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袁泽玉为什么会那么好心,但她记得他说那狗腿子叫王鑫,是个钱庄老板的独子,然那时她对王鑫的身份不感兴趣,也不尽信袁泽玉的话,所以刚听了张三的话也并没有将两者联系到一起,只想着千万别被她逮到,谁知他就此消失了不说,再见居然还成了具冰冷的尸首!
“这位想必就是仵作师傅了吧?在下陆黎,是被告的讼师,请问您验尸的结果为何?确实是被毒死的吗?”陆黎诗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瞟眼看到一位穿着灰衣,戴着灰帽,背着一个简易的木箱子,年纪大纲四十以上,五十不到的男人,想了想便走向前对他行礼道。
“老夫张沧县,的确是本地的仵作,是不是毒死的老夫不好说,但经过银针测喉管,确有轻微发黑的现象,且尸体其他地方并无明显致命外伤,而死者面部表情狰狞,眼珠明显向外突,脸部和颈部过于肿胀,舌头也有向外吐,所以老夫以为死者最后是因窒息而死。”张沧县勉强拱了拱手算是还礼,语气不冷不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陆黎诗闻言挑了挑眉,“为何不开膛剖腹?若不开膛在下如何知死者是否是死后被人灌进毒药的?退一步说,若真是药,但是药三分毒,有些险药更是剧毒中的剧毒!再则,无致命外伤也不表示就一定是毒发,这也得看死者是否有其他病史,例如呼吸道疾病,或者心脉疾病,再退一步说,即使是吃个东西也都有可能导致窒息猝死,然张师傅只用银针和观面相怕是有失公允吧?”
本来是不太礼貌的话,可张沧县却听得将他那一直半睁的眼睛给完全睁开了。
这个年轻人胆子挺大啊,如何能如此淡定的说出开膛剖腹之类的话?而且思维缜密,逻辑清晰,还敢大胆假设,不错!
“你你你休得胡说!我家公子身子好的很!从来都是早睡早起的,从来就没有什么疾病!小人之前都说了,我家公子那会都睡了,更无可能是吃东西噎死的!简直是胡说八道!”正待张沧县准备答话,张三就先一步指着陆黎诗的鼻子骂道。
陆黎诗闻言冷哼一声,“没有病痛?那请问他吃的是什么?无病无痛会半夜起来吃药?你家公子的嗜好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这……我家公子吃的……吃的是补药不行吗?”被陆黎诗那么一瞪,张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后似想到了什么,又硬着头皮说了这么一句。
“哦?是什么补药?我问你,你家公子既然一向早睡,那究竟是几时吃的补药,又在哪里吃的药?是多久后觉得呼吸困难的?”陆黎诗又问,且一问一逼近。
看到陆黎诗这架势张三一下子就慌了,“就……就是一般的补药啊!是……是亥时末,在家吃的药,吃了后也就……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就开始呼吸困难了!”
其实张三只是顺着陆黎诗的话说的,只想说得靠谱一些,却不想正好进了陆黎诗设的套。
陆黎诗勾勾嘴角,“亥时末?你之前不是说的是戌时末吗?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说的是半炷香啊,莫非在你的概念里半柱香和半盏茶是一样的?”
“不不不,是小人记错了!是戌时末!是半柱香!”张三急得都快哭了,瞟眼又看到骆贵仁正阴冷的瞪着他,就又是一慌,便赶紧改了答案。
“你撒谎!”见他终于露出了马脚,陆黎诗就立刻肃起脸看着张三
而张三听到这话似被雷击,竟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没……小人没有撒谎啊!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呀!”
陆黎诗扫了他一眼,又放柔了声音,“那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将事情的经过再原原本本的重说一次,可想清楚了!”
“事……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子时末,我家公子已经在家睡下了,可突然觉得不舒服,就起来吃了一付药,本想着那药是神医开的吃了就能好,谁知服下药后竟越来越不舒服,而等到半个时辰后就开始呼吸困难了,小人很……”听到陆黎诗让她复述,张三就有了信心,但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于是说着说着就收了声,且呈一脸的死灰。
陆黎诗冷笑一声,继而望向了骆贵仁,“大人,您也听到了,如张三这般前后不一的说辞,是否可信?是否还能拿来当正堂证供?”
骆贵仁闻言一愣,继而极嫌恶的瞪着张三,“大胆张三,你可知在公堂上给假口供是犯了极大的罪?本官念你是忠心护主才说了谎,但活罪难逃,来啊,将张三收进大牢!关两个月再放出来!”
随着一声令下,两名官差立刻将张三拖了出去,而对他口中一声高过一声的“冤枉啊大人”也置之不理。
待到再也听不到张三的声音,骆贵仁才再次开口,“陆讼师,即便张三的说辞不可信,但王家公子的死也是事实,被告还是没有脱离嫌疑哪!”
