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那你就等死吧!”那随从气得冷笑,恨不得剖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是不是装的浆糊,便没好气的提点道:“你怕什么呀?你又不是请永安侯夫人给你自个看病,是给钦差大人看病,你不过跑跑腿罢了!永安侯夫人若是个识大体的,就不会怪罪你!啊,不对,永安侯夫人素有贤名、向来识大体,肯定不会怪罪你的!还不快去!”
掌事官一听呆了呆,豁然开朗,一拍脑袋,什么纠结都没有了!
是啊,又不是请永安侯夫人给自己看病,有什么可纠结的?只要自己将这话给传递到了,无论永安侯夫人来与不来,跟自己都没有关系!万一钦差大人有个什么不好,也跟自己没有关系!
“大人提点的是,小人糊涂,小人糊涂了!小人这就去,这就去!”掌事官一反刚才的苦瓜脸,笑得无比灿烂的连声答应。
“等等,”那随从却又叫住他,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说道:“如今永安侯不在城中,永安侯夫人到底是一介妇人,让她这么过来不太合适。这万一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对大人和永安侯夫人都不好。这样,你让永安侯夫人带着大公子一块来,这就方便多了!”
“还是大人您考虑得周全!”掌事官听着有理,不禁心悦诚服,这才换了衣裳匆匆赶去总督府。
春霞正在府中带着两儿一女玩乐,听柳青禾禀报之后不疑有他,忙命人伺候更衣,准备前往驿馆一趟。
那余副使虽然讨厌,可掌事官既然把事情说到她面前来了,她也不能不管。万一那人真的有个什么意外,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
春霞不疑有他,带着年穆远,只随意带了几个丫鬟婆子侍卫随行,乘车来到驿馆余副使处。
余副使额头上敷着白毛巾,躺在榻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的随从见了春霞如同见了救命恩人,连忙迎了上来求道:“年夫人,奴才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您快给我们大人瞧瞧吧,昨日明明已经好了许多,不想一下子又发起热来!”
春霞点点头,道:“想必是又受了凉染了风寒,不是什么要紧症候,放心吧!”
这时余副使也命人将自己扶着靠坐了起来,装模作样哼哼唧唧的向春霞道:“在下这身子骨不争气,真是给年夫人添麻烦了!年夫人您的医术在下是信得过的,还请您快快将在下治好,在下还有许多公务未了呢!皇上的差事,可耽搁不起呀!”
春霞听了他这番话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快来,这余副使的花花肠子倒是不少,一边命人请自己前来给他诊治,一边又生着疑心生怕自己会动手脚给他苦头吃。既然如此,何必请她来?
她忍着气淡淡一笑,说道:“余大人放心吧!您领的是皇差,谁敢耽搁了呢?若因为我的医术误了皇上的差事,别说你耽搁不起,就算是我也没法交差呀!我一会儿诊断后开了药方,余大人可酌情使用或者不用,长安城虽然不如京城繁华,有名的药铺医馆还是有几家的,到时候大人自己派人去抓药就是!呵呵,没准余大人身体底子好,根本不需用药,挺一挺就好了!”
第466章 母子被劫
余副使听见春霞这么说不觉有些过意不去,咳了几声讪讪笑道:“年夫人不要误会,呵呵,在下没有别的意思!你的医术,连先帝爷都赞赏的,瞧这种小病还不是手到擒来?呵呵,到时候还得麻烦您派个人帮在下把药也抓了吧,毕竟在这长安城中,您更熟悉么……”
余副使絮絮叨叨的解释着,春霞耐着性子同他客套周。旋,好片刻才算完,这才准备上前为他把脉诊治。
谁知,她刚刚上前几步,还没有走到余副使的榻前,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脑门一阵眩晕。她不由低低呼了一声,抬手扶住了额头。
下意识抬头向余副使看去,却见那余副使哪里像有什么病的人?此时额头上敷着的白毛巾也不见了,直身坐在榻上,嘴角噙着笑意,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春霞心下一惊,意识到自己遭受了暗算,她吃力的睁开眼睛冷冷的瞪着余副使,动了动唇,只来得及说了个“你”字,身子轻晃,软软的倒在了地毯上。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分明听到余副使得意的哈哈大笑声……
春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辆马车里。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儿子被捆成一团蜷缩在马车中的地毯上,闭着眼睛正睡得香。她心中一惊,想要出声才发现嘴里被塞了布团,而自己的手脚也被牢牢的捆绑着。
春霞试着挣扎了几下,却发现徒劳无功。马车摇摇晃晃,走得很急,这该死的余副使,也不知要将他们母子带到哪儿去!
