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见失了“先机”自是羞恼,但仗着自己有理和年长,也昂着头坐了下来,“你待如何?”
听到这话,陆黎诗不由得笑道:“您这话问得可奇怪了,是您请了这几位官爷上山来,现在反过来问小女子待如何?这是何道理?”
不等那妇人答话,那两位衙役和陆黎诗是打过交道的,也清楚她的为人,不由得苦着脸道:“那啥,我们是接到报案说有黑心老板困着工人不放才跟着过来了,谁知到了地方后才反应过来那妇人指得是您,您看这事……”
陆黎诗有礼的笑了笑,“二位官爷都是尽忠职守的人,咱们这地方正是因为有您们这样的人才会如此的风调雨顺,想来也是误会一场,只是辛苦您二位跑一趟了。”
衙役闻言立刻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没打扰到您作业就好!”
那妇人来回看了看陆黎诗是俩衙役,气得狠拍了一下桌子,“好哇,我说你们怎么一来就拉着我下山,敢情是有关系的啊!哈,我就道这地方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黑心老板,现在可算是明白了!苍天啊,这还有没有王法可言了!”
这话一出,俩衙役气得怒目而视,“你这刁妇,休得胡言!天子脚下,众生皆平等,凡是总有理有据,你状告黎园山东家证据何在?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就凭你刚刚的那番话,我们会反告你一个诬陷之罪!”
陆黎诗向史亮使了个眼色,史亮会意后便和颜悦色的对着俩衙役说道:“二位官爷息怒,都是小事,犯不着不是?想人在气头上难免会言辞不当,您二位稍安勿躁,待这事清楚之后才作定夺也不迟。”
那妇人听到要治她的罪不是没被吓到,后听到史亮帮她求情,非但不感激,反还狠瞪着陆黎诗,那模样,还真有种蹬鼻子上脸的调调。
陆黎诗笑,“为了不耽误俩位官爷回去交差,咱闲话不多说,您要状告我,理由是什么?”
那妇人再次狠拍了下桌子,“还不是你们这样黑心的雇主不让工人回家休息!这都多少日子了,就算是工人也是娘生爹养的,他们有权利回家孝顺爹娘,也不怕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积业障!还扣了那么多的月钱,要知道我们家蕊娘可是名家,随便一出手就是好几两银子呢,也不知道你们用的啥花言巧语骗了我家蕊娘给你们卖命,也就是我们家蕊娘心善,不计较,你去外头问问,多的是人愿意花重金请我们家蕊娘当总管事呢!”
陆黎诗不着痕迹的擦擦了那妇人说话喷出的口水,继而淡定的笑道:“这话您可就冤枉我了,第一,我从不会不让工人回家,咱们这山上虽小,但出入都有详细的记录,一看便知;第二,关于您说的克扣月钱的事,在签订雇佣契的时候我已经明确的和这几位织娘说得清清楚楚,也曾强调过不勉强她们,是她们愿意和我签的,而且是蕊娘第一个按手印的,这个您可以去问问另几位织娘,她们可以作证;第三,没错,蕊娘是个有本事的姑娘,我也是个惜才的人,可我不会强留不愿意呆着这里的人,只要您家肯把违约金交了,咱去衙门公正之后您大可以带着蕊娘走,我若有半句阻拦,事后若有半句诋毁的话,我会将违约金尽数奉还。”
那妇人一听要陪银子就心慌了,可听到最后那句又硬起气来,“巧言令色!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凭什么相信你?”
陆黎诗点点头,“您说的对,您自可以请当事人出来说明,现在两位官爷在此,他们可以做个见证,等蕊娘来后我就暂时回避,若我二人间的话有半句出入,我任凭刘大人处置。”
说到这个,那妇人更气了,“我倒是想见见她啊,可你们派人堵在门口,不让我姑侄二人见面,这又是何道理?难道你们心虚啊?”
陆黎诗闻言微微一愣,回头望了望站在自己身后的阿忠,“怎么回事?”
阿忠低声答:“是蕊娘自己不肯出来,怕闹起来会出事,李易就挡在了门口,不让这妇人接近。”
听到这话,陆黎诗下意识的就朝房门口望了望,果然就看到死守在那的李易,笑了笑:“传我的话,请蕊娘出来。”
这小子,总算能做点事了,知道要首先护着山上的人的安全,不错!
李易得了话便对着门内低语了一句,片刻后就看到蕊娘红着眼眶走了出来。
陆黎诗看了蕊娘一眼,接着又对着那妇人说道:“可要我回避?”
