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灵呼吸一窒。
他竟不知几时已经醒了。
“怎么?准备就这样丢下我离开?”
男人起身坐起,声音黯哑中隐隐透着那么一丝丝受伤。
霓灵长睫颤了颤,不知该如何作答。
陡然想起一件事,脑中疑惑的点就瞬间串连成线,见男人正欲起身站起,她瞳孔一敛,快步上前,伸手在他肩胛处一点,他便僵坐在了那里,然后,愕然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
是,霓灵点了他的穴道。
原因有二。
一,她真的没有时间了,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现在还来不来得及,不想跟他废话,也不能让他知道。
另外一个原因,是她想起了潇女木的事。
今日之事过于蹊跷,奇香来得突然,他也出现得突然,他擅医擅毒,谁知道是不是又和那次潇女木的事一样,是他对她用的香,然后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自己也假装晕倒在边上?
那一刻,她发现,对他,她竟已经没有了一丝信任。
霓灵扭头就走。
身后传来张硕又急又沉的声音:“夜灵,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快解了我的穴道!”
霓灵没有理他,脚步未停。
后果?
她冷笑。
“喂,你这个蠢女人!你听到没有?”见她要走,张硕更加急了,咬牙切齿。
霓灵蹙了蹙眉,陡然身形一晃,脚下轻功移动,再次闪身到了男人面前。
与此同时,素指伸出对着男人一点。
张硕面色一松,还以为她是解他的穴道,谁知道,随着锁骨上方一寸的地方骤然一重,他瞬间脸如纸
白。
这个女人竟然……竟然还点了他的哑穴!
张硕瞪着她,一对眼珠几乎就要爆出眼眶。
霓灵也不想理会,转身,快步离开。
虽然身子还在那奇香中没有彻底恢复,霓灵还是拼尽全力提着轻功飞赶。
一路未见大班的人。
一直到七颗松的墓地处,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而且,奇怪的是,地上有黄纸和冥币烧后的灰烬,显然,是有人来祭拜过。
难道因为这个,大班的人觉得这下面定是葬了人,不敢挖,所以放弃了?
可是,这世上,除了她们姐妹二人,又有谁会来烧纸祭拜?
抬头望了望太阳,已是正午,早已过了沈妍雪的出殡时辰。
心中满是疑惑,却也暗自庆幸,至少父母的墓地没有人动。
想着回去定然就会知晓答案,她沿原路返还。
张硕还在。
这点她也不震惊。
因为自动解穴的时辰还未到。
他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是,当她走近,伸手准备解开他的穴道的时候,却被他的样子震惊了。
大汗淋漓,那额头上的汗珠都豆大一般,密密一层,还有脸,一张脸整个红得发紫,就像是中了剧毒,且毒已攻心发作时的模样。
霓灵大骇。
伸出去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而此时,或许是感觉到有人前来,原本张硕是闭着眼睛的,陡然睁开,一双眼瞳就像是被鲜血充满,红得吓人,霓灵一颤,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张硕……你怎么了?”
霓灵疑惑地看着他,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她才想起穴位还未解。
再次颤抖上前,连点两下将他的定穴和哑穴相继解开。
可手还未及收回,腕上就骤然一重,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外力将她一裹,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张硕掼倒在草地上,高大的身躯倾轧过来。
啊!
霓灵大惊。
“你要做什么?”
同时,快速伸手抵在他的胸口。
可是,透衫而出的体温灼得她的手一颤,她手肘一弯,男人的身子便压了上来。
又惊又惧,霓灵再次推他。
可对方的身子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
纹丝不动。
而且大手还开始扯她的衣服。
霓灵吓得都要哭了,不停地喊他:“张硕,放开我,张硕……”
可男人就像是全然听不到一般,动作越发急,越发粗。暴。
慌乱地对上他的眼瞳,那里面除了一片赤红,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血来,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到,就连她的倒影,她都看不到。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过来。
他不正常。
他失了心智。
为何会这样?
方才她离开的时候,他不是很好好的,怎么就这么点时间就变成了这样?