是她疏忽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余副使竟连长公主和年东南都骗过了,却是为了将她和年穆远掳走。
他究竟想干什么?
“大人,前边有一片树林,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休息?”一人恭声问道。
“可够隐蔽?”余副使的声音不紧不慢。
“大人放心,咱们一行人全都改了装扮,而且走的也不是官道,不会有事的。”那人又小声赔笑道肜。
余副使这才“唔”了一声,说道:“那就停下来吃点干粮、喝口水歇一歇吧!找一处隐蔽点的地方,两刻钟之后继续赶路。”
“是,大人!”那随从显然赶路已经很疲惫,闻听立刻精神一振,声音都响亮了许多,招呼着众人下车下马。
车帘被人从外边挑起,光线一亮,春霞立刻闭上了眼睛装作未醒。只听到余副使问道:“这两人怎么还没醒?有没有什么问题?”
一名随从便跳上了马车,伸出手在春霞和年穆远的鼻子口拭了拭,又捏了捏他们手腕上的脉搏,回头向余副使小声道:“大人,脉息平稳,呼吸顺畅,应是无妨。”
“那怎么还没醒?”余副使皱了皱眉头,又道:“这两个人绝不能死,必须活着进京!”
进京?春霞心中不由一凛,脑海中闪电般想起那天晚上长公主前往总督府拜访的时候说的话,暗暗心惊:原来,皇上对他们的猜忌竟真的到了如此地步!长公主碍于身份,也是有口难言!想来那晚那些话,已经是左思右想了无数次才开的口,可叹她和年东南却没真正的当一回事……
“大人放心,那药只是迷。药,绝不会伤人性命!”那随从连忙回答,又赔笑道:“他们昏迷着也是好事,至少咱们可以安安稳稳的赶路……”
余副使一想也是,永安侯夫人绝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当初的雅嫔、汝南王郡主,哪一个在她手里讨得了好了?要是她清醒了过来,没准反而是个麻烦,倒不如这样更方便一些!
反正,他们母子在自己手里就是个人质,要挟永安侯的人质,只要不死就成了!
“弄点水喂喂他们,别叫他们渴死了!”余副使吩咐,相当于默认了那随从的话。
春霞心中冷笑,仍旧装着昏迷,任由他们折腾着。
约莫两刻钟之后,队伍继续前进。过了许久,她轻轻的、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而这队伍还在急匆匆的往前赶着。
走的并不是官道,马车也不是从前跟着年东南出行的时候乘坐的那种经过特殊处理的马车,摇晃得厉害。先前失去意识的时候春霞不觉得,如今装作昏迷,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颠簸得散了架,苦不堪言。
她忍不住偏头,从眼睛缝里看向仍旧人事不省昏迷在地的儿子,忍不住心如刀绞,暗暗着急。
她不知道他们究竟用了多少迷。药的量,小孩子身体娇贵,跟大人完全不能等同而语,可是那些下药的人未必会在意这个。万一儿子因此变成了傻子,那该怎么办?
越想,就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春霞心中一酸,差点儿流下泪来。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她的儿子因此而有了什么不测,她绝对不会放过这姓余的!她会把他碎尸万段!
然而,然而即便她将他碎尸万段,那又有什么用?春霞心急如焚,难过得恨不能冲出去跟他们拼了,她动了动僵硬酸麻的腿,踢了踢躺在地板上的儿子,连着踢了好几下,年穆远仍旧一动不动。
tang春霞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心中被无限的悲愤和恼怒填满。
“大人,前边有一处村庄,咱们今晚就在这儿歇歇吧?”那随从的声音又在外边响起。
那天杀的余副使仍旧一副不紧不慢的语气和态度:“嗯,就在这儿歇一晚吧!找一户妥当的人家,要记得保密,别露了风声!”
那随从答应一声,便派了两个人骑马赶往村庄里去安排,不一会去的人回转了来,一行人便在夜色中向着村庄里行去。
春霞心中也跟着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是要暂时消停下来了!她也能好好休息休息,还有儿子,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得想个法子弄清楚他究竟怎么回事……
不多会儿,春霞感觉到一阵嘈杂,身子蓦地一轻,知是被人抬了起来,进屋,躺下,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怎么还没有醒过来?”余副使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只听得一人回答:“老爷别急,大不了,大不了明日经过镇子上找个大夫瞧瞧……”显然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没有想到春霞母子两个会昏迷到现在还没有清醒。
春霞口中蓦地一松,塞在嘴里的那团布团被取了出去。
半响没有人说话。随后余副使阴森森的声音方响起:“最好他们母子没事,否则——老夫要一对傻子有什么用?”
