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心魂俱动。
凤影墨是三爷。
他竟然是三爷。
老天真是会开玩笑的高手,原来她千寻万觅的人,就在她的身边。
他为何不告诉她?
是因为他有他的苦衷吗?
从那块跟陌千羽一模一样的玉来看,他肯定也是皇室中人。
先帝的几个兄弟,也就是陌千羽的几个皇叔,如今在世的只有端王一人,凤影墨是他那些死去的皇叔中其中一人的儿子?
应该是。
所以,他才有难言之隐,所以,他才不告诉她一切。
只是,凤影墨啊凤影墨,既然你本就是三爷,作何还要醋劲那么大?
自己吃自己的味儿,还真
是本事。
当真是她见过的最奇葩的第一人。
还什么非要逼出她身后那个无所不能、强大的男人。
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用这种方式,逼她看清自己的感情,看清自己的内心吗?
的确,曾经因为对三爷的感激,以为陌千羽是他,她倾心付出了三年。
后来,为了保护三爷,她也一直瞒着凤影墨。
若不是前几日的大火和她险些一剑要了凤影墨的命,她或许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已经这样深刻地走进了她的生命。
夜离有些激动得不能自抑,连将包裹束起来的手都在抖。
她想见他。
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想要见到他。
竟然跟她藏那么深。
看她不揭穿他的庐山真面目。
将包裹按照原样束好,放回到破木板后面,她又将青铜面具放了进去,这才起身,准备出门,却又猛地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一惊,只得停在了那里。
透过窗口,依稀可以看到是两个人。
一人一身太监装扮,身影熟悉。
夜离凝眸辨了辨,认出是陌千羽的随侍太监霍安。
另一人不认识,是个男人,想来应该凤府的宾客。
霍安四下环顾了一下,见没有人,便停住脚步,先开了口:“东西带来了吗?”
“嗯,带来了。”男人点头,从袖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
因为光线不明,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好像是一个金丝网状的小扣笼,很小,递给霍安,“这千年追蜂王,我药王谷只有一只,所以,希望公公用完后能再将其还给我。”
“这个你放心,事后定然会完璧归赵。”
柴房里的夜离眸光微微一敛。
千年追蜂王?!
这个她好像曾听她母亲说过,此种蜂,会认识一种特殊气味,而这种气味对人类来说,是无色无味的,只有此蜂认识,更会追随此气味。
所以,江湖上很多细作组织、秘密部门,都喜欢用此蜂来作为跟踪的工具,此蜂也因为自身的这个特性而得名,追蜂。
霍安只是一介太监,肯定是受陌千羽所派。
陌千羽要追蜂做什么?
微微拢眉,她心生疑惑。
脚步声再度响起,霍安和男人前后离开。
夜离也顾不上去想这多,见两人走得脚步声都听不到了,才连忙出了门。
她还有正事要办呢。
端王身上的药。
她要替巧黛拿到端王身上的解药。
当然,首先,她要找到凤影墨。
看能不能有独处的机会,跟他商量一下?
若有独处的机会,她还要……
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她若骤然喊他三爷,他震惊的表情。
这般想着,夜离禁不住弯起了唇角,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
许是礼花的声音太响,又许是人们的兴致正高,天空中骤然响起的两声春雷大家都没有在意。
起风了。
易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环抱着胳膊,抬眸望了望头顶的天色。
怕是马上要变天了。
耳边是喧嚣的人声,她一瘸一拐走在凄迷夜色中。
方才陌千羽几乎带着她们将整个凤府参观了个遍,很不容易那些大臣们轮番来跟他敬酒,她们这几个女人才得空,自由活动。
向来不喜热闹,而且以蓉妃为首的那几个女人又最看她不顺眼,她也不想与她们为伍,便独自一人朝人少的地方走。
漫无目的,走着走着,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竟然是走到了凤府的温泉池边。
站在池边,她迎风而立,望着那微光粼粼的温泉水略略失神。
听说,大年初一那日在凤府观鲤,所以这眼原本已经干涸的温泉池再次被引了泉水,放进了锦鲤。
不知站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意识过来,警觉回头。
当夜色下那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脸色一变,愕然睁大眼睛。
身影高大颀长、一袭墨袍加身,脸戴青铜面具,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衣服翻飞,步履从容淡定。
可易敏却无法淡定了。
一瞬不瞬地看着徐徐走近的男人,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爷……”
她低呼,声音沙哑。
在她的注视下,男人一直走到她的面前,站定,然后看着她。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良久的静谧。
好一会儿,易敏终于难以抑制地踉跄上前一步,扑进男人的怀里。
“三爷……”
略带哭腔的声音里绞着无尽的伤心和委屈。
男人默然静立了片刻,才缓缓伸手,轻轻将她拥住。
易敏就哭了。
将脸埋在男人的胸口,易敏哭得悄无声息。
虽是如此,男人知道她在哭。
因为春日衣裳薄,有滚烫透衫灼在他的肌肤上,他又岂会不知?
