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辩解也无用。
女扮男装就是女扮男装,欺君便是欺君了,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欺君的借口。
屋中再一次静得可怕。
陌千羽薄削的唇边抿成了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
霓灵秀眉轻拧,满目担忧。
张硕和巧黛也都凝眸看着夜离。
夜离很平静。
忽然身边衣风一拂,夜离一怔,是凤影墨撩起袍角,作势就要跪在地上,却有人突然先他一步出了声。
“她并非欺君!”
一句话如重雷炸响,所有人一震。
包括正欲跪下的凤影墨,动作便僵硬在了当场,也包括俯首地上的夜离,难以置信、错愕抬头。
因为说话之人不是别人,而是帝王。
陌千羽睇了夜离一眼,环视全场,声音继续。
“夜离是女人,朕早就知道,因为,她是朕的人!当年她入宫为太监,也是朕的旨意,这些年,她一直为朕所用,为朕办事,并非欺君!”
话音沉沉落下,笃定坚决,掷地有声。
夜离震惊了。
不是,是所有人震惊了。
端王拢眉,凤影墨眸色更沉。
夜离难以置信地看着陌千羽。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样的时候,当着这些人,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这些话是事实,可是,她以为这个男人一辈子也不会说与人前。
因为这些话一旦说出来,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她三年前以太监身份入宫时,陌千羽还只是一个王爷,并未登基,当时的帝王是先帝,她就算是陌千羽的人,就算是被陌千羽所派,当时的行为也还是欺君。
后来,她也是太后的人,一直到现在,还是。
陌千羽如此一说,等于不仅向众人表明了,他自己先帝在位时,用了不良手段,带领夜离欺君。
还明摆着告诉太后,夜离是他派到她身边的细作,等于将两人明争暗斗的关系白日话。
这对目前的陌千羽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但是他……
“这些年,辛苦你了!”
凤眸深深,同样看着她,陌千羽扶着霓灵站稳,举步走到夜离的面前,将她扶了起来。
那动作,似君对臣,也似男人对女人。
在他的搀扶下,夜离站了起来。
心潮起伏,早已经滋味不明。
这一天她曾想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想到会来得如此骤不及防。
“多谢皇上!”
她感激他,发自肺腑的。
陌千羽“嗯”了一声。
边上,凤影墨脸色变得跟眸色一样沉。
“准备一间厢房让夜离姑娘更衣。”陌千羽沉声吩咐边上早已目瞪口呆的大夫。
末了,又吩咐其他人,“等夜离更好衣,我们即刻启程!”
大夫领命上前,“夜姑娘,跟我来!”
************
准备启程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医馆的外面乌泱乌泱都是人。
人马基本跟来时一致,除了几个继续留下去寻易敏的禁卫,和几个在雪崩中丧生的禁卫宫女太监。
这些丧生的人尸体也都已经被找到,按照陌千羽的话说,全部都要带回去好好安葬,当然,也包括沈妍雪的。
因为有几辆马车需要挪出来运尸体,而在雪山脚下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置办新车,所以陌千羽重新安排了一下马车的人员。
因为陌千羽的马车最大,所以夜离跟霓灵姐妹二人被安排跟他同乘。
巧黛的解药配药都已在医馆里寻到,因为要赶路,需要张硕在路上配置,陌千羽安排端王跟他一车,说是必要时可以帮忙。
凤影墨跟霍安一车。
巧黛单独一车。
夜离很清楚,之所以这样的安排,陌千羽是有心思的。
显然,他已经知道,霓灵是霓灵,她是她。
而在大家的眼里,霓灵才是他的女人,她虽然也已恢复女儿身,但只是他的人而已,不是女人。
所以,他不可能将霓灵安排在那一车,却让她跟他一车,而他显然是想要她跟他一车的,于是,只得三人同乘。
这样也好,至少霓灵跟她一起。
另外,将霍安安排跟凤影墨一车,怕是也别有深意,霍安是他的人,可以以同车之名,行监视之实。
当然,巧黛的安排也是有心了,她是唯一一个身份低微,却反过来独乘一车的人。
陌千羽可能是想到了便于她食完解药后排毒。
**
扶着霓灵上了马车,夜离随后而上,还未坐下,陌千羽就伸手一拉,将她拽入怀中。
动作之突然和急切,让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夜离大骇。
霓灵还在呢。
她慌乱不堪地想要爬起,却被陌千羽双臂紧紧裹住。
“别动……”
灼热的气息紧贴着她的耳畔而下,夜离浑身一颤。
边上的霓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愕然看着两人。
夜离蹙眉,伸手推陌千羽,还是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陌千羽死死不放手。
“别动,就抱一会儿……”
黯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低声下气,夜离微微僵了身子,便不再动。
外面那些人也陆续上车,凤影墨正欲弯腰踏上马车的时候,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龙辇。
风过窗幔,簌簌扬起一角,依稀可以看到里面。
因为天色很暗,又加上是马车里面,所以视线非常不清明,但是,那团光影的轮廓是……
怎么看,怎么像是男人紧紧抱着女人的样子。
凤影墨瞳孔一敛,原本踏在马车车辕上的脚骤然一滑,整个人扑栽下去。
“凤台主,小心!”