陆黎诗看了骆贵仁一眼,继而转向张沧县,“那就有劳张师傅立刻开膛了!”
“老夫倒是想开膛,只是……”张沧县来回看了看陆黎诗和骆贵仁,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笑了起来,然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怒吼声给打断了。
“休得动我儿尸首!”
此声一出,所有人都一齐望向了那人,而后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衣,头戴黑圆帽的中年男子疾步而来,且面带阴郁。
“王掌柜,节哀顺变!”陆黎诗一听他说“我儿”便知道了其身份,于是等他一近到跟前就道了句哀。
王掌柜死瞪了陆黎诗一眼,冷哼道:“别在这假惺惺的,老夫受不起!骆大人,所谓杀人偿命,您可得替我儿做主啊!”
“本官向来公正廉明,定会秉公处理,若令公子真是枉死,本官也绝不会姑息那恶人!”骆贵仁对着王掌柜拱了拱手,只是说到“恶人”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了被压在一边的吴长卿。
陆黎诗又是一笑。
骆大人?敢连姓称呼官员的不是自持身份过高,就是彼此交情甚好,怪不得那骆贵仁那么急着想结案了,看来她所料不错!哼,若不是她来得及时,怕是这会长卿那孩子已经被砍了头了!
也不想再拖延时间了,便立刻说道:“王掌柜丧子的心情大家都理解,我等也是想尽快破案也好还事实一个真相,可王掌柜这样不配合,这案子该如何审下去?”
“废话!我儿已经死不瞑目了,如今尸骨未寒,你们还想让他连死都没有一具完整的尸身吗?”王掌柜怒不可遏,说着就泄愤似的一巴掌抽向了陆黎诗。
陆黎诗见此立刻往后退,然身后就是棺木,已然退无可退,只能抬起双手去接那充满力道的巴掌。
吴长卿站的远,一看到陆黎诗有危险就想冲上来,可被人压着动弹不得,只能干着急。
骆贵仁虽就在旁边,但他看到就像没看到的,还阴险得笑了笑。
王掌柜没想到陆黎诗会反抗,然她的两只手都抓住了他的手,冷冷一笑,换手又是一巴掌,这下陆黎诗就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了,只能眼睁睁的看到那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
而就在王掌柜的手离陆黎诗的脸只有一寸多点的距离时,竟被突然插进的一只手给牢牢的钳制住了。
定睛一看,陆黎诗的瞳孔不由得猛地一缩。
“阿全?你怎会再此?”
望着这个存在感颇低的男子,陆黎诗的脑子出现满满的疑问。
虽然不起眼,好歹是个活生生的人,为何他进来内堂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还那么及时的拦住王掌柜?再看他手的力道,以及下盘的稳,下盘?鞋子?对了!她终于知道他的鞋子是哪里奇怪了!
眯了眯眼,这个人……不简单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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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不好意思,昨天说凌晨更新的,提交之后就去睡了,刚回来登入后台才发现有和谐词汇,就审核没通过,抱歉,现在才更。
034 神秘女人
“阿全?你怎会再此?”
“小的是……”听到陆黎诗的问话阿全立刻松开手,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掌柜用力的推了一把。殢殩獍晓
“何人胆敢私闯衙门内堂?骆大人,您不会放任这等刁民如此目无法纪吧?”王掌柜的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还真像个正人君子。
然又不等骆贵仁答话,陆黎诗先一步冷声道:“说到法纪,您方才在衙门内堂屡次意图行凶伤人,还是当着大人的面,您可有将大人放在眼里?可有将法纪放在眼里?”
“各位请先冷静冷静!因气愤而言行失控都能理解,只要不再出现类似的状况便不会追究!闲话莫说,我等还是尽快解决这件案子才是正事!”骆贵仁见这两人都把大帽子扣给他,想着两边都不能得罪,只能先打圆场。
陆黎诗也不想再做无畏的纠缠,“大人,那张三的话已然不可信,而要想破案必须知道死者的真正死因,然王掌柜执意不肯开膛验尸,仅凭那药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再则,大人您是官,应该明白这杀人是要有动机的吧?之前被告也说过,他与死者只不过见过数次面,也就是说和死者不可能存在利益冲突,那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这……确有些道理。”骆贵仁听了这话犹豫了半天才说出这么几个字,然后就没声音了。
想着刚刚还有个张三作证,反正人都死了,由得他随便说,而那倒霉蛋一看就是个弱不禁风的,稍稍用下刑还怕他不招?谁料半路杀出个煞星!转头看了看老王,见他此刻居然还拿眼瞪着他,他也就不痛快了。
是,他和老王都知道王鑫真正的死因,可老王就是个黑心的,只想拉个人陪葬算给他那独子一个交代,也活该那倒霉蛋倒霉,死前偏偏吃了他的药,虽然那药……
哼,若不是平日里收了不少那老东西的好处,此事更是掏了近乎一半的家产给他,不然他才不会答应帮他呢!也不看看自己之前是个什么玩意?还敢这么看他?不过毕竟拿人手短,若那老东西将他们之间的事情曝出去,那他的官运也算是到头了。
再看看这煞星,他也听他宝贝女儿说过“他”的事,虽不能肯定此人真和皇室有关联,但好歹与京城大官之子交情甚好,而方才还搬出了尚书张大人的名讳,言辞犀利,像是个见过世面的,所以现在究竟是要帮哪边才算押到宝呢?