“是、是,老爷!请老爷放心,下药的时候,小人拿捏得很好,按说不会——”随从心惊胆颤,声音都发着抖,情不自禁的在额头上擦拭了一下。
“按说?”余副使的声音冷不丁高了两个阶,冷冷道:“我要的是绝对!”说毕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那随从不敢狡辩,一个劲的答应着“是”,待余副使离开之后,他忍不住瞟了春霞一眼,喃喃低声道:“真是,真是邪了门了……”
随后,脚步声响成一片渐渐消失,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春霞轻轻睁开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怔怔的望着屋子里出神。她的心情比余副使好不了多少,她可以假装,但是儿子也同样昏迷不醒,这又是为何?她咬咬牙,恨意从心底直涌上来:该死的余副使,定是他们给她的儿子用了大人分量的迷。药,这才害得他——
已经装了大半天了,看样子,她不能再装下去了!若是再装下去,儿子的性命没准真的要报销在那该死的姓余的手里了。
春霞想了想,便扯着嘶哑的嗓音唤道:“远儿,远儿……来人,来人呐!这是哪里!”
“醒了!醒了!”门口守卫的仆从听到春霞的呼喊声推开门缝看了看,确认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毛病,欢喜得像捡到了钱,欢天喜地的大声叫喊着飞奔去报信去了。
春霞勾唇暗暗冷笑,仍旧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唤着“远儿”,惊惶而焦急。
不一会儿,便听到屋子外边响起一阵脚步声,门随即被推开,余副使一看见春霞,立刻松了口气似的笑了起来:“谢天谢地!年夫人,你终于醒了!”
“是你!”春霞立刻挣扎着要站起来,结果自然是又跌倒在床榻上,她愤怒的瞪着余副使,厉声道:“姓余的,你暗算我,卑鄙无耻!”
余副使老神在在拂了拂袖子,不紧不慢的微笑道:“年夫人,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在下不过是秉公处置!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表里不一的事儿在下可做不出来!”
第467章 生机
“你什么意思!”春霞听了他这番话是的的确确不知道什么意思,冷笑道:“我们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这奸贼为了一己之私陷害忠良,皇上也不会放过你的!”
余副使不觉哈哈大笑起来,悠悠道:“年夫人,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等进了京,在下自然会向皇上禀报个清清楚楚!到时候,你就嚣张不起来了!哼,忠良,嘿嘿,忠良!就凭你们所作所为,也配称‘忠良’两个字!”
春霞心中微沉:长公主所言不假,这一心追求名声的混账东西果然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硬生生安在东南的头上了!
“不错,这话我也正想跟你说呢!等进了京,见了皇上,你就嚣张不起来了!”春霞亦冷笑,说道:“若你的理由站得住脚,大可摆出钦差的身份将我们夫妇捉拿进京,何至于弄这种鬼鬼祟祟的下三滥手段!姓余的,就你这种德行也配当钦差!自古以来,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做事上不得台面的钦差!我都替你脸红!简直丢皇上的脸!掉钦差的架!靶”
余副使哪儿肯承认自己是生怕在西北是年东南的地盘上,不敢动,听了这话如同被戳中了死穴,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恼羞成怒冷笑道:“早就听说年夫人伶牙俐齿,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妇道人家,成何体统!不愧是乡野出身,这才是真正的上不得台面!”
这种话春霞不知被多少人说过多少次了,哪里还放在心上?闻言只是冷笑,反唇相讥道:“大人说的没错,我就是个乡野出身的粗野妇人,难得有劳大人为我这个乡野妇人处心积虑如此筹谋,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也真难为大人了,如此屈尊下降,也不怕折辱了自个的身份呐!”
余副使喉头一噎,狠狠瞪了春霞一眼,冷笑不语。
“好生看着这里,若发生什么意外,你们提头来见!”余副使冷声吩咐,拼命的在心里头告诉自己“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转身准备离开肜。
“你站住!”春霞见他要走顿时急了,冷笑道:“怎么?余大人这是恼羞成怒了吗?丧家狗一样灰溜溜的滚蛋,倒真符合大人的本色!”
“老夫不同你一般计较!你别得寸进尺!”当着众人的面,余副使不由大怒。
春霞懒得跟他再在这上边纠缠,偏头瞥了昏迷未醒的儿子一眼,忍住刀割般的心痛,盯着余副使一字一字道:“你怎么污蔑我么夫妇俩都不要紧,等见了皇上一切自有定夺。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我的儿子才不过五岁,你们就这么对他,你们就不觉脸红吗!姓余的我告诉你,如果我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么夫妇俩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吧!”
余副使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瞟了年穆远一眼,心里也生出几分不自然,却是嘴硬的说道:“我们用的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