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是啊!”狗剩儿、嘎子小鸡啄米般点头。
省掉了金刚带人来救的故事,只说陈硕儒组织部队两个回马枪杀出重围,让申志强等人赞叹不已,再后来,说到柳天茂带人在黄河滩上跟鬼子拼刺刀,自己用掷弹筒干掉几十个鬼子,满屋皆惊,鸦雀无声。
西一欧莫名其妙的看看三十几个男男女女,“俺说错了?”
狗剩儿手指头捣着西一欧,“木说错,你,你,就是那个神炮手啊?”
朱晶莹端过一碗水,“额也看见啦,炮打的真准!”
“额也看见啦,对,对,就是他,穿个黑衣服在河滩上打完炮,又到崖上跟鬼子拼刺刀!”嘎子激动的变成结巴,“还俺听到他们唱‘两狼山’哪!”
西一欧奇道,“你们都在河这边偷看?”
“是啊!河对过打的天翻地覆,俺们这儿咋能听不见?俺们早就在河边等着救人啦!可中央军那批王八蛋不让俺们救!”
“那你们知道不知道谁在这边打枪帮俺们?”西一欧想起了神秘的枪手。
哈哈哈哈,一屋子人笑起来,没人回答,西一欧又问了一遍。
狗剩儿指着申志强说,“那还有谁,五百米内,百发百中的神枪手,申队长!”
西一欧满嘴感谢话,申志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比起你们在前线炸百克、打鬼子,俺这都拿不出手!”
西一欧有些疑问,“俺当时觉得是黄河南岸的人帮了忙,可咋也听不枪声、看不到枪火,找不到你们?”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嘎子说道,“俺们游击队有的是土办法!”
狗剩儿小跑到内室抱来一支老套筒,“这枪射程近,不然,非多干他几个狗日的!”
手里又多了一个被打穿洞的土豆,“看,西老弟,这是俺们的法宝,用土豆堵住枪眼,枪声能小一大半,还看不到火光!”
“靠!土豆有这本事?”西一欧闻所未闻。
院里人笑作一团,朱晶莹插嘴,“不光土豆,苹果呀、红薯呀都行!”
申志强笑道,“有利就有弊,弄上土豆后枪打的不太准、射程更近!不是神枪手玩不转!”
“你们咋知道的?”
“呵呵,实践出真知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申志强拍拍腿,脸上光彩。
“你们在河对岸,没必要用土豆,可以直接射杀鬼子!”西一欧觉得法子不赖、多此一举。
狗剩儿歪歪嘴,“嫩是不是知道哇!中央军不让俺们到河边,看见俺们就撵,不得已才用了土豆消声。”
申志强急着听战斗故事,“还是讲下面吧!”
“讲,快讲!”一群人都想起了正题。
西一欧讲到柳家一门忠烈、八百冷娃跳黄河,再加上黄河北岸传来的隆隆炮声,更增悲壮气氛,院里人们唏嘘一片,朱晶莹落泪,狗剩儿大骂中央军见死不救。
几十个人说东扯西,西一欧搞清楚这是朱晶莹的姑姑家,朱晶莹是陕西人,从小寄居在河南,申志强、嘎子、狗剩儿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游击队员。
朱晶莹拿着西一欧的衣服扔过来,“一欧哥,衣服缝好啦,穿上吧!”
几个妇女回避,嘎子、狗剩儿帮忙,西一欧麻利的穿上衣服,黑衣变成了半截袖,让人们嘻笑了好一阵。
西一欧连夸朱晶莹针线活儿好,朱晶莹嘻嘻直笑,狗剩儿摸着西一欧的黑衣,“西英雄,嫩咋不穿军衣?穿黑衣容易让人误解!”
“误解啥呀?”
人群里飞出几个童音,“趟将!”“刀客!”(豫西称土匪为趟将或刀客)
“哦?”西一欧心里嘣的一下,“你们这儿有刀客?”
“多了去啦!”嘎子说的脸上充满怒气,“俺们这儿土匪成堆,月月来骚扰,穿的都是黑衣!”
“是啊!”“对啊!全是害人精!”“刀客木一个好东西!”“一群人渣!”人群里马上换成了对土匪的攻击谩骂,西一欧听的心里无比难受,土匪的名声太不好啦。
“俺哥说中条山里的刀客是好人!”一个怯生生的女音在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人们的吵骂为之一顿,马上又恢复为更猛烈的回击,“莹莹,你没见过世面,天下乌鸦一般黑!”“朱妹子,千万别信,哪有不害人的刀客?”矛头全指向朱晶莹。
“没听说他们害人啊!”朱晶莹被几十个人盯的无地自容,捏着衣角在咕哝。
“谁说他们不害人?”狗剩儿叉着腰大叫。
“他们害谁啦?”西一欧问。
“他们害过”狗剩儿见西一欧问话,想了一想,“反正害过人,以前经常打家劫舍!”
“现在呢?”
“现在”狗剩儿愣了一愣,“现在嘛!总之,没少害人!”
