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里子都有,当初才使了手段,不惜与太夫人结仇,也要把柳四姑娘另嫁。
婚后生活的如何是一回事儿,横竖关起门来,到底怎么样外人如何知道?但问题是,名声好了,没有落下个为了自家巴巴送自己嫡出女儿去做填房的名声。
再说嫁人好比投胎,出嫁之前,再如何打听询问,也要出嫁后自己过了日子才知道好不好。
安静茹微微叹了口气,就见春香火急火燎寻来,朝其他人见了礼,才朝安静茹福福身道:“辛婆子来了,在屋里候着,说是有急事请姑奶奶回去一趟。”
辛婆子是陈氏身边的人,姜氏也知道,遂道:“你去吧。”
安静茹忙朝刘氏、卢氏道别,叫林家媳妇抱着朝哥儿先回容恩轩。品翠愈发老练,赵嬷嬷不在,听说安静茹娘家人来请,便叫人知会了管事婆子们,安静茹到了荣恩轩,品翠上前服侍她更衣,便回道:“奴婢已经问过管事们,并无要紧的事儿要回,三奶奶放心回去吧。”
这两年府里本来事儿就不多,安静茹笑道:“这样,今儿赵嬷嬷不在你就留在屋里,能做主的你便做主,不能做主的等我回来再说。”
品翠点头应下,笑道:“原今儿还有一事,紫苏叫人带了话,说庄子上新出了些东西,趁着今儿回来请三奶奶安,给带回来,三奶奶不在她倒白白跑一趟。”
安静茹道:“她如今大着肚子,叫人去说不必回来请安,安心养着就是。”
品翠一脸羡慕,“紫苏真正好命,头一个是儿子,这一个指不定又是儿子。”
张家两口子都是老实人,待紫苏极好,这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安静茹扭头看品翠,两年光阴,这丫头愈发出挑了,年纪也十八了。紫苏当初配人也是十八岁,安静茹屋里春香也十八了。
夏香倒不是以前那么冒冒失失,抬了作大丫头,可品翠和春香一个是姜氏赏的,一个是自己的陪嫁丫头,年纪相当,倒不好留一个打发一个。同时放出去配人,身边一下子就失了两个臂膀。
安静茹暂且收起心思,出来叫了辛婆子进来,辛婆子急的不行,忙道:“横竖姑奶奶回去劝劝才好,咱们二爷闹着要出征!”
安静茹怔住,安晋松和朱师傅一直在洪大人的军营里,洪大人是京城戎校尉,负责京城的治安,并不用出征。当初韩睿华要将他们留在洪大人的军营里,就是不想他们上战场,横竖以后做了禁卫军,也是正正经经的七品武职,再一步一步升迁,不消几年便是五品武职,长久留在京城也是可以的,并不用上战场去。
只是,弟弟的想法,安静茹不可能不知道。
春香进来:“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了。”
安静茹叫林家媳妇带着朝哥儿,急急忙忙出了门,品翠留在屋里,因朝哥儿身边就跟了三个人,安静茹这里就带了春香两姊妹、以及夏香并两个婆子,一共三辆马车,平常不过两刻钟就到,今儿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春香见安静茹着急,道:“今年各地的学子来的比往年略早些,这才五月便来了。”
明年春天才是三年一次的大比,确实早了些,安静茹心不在焉道:“早些来,倒叫咱们铺子里的生意比去年好些。”
春香接下这话,“可不是呢,姑奶奶那宅子都住满了。”
安静茹一心想着如何劝安晋松,并不曾细想其他,弟弟与她同岁,已经二十了,现在亲事虽还没有议定,到底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
越着急反而愈发觉得街上拥挤,终于马车停下,安静茹从马车里下来,文姨娘已经等候多时,见安静茹立马松了口气。引着安静茹去了内院。安家的宅子原本不大,如今家境好了,正好隔壁一个小院主人家要买,老太太就做主买下,以前的院子如今做了前院,女眷皆都住到新买的小院子。将那小院原来的大门封了,只留了一个进出的大门,把中间的围墙打通,穿过月洞门,路过一处收拾的精巧别致的小花园,便是陈氏居住的正屋。
屋里隐隐传来陈氏哭泣声,文姨娘撩起帘子,陈氏在里间榻上,已经哭红了眼。老太太一语不发闷坐着,屋里两三个丫头皆垂着头。并不见安老爷和安晋松,安静茹走过去朝老太太见礼,老太太点了点下巴,看了陈氏一眼道:“去劝劝你娘吧。”
安静茹依言走过去,具体的还不知道,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了,安静茹只当弟弟今年指不定还要考一次,势必要考个武状元才甘心,哪知他竟要出征。劝了陈氏几句,陈氏见女儿回来,想来儿子还可能女儿几句,握住安静茹的手就道:“我就这么一个,好歹劝着别叫他出征才好,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他就这么一去不回,我可怎么办?”
