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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股市在1941年夏得到了复苏,因为这时的意大利已经全面投入战争,而看上去它似乎也选对了盟友。意大利媒体受到严格控管,官方的宣传主调就是:在未来对新欧洲统治的千年帝国中,意大利要成为德国的好伙伴。在1941年夏秋两季,德国的装甲车隆隆碾过北非大地之时,意大利的股市不管是账面,还是实值上都一路狂升起来了。
不过到了1942年夏天,不安的因素开始出现了。意大利对希腊的进攻遭到惨败,而意大利人民也对德国人根本不感兴趣。当四个意大利师在苏联配合德军作战,结果伤亡惨重之际,在意大利国内就出现了激烈而公开的不满言行。反对党开始宣称:意大利作为德国的盟友参战是一个坏主意,而墨索里尼完全是站错了队。在伏尔加格勒,有10万意大利士兵向苏联人投降,大多数人再没有生还,还有10万人在非洲沙漠被英军俘虏了。在埃及阿拉曼,意大利俘虏的照片传回了国内,他们那悲怆可怜相深深地震撼了意大利人民。
经过1942年及1943年半年的困苦挣扎,意大利股市终于在1943年崩盘了,那时,盟军已经攻入了西西里岛,显然下一个目标就是意大利本土了。1943年7月25日,反墨索里尼的政治人物召开了大协商会议,经过激烈辩论,协商会议决定对墨索里尼施行逮捕并进行监禁。1943年9月1日,意大利向同盟国投降了。
虽说意大利已正式对德国开战了,但是希特勒却不想对墨索里尼弃之不顾,他命令德国特种部队去把领袖从山顶木屋监狱里解救出来。希特勒有许多令人难解的神秘性格,其中之一就是对墨索里尼的忠贞不移,而墨索里尼则是一个典型的见风使舵的朋友。早在1941年希特勒就曾分派出本要执行巴巴罗萨计划的部队,把墨索里尼从希腊的水火之中解救出来,而且他从那以后不停地费力去解救墨索里尼。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管怎样,德国特种部队把墨索里尼救了出来,让他与希特勒来了一个热烈的重逢,然后希特勒就把他安排到意大利北部,在那里重掌大权。然而,墨索里尼的神授权威已经破灭了,不论是他,还是意大利股市,都没有因为德国人扶植他当上了傀儡独裁者而获得什么实际好处。墨索里尼已经精神崩溃,心灰意冷,绝望到了极点,最后也残酷到了极点。他重掌大权之后,马上就把那些在协商会议上投票反对他的人都处决了,其中包括他的女婿,那个世界级名人格利佐·齐亚诺伯爵,要知道此人可是他的外交部长,而且还娶了他的女儿。
一点儿也不奇怪,随着墨索里尼和意大利时日无多,股价也就持续保持着暴跌之势。在北方,实际上已经处于内战状态,人们在大算陈年旧账,同时也对法西斯党徒进行总清算。1944~1945年,意大利已经没有法律秩序,也没有对私营财产的尊重了。散兵游勇们在乡间横行,搜寻食物,大抢狂掠。在果莫湖地区,有钱的大家族都团结起来,把值钱的东西都转移到山间易于防守的别墅中,持枪抡刀,要为保卫家产及生命血战到底。那些土匪本是一些乌合之众,一看到人们摆出了拼命的架势,心想为了几件珠宝犯不上去惹这些红了眼睛的家族,因而也就放过了他们一马。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一章 如何保住财富(3)
意大利的抵抗运动这时一天比一天发展壮大起来。在意大利北部,他们成了德军后方的一支重要破坏力量。正是一支这样的游击队最终抓住了墨索里尼和他的情妇克拉拉·贝塔齐,那是在米兰郊外。游击队于1945年3月15日将他们处决,然后把他们双双吊在了一起,那是在一个十字路口,二人大头朝下吊在了那里,只不过贝塔齐的袜子紧紧地包在腿上,避免了身后的蒙羞受辱。
丘吉尔一直鄙视墨索里尼。丘吉尔的女儿萨拉嫁给了一个小剧院喜剧演员维克·奥里弗,这让丘吉尔极为不快。他是实在不喜欢这个奥里佛。那个穷侃乱逗的奥利弗总是管丘吉尔叫“老爷子”,这更令丘吉尔对他望而生厌了。有一回,那是在战后的一次查特维尔聚餐会上,丘吉尔又受到了周期性抑郁症的困扰,火气正旺,而奥里弗这时纯粹是没话找话,想让这位伟人打起精神来,于是他问:
“老爷子,你所认识的最伟大的政治家是哪一个?”