然不等那妇人点头,蕊娘就先一步说道:“无需如此,我刚刚在房内都听清了,小东家说的话没有半句妄言,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是我自己不想回家,与小东家无关。”
“你这个养不熟的贱骨肉,一定要当着外人的面和我对着干吗?你也不想想为了你的事我都成什么样了,居然还敢说这些话来气我?我……”一听这话,那妇人气得脸色铁青,骂完人还不解气,反手就是一巴掌朝着蕊娘的脸打去,结果还没碰到人就被一只手给牢牢的钳制住了,于此同时,陆黎诗也及时的将蕊娘给护在了怀里。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出,场面就乱了,那两个衙役更是惊得立刻架住了那妇人,就怕她再来一巴掌,而那会直接打在陆黎诗的脸上,那他们回去可真是没办法交差了。
而其他人也是,除去最近的史亮、司徒、阿忠、李易,以及长卿和信儿立刻护到两个女子身前外,山上的工人也都不淡定了,叫嚣着就要衙役拿下这恶妇,还好在陆黎诗的受意下,史亮和司徒、阿忠及时的分开了那些个渐渐聚拢的工人。
那妇人见这架势其实早就吓傻了,也不知怎么的,就那么呆滞的望向陆黎诗。
陆黎诗迎着那妇人的目光,冷哼一声,“我敬您是长辈,所以对您一直是客客气气的,没有半点不敬之处,可您自失长辈身份,那就别怪我失礼了!这话我只说一遍,劳您记清了,若下次您再当着我的面辱骂或者殴打我的人,不管是您是他爹还是他妈,我照样把您告到衙门去!我倒要瞧瞧到那时您的夫家或者娘家人会不会花那个钱来帮您请讼师!”
080 中南白家
等史亮送走俩衙役后,陆黎诗便让司徒他们遣工人们干活去了,一并遣走了吴长卿和信儿,只单独留下哭得甚是惹人怜的蕊娘说话。殢殩獍晓
陆黎诗望着她那双兔子似的红眼眶,微微叹了口气,“我说,咱歇会吧,我怕你再这么哭下去会把自己给哭晕过去,到时候我又得花银子替你瞧病,你看,我这还没开始挣钱呢,您行行好,替我省点银子可行?”
蕊娘听到这话不由得破涕为笑,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继而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雇佣契上不是说我们有免费瞧病的福利么,真等我哭晕了,我倒是能好好享受一把这福利。”
陆黎诗嗤笑出声,“哟,平时不见你怎么开口,不想一开口就一鸣惊人呢,会顶嘴就表示没事了?说吧,你这些日子为何不愿意回家?可是和家里人置气了?”
这个问题让蕊娘好不容易换上的笑脸再一次的沉了下去,犹豫了会才说道:“还不是为了躲我那姑姑,其实我也想回家看看爹娘的。”
陆黎诗闻言微微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逼你做什么你不愿意做的事?”
蕊娘看了她一眼,又沉默了片刻才很是难为情的说道:“我姑姑她……不知从哪给我打听到一户人家,说那是一家有房产有店面的人家,他们家二老早就不在了,家里就剩一个儿子,而那人还有两个妾侍,我姑姑说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等我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当家主母了。”
陆黎诗想了想便说道:“这事听上去吧倒是不差,父母不在,将来就不会有婆媳问题,有店面也就不愁衣食,只是瞧你这般不乐意,想来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可是你不愿嫁给有妾侍的男人?还是那男人本身有什么问题?不过话说来,你瞧着……似乎还没我大,你姑姑为何那么急着让你嫁人?”
这话让蕊娘似找到了知己一般望着陆黎诗,“可不就是!我娘亲也有这样的疑问,就私下去打听了关于那家男主人和两个妾侍的事情,这一打听才知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只比我阿爹小几岁而已,这到是其次,就我娘去打听的那次,发现那两个妾侍都是同我差不多年纪大小的女子,但面色都很差,我娘当下就更是奇怪了,悄悄去问过周围的邻居,您猜怎么着,原来那男人……总之就是那男人不愿意要孩子,就逼俩妾侍吃……也就是吃多了那药才使得她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是病怏怏的。”
听到这话,陆黎诗不禁脸色一沉,“你今年究竟多大?这事你爹娘怎么看?”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说白了也就是那男人有恋/童/癖,哼,看来这古今中外都不乏心理变/态之人哪,真真恶心至极!不过最恶心的还要数那些个为了自己的利益丧尽天良的蠢亲戚,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说“蠢”都是在侮辱这个字!