安静茹点头,陈氏拿手绢擦了泪,朝哥儿过来见她,叫了一声“外婆”她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林家媳妇知道夫人奶奶们有话要说,便带着朝哥儿出去逛逛。朝哥儿最爱外婆屋子外头那个鱼缸里喂养的那一对红鲤鱼,跟着林家媳妇去看鱼去。
屋里丫头上了茶,也都退了出去,安静茹这才得闲问弟弟安晋松在什么地方。
陈氏道:“昨儿天黑了才回来,今儿一早就和我们说他要出征,你父亲气不过追着要打,他就跑了。跟着追去的人说,他已经回了军营,想来还在军营。”
弟弟决定的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搁着以前那脾气,怕是走了家里人还不知道。他在军营也不是天天儿能回来,一个月也不过三四回,就是已经到了前线,再送个消息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次倒晓得回来说一声,安静茹心知劝不住,又问道:“朱师傅可跟着一道?”
陈氏点头,一想又气道:“指不定就是那朱师傅挑唆着松儿的。”
朱师傅是韩睿华找的人,老太太不由得看了陈氏一眼,陈氏顾着自己伤心,那里能想到这些,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儿,拉着安静茹道:“朱师傅到底不是咱们家什么人,咱们也不好劝,不如叫女婿劝劝,他不去松儿必然也不会去。女婿和他到底有些交情。”
安老太太道:“朱师傅历来比松儿稳重,虽无什么牵挂,到底也是极明白聪明的人。”
安静茹虽对朱师傅不了解,但韩睿华对他赞誉颇多,想来也不是糊涂人,自然明白安晋松是安家的独苗,安家如何肯叫他去涉险?
不如自己劝一劝,叫朱师傅也去劝,说不得安晋松就打消了念头,便顺着母亲的话道:“回去便给夫君说一说,母亲别着急,现在不是还没传出朝廷要从京城调兵的话么?想来这样的消息,父亲大人和睿华定然能提前就知道的。”
老太太也道:“别一着急就慌了神,静茹说得也有道理,松儿如今也入编了,岂是他想走就能走的?果真这般,他以后也别想去了还连累家人,松儿还不至于这般糊涂不懂事。”
陈氏心里稍安,一来女儿答应帮着劝,二来她再着急也没用,儿子还没成家,万一急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反而多出多少事儿来。
安静茹见状,便朝外头喊了一声朝哥儿,朝哥儿“咚咚”跑进来,扑进陈氏怀里,就奶声奶气地道:“外婆羞,朝哥儿都不会哭,外婆还哭……”
陈氏破涕为笑,心肝肉儿地搂着朝哥儿爱也爱不及,朝老太太道:“真是像极了静茹小时候。”
安静茹汗颜,她小时候没朝哥儿这么能闹腾的。但朝哥儿懂起事儿来,真正叫人爱不及。自己小时候大概还没他懂事。
朝哥儿在这里一闹,气氛就热络起来,陈氏叫文姨娘下去张罗午饭,“你们难得回来,家里若没要紧的事儿,不如晚些时候回去。”
府里确实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安静茹点头说好,就在屋里陪着陈氏说话。安老爷去府衙当差,并不在家,自安静雯出嫁后,安家更是清净了不少,如今宅子又比以前宽了,下人虽多了几个,却怎么也热闹不起来。
朝哥儿最是能闹腾,在屋里闹一会,又去院子里闹,本来安安静静的安家,登时热闹起来。陈氏想着儿子成亲,儿媳妇生了孙子,家里指不定也能如此,可眼下却只有叹息。
吃了午饭,朝哥儿不肯睡午觉,精神好的不得了,知道日头偏西,安静茹准备离开,韩睿华却骑马来接。辞别娘家人,安静茹抱着朝哥儿上了马车,马车还没走几步,朝哥儿就睡着了。
韩睿华坐在对面,忽地道:“今儿才听说,朝廷预备派兵前往西北支援。”
西北一直是徐家人镇守,为了边际安宁,大周朝将容嘉公主嫁过去,安静茹不由得抬起头。
正文 137:无法挽回
西北的岳麓国原本是由几个部落组成,联盟之后势力大增,将周边其他小部落吞并,最后形成了岳麓国。虽不能与大周朝抗衡,却也不容小觑,前朝落败时,岳麓国趁机发展壮大,到了大周朝,也是朝廷稳定后,徐老将军出征,花去十年之久才将岳麓国逐出大周朝领域。
怎奈入了岳麓国的领地,就是复杂的地形,纵然大周朝地大物博且雄兵百万,徐老将军出征同样无法捣了岳麓国的老巢,且年年征战劳民伤财,故此大周朝相仿其他边界问题,嫁了和亲公主,以此达到边界安宁,让边界百姓少受战火之苦。
当初选公主时,安静茹就听韩睿华说过这些,容琳远嫁,这一两年也只徐老将军的两个儿子驻守西北边防,并不曾听说西北边界上又发生冲突的话。但这个时代,信息流通全靠人力,边防的消息送回来也差不多要一两个月。
安静茹吐了口气,“弟弟必然是比你还早些知道这事儿,他如今闹着要出征,我父母固然不从,却也不知如何能劝住他。”
韩睿华也是担心,在军营里待了两年,每逢与朱师傅说起,朱师傅倒说小舅子愈发稳重,不过韩睿华也算是领教了小舅子执拗的脾气。
“这事儿明儿得闲找朱师傅问问。”
安静茹点头,总要先问明白,陈氏怪朱师傅挑唆了安晋松,在安静茹看来这倒像是安晋松的主意。顿了顿又问道:“怎么会是西北?容嘉公主不是嫁过去了么?”