就在骆贵仁艰难抉择的时候,王掌柜突然冷声道:“怎么没有杀人动机?骆大人,请您继续升堂,草民还有一重要证人!”
骆贵仁闻言又来回看了看那两人,继而抬了抬手,“那就请随本官去到公堂吧!”
于是随着骆贵仁的一句话,怀着不同心思的众人就一起返回了公堂。
“堂下何人?哪里人士?是何身份?和死者又有何关系?可知本官为何宣你来此?将你知道的都说清楚!不许有半点假话!否则就治你个扰乱公堂之罪!”等到那所谓的证人上了堂,骆贵仁又是一番程序化的盘问。
“回大人,小人史亮,本地人士,是一当铺的伙计,与死者并不认识,小人知大人您宣小人来是想让小人将自己看到的都说出来,小人这就说!大概半个月前,西街闹市口发生了一起冲突,其中就有死者和被告,而且那两人起了不小的争执,还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因为这位小公子出面给化解了。而同天半晚,小人被我家掌柜的派去收账,路过东街,看到那里又发生了事端,过去一瞧,竟发现还是死者一行和被告以及这位公子,当时吵得更凶,那时想着我家掌柜的让小人办完事赶紧回去就没多看,也就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史亮将他看到的详细的说完,并无任何偏颇,倒是很客观。
然正待骆贵仁准备说话,就被王掌柜抢了先,“听到了吗?如此也就说明这杀人凶手和我儿是有过过节的,自然就有了杀人动机!大人,无需再审了,赶紧定案吧!”
这话听得陆黎诗直发笑,“有了争执就是有杀人动机?在下想请问王掌柜您和您夫人起过争执吗?要是有那在下就得提醒您多多防着尊夫人了,因为她很可能会因此杀了您!”
此话一出,逗得围观的百姓哄堂大笑,那王掌柜更是老脸红得发紫,当然,那绝对是给气的。
“那我儿是吃了凶手的药死的也是事实,你又如何解释?”王掌柜见再这么下去会成一面倒的局势,就又搬回了那药上。
谁料陆黎诗闻言就更加淡定了,“首先在下要更正一下,还未结案之前只能称为疑犯,想您也是大人物了,怎的对律法如此不熟悉?再回答您的问题,行医者讲究望闻问切,不同的人即便是同样的病。可根据自身的体质也不可用同样的药,哪怕只是补药!其次,就像您说的,被告与死者间是有冲突的,只要死者不是傻的,想来都不可能来找被告看病吧?好,咱们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死者是慕名而来,但因彼此有间隙故找人代替求药,如此,那能算是被告的错吗?”
听了这番话王掌柜死死的瞪着陆黎诗,“巧舌如簧!不管怎么说我儿的死都跟那药脱不了干系,他怎么着也该为此负责吧?”
陆黎诗摊了摊手,“这就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您不让验尸如何能一口咬定是被告的药导致令子的死?是,被告承认那药方是他开的,可煎药的人不是他!再退一万步说,要知这药素来相生相克,稍有差错都会出问题,您又如何证明死者并未加减量?还有,那药此刻在哪?可否拿出来找专人验一验?”
王掌柜闻言脸色一变,转头看了骆贵仁一眼才道;“家中突然生出这等痛事,老夫哪还有心思管那药在哪里?总归是在家中的。”
因接收到王掌柜的讯号,骆贵仁便立刻接道;“如此,本案就暂且休堂一日,被告暂且收押,等原告取来那药再继续开审,退堂!”
见骆贵仁说完话就径直退回了内堂,而那王掌柜也跟着走了,陆黎诗只能生生将那口气给吞了回去,最后对吴长卿耳语让他夜里千万别睡,并保持十二分警醒,且无论如何都不能画押就带着阿全走了。
出了衙门,陆黎诗本想问阿全关于他的一些事,可还没开口就见一个吃着糖的孩子跑到她面前递了一张纸条给她,她稍微问了两句就让那孩子走了,而后狐疑的将纸条打开看,然看完之后不由得大惊。
“你可知这地址在哪?”陆黎诗左右望了望,便将纸条递给了阿全,并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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