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肩膀上，步行在一个不十分大的湖泊的岸边，在湖
泊的中央，耸立着一个亭子，一条弯曲的木制小桥，一头
连着湖岸一头连着亭子，对面斜坡上是一片正落叶殆尽的
柳树。虽然景致萧条却并不影响我们的情绪。坐在湖岸边
的石板凳上，望着天边的火烧云，直到那火烧云渐渐失去
色彩，我轻轻的捏住她柔软无骨的手：“我们到亭子里坐
坐。”
杨芝点点头，走过木制小桥，推开门，里面两排雕花格子
窗全关着，仅是一点灰暗的光，我打开两边的窗户，外面
的光线射进来，这黄昏的光线，早已失去了光辉。杨芝站
在窗前，望着湖面，水面笼罩着一层夜幕，映着浓淡的影
子。
“这一年来，我一直是一个人欣赏夜色，那种感觉是孤独
和痛苦，盼望着有一个人能走进我的生活，”杨芝转过身
，面对面的站着，“我发现那个人爱上了另一个女孩，我
生平第一次为这个人痛不欲生。”看着那对大而亮的眼睛
，水汪汪的像是要滴出水来，脸上乏起一道红霞，她接着
说，“知道吗？当兴莉姐离开你后，我心里不知有多开心
，因为我又看到了希望。”
“所以你就在我伤心的时候，陪在我身边！”我很感动的
说。
杨芝微微的点头，突然提高嗓音，“现在我嫁给了你，你
就是我的。”
我笑着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我再娶个姨太太什么的？”
“你敢？杨芝笑着用手捏了捏我的鼻子，带着一点香味的
气息，轻轻的飘上我的鼻端。“不许你再娶别的女人。”
杨芝是个值得男人去爱的女人，但她不像岚兴莉那样，值
得每个男人去爱。
“告诉你一个消息。今天我在街上碰到两个人！”杨芝把
声音故意压的很低。
“这也叫消息？街上那么多人。”我嘲笑道。
“可是这俩个人可不一般。他们是曾凯和兴莉姐。”
“他们从英国回来了？”我有些惊讶！
“是啊。他们上个月回来的，就是我们结婚的那天。而且
，兴莉告诉我，他们要在下个星期结婚呢！”
“结婚？一回来就结婚？他们在倾城结婚吗？”
“他们是这样决定的，我还告诉他们，我们也结婚了。他
们还祝福我们呢！”
杨芝说着，便把身子挨近我，依偎在我的怀里。我不能有
其他的想法，他们结婚了，对我来说，应该是件高兴的事
，就让我也祝福他们吧！
我用手抚摩着她的秀发，在她柔嫩的脸颊上深深的吻了一
下。她羞涩似的躲避我，我双手抚着她的脸，她的脸颊有
些发烫，那双眼睛里散发着柔和的、透明的光，在这阴暗
的亭子中，她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的多，传送着一
种喜悦和兴奋。
月亮升起来了，向大地散着它的清辉，房屋、树丛静静地
隐在两边，只露出浓墨的影子，一点一点的灯光像稀少的
星星似的嵌在它们中间，模糊不清。
第七章
尽管人生中有太多的不尽人意，但生活还得继续。当杨芝
告诉我岚兴莉和曾凯要结婚时，我并不感到这有多么的惊
讶，他们结婚已经是很正常的事。杨芝还很认真的看着我
说：
“我们送份什么样的贺礼去呢？”
“由你拿主意吧！”
“你去吗？”
我想了想：“还是不去了吧。大家会很尴尬的。”
“那我去，已经一年没有和兴莉姐见面了，我还有好多话
要跟她讲。”
“也是，你们姐妹俩是该叙叙。”
岚兴莉结婚的那天，整个倾城都是稠浓的半雨半雾，白茫
茫的一片。我不尽心中暗笑：曾凯这斯，选个这般的天气
结婚，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杨芝去参加岚兴莉的婚礼，我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举起
酒杯，一口一口的吞下肚里去，直到胃被烈酒烧的难受，
全身热出汗来，眼前闪现着岚兴莉和曾凯结婚的场景——
欢乐、浪漫。想到岚兴莉那双微笑的脸，不知能迷倒多少
在场的男人。然而，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
到倾城来结婚，曾凯的家可是在迁城！他家里出什么事，
还是……
“少爷！”如佳端了一杯热茶站在客厅的门口，打断了我
的思绪。她缓缓走到茶几旁，将茶杯递到我的手边，我看
了她一眼，脸色煞白，她很不自然的低下头，和往日里的
表情分外的异常。我接过茶，“怎么了，不舒服？”
如佳后退一步，仍旧低着头，也不言语。我开始认真大量
起这个少女来，平日里活拨好动，嘴巴又甜，今日却变得
畏手畏脚的。自她被大嫂送到我这边来服侍我的起居，我
