开河,对学员们的要求更不是异想天开……他只是用着自己的标准,去对待受训官兵。
一直协助苑望工作的小李迎上刚上岸的人,语气惊叹:“苑少校,您太厉害了,只用了八个小时!”
瞄到少尉敬佩的眼神,苑望摇头,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海水,轻描淡写地说:“海上风平浪静的,没什么凶险,泅渡并不难,主要还是依赖体力与耐性便够了。”
小李却不以为然。在这之前,他与不少人一样,暗暗觉得苑望做得过火了——所谓英雄,能被记入军史的事迹,就算时隔四十多年,也不是一般人轻而易举就能效仿成功的。
苑望没有废话,直接问起被他早甩在后面的学员们的情况:“他们都怎么样了?”问话时,脚下大步迈开,朝着驻扎在几百米外的指挥部走去。
小李连忙跟上:“有十四个没能跟上,被救援队救上了舰。其他人还在坚持,九个人已经游过了四分之三。”
苑望微微点头。
“苑少校,我来拿着吧?”小李指着少校还拿在手上、足有二十公斤重的背具,“你游了这么久,赶紧休息一会儿……”
苑望拒绝:“不用。”
小李看着状态十分良好的少校,难免觉得惊奇,忍不住问:“您不累吗?”
“还行。”苑望笑了笑,说,“武装泅渡算是我最擅长的项目。”
“苑望!”隔着一段距离,高城就冲着少校喊了声,便是大步如风地赶到人跟前。
苑望停足,微笑地看着来人。
高城上下打量着少校,目光如炬:“怎么样?身体受得住吗,让卫生员检查一下?”
“用不着……”苑望回,“感觉挺好的!”
高城皱着眉,没再作声。
看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庞,苑望有点摸不准对方的想法——他知道,自家副营长对他今天的做法,其实是不太认同的,只是高城在集训一开始时就做了表态,不会干预训练……所以,最终还是默许了他的行动。
“副营长,我先去看一看他们具体是什么情况……”
高城还是没说什么,微微点了下头,跟少校一起去了指挥部。
营帐里,几个人坐在各式仪器前观测着情况。
苑望一一问询着,与每一个人都交谈了几句。
“一定要盯好了,一旦发现不对,立刻通知救援队。”
“是。”
——虽说要不计手段打磨那些学员,但他不会真的枉顾受训官兵的性命,特种训练不可能完全避免风险,但也会在最大限度上保障每个人的生命安全。
“到六点时,还泡在海里的,都让救援舰给捞起来。”
苑望放缓语气:“辛苦你们了。”
待了片刻,得到高城示意的少校跟着对方又离开了。
一进了高城的营帐,苑望就被迎面扔来的毛巾盖上了脸:“副营长?”
“衣服脱了!”
“……”这句话实在有点让人遐想,可惜场合不对。
“把身上擦擦,湿哒哒的不难受吗!”
苑望乖乖听话。
高城忽然扯起少校光…溜溜的胳膊,一只手轻柔地碰了碰对方的胳肢窝:“怎么搞的?”
苑望低头看了一眼,云淡风轻地说了句:“背带摩擦的,上点药就好了。”
“负重二十公斤,泅渡三十公里,真是好本事啊?”高城绷着脸,“折磨别人还不够,现在又开始自虐了?”
“就是一次常规训练,”苑望笑盈盈地开口:“当兵的,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吗!”
“这是常规训练吗?胡闹!”高城斥了一声,“当兵的又怎么了?当兵的也是人,你这是把人当牲口使唤!”
苑望摸着鼻尖:“没那么夸张吧……”
高城瞪了他一眼,没再开口,转身找出一个医药箱,板着脸,拿出伤药、绷带这些。
苑望笑了笑,端坐在凳子上,等着自家副营长给自己上药。
……
“疼吗?”高城一边替少校抹药,一边低声问着话。
“还好……”
“什么叫还好!”高城打断苑望的话,“皮肉都绽开了,被海水泡得发白了……盐水腌肉,这不是钻心窝子疼吗?!”
实际上,确实如此。苑望语气轻松:“我皮糙肉厚。”
惹得高城没好气地又瞪了他一眼。
“副营长……”
“啥事?”
苑望低声说:“队长说,能让部下在战场上少死几个,是军人的人道。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所谓渗透作战,考验的是单兵素质,在残酷环境下的抗压能力……要在绝境里能够生存,生存并能完成任务。”
少校望着自家副营长的眼睛:“把人当牲口一样训练,是为了未来上了战场后,我们的官兵不会被敌人当成牲口打压。”
“……您能明白我说的吗?”
“明白,怎么不明白?”高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就是死老A讲究的那一套‘战斗生存’、‘生存战斗’的东西吗?”
苑望笑:“您明白就好。”
高城处理完某人的伤,将医药箱收拾好放一边,撇开头问了声:“所以老A就是这么训练出来的?”
“……差不多。”少校含糊地回答。
“差不多?”高城斜眼看过去,皮笑肉不笑的,“恐怕是差很多吧?”
苑望轻咳了一声:“训练什么的,不都是大同小异吗!”
高城也没追究,毕竟涉及到一些保密的东西,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自家恋人,眼神有些复杂。
被打量了好半晌,苑望不免纳闷:“副营长,你……”
这时,高城突然又开口:“我有些后悔了。”
苑望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后悔……”犹豫地看着中校的双眼,“您后悔推荐我当教官了?”
“说啥呢?”高城横了他一眼,转而说明,“我是说,当时我就不该放你走,让你一直留在师侦营!”
苑望一愣,好半天,缓缓弯起嘴唇:“这不像你呀,副营长。”
“怎么就不像我了?”高城睨着他,“我不能有点私心吗?再讲……死老A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的费那么大劲,闹心!”
苑望不语,凝视着自家副营长的目光格外温柔。
“这么盯着我干啥?”
苑望笑着摇头。
“傻样儿。”高城起身,“不跟你扯了,反正死老A的事情我也不想管。”拿过衣服丢给少校,“赶紧穿上,别冻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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