而且,她极力克制,却难掩颤抖的双肩也告诉了他这一切。
低低一叹。
男人大手扣住她的双肩,将她自他的怀中扳起。
夜色下的她眉目倾城,却眉头轻蹙、愁绪淡萦,眼眶红红、小脸潮湿。
“辛苦你了。。。。。。”
男人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眼角脸颊,用指腹一点一点带去上面的咸湿。
易敏怔怔看着他。
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往下掉,连日来的委屈就像是骤然决堤的海,终于得到了宣泄,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段日子,看似她是皇宫里最光鲜的那个,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太后的各种刁难,其他几个女人的陷害排挤,她吃尽苦头。
可是,她从不说。
因为无人可说。
虽然陌千羽宠着她,给她万千宠爱,可她心里有数,他正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帝王的独宠,本就是最大的利器,是他,故意这样,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何况虽夜夜翻她朝阳宫的牌子,夜夜宿在她的朝阳宫,他却从未和她有过夫妻之实。
她不是傻子,她如何会不知。
他是在报复,她知道。
报复当年她的欺骗,她的背叛。
她不怪他。
见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她夺眶而出的泪水,男人再次低叹一声,双手直接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吻上她的鼻翼唇角,吻上她微颤的唇,吻上她咸湿的眼窝……
************
夜离是陡然想起要来温泉池这边找找的。
远远的,就看到男人伟岸高大的背影。
是记忆中三爷和凤影墨的背影交叉重叠的样子。
那般熟悉。
果然在这里。
夜离心中一喜,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可走了两步,她又猛地意识到,男人是墨袍。
她被自己的这个认知震得脚下一滞。
在自己的凤府,这厮竟然以三爷的身份出来。
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正微微疑惑,发现背影在动。
不对,不是一个人。
他的怀里还有一个人。
因为她的角度,男人正好背对着她,而他的身形又高大,他怀里的那人身形小巧,所以被他挡得严严实实。
若不是她看到他颈脖上缠绕的那双手臂,若不是意识到他的动作是在亲吻,她真的以为就只是他一人。
呼吸骤然一沉,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情况?
不,她看错了,那人不是三爷。
绝对不是。
只是背影相像而已。
陌千羽在,那么多人,他一个被通缉的人,怎么可能会以三爷的身份出现?
心里这样想着,也打算着避开去别的地方再寻,可是一双脚就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迈不动,怎么也不肯离去?
既然这样,她就求个明明白白,求个死心。
悄声闪入边上的花树,她轻手轻脚往前逼近。
她要找个能将两人看清的位置。
她要看看男人是谁,而他怀里的女人又是谁。
然,根本不需要她这么麻烦,对方当即就给了她答案。
“三爷现在这般又是什么意思?”
女子轻嘶的声音,两人身影快速分开,是女子大力推开了男人。
夜离脚步一滞,身子彻底僵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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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169】任何知道我们秘密的人都得死
“三爷现在这般又是什么意思?”
女子轻嘶的声音,两人身影快速分开,是女子大力推开了男人。
夜离脚步一滞,身子彻底僵住跬。
三爷妗?
果然是三爷。
还有女子的声音,以及女子的身影……
那样熟悉。
是易敏。
是那个曾经在皇宫的后山,被凤影墨示意抛出空匣子将她骗开,然后被凤影墨故意放走的易敏。
凤影墨跟易敏。
三爷是凤影墨。
所以,三爷跟易敏?
