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突然在此地出现,然而,月天心苦笑了一下。那似乎也是不用问的,火门门主出现在
死对头帝乙木的巢穴里,绝不会是为了来请客吃饭吧?冰魄神剑不在手边,自已身上的化血
邪气还未解开,应付一个秦商便已足够吃力,再多一个火离,那是绝计没有赢的可能。现在
只望他们二人,还不至于会联起手来对付自已,而自已,也只能再多说些话,尽量拖延时间
直至帝乙木他们赶来——天道盟防备再松,也终不是无用之地,这点警戒线,还是会有的,
区别只在早迟而已。
然而他想到的,别人也都想到了。月天心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红光一闪,恶风呼啸,
自耳边如浪袭来,狂厉的力量甚至连耳廓都被刮到生疼,永不会错过任何时机的血魔弟子秦
商,已趁月天心分神的一刹间下了杀手。
凝神看时,秦商的双掌已如秋风中的落叶,卷起漫天的狂潮,怒吼着将月天心紧围在其
中,更有细微黑芒数点,几不可闻地夹在掌影里奔袭而来——这几点毒刺,才是真正致命的
杀招。月天心眼神一亮,那是高手乍遇高手的、强敌两两相撞时的炽焰光芒,就让蜀山弟子,
来接你血魔门的所有招术罢!
清啸一声,月天心唇边含了镇定的微笑,左手斜斜在空中划了半圈,堪堪化去迎面袭来
的掌风与毒刺,右手却骈指如剑,嗤地一声,没有剑,却有同样锋厉,杀意逼人的剑气,自
那劲挺的指尖直向秦商袭去。
果然不愧是本代蜀山弟子中最杰出的一个,月天心竟已到了以指作剑,以心驭气的极高
境界,在场的秦商和火离都是识货之人,见到这般潇洒干脆,利落高明的出招,眼神不由都
亮了起来——这几乎无关正邪,甚至无关情仇,而是纯属于,棋逢敌手的快感。高处不胜寒
啊,到了他们这般绝顶高手的境界,想找到一个可以匹配、可以酣畅一战的对手又是何其之
难。
你来我往,两人俱是轻灵敏捷一路,转瞬便已过了百十余招,蜀山与血魔千年宿仇,俗
话说,世上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这句话放到现今这情形中,倒也
合适。月天心几乎知晓秦商一切的手法套路,反之秦商亦然,一时极难分出胜负。
然而时间的拖延只会对月天心有利,因此上激战中的那张玉容更见平静,甚至还在唇边
带起了些微微的、令人失神的笑容。
火离不能自禁地望紧斯人那抹轻盈浅笑,和那举手投足间,不象过招倒象是清舞的动人
韵律。几天不见,斯人还是那么美,不,他是更美了,全湿半敞的轻衫完全遮不住内里的风
情,眉目间依稀多了份情意宛转,直衬得眼眸如水腰如垂柳说不出地迷人。这般的天心,便
是不用猜,火离也知道发生了何事。帝乙木的手果真快,果真不愧是与自已齐名的北方霸主,
丝毫没有浪费自已给他制造出的任何机会,果断地,及时地……入侵了天心。
这原也在他意料之中,甚至是计划的一部分,先引动天心的情欲而后再夺之。可是,当
真如他所想的那样发生时,火离却发现,自已的心,竟仍会控制不住地,象泣血般地痛。
爱他,原已到了无法自控,自已也变得不象自已的地步。火离再次深刻体认到了这一点,
苦笑与寂廖亦同时再爬上唇角。好罢,既都已卑鄙了,那又何必再故作清高,火离长叹一声,
便想出手,正此时,秦商也已等之不及,一掌迫退月天心,厉声喝道:“火离,你还在等什
么?再不动手人可就要全来了!”经他这一催,火离决心更定,也不再答话,只是默然地,
然而气势如山地,向月天心拍出了十成十力量的一掌。
掌风劲厉,炽热如火,空气都似乎因了这一掌而沸腾起来,轰鸣着向月天心包围而去—
—便是算准了月天心能克制烈焰掌的冰魄不在手中,火离才有恃无恐地使出了这门独步天下
的武学。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月天心虽也早有提防,却仍是在两人的合击之下,避之不及,
堪堪被掌风扫中,月天心胸前的衣衫立时烧灼掉一大片,连带那片白如玉脂的胸膛上,也映
上了一记殷红色的掌痕。
“天心,你住手就擒罢,你打不过我们联手的。”火离心中一痛,面上却是无谓地笑,
“再打下去,伤更多的人只会是你,何必呢,惹得我也跟在你后面心疼。”
“就算死,也好过落在你们这干人的手里。”月天心脚步微错,巧妙地避开二人各各劈
下的手掌,冷冷地回道。他虽也觉得火离与秦商同时出现,来得未免太巧,却依然没想到南
方火离竟然会跟血魔弟子联手,这两者间,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啊,
“我本该早些想到的你们一为了玉芝,一为了天道盟,会合作也没什么稀罕——只是我竟不
明白了,两位就真这么相信对方,肯定对方一定会守约?”