这样的和亲,本来就不可能是长久的,但至少一二十年还是能够的。
韩睿华沉吟道:“岳麓国内讧,几个部落首领回到各自的领地,具体如何我却是不知。”
安静茹心跳的厉害,如果大周朝与岳麓国结仇,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容嘉公主,韩睿华又道:“消息是岳麓国送来的,请求朝廷出兵征讨。”
安静茹虽不了解政事,到底也明白一些,大周朝嫁了和亲公主,中原人原就极重视亲戚关系,打个比方,女婿受了委屈,岳父大人自然要帮衬一二。放在两个国家之间,岳麓国每年向大周朝进贡,大周朝就有义务维护岳麓国。如果大周朝不愿,岳麓国就会连同其他部落反对大周朝,那么嫁个公主过去其实完全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容嘉公主不是皇帝的女儿,只是封了韩家的女儿为公主罢了。不知道是不是安静茹多心,“听你这样说,我反而觉得不安,好似一场阴谋。”
韩睿华沉着脸道:“岳麓国内部不合已非一日两日。”
大家原都是部落首领,自然不甘心一直由一个部落的人担任联盟国主。安静茹蹙着眉头按下心头的不安,她是女眷,讨论这些并不和规矩,别说大周朝就是前朝也无人敢效仿花木兰,男权主义下,女人的地位就那样。
回到府里,韩睿华趁着城门还没关闭,立即打发了小厮前去军营与朱师傅传话,安静茹去见过姜氏,回来叫醒朝哥儿,合林家媳妇一起给朝哥儿洗了澡,喂他吃了晚饭。闹了一天,朝哥儿吃完饭就乖乖地睡着了。
等两口子吃了饭,才叫林家媳妇抱去他屋里睡觉。安静茹心里想着弟弟的事儿,却只能等明儿韩睿华见了朱师傅问过之后再说。
一夜无话不提,隔天安静茹和姜氏要去王府看望王妃,府里的琐事一早就料理了,赶在巳时前出门,带了朝哥儿同去。
到了王府还没到午时,王妃现在怀上的这个是第四胎,现在月份小还看不出来,因为年纪大了,诊断出喜脉王爷便嘱托她好好儿养着,不用出门身上也只穿着家常服,头上不过两只金步摇稳固发丝,极是随和。
安静茹抱着朝哥儿同姜氏一道朝王妃行了大礼,安静茹担心朝哥儿闹着王妃,说了两句家常话,便叫跟来的春香带朝哥儿出去玩耍。朝哥儿极是懂得眼色,乖乖跟着出去了,还有木有样地作揖,惹得王妃发笑,道:“这模样看来却和他父亲像极了。”
安静茹颇为无奈,也真是因为他懂起事来真的很懂事,所以闹腾起来也没法子真正对他生气,笑了笑道:“小世子才真正乖巧懂事。”
王妃也极心疼目前唯一的儿子,三岁便启蒙,读书有木有样,王爷也极是喜欢。如今怀孕不管生下来是男孩还是女孩,王妃都欢喜。只是想着自己的大女儿,不免幽幽地叹了口气。
姜氏只当她是为皇帝赏赐了那两个女人,也不由得蹙着眉头:“方才瞧见那两位姬妾,倒是极懂规矩的。”
方才进来,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对她们恭恭敬敬,低眉顺眼的,极尽伏低做小的能耐,倘或对王妃也是如此,还真不好应对。徐侧妃当初自持娘家势力,她进门便是侧妃,只比王妃身份略差些,因此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却和王妃作对,故而叫庄亲王格外不喜。
这两个不过是皇帝赏赐的,如今还没正式的身份,也无娘家人可依仗,不伏低做小就是自寻死路。皇帝赏赐下来的人轻易动不得,但若是她们自己的问题,就另当别论了。
王妃深知姜氏和安静茹的心思,她也曾是骄傲的人,势必要嫁世上最好的男儿,一夫一妻极尽快活。怎奈造化弄人,最后嫁了庄亲王,庄亲王对她情深意重,然而这情深意重的背后,还有许多考量。当初的徐侧妃便是如此,身为王爷,也有诸多迫不得已。
王妃轻轻一叹,看着那俩人心里就膈应,好在怀孕后她也不用见了。安静茹见状,问起王妃怀孕后可有害喜的症状,王妃念她体贴不想自己难过,故此将话题岔开,便笑道:“许是月份小,如今并不曾有什么症状。”
姜氏也跟着转移话题,不提那两个女子,笑道:“前面生了三胎,这一胎不害喜也是有的,可见这孩子极是晓得体贴做娘的。”
王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