幸亏边上的霍安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扶住。
他才没有跌倒。
“多谢!”
回过神来的凤影墨跟霍安道了声谢,禁不住再扭头望过去,龙辇却已经开始行了起来,而且,窗幔已随风落下,什么都看不到。
他看花了眼吧?
毕竟三人在呢。
凤影墨怔愣了一瞬,这才弯腰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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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217】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个混蛋(第二更)
车轮滚滚。
紧紧相贴的身子因为车身的摇晃而相互摩擦碰撞,夜离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陌千羽却微微阖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心潮澎湃蹂。
真的,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那种大难不死、失而复得的心情该。
当那些禁卫宫女太监一个一个被找到,活着的、死去的,都被找到,而还是没有看到她的人影时,他真的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想,她或许已经死了,被埋在哪个他们没有找到的地方。
又或许没有死,正好借机逃离了他的身边。
所以,今日找到医馆时,看到她在的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虽然,当时他看错了,将夜灵看成了她。
其实,在将夜灵裹入怀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不是她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记得以前在凤府门前,他都差点将夜灵给用强了,都没有发现她不是她。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人这样那样的接触碰撞,他都还是不知道。
而今日,在医馆,他当即就知道了。
他想,或许是因为以前两人太亲密的动作没有吧,才会这样生疏和陌生。
而这次北国之行,他们有过两次亲密的举措。
一次在路上的营帐里,一次在雪山的洞中,所以,今日他才能准确无误地将两人识别出来吧。
就譬如现在,熟悉的身子入怀,那种心魂俱颤的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
意识到她的紧绷,也意识到自己的身子那里正发生着变化,再这样抱着,再这样摩擦碰撞,他怕要出事,这才不得不蹙着眉心将她缓缓放开。
终于获得了自由,夜离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略显尴尬地挪到霓灵的边上坐下。
霓灵一直扭头透过不时被风吹起的窗幔看着外面。
见两人终于分开,霓灵这才好意思将脸回过来坐正。
三人竟一时无语。
因为霍安要随时被传唤服侍帝王,所以他跟凤影墨的马车就紧随在帝王后面。
来的时候,凤影墨为了研究自己身上的怪病,带了许多的医书。
他跟霍安又没有什么话要讲,所以上车不久,就独自一人只手撩开窗幔,只手拿起医书就着外面的光线看着。
霍安没事干,先靠在车壁上想睡一会儿又睡不着,便睁开眼睛观察着面前的男人。
因为一直服侍帝王,而此人是帝王曾经非常信任的重臣,所以,他个他之间的交集,并不少。
换句话说,他对他并不陌生。
不过,如此近距离地细看他,还是第一次。
都道后幽有两大美男,一君一臣。
少年天子,龙章凤姿、翩翩公子,缉台台主,俊美如俦、绝世惊才。
的确如此。
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男人完美的侧脸。
低垂着眉目,睫毛浓密又长。
一直在看书。
可是,很奇怪。
他不知道他是在思考,还是在研究,竟然自上来到现在,一页书都没有翻过,一直停留在那一页上面。
他生生生出一种,这个男人不是在看书,而是在凝听什么的错觉来。
听什么呢?