“你亲眼见过了?还是听人说的?”
狗剩儿被问的接不上嘴,抱着头蹲下,“俺俺是心里想嘀!”
噢一群人向他翻白眼的翻白眼、吐舌头的吐舌头,两个小孩伸出手在脸上刮,“说假话!”
申志强咳嗽一声,“都瞎吵吵啥?你们懂个屁!中条山那股土匪不像咱这儿的土匪,据说叫做流氓,虽说不害人,也不是啥好鸟?”
“对,不是啥好鸟!”狗剩儿见队长替他说话,立即胆气壮起来。
“前几个月逃难过来的人说他们给难民做饭、发窝头!不算坏啊!”朱晶莹说的几个游击队员无话可说,嘎子卷起旱烟,“这个嘛俺也听说过,俺还听说他们帮过路的国军治过伤!”
院里的人七嘴八舌,风头渐转,说什么中条山的土匪春节给村民发大洋、发粮食,不抢富户、不欺压百姓。
西一欧心里美滋滋的,风水转过来咧。
申志强拍着四方桌,“你们懂个啥?他们那叫忍辱偷生,苟延残喘?”
“啥是忍辱偷生,苟延残喘?”西一欧反问了一句。
申志强干笑了两声,“西英雄,你算问对人喽!这村里就俺的学问大!”
狗剩儿马屁拍上来,“申队长是俺们村的半个秀才,文武精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世知道朱元璋、孔明诸葛亮娶媳妇,后世能算出蒋介石啥时候放屁啊哟”
申志强一脚狗剩儿踢个狗啃泥,“小兔嵬子,有你这么说话吗?”
狗剩儿傻笑着躲到人群里,人群哄笑起来。
申志强撸起袖子,“西英雄,中条山的流氓木一点儿骨气。你看吧,他们和中央军、晋绥军成天混在一块称兄道弟,帮国军治病,怕的就是国军打他们。”
“那叫搞好关系好办事!让你到河边捞个尸体你都搞不定!还说人家。”朱晶莹插嘴。
申志强白了她一眼,脸上有些不悦,他白天被中央军撵的团团转,好不容易趁天黑才摸到河边,“小丫头片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国军算啥东西,跟他们混那叫穿一条裤子同流合污。”
“现在国共合作,他们和西北军关系也不错,那算啥?”朱晶莹问。
“这、这个?这个就是他们的不对了,土匪嘛,为了自己之利,黑白两道都拉关系,西北军难免上了当。远的不说,只说一条,他们就不对!”
“哪一条?”西一欧问。
“鬼子来了,杀咱同胞、占咱国土,他们却窝在山里种地当缩头乌龟,哪像西北军和咱八路跟鬼子斗?”
朱晶莹撇撇嘴,“俺哥说他们用地雷炸伤了好几百鬼子,那些鬼子生不如死,打不成仗、还要人照顾,成了累赘,造成了鬼子的恐慌,不敢进山,分散了鬼子精力,让西北军多了天然防守屏障!人家那叫大局,你们啊杀个三五个鬼子就屁颠屁颠的,那叫小局,有本事你也把三万鬼子挡个十天、半月!”
“你、你、你,小丫头片子!”申志强被朱晶莹伶牙利齿噎得说不出话,憋的脸红脖子粗。
“好啦,好啦!吵啥吵,都快大半夜了,你们散了、散了,让英雄休息休息。”朱大娘出来哄赶人群,院子里飘着馋人的鸡肉香。
人们挺体贴的,问候几句,都散了,朱大娘端上鸡汤。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百0一章 退匪
西一欧看着肥肥的鸡汤难以下手,放在自己山寨不算啥稀罕物,在这儿可顶得上人家半个月口粮啊,左右谦让,申志强、狗剩儿几个人直流口水,嘴上挺硬,坚持不吃。
几个人在院里推让,就听外面嘡嘡嘡锣响,嘎子腾的站起,“不好!有情况。”
锣响越来越密,听见人们大叫,“刀客来啦!刀客来啦!”
申志强闻听,拿起老套筒,“狗剩儿、嘎子,叫人防守!”
狗剩儿惊道,“虎子哥他们还在河边捞尸体,咱村的壮劳力一半不在家。”
“叫各家各户把称手的家伙都拿出来!”
嘎子忙乱的从屋里抱出老套筒和一支猎枪,“申队长,老套筒还有一发子弹,猎枪子弹也不多了!”
申志强眉毛皱了一下,从墙边抽出一支红缨枪,“不要怕,先上寨墙上看看!”转身对西一欧说,“西英雄,你稍座片刻,俺打退了土匪再和你唠!”
说完带上几个年青人跑向院外。
西一欧身上疼痛,并没什么大伤,也要去外面看看,朱晶莹拦着不让去,西一欧想看看豫西的土匪是啥样,在小美女前尽显英雄气概,抄起一根木棒也跑出去,朱晶莹大呼小叫跟在后面。
由于常年闹土匪,村子里早修起了围墙,三米多高,简陋但很结实,外面有壕沟,上百个村民拿着棍棒在墙头巡视,寨头上还有一门“二人抬”土炮,炮身全是铁锈,没人管它,一看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西一欧混上墙边,对面两三百支火把忽明忽暗,有马匹有步卒,嘴里呦呦呼叫,高大的云梯在火把下显得阴森可怕。
申志强握着老套筒紧张的盯着对面,叫道,“升灯笼!”