对她的要求也并不严格，每日按时沏茶外，并没有别的差
事给她。
“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是什么事？”我有些急噪。
“我…我…”如佳脸色更难堪，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我什么，你说呀？”
“少爷，求求你，救救我。”如佳忽然跪在地板上，把我
吓了一大跳，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大少奶奶要送
我走。”
“怎么会变的这样子？”我震惊地看着她，将她扶起来，
“先坐下，慢慢的讲，大少奶奶为什么要送你走？”
“大少爷要娶我做姨太，大少奶奶不同意，说是要把我送
出梁家。少爷，你救救我，我不想被送出梁家，也不奢求
做什么姨太，只要能让我留在这里，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如佳自小就在梁家长大，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要送我
走，我还能去哪里？”
如佳一边说一边哭泣着，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闪着泪水，
从眼角缓缓流下。我明白她的心情，被送出去的丫头，就
任由别人摆布和践踏。
原本以为把如佳安置在我这边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但大哥
不尽没有放弃，反而做出惊人的决定，他果真要娶如佳了
。我明白，在大嫂还没有进门之前，大哥对如佳一直是暧
昧的，而到大嫂嫁进来，他依然如此，这一切都被善于观
察的大嫂察觉到了，大嫂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希望将如佳
安置在我这里，来解决这个问题，然而，大嫂没有预料到
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你不要难过了，我会想办法的！”我只能柔声安慰道。
“少爷，你真会想办法帮我？”如佳忍着眼泪注视着我，
语气变得平稳了许多。
我点点头，她感激的冲我笑笑：
“少爷，真是个好人。”如佳用袖子擦去眼泪，深深的鞠
了一躬，“那我先下去了。”
如佳是个善变的女孩，这也是她活拨可爱的一点。也许是
她对我太过于信任了。
如佳走后，客厅里又彻底恢复了清静。我心中隐隐有些难
过，我并不相信人与人之间会有真正的平等，尤其是男人
与女人。男人想着怎样才能得到别人的女人，却坚决不允
许别的男人抢走自己的女人。这是个事实，是时代的共性
。
独自呆着也无聊，便起身出了客厅，经过走廊，隔壁的房
间里传来欢笑声和麻将声，我朝大哥的房间走去，轻轻敲
了敲门，大哥开了门，看着是我，便迎我进去，刚坐下，
就听大哥在叫小翠沏茶，小翠是新来的丫头，替代如佳伺
候大哥大嫂的起居。小翠沏茶出去后，大哥抿了口茶：
“你大嫂要把如佳送，你可知道？”
“知道，如佳告诉我的。”
“如佳怎么说的？”
“她一个女孩家，自幼在梁家长大，又没有了亲人，她自
然不希望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啊，如佳的确很可怜。”
大哥的心思我很了解，他对自己的婚姻并不满意。这门婚
事是父亲一手操办的。父亲在省城当治安局局长时，他的
手下有一副官，叫吕忠堂，由于吕忠堂一直表现的很效力
，人又正直，所以父亲很器重他。当父亲被革命党人囚禁
时，是吕忠堂冲进监狱将父亲救出来的，所以吕家是梁家
的恩人。直到袁世陈士维上台，坐上了内阁总统，才过上安稳
的日子。几年之后，袁世陈士维死了，各地的军阀之间的战争
开始爆发，父亲投靠了卢永祥，为其效力，卢永祥见父亲稳重，
处事谨慎，便分得一块势力范围。父亲坐上倾城、迁城和
艾城的总指挥官的位置，而吕忠堂也一直跟随于父亲。吕
忠堂有俩个女儿，大的叫吕纹绣，一直被父亲看作自己的
儿媳妇，因此，就索性向吕忠堂提出俩家联姻的想法，吕
忠堂也自然同意。于是，大哥的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父
亲也很放心的将迁城交给了吕忠堂。
原本父亲要我娶吕忠堂的二女儿，而那次绑架后，却成就
了我和杨芝的婚姻。