来不及多想,她的衣袍已经被他扯开。
她拼命挣扎。
男人脸上一片血色,眼中一片赤红,额头上大汗淋漓,还青筋直暴,原本俊美的五官此刻也微微扭曲,变得狰狞起来。
那一刻,霓灵想到了兽。
一颗心害怕到了极致,战栗从心底深处,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真的哭了。
她开始求他。
“张硕,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放过我……”
虽然她知道,他听不到。
许
是嫌她太过聒噪,男人低吼,重重吻住了她,将她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面。
她摇头,哭着摇头,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可是根本没有用,他不仅加重的唇齿的力量,更是一边肆虐,一边用自己的头将她的头压抵在草丛之间。
她完全避不开。
男人吻得急切疯狂用力又粗暴,霓灵感觉到自己的唇都要被他吸破压碎。
事实也是这样,凌厉的痛感从唇瓣上袭来,甚至有血腥在两人的口中弥漫。
他依旧没有放开她。
粗重的呼吸喷打在她的脸上。
布帛撕裂的声音不时响起,尖锐、突兀,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她哭着,喘息着。。。。。。
身上一凉,最后一层遮挡也被他大力扯掉。
甚至没有任何爱。抚,他就迫不及待地冲撞了进去。
巨大的痛感差点让她昏死过去,她颤抖着,身子绷成了一张弦,视线一黑一明交替中,她看到自己的衣袍被高高抛起,在空中跌宕。
最后委顿在地上,就像是飘零的落叶,也如她此刻的心。
那被践踏在地上的心。
他不爱她。
他明明不爱她。
却偏偏两次这样纠。缠在她的身体里。
果然男人心和身是分开的吗?
可就算身心分开,就算对她无爱,也不应该对她用潇女木吧?
那已经不仅仅是无爱了。
那是践踏。
就是你捧着一颗真心送到他面前,他当着你的面,将那颗心摔在地上,然后,还嫌不够,还要上去踩上几脚的那种践踏。
为了给自己爱的人寻药,却对爱自己的人下。药。
寻的是救命的药,下的是致病的药。
在他眼里,她是什么?
拼命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只看到他在她的身上起伏跌宕。
那里很痛,完全被撕。裂的痛。
却远远没有胸口的疼痛来得强烈。
她痛得几乎要窒息。
她伸手,哭着攀上他的背。
张嘴,一口咬在他的颈脖上。
死死咬住。
她听到他闷哼的声音。
她拼尽全力,她咬到发抖。
他闷哼着、低吼着、呼吸粗重得就像是拉锯一般。
他扬着头,一下一下将她狠。狠贯穿……
当登上极致的顶峰,当浑身的炙热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汹涌喷溅,他身子一颓,倒在她的身上,意识也在这一刻回到大脑。
脸上和眼中的血色褪去,他怔怔抬起头,就看到女子一动不动躺在自己身下的草丛中,睁着空洞的双眼,面如如纸、泪痕斑斑的样子。
张硕猛的意识到什么,脸色骤然大变,“噌”的一下从她的身上起来。
“我……我……。”
一边扯过地上散落的破碎的衣袍往身上套,一边慌乱地语无伦次。
见女子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失了灵魂的瓷娃娃,张硕的衣袍穿了一半停了下来。
“对……对不起……”
他颤抖地看着她,看着她原本莹白光洁的肌肤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被他侵。犯过的痕迹,他痛苦地皱着眉头,依旧粗噶着呼吸,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捡起她的衣袍,他开始给她穿衣服。
这是他第二次给她穿衣服。
那次在涧下,他给她排毒,他们两人第一次的时候,事后也是他给她穿的衣服。
所不同的是,彼时,他的心情复杂纠结到了极致,甚至还绞着那么一丝怒意,一丝不甘。
而此刻,他却只剩下心疼和歉意。
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转变?
他只知道,他又伤害她了。
世事为何总是这样,他明明想处理好,却反而偏偏更糟。
他今日跟她过来就是想要跟她道歉的。
为潇女木对她的伤害的道歉,为对她姐姐孩子的伤害的道歉,为他的自私道歉。
结果……
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他一边试图解释。
“在街上,我看到你打马而过,行色匆匆,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跟了过来……”
“后来,跟至这里,发现她晕倒在地上,我刚蹲下身,想要将她扶起来,一阵奇香袭来,我也晕了过去……”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哦,还有……这种香里面的成分,含有合欢草,因为被其他迷香的成分相克,所以,其药力被改变了,可是,如果人的定穴被点住,血脉逆流,就会冲淡其他迷香的药效,反而将合欢草的药效催到最大化,所以,所以……”
“所以,你点我穴的时候,我说后果很严重,让你将我解开……。”
“……对不起……”
张硕见自己说了一大堆,对方一丁点反应都没有,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虽然当时的自己意识全无,可是,从两人衣袍的被撕程度来看,从她身上残留的痕迹来看,他可以想象得出自己的粗暴。
他……
哎……
这是做的什么事?