一面大红灯笼在村中升起,朱晶莹告诉西一欧这是求救信号,中央军或者附近的村镇看到后会来支援,朱晶莹说话底气不足,半夜三更,面对武装到牙齿的二三百土匪,谁会舍命相救?只盼望在黄河边的游击队副队长虎子回援。
四五十个马匪在村前三四百米处东、西乱窜,嘴里叫嚣着,呯的一枪将灯笼打掉。
西一欧和村中的人都暗暗心惊,好枪法!
灯笼升了三次,被打掉三次,灯笼已废了。
申志强喊道,“是哪个杆子的趟将?”(豫西称匪伙为杆,一杆匪徒即一群匪徒;土匪首领喜欢自称趟将、不愿被人叫做土匪、刀客、胡子。)
对面传来一尖锐的嗓门,“人恨天不恨,天恨不能混;刀杀短命鬼,火烧没福人!”
“操!是崔二旦的旧部。”申志强骂道。
狗剩儿给西一欧解释,崔二旦是鲁山人,手下无恶不
作、恶迹斑斑,以铡刀铡人为乐,早年就投奔孙殿英,他手下有几个趟将不愿当兵还打着他当年的旗号为非作歹,对面那人喊的四句话就是崔二旦当年的口头禅。
对面那人喊道,“围子里的人听着!俺们走了二线丈子,人困马乏,路过贵地,想借点高鞭子,顺便填瓤子,让众儿郎歇歇腿脚!”
申志强叫道,“坏了,懂黑话的虎子在河边,咱听不懂他们说的啥?”狗剩儿和嘎子急的搓手跺脚,有时候土匪并不是要血洗村庄,仅是想弄些粮食、大洋,但是没人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无法沟通。
西一欧在土匪窝混久了当然听的懂,前些天在开张镇抢粮跟农夫头儿还请教过,回山后自愧坏了规矩,恶补了一些黑话,这些土匪说的相当客气,不是说“抢”,而是借,大致意思是我们走了二百里路,人困马乏,路过贵地,想借点钱(即高鞭子),顺便吃饱饭(填瓤子),让众土匪歇歇脚,是在试探村里的实力。
申志强叫过狗剩儿,“土匪人多,咱们现在和他们周旋着,快把家伙都准备好。”
狗剩儿苦着脸,“队长,咱只有五支猎枪和一支老套筒,三四十发猎枪子弹,凭啥周旋啊?虎子哥离这儿有七八里,不知能不能看见灯笼。”
申志强吐口唾沫,“瞧你小子的窝囊劲,打不过也得拼一拼,这次刀客来的太多,你快去通知村里的乡亲,苗头不对赶快进地道。” 狗剩儿答应一声跑了。
见没人回话,对面的土匪语气变的严厉,“龟孙,看不起老子咋着?限你一袋烟功夫交大洋两千,粮食万斤,不然老子要灌围子(进攻村寨)、接观音(绑架妇女)、撬死祖(挖祖坟),烧房子!”
后面的“大洋和粮食”,村里的人多多少少听懂点。
申志强问嘎子,“你看能拿出多少钱和粮食。”
嘎子眉头拧成川字,“钱都安置难民了,现在连盐都没得吃,哪有钱啊!”
几个人正在小声嘀咕,呯呯啪啪十几发子弹打到寨墙上,其间还夹有捷克机枪的声音,四五十个马匪叫着,“灌啊!灌啊!”纵马向寨墙冲过来。
申志强抱着老套筒,“弟兄们,抄家伙上啊!”村民们各持大刀、长枪蹲在寨墙上守候。
朱晶莹拉着西一欧的胳膊,“一欧哥,快躲躲!”
西一欧眼看土匪人多势猛,真要冲过来村民肯定抵挡不住,自己是虎落平原,机枪、大炮都在河对岸山里,哪怕有一个掷弹筒也能打的土匪进不了村,现在想也白想,说道,“申大哥,打杀不是办法,你能不能把那个举旗刀客手里的火把打灭?”
申志强往马队后面一看,四百米外土匪步卒排成一字长蛇阵压阵,一个骑马刀客不停的跑动,一手持令旗指挥、一手持火把,估计是他们的趟将头领,有些犹豫,“能倒是能,不过打了他们的架杆,会招致刀客报复的!”
“你只管把他手里的火把打灭,我自有办法!”西一欧的歪歪脑筋又动起来。
朱晶莹急道,“快呀,快打呀,刀客要攻上来啦!”
马匪飞快,已快冲到五十米前。
申志强举枪指向刀客手中的火把,枪起即响,毫无拖泥带水,呯,那个刀客手上的火把熄灭。
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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