“贝尼托·墨索里尼,”丘吉尔出人意料地这样回道。
“什么?为什么是他呢,老爷子?”吃惊不小的奥里弗问道。
“墨索里尼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个政治家,”丘吉尔瞪着这位姑爷,沉声说道,“他有足够的勇气把自己的女婿一枪给崩了。”
在20世纪40年代,意大利股票一路走跌,由于通货膨胀的压力,每年要大跌。通货膨胀吃掉了所有的收益,而且远不止这些。政府债券表现就更差劲了,根据荷兰银行的统计,在那10年中,几乎每年下跌27%,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数字,而政府票据年损失率也狂跌到了30%。换句话说,在意大利,金融资产作为财富保值工具已经完全崩塌了,在战火硝烟中实际上已经一文不值。然而在股票市场的股价公示牌上,这场大灾难完全被掩盖了起来。
不过在1945年以后,人们对战后经济发展普遍怀有乐观情绪,同时也认为证券价值实际上一直被人为压低了,因此股市重新又大涨了起来。到了20世纪50年代末,意大利股市以每年的复率增长着,不过那是账面价值,而在实值上可以说50年之内根本毫无增长。令人惊讶的是,意大利股市在20世纪40年代从未关闭过,虽然1943~1945年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易。
债券和银行票据的情况就更糟糕了。在20世纪的前半叶,债券和银行票据的实际收益率平均每年要下跌,而到了20世纪40年代,每年的跌幅达到了惊人的。在20世纪40年代,你在意大利根本找不到金融资产的安身之所,股票也好,债券也好,票据也好,里拉也好,统统都是一堆废纸。所有那些有点儿价值的房屋建筑大多被毁掉了,或者被洗劫一空,或者按战时法律被征用。但是到了战争结束时,土地原封未动。至于说到挣钱,还得选择到黑市做生意。在意大利,只有从事黑市生意或拥有土地的人才算真正有钱,他们在1940年赚大钱,到了1945年还是富得流油。
对意大利和墨索里尼时代而言,一个颇具讽刺意味的意外情况就是:战争救了意大利黑手党。墨索里尼对黑手党一直进行着残酷镇压。法西斯政权虽然极端腐败,但是他们只想自己独吞意大利,而不许其他组织插手。到了20世纪40年代初,黑手党实际上已经彻底被消灭。盟军入主意大利,使墨索里尼政府无法再对黑手党进行清剿,同时也给黑手党带来了翻身的机会。黑手党的大腕们记住了意籍美国军官的名字,迅速行动,不断地奉承那些天真好欺的美国人。到了1945年,黑手党已经控制了黑市交易和地方政府,再次成为意大利社会的一股强势力量。说起来,那真是美军不光彩的一页。
第十一章 如何保住财富(4)
德国的财富保值之道
1914~1950年间,德国那个地方简直无法保存财富,更谈不上让财富升值了。在那段时间里,这个国家输掉了两场大战,被敌人占领,以至于不得不支付巨额赔款,饱受通货膨胀之苦,最终变成了一个法西斯国家,亲手把国家大权交给了一个很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最邪恶的独裁者。在这样一个国度里,一个有钱人处在全德国性的大灾难之中,如何才能保住他的财富呢?特别需要指出的是,他很可能还是这个国家的少数族裔,正遭受史无前例的大迫害!
如果你是一个德国犹太人,那么对不起,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预知将有一场种族大清洗,马上带着一切能带的钱财逃之夭夭。如果你是一名非犹太裔德国人,在1944年你又能做什么呢?特别是,如果你生活在德国东部,正面临着成百上千万杀红了眼的敌人的占领,而那些敌人的家园曾被你的同胞残暴地践踏过,而你本人又与那些敌人进行殊死搏斗,现在,你该怎么办?数千年来,这样的问题曾把众多有钱人折磨得发疯,一开始,地中海地区的富商就面对过这样的问题,接着,在欧洲又出现了同样的情况,甚至在内战时期的美国,有钱人也要直面同样的难题。每隔一代,总要产生一次重大的历史事件,它会摧毁人们积累起来的财富。有几个国家一直很幸运,没有受到这样的摧残,比如美国、瑞典和澳大利亚——至少到目前为止,情况是这样。但是在欧洲,这样重大的灾难总是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定期出现,每隔一代就会发生一次。
一直以来,人们总是认为拥有不动产(房屋、农田,林场)是大灾难时期最好的财富避难所。记得在小说《飘》中,郝思佳的老父亲在临终之前,耳听北军进攻的杀声,眼看南方乡村燃起熊熊大火,用垂死之音对女儿这样说: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塔拉的田产,“那是土地,是土地,只有土地才真正重要。”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历史基本上证明了这个老人理论的正确性,只有日本的农用地是一个例外。房产和建筑在战争期间被征用、被改建、一再贬值,或遭到毁坏。而在战争结束以后,你很难找到相关政府讨一个说法。