当他看到他偶尔将头探出窗外,借看外面景物或者天色之际,看向行在他们前面的龙辇时,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
这个男人在凝神听前面龙辇里面的动静?
因为龙辇里一个女人吧?
那个曾经是他的女人。
作为一个太监,其实不应该生出过多感慨,特别是对于世间男女情爱方面的。
毕竟,他不懂。
但是,在他现在的认知里,他真是觉得情之一物,就不是
什么好东西。
也是这个东西,让这原本最信任、最亲密的君臣二人心生嫌隙,变成了今日这个样子。
此次将他安排跟这个男人同车,帝王就很明确地跟他说,注意下凤影墨的一言一行。
什么叫注意下凤影墨的一言一行?
他心知肚明,这是说得委婉。
其实,就是监视吧。
几时开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连坐个马车都要被监视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吧。
那日在客栈,易敏的药浴是帝王让人做的手脚,然后他们前去水榭旁捉。奸的时候,见易敏跟凤影墨在,帝王就跟他说,让人去通知那个女人,要委婉,不要说他让的。
堂堂一个帝王都用起了这样的手段,他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凤台主,这天儿都黑了,你还能看到吗?”
憋了好久,霍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虽然他知道,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在看。
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默然放下窗幔,阖上手中书卷,丢在一边,也靠在了车壁上,闭目养神起来。
他知道他还在听。
只是,两辆马车虽然一前一后,可毕竟是两个密闭的空间。
霍安自己也凝神听了许久,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可能就是听不到的缘故,让这个一向沉静内敛的男人简直如坐针毡。
真的,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从未见过凤影墨如此这般。
一直在动,虽然动作幅度很小,却就像是身上长了虱子一般不舒服地在马车里变换着不同的坐姿。
心里的纠结和着急可见一斑。
难怪,陌千羽要让他监视这个男人,他现在这个样子,让他觉得,似乎随时都要冲上前去拦住马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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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凤影墨和霍安的马车后面,便是张硕和端王的马车。
张硕也是到这个时候才发现那株雪山紫莲的花蒂上面根本就没有毒。
阿洁也没有中毒。
夜离骗了大家。
他想起方才在医馆的时候,他为了防止中毒,不敢用手直接拿,而是取了帕子,将紫莲包住才拿起来,被夜离正好看到,夜离朝他投来的那种轻视的目光。
他忽然心里很不舒服起来。
耳畔响起夜离说的话。
她说:张硕,你知道吗?这是我最最生气的地方,也是我对你最失望的地方。爱与不爱是一个人的权利,你可以看不到一个女人对你的真心,你也可以爱别人,这都是你的权利,可是,你没有权利去故意伤害一个全心全意为你的女人。你的良心呢?它难道不会不安吗?
是啊,他都做了什么?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而且,想起帝王将那个女人拥在怀里,他的心里又莫名烦躁。
现在三个人在马车里应该没事吧?
他知道,陌千羽喜欢的,是夜离,不是夜灵。
不然,也不至于在雪山上,明明是端王制出的解药,陌千羽却故意让他去给夜灵解毒。
若是陌千羽喜欢夜灵,早亲力亲为了,又怎会派他前去?
他担心的是,毕竟在众人的眼里,陌千羽的女人叫夜灵,而不是夜离。
为了将夜离留在身边,又能掩人耳目,陌千羽会不会干脆要了姐妹二人。
想到这里,他又各种不安起来。
见他搞了半天,解药还没有一点眉目,而整个人看上去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端王实在忍不住了。
“张太医一直一副心神不宁,静不下心来的样子,要不本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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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218】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夜离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清晨的阳光,橘黄橘黄的,透过不时被风吹起的帘幔铺撒进马车。
视线范围之内,她看到陌千羽正坐在那里低垂着眉目,手执黑白,自己跟自己下着棋该。
阳光笼了他一身,加上他又着一袭耀眼的明黄,闪亮得让她有些不能直视。
夜离微微眯了眸子,适应了片刻,想起霓灵。
小心翼翼地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