不,她还是不信。
凤影墨曾经跟她说过的,他跟易敏不是她想的那样。
虽然她不知道不是那样,是哪样,但是,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不是,一定不是。
夜离凌乱地假设着,又否定着,不停地给着自己信心。
这世上可以被称作三爷的人很多,这个男人不是她的三爷,不是她的凤影墨,不是。
然,事实再一次无情地打击了她。
男人开口了。
男人跟易敏说:“你住在皇宫里,见你如此不易,今日难得见面,你就这样对我?”
夜离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倒不是因为男人说的话。
而是因为男人的声音。
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就是她熟悉的那个三爷啊。
夜离伸手扶住身边的花树,才稳住自己的身子。
怎么会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或许,是她搞错了。
或许,三爷是三爷,凤影墨是凤影墨,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
或许,三爷爱的人是易敏,而凤影墨跟易敏……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吗?
她又想起了那日皇宫后山发生的一切。
呼吸沉得不行,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上下不得,她才知道了自己多么的底气不足。
不,她要去找凤影墨。
只要找到了凤影墨,一切就都清楚明白了。
她没必要一人在这里瞎猜测。
这三年的经历让戒备已成了她的本能,她疑心重,她知道,她很难相信一个人,她也知道。
可是,只要确定相信了,她就不应该轻易去怀疑。
去找凤影墨!
对,找他!
这般想着,便这般做。
转身的瞬间,她听到易敏的声音再度响起:“什么叫我就这样对你?三爷又是怎样对我的?封妃大典那日,三爷不顾危险,只身前来,我还以为是为了我,可是三爷却视我如同陌路,拼死抢走另一个女人,三爷让我怎么想?”
夜离脚步一顿。
“咔嚓”一声脆响,是脚下树枝被踩断裂的声音。
“谁?”
男人沉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就像是淬了冰,带着逼人的寒气。
夜离心口一撞,还没来得及回应,甚至连头都没来得及回,就感觉到空气中一股异流排山大海一般欺过来,她一惊,想要避开都来不及。
一抹滑凉柔软缠上她的颈脖,骤然收紧。
是一根黑色的带子,轻纱的材质。
夜离脸色一变,本能地伸手抓住带子。
却已然太迟。
带子已经勒上了她的颈脖。
她大力想要将它拉开,却终究不是男人的对手。
只是一瞬间的事。
男人又
快又狠。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夜离已经被勒得呼吸都无法进行,小脸涨得通红,她双手依旧拉着带子,想要摆脱,却根本无能为力。
带子骤然收紧,窒息感也霎时强烈,她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却是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
看来,是想要置她于死地。
是没发现她是谁吗?
不然,就算撞破了他们的秘密,以那个男人那样三番五次地救她,应该也不会这样置她于死地吧?
毕竟她是背对着他们。
其实就算不是背对,她的脸上也易了容。
她张着嘴,想要喊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股强力甚至让她想要转回身都不行。
眼前光影慢慢模糊间,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身子摇摇欲坠,神识也变得飘渺。
她听到花树林外远远的似是有人声。
声音本压得很低,很奇怪,她却竟然听清楚了。
“你确定敏妃是来了这个方向吗?”
“是。”
“追蜂拿到了吗?”
“在奴才这里。”
夜离骤然间清醒,就如同人在将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一般。
有什么东西猛地钻入脑海。
她知道陌千羽用追蜂王做什么了。
大骇。
而在她看不到的方向,温泉池边的易敏按住了男人执着黑带一端的手臂,“你真的要杀了这个人?”
男人凤眸一眯,眸中寒芒毕露:“任何知道我们秘密的人都得死!”
森冷的声音逸出,他手臂骤然一扬。
就在夜离的脖子即将要被黑带扯断之时,夜离骤然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匕首,手臂朝后一抡,“嘶”的一声,身后的黑带瞬间断裂。
瞬间崩断的支撑,让夜离朝前一踉,也让男人后退一步。
断裂的黑带收回大掌之中,男人有些震惊,寒眸一敛,欲再次出手,却被夜离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