“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有一个深爱你的杨芝，而我却没
有。”大哥表情很沮丧，“那时我向母亲恳求过，希望能
推掉这门婚事，娶如佳进梁家，可是母亲做不了主，父亲
的脾气你也知道。我的要求不高，只想娶个自己喜欢的女
孩，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奢望！”
大哥说着，很激动。那张带着绝望的表情的脸上，更多的
是痛苦和无奈。现在，我才清楚的的看到，大哥对如佳的
感情不能用关心来形容的这么简单。我也有过大哥这样的
心情。
“我曾经也痛苦过，为一个女孩。”
大哥感到震惊！我把我这两年来的事简略的说出来。
“那么这个女孩呢？”大哥疑问道。
“她今天结婚。杨芝就是去参加她的婚礼。”
大哥恍然大悟似的说：“曾家，我知道，在迁城也是数一
数二的大家族。民国以前，曾家就有人担任县令。”
我自言自语道：“或许，这就是命运。”
“你也相信命运？”
“不管相信与否，总会有很多事情由不得你去做选择。就
像我和杨芝的婚事，谁又能预料的到了。”
“既然没得选择，我也不求别的。只要如佳不被送走，情
愿不娶她也就罢了。替我想想办法。”
大哥用恳求的眼神看我。我点点头：“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的，你放心。”
大哥很感激的冲我笑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其实，大嫂是很关心你的！”我道。
大哥只是苦笑一声，无语。
我接着说，“只要你细心的去观察，在生活中的每一处，
都在为你着想。”
我依靠在书桌旁，望着半开着的窗户，屋外阴雨连绵。
午后，倾城的天气开始转晴，薄雾已散去，天空是灰白色
的，阳光从云逢中射在身上，全身有了一股暖意。
杨芝回来时，已是下午三点了。踏进房间里，一副伤心而
又无奈的表情，完全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喜笑颜开。她精
神疲惫似的坐在藤椅上。
“怎么啦？”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走上前，紧握着她的手
。
“兴莉姐也可怜了。”杨芝说着，眼泪就要流出眼眶，“
原本我还以为兴莉姐的婚礼会很隆重，没想到参加的人寥
寥无几。哪有结婚的气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曾家不同意这门婚事，所以他们就偷偷到倾城来完婚。
”杨芝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心里很复杂，为什么曾家会反对他们的婚事，难道曾家
早就为曾凯定亲了？还是另有它因？
阳光吝啬的躲进了云层之中，没有再回来过。黄昏时分，
屋子里渐渐暗淡下来。杨芝点起了蜡烛，昏暗的烛光，向
四周照射开来，窗外的微风吹进房间里，烛光摇摆不定，
随时都可能熄灭。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房中的寂静。
杨芝很不情愿的站起身，开了门，“大嫂。”
“二弟在吗？”
“在房里。”说着就将大嫂迎进屋内。
“大嫂来了，快坐。”我笑着迎上去。
杨芝正要出去沏茶，不料，刚开门就看到如佳端着茶站在
门口，轻声道：
“二少奶奶，我给大少奶奶端茶来了。”
我和大嫂看着门口，大嫂表情严肃，杨芝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杨芝让如佳进了房。其实，这个时候我是不
希望如佳出现的，但是她既然主动来了，自然她有自己的
想法。
如佳缓步走到大嫂的面前，跪在地上，温和的说：
“大少奶奶，请喝茶！”
大嫂的脸色原本很难堪，双眼也怒气冲冲，但被如佳的这
一举动给惊呆了。我和杨芝面面向觑。如佳举着茶杯，泪
水在眼眶里打转，“请大少奶奶不要送如佳走，如佳在这
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大嫂望着如佳白嫩嫩的手，
一时犹豫不决，紧紧盯着那杯茶，若有所思。
“大嫂，你就留下如佳吧！”我和杨芝在一旁做思想工作
。夫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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