将最后一件衣袍替她穿好。
虽然每一件都或多或少有撕破的地方,但是所幸,整个穿起来,还算能蔽体。
他再穿自己未穿完的衣袍。
女子忽然起身站起,看也未看他一眼,便默然转身,缓缓往山下走。
张硕连忙三下两下将衣服套上,拾步跟在后面。
当然,只是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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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坐在去丞相府的马车上,夜离还未彻底缓过神来。
今日之事真的是一波三折,她的心也是跟着大起大落。
所幸,最后都有惊无险。
沈孟是打马过来的,所以回去的时候走在她的前面。
等她到达丞相府的时候,刚刚回来不久的沈孟似是又要出门。
两人在大门口打上了照面。
“妍雪她娘在等着你呢,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来丞相府的目的和责任!”
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沈孟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夜离怔了怔。
见沈孟作势就要拾级而下,夜离脑子一热,陡然喊住了他:“沈相请留步!”
沈孟皱眉回头,“还有事吗?”
嫌恶不耐的表情毫不掩饰,似是多看她这个人一眼都觉得多余。
夜离也不以为意,弯唇笑了笑,拾步走到他的面前,站定。
眼梢左右掠了掠,见无旁人在,她眸光轻凝,专注地望进沈孟的眼睛。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近距离地面对他,也是第一次,以一种别样的心情看他。
“谢谢你!”
她轻声开口。
沈孟眼波微微一动,却瞬间恢复如常,脸上噙着的表情依旧是对她极度厌恶的样子。
一声冷哼,他道:“谢我什么?谢我没有让你如愿以偿地坐到正室的位子?”
冷嘲热讽之意尽显。
夜离却依旧浅笑。
“虽然我不知道沈相为何要帮我,但是,刚才那句‘谢谢’我是真心的。”
夜离清晰地看到沈孟瞳孔微微一敛。
这一次,沈孟没有出声,反
而轻抿了唇,看着她。
许久的沉默以后,眉心微微一皱,“我只是不想你们姐妹二人有事!太后已经明显怀疑到你了,日后得格外小心才是!”
沈孟的声音很低,语速很快。
夜离却是听得清楚明白。
她浑身一震,愕然睁大眼睛。
他说什么?
虽然知道今日是他帮了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虽然也想了种种可能,可是,当这样的话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震惊了。
说实在的,今日在凤府,他说她拦棺要名分的举措,是因为昨夜跟他的口舌之争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又想泼盆脏水给她。
虽然,这盆脏水泼得好,非常适时地帮她解除了太后的怀疑。
但是,当时,她只是觉得事情有利有弊,泼脏水是他的用意,而帮她解了困是他没有想到的事。
直到后面那个女子的出现。
从女子烧纸,到跟大班说,是自己的父母葬在那里,到随大班的男人一起来凤府现场,亲身作证了这一切,再到提到自己所住的村庄……。
对别人来说,可能觉得一切就真的如同那个单纯女子所言的那样。
可只有她知道不是。
因为她是当事人,她的父母才是葬在那里。
显然,女子的演技很高,显然,这是一次有计划的行动。
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会如此有计划地帮她?
她不知道女子是谁的人,受谁人所派?
直到最后女子离开的时候,快速掠向沈孟的那一眼正巧让她捕捉到了,她还看到,沈孟也非常快速地度了一个眼神给那个女子。
女子是沈孟的人。
她将事情一倒推,就更加肯定了这点。
泼脏水是表面,帮她脱太后之困,才是关键。
可毕竟这些年对这个男人的认识,一直停留在自私自利、奸佞小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这样的层面上。
毫不夸张地说,是她觉得这世上最坏,她最讨厌、也最看不起的一个男人。
突然之间,他突然之间变成一个好人,让她一时接受不过来的同时,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所以,她才想着试他一试。
故意跟他言谢,看他的反应。
没想到,一切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