“我还差两个月就满十四了,我娘回去和我爹说过后,二老自是不同意的,可我阿爹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从小家人都很宠她,等成亲后又嫁了个门户不低的人家当填房,自此就更是趾高气扬的对我爹娘了,凡是都得按她的意思来。我娘亲和姑姑毕竟是妯娌,说不得,阿爹虽然说过她几次,结果她来我家一次就闹一次,我阿爹实在没法子,又狠不下心来翻脸,就让我在山上呆着,想等姑姑这劲头过了就好了。可我曾找要好姐妹的哥哥帮忙打听过,得知姑父和那男人有生意上的往来,好像还欠他一笔债务,这事我没敢跟爹娘说,然我知姑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东家,我真的不想嫁个那样一个男人,您说我该怎么办啊?”一想到这事,蕊娘又给急哭了,说着还不自觉的拉起了陆黎诗的手,似在寻求救命的稻草。
陆黎诗顺势拍了拍她的手,“虽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但她并不是你父母,没有权利强迫你做任何事,即便她算媒妁,只要你父母咬死不同意,她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不是?你放心,我会让史先生跟山下的守卫说一声,不会让她随意上山的。只是你这么呆下去也不是个事,你爹娘多少会担心你,而且你一不在吧,你姑姑老跟他们吹耳边风,时间长了,你爹娘很难说不会不松口,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得把你姑父欠人债的事情和他们说一声。”
蕊娘又急了,“我是很想回去啊,您刚刚没来不知道,我听姑姑说她现在已经住我家了,那架势就像是死活要把这事给敲定了,东家您再帮帮我,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黎诗的脸又黑了三分,想了会便道:“这样,晚上下山后,我让李易去给你们家送个信,就说以我的名义请他们明日上山一趟,到时候你把自己的态度和该说的话都和他们说清楚,若你爹娘真心为你着想,撕破脸也无妨。”
蕊娘闻言一喜,可下一刻又犹豫了起来,反复的看了陆黎诗几眼才苦着脸说道:“我知您待我们都好,我也不怕您笑话,其实我阿爹现在用来养家的活是我姑父给介绍的,若是为了我的事让爹娘和姑父一家撕破脸,姑父一生气让东家赶走了我阿爹,那我也没脸再见他们了,要是实在没法子,我……我看我还是嫁了吧!”
听到这话,陆黎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继而用力的戳了戳她的额头,“我说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哦,就因为你家欠着人情,你就打算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来报答人家?我要你爹娘肯定会觉得白养你这么些年了!赶走就赶走呗,我跟你说,凡是有一就有二,他们现在敢逼你去嫁那变……那心理有毛病的男人,往后就会无止境的让你们做牛做马,这样的亲戚早断早好!再说了,我这是还没开张,等开张以后我保证你每月不止是拿三两银子回家,既然你能养家了,那就让他们先休息断时间呗?”
“瞧我,脑子就是笨,您说的对,我能给家里挣钱了,而且我在山上又不愁吃穿,挣来的银子都可以拿去孝敬爹娘,也不差阿爹的那份工不是?若不是得了您了的指点,我怕是真要做傻事了,您受我一拜……”蕊娘是越听越觉得有理,脸上不住泛起了潮色,说到最后还想跪下道谢,却被陆黎诗给及时的拦住了。
“你呀,是关心则乱!”陆黎诗摇头笑了笑,想到什么就又说道:“对了,你这一个多月没下山了,不闷吗?晚上要不要随我回家?回家前咱们去市场转转?”
“这……怕是不妥吧?”蕊娘毕竟是个孩子,即便是个静性子还是会想玩,可想到陆黎诗是东家就不敢了。
陆黎诗知道她的顾虑,浅浅的笑了笑,“没什么不妥的,你不知道,信儿那丫头每天可闹了,吵得我都没办法作事,晚上你俩一块睡,也算是帮我找找清静了。”
蕊娘嗤笑出声,见此也不再拒绝,欠了欠身,“那就打扰了。”
陆黎诗又笑,“那行,就这么说定了,你先作事吧,到时候我让信儿来叫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家里都有,把你人带上就成。”
说完话,陆黎诗不再多留,起身就去找史亮去了。
今天这事吧,虽然只是一个小插曲,但也提醒了她,好在这事是现在发生的,若是到三个月后那可就有得受了,所以关于员工的情绪问题还是得多关心一些,能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最好,若实在不能,起码也能提前做好一些防备工作。
经过早晨的会议,然后带周飏黎园山一游,接着又是那场闹剧,再来就是谈心,再到和史亮开完小会,太阳也差不多落山了,于是陆黎诗就带着家人以及蕊娘一起走了,也是因着之前说好的,回家前先去了趟市场,同时遣李易驾车去蕊娘家送信,等李易送完信返回,众人就又一道回去了。
信儿果然是个闹的,也可怜她从小就陪着陆黎诗,根本没有什么机会结交朋友,现在多了一个小姐妹,硬着拖着人家陪她不停的说话,结果两人第二天起来都挂着黑眼眶,不过陆黎诗发现这一晚过去,蕊娘还是有些变化的,虽还是倾听的时间居多,可面部表情比以往多了些,这样才像个花季少女嘛!
用过朝食,众人一道上山,得知蕊娘的父母已经来了,迎着蕊娘那一脸雀跃的表情,陆黎诗也没说什么,笑着遣她自己去找爹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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