月天心说的是实情,也是离间之计。只不过他有一点没猜对,他漏说了他自已。火离苦
笑了一下。他与秦商间的合作,是说好了的,玉芝和天道盟的钱财归秦商,天道盟的地盘和
月天心归火离。至于相信对方守约——谁会信才是有鬼,都只是在互相监视,互相牵制着而
已,双方都提防入微,表面上反而没有太多冲突。
说话间,月天心的右肩又不慎中了秦商的一指,右臂立刻软麻,火离一不做二不休,反
正以多欺少也已欺了,何必再跟他客气,速战速决,才是最终得到他的方式。
秦商与火离这两大高手的全力施为之下,月天心的身形越来越凝滞,剑指也越来越缓,
鼻翼里已带出了些微的喘,碎汗细细,布满他光洁好看的额头。这一刻终于来临,月天心已
被逼退到屋角,再也无法逃避,眼看两道劲风就此大力向自已身躯撞过来,不由凄然一笑,
心道,帝乙,你还不来,我没法再等你了。闭上了眼,月天心散去全身的护体内力,只安然
等待那两道惊涛骇冷般的劲力将自已击成粉碎。
看出月天心知已无生望,为免受侮辱更决心求死,秦商与火离大惊,齐齐撤掌,却是内
力已出,一时也难以全数收回,正在这危急的关儿,只听一声大喝:“住手!”便有一道极
轩昂的高大身影狂掠进屋,正正拦在了月天心的身前,双掌全力拍出,怒涛般的内力赫然便
分向袭来的两道掌力迎去,轰然一声大响,三人的身子各自震了一震,秦商更是倒退了一步,
又惊又怒瞪视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不速之客。
又一道身影无声地自窗掠入,一向从容的神情变成了冷肃,守在出口一语不发,正是天
道盟的军师司空璃。
屋内诸人目光相撞,心中滋味,各各都如海般样的翻涌!
素心问月33(今天很早吧?今天休息~~抱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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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你……没事罢?”
帝乙木的声音里竟带了一丝颤抖,紧紧揽住月天心的身子,不敢稍有松开。适才情急救
人还不觉得,此刻回过神来,帝乙木竟是止不住地后怕,只差一步啊,只差一步,他的天心
就要永远地离他而去,如若真个天上人间,从此两处茫茫再不见,这又叫他情何以堪,如何
接受。
被一个男人搂抱实在算不得什么光耀之事,然而这一刻险死还生,月天心感受着那温暖
胸膛的强健结实,竟是莫名地安心。微叹了口气,月天心疲倦地半合了眼,轻声道:“我没
事。还好你来了。”
只淡淡一句话,却将全然信任之意表露无遗。望着他无力倚在帝乙木怀里的模样,似是
放心将一切都交与,火离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鸷,俊秀少年秦商竟也沉沉地看着,并不作声。
他们的阴狠目光帝乙不是不知,却毫不理会,此时此地,他心中的惊痛全都只为怀里这一人。
“天心,我只求你一件事,以后,莫要再这样轻生,好么?”帝乙木痛心地抚过白玉肌
肤上那一道道被凌厉掌风扫中的痕迹,心神犹自悸动恐慌,“只要你活着,我总有法子可以
救你的——听见了么?”