另外一方面,房产下面的土地却总是待在那里,即使地方的财产证明文件被战火毁掉,当地人也知道那块地产的主人是谁。当然,有的时候,特别是如果那块地产的原主人是犹太人或别的什么讨厌鬼时,当地人会不约而同地忘掉了那块地的主人到底是谁。不管怎样,土地,无论是农场、林场,还是城市用地,都会一直保有自己的价值。到了1947年,当德国开始恢复重建时,地价就一路上扬。当然,土地无法满足套现的标准要求。1945~1946年那个饥寒交迫的冬天里,当你的家人一个接一个地饿死,地产富翁实际上已经跟乞丐没有分别。
说到德国的战后境遇(包括日本),事实证明盟军的占领是仁慈的、鼓舞人心的,除非你是在东德地区。(事实上,我们可以说美国的占领和改革措施是送给日本人最好的礼物。可以参见第七章的详细描写。)至于德国,由于占领者为美国、法国和英国,所以财产权利得到了尊重,最终在后来建立的西德,所有的财产权利都得到了恢复。当然,在柏林墙倒塌之后,东德的产权也得到了恢复。在那些遭受轰炸的城市,所有的房屋所有人都没有得到相关的赔偿,而土地的所有人最终却领到了土地证。
第十一章 如何保住财富(5)
犹太人的财富厄运
听欧洲成功的老者谈起他们悉心理财的经历,总是令人对他们的智慧感到惊讶。如果知道他们是犹太人,这种讶然就变得更甚。他们有一种根深蒂固的“难民思维”,那是一种心底深处的不安全感,正是这种感觉令他们高枕无忧,永远保持着忧患意识。那些处于上流阶层的欧洲贵族如此敏感自有其道理。特别是欧洲的犹太人,更有理由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在20世纪里,他们经历了两次战争,经历了恶性通货膨胀、种族大屠杀和经济大萧条。与其他国家的投资者相比,美国人简直生活在世外桃源。在美国,只有市场才会令我们感到惶惶不可终日。
最令人心碎的故事,莫过于德国犹太人所遭到的苦难。在20世纪20年代希特勒上台之前,犹太人已经完全融合为德国社会与德国经济的一部分了。许多法兰克福的犹太人可以查出自己的家谱,从中世纪开始,他们就生活在那里了。他们在日耳曼帝国的地位受到了尊重,我们知道,俾斯麦最亲密的人就是他的财政顾问阿诺德·布莱克罗德。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许多犹太人都到西线作战,其中有些人,比如奥托·弗兰克(安妮·弗兰克的父亲)曾因作战勇敢被授勋,并提拔为军官。而奥托的父亲是一个忠心爱国的德国人,在1916年为了支持当时的战争而购买国债,事实上,整个家族的财产都随着恶性通货膨胀而化为泡影,恶性通货膨胀也使得政府公债成了一堆废纸。话说回来,由于嫉恨,由于代代相传的偏见,在德国多年来一直有一股反犹暗流在涌动着。纳粹利用了20世纪20年代的恶性通货膨胀,在这股仇恨上火上浇油,声嘶力竭地叫嚷是“犹太鬼”制造了这次通货膨胀,并直接从人民的苦难中大捞钱财,闭眼不管这样的事实:犹太人作为放债人,才是通货膨胀的最大受害者。
德国的上层犹太人在20世纪30年代并没有意识到危险,他们自认为是天生的德国人,感到很安全。他们知道在德国有一股反犹情绪,不过他们相信在过去的50年里,自己在德国社会的地位已经大为改观。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一个文化高度发达、教育如此深厚、 产生了那么多伟大音乐家、哲学家和作家的国度,会把权力授给一个像希特勒那样的人,那人整天在鼓吹进行种族清洗。许多德国上层人士同意他们的看法。
那些人士指出,汉堡的沃尔伯格公司,还有柏林的蒙德森公司,虽说是犹太人控制的企业,却也同时是给德国一些大公司服务的银行家,1930年,那些公司的合伙人都加入了上百个大企业的董事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许多犹太人都曾在皇家陆军和海军中服役。然而,在20世纪30年代初期,中产阶层的犹太人,也就是在中小城市开商店、办小公司的犹太人,开始感受到了日益增大的压力和偏见。1933年3月30日,在法兰克福,也就是那个犹太人当市长的城市,发表了一份政府公告。公告中有一段是这样说的:
致社团成员:
没有任何人能斩断我们与德意志祖国的千年传统联系,没有任何困难或危险可以破坏我们传自父辈的赤胆忠心。为了我们自己,我们要坚强不屈、谨言慎行、保持尊严。
如果无人为我们说话,那就让这座城市的石头为我们申辩吧:这座城市的繁荣,在很大程度上是靠我们犹太人的发展而得到的;这座城市的建设,也沾满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