“我不想被他们碰。”月天心额前的发丝柔顺地垂落在帝乙木的胸膛,更衬得眉眼如水,
玉人微带歉意地一笑,“你也知我的性子,与其被人采了元气去,还不如先行一死。”
采元气是什么意思,帝乙木和司空璃都是明白的,没想到还有此一节,帝乙木揽着月天
心的手臂一紧,抬起眼,冷冷地看向面前两人,眼中嗜血光芒之烈之盛,竟连杀人无数的秦
商也看得不由一寒。不过他也是无数次生死里打了滚过来的,脸色只略略一变,便又恢复了
常色,笑道:“帝盟主这样盯着我看,不知是甚么意思,莫非也有意要尝尝我的销魂酥骨大
法么?说起来,你的元气也挺足啊,”邪气的眼神在帝乙木和月天心身上各各一绕,毒蛇般
阴冷湿滑,“可惜比起月天心来,还差了那么一截。”
帝乙木轻轻将月天心的身体放下,低了声嘱咐:“好生躺着别动。”随即转身面向秦商,
阴沉一笑,笑意中透出彻骨的残酷冰寒:“秦商,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倒叫我放心了许
多——轮奸一个孩童,倒底不太光彩不是?少年便自不同,奸起来也可更狠些——等会你便
知了。”
双掌一拍,便听轰然一阵声响,听松轩这间雅室的门窗竟全都齐齐飞了出去,十数道轻
捷身影自裂口中翻踰而入,只此一动,便显身手不凡——天道盟的各路堂主,武艺岂有差的,
方才在花厅只顾闹酒,险些误了月天心的性命,心中各自惭愧已极,此时俱拿出了十二分功
力,只盼能将功补过。门窗之外,檐壁之下,则更露出无数冷肃的天道盟弟子,神情警戒,
箭在弦,刀在手,火把点点,照得四下亮如白昼。
天道盟的实力果然不比一般,仅在转瞬间,这间不大的屋子便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情景,倒依稀与火离当日所为有些相象,只不过世事难料,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
河西,才几日,火离便也尝到了被人包成饺儿馅的滋味。
“两位趁夜潜入帝都,我这个做军师的居然毫不知情,实在是职守有亏。”司空璃冷笑
着跨前一步,眼色如冰似霜,“今儿这阵势,如若再让你们逃了,我司空璃竟从此也不必在
江湖上混,趁早抹了脖子罢。”
情势如此,更无多言,江湖上的恩怨,到了最后,都要靠拳脚上分说。四下里正要动手,
一涌而上,却听火离沉沉道:“慢着。”
帝乙木一挥手,所有的人都停住了攻势,一齐看向中间那长身而立的南方门主。火光闪
耀中,火离面上的神色甚是木然,似还带了分心不在焉的苦涩,淡淡道:“帝乙,你这帝都,
建了也快有二十年罢?”
“不错。只是与你何干?”知道火离此问必有情由,帝乙木压了怒意,缓缓回答。
“原来与我不相干,现在却是有关了。”火离嘲讽般地一笑,自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
样事物,手一扬,这事物便平平地向帝乙木飘去,去势甚是缓慢,足见功力骇人,“这是你
们帝都所在雪山的地形图,你看看可有硅误么?”
帝乙木哼了一声,手一伸,那纸便蓦地吸附过来,就着火光展开看了,只见那纸上图形
笔笔细致,一丝不乱,连最细微处也画了出来,竟是连本帮许多堂主都不知的不传之秘。帝
乙木的脸色越发阴沉如乌云:“是又怎地?”
“也没怎地。只是很佩服你师父的心胸,竟将帝都建筑在地底火眼之上,以镇熔浆,这
种济世救人却不居功的心怀,实非我辈能及。”
月天心吃了一惊,脑中闪过帝都城门上所悬那两个铁划银钩的大字,除了字意磅薄之外,
竟还含有道家镇山之符术,自已最初隐约的猜想终于被证实,这雪山,原来竟是一座熔岩之
山啊!难怪城中树木葱笼,温泉处处,若非地底的炙热,又怎能生出这般的奇异风情。月天
心突又想起一事,大凡仙物,总选在最险恶处安身,莫非那玉芝的藏身之地,竟然会是在—
—正在凝神推想中,耳中却听一侧的火离悠然而道:“我也不想引动火眼,为患人间,可比
较起来,还是我自已的性命要紧。来之前,我已命人在雪山脚下勘察过了,选那岩壁最薄弱
之处,安上霹雳堂最凶猛的火药——不知这数百斤火药一起爆炸时,这雪山会不会变成火山?
这方圆数千里,可还会有活物?”
众人一起骇然,却不知他所说的有几分真假,目光一起看向了帝乙木。帝乙木却早就知
情,也明白火离这番话并非恫吓,思及他所说那般后果时,不由额汗涔涔而下,恨恨道:
“你究竟想怎样?”
这话一出,便是承认火离所说是真了,火离微微一笑,却也未见有多开心,平静道:
“放我离开。我保证撤除所有火药,此后再也不提这件事分毫——引动天劫之罪,我当不起。”
帝乙木凝目瞧了火离半晌,四下里没有一人敢出声,只闻火把偶尔必扑几声,更显寂静
沉重。半晌,才听帝乙木沉着声,一字一句道:“好。你走。但秦商我要留下。你怎么说?”
火离转首瞧向秦商,不知在思些什么,这一刻,竟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孩儿秦商也不由
心中忐忑起来。经过仿佛漫长的一刻后,火离才缓缓道:“我还有用他之处。你留下他一条
右臂,够了么?”
这两人谈起别人的性命来毫不动容,竟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月天心不禁听得苦笑,这
世间弱肉强食,为何如此残酷——却也是天道无情,有生有杀,如此而已。
帝乙木沉吟了一下:“便是如此罢。日后遇上他,我自然还有计较。”转眼看向秦商,
冷冷道,“你自已动手,还是要我们帮忙?”
事已至此,秦商也知今日之格局,断是讨不了好去,他不愧为一代血魔之高徒,心肠之
忍,竟是人所难及,脸上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