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灵,谢谢你。”
霓灵一怔。
黑白分明的水眸扑闪,“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能原谅我,以前的我就是一个混蛋。”
张硕望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道。
从未见他这样过,突然被他这样一搞,霓灵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心潮却是越发澎湃。
轻抿了唇瓣,正欲开口,门外却是骤然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皆是一怔。
这么晚了。
“谁?”张硕眉心微拢,沉声问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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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影墨回来的时候,夜离还没有睡着。
那时已经四更的天。
为不让他起疑,她依旧假寐。
他回来便去屏风后沐浴。
也未烧热水,就用的凉水。
虽说是夏日,可深夜其实还很凉,他却是洗了很久。
她侧耳听着,有时很久听不到水声,就像是人在浴桶里睡着了一般,她知道他肯定是在想事情,有时又是水声不断,又让她生出一种感觉,他是在用冷水让自己冷静。
夜离在想,方才他是去了哪里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凤影墨才终于出浴从屏风后出来。
夏日的天亮得早,那时东方都开始露了丝丝白。
他也没有来床上睡觉。
夜离看到他负手立在窗边,一直站在那里,望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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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一直站到了黎明,站到了曙光升起,站到了天色大亮。
夜离选择了一个比较合适的时机“醒来”。
见他站在那里,问他:“你是一宿没睡,还是起得早?”
男人回头看她。
眼中血丝厉害,猩红妍艳。
“起得早。”
男人如是回答她。
夜离眸光微闪,也没有将他揭穿。
起身下床。
刚准备盥洗,然后再寻个理由去看看霓灵。
却是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自那日封后大典后久未露面的巧黛。
急急而来。
脸色惨白。
一进门就差点哭了出来:“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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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274】三爷是被人勒死的
是自那日封后大典后久未露面的巧黛。
急急而来。
脸色苍白霰。
一进门就差点哭了出来:“爷,出事了!询”
凤影墨疑惑看着她。
巧黛颤声道:“三爷他……三爷他出事了。”
凤影墨眸光微微敛起:“怎么了?”
“他被人杀害了!”
凤影墨瞳孔剧烈一敛。
夜离手中拿的洗漱用品跌落在地上。
被人杀害了?
陌篱殇被人杀害了?
凤影墨直直看着巧黛,似是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忽然,转身,就疾步往外走。
巧黛侧首看了夜离一眼,紧步追上凤影墨跟在了后面。
夜离一人站在房中怔愣了片刻之后也举步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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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篱殇躺在小屋的矮榻上,据巧黛说,她清晨起来的时候,发现他倒在屋边的墙角上,人已经落了气。
因为陌篱殇前段时间受了伤,封后大典巧黛趁机逃了之后,凤影墨便将她安排住在了这边,顺便可以照顾一下陌篱殇。
这个夜离是知道的,凤影墨跟她讲过。
凤影墨一入了小屋,就直奔矮榻边。
见陌篱殇已经声息全无,全身冰冷,凤影墨抬手揭下了他仍旧戴在脸上的青铜面具。
夜离眸光微敛。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陌篱殇真正的样子。
虽然面色苍白,双目轻阖,但是依稀还是能看出他与端王以及先帝之间的一两分相似。
凤影墨定定望着陌篱殇。
夜离想,或许这也是他十岁以后再一次看到这个父亲的样子吧?
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阴阳相隔的情形下。
心中低低一叹,夜离下意识地看向凤影墨,只见他面沉如水,长睫轻垂,看不出一丝情绪。
将手中面具放下,凤影墨开始检查陌篱殇的尸体。
“三爷是被人勒死的。”
边上巧黛说道。
其实不用她说,夜离跟凤影墨都看在眼里,陌篱殇颈脖上的勒痕很明显。
只是,是不是勒死的并不清楚。
“我来吧。”
夜离上前。
毕竟她懂医,在没有仵作的情况下,她自诩应该比凤影墨强。
凤影墨看了她一眼,并未同意。
夜离却是已经来到矮榻边,躬身检查了起来。
一边检查,她一边说。
先探了探鼻下,又摸了摸腕上。
“没有鼻息,没有脉搏。”
“看体征的确如巧黛姑娘所言,应该落气有些时间了。”
摊开陌篱殇的双手,夜离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掌心、十指,以及指甲。
“没有中毒现象……”
目光却是在他左手食指的一个细小的窟窿上微顿。
凤影墨就站在她旁边,自是也看到,薄唇轻启,道了句:“那是昨夜被灯台所刺。”
夜离侧首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吭声。
看样子的确是被尖锐之物刺了一眼,只是稍稍刺得有点深。
放下陌篱殇的双手,夜离继续。
“面色、七窍都未见明显异常,应该也没有内伤。”
“另外,这样大概看,应该也没有外伤……”
夜离用了“大概”和“应该”两个词。
因为毕竟她不是仵作,也没有脱衣验尸,只是粗略看了看身上并没有出血的地方。
“就只是脖子上勒
痕明显,应该是窒息而亡。”
检查到最后,夜离还是得出了巧黛的那个结论。
陌篱殇是被人勒死的。
凤影墨没有吭声,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垂目看着陌篱殇的尸体,一动不动。
巧黛秀眉轻蹙,上前,站于凤影墨边上,微哑了声音:“爷,请节哀顺变!”
夜离看向凤影墨。
巧黛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不知是谁下这样的毒手?目的又是何在?昨夜我也一直在,对方却并未取我性命。我也未曾听到有打斗声,三爷身上也未见外伤,我觉得定然是三爷非常熟悉的人所为,不然的话,以三爷的武功,一般人又岂能近身?”
的确,巧黛说得不无道理。
只有勒痕,不见它伤。
应该是一招受制。
应该是陌篱殇非常熟悉的人。
可是陌篱殇过得如此隐蔽,他熟悉的人……
夜离猛地想起昨夜在书房外面离开的时候,听到的父子二人的对话。
陌篱殇说,“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夜离也不行,所有知道的人都不能留活口。”
然后便是凤影墨轻嗤的声音:“所有知道的人都不能留活口,你我不是知道?”
然后便是陌篱殇冷哼:“你若觉得不安全,你也可以杀了我。”
你若觉得不安全,你也可以杀了我。
夜离脸色一变,愕然看向凤影墨。
所以,昨夜凤影墨所谓的有急事外出,是……
不,不会。
虽然失去了一年的记忆,对凤影墨的了解也就只有短短的这几日的朝夕相处,但是,她却还是觉得,她像是跟他认识了很久一样了解他。
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绝对不是。
她被自己生出这样荒唐的想法吓住。
心中连连否认。
只是凤影墨接下来的反应又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凤影墨说,宫里有很紧急的事要去处理,这边的事让巧黛帮他处置。
夜离就震惊了。
陌篱殇可是他的父亲。
就算对这个父亲千般万般不满意,却也终究还是父子,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应该先搁置吧。
回去的路上,凤影墨很沉默。
应该说,两人都很沉默。
凤影墨的心情很低落,夜离看得出。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有什么事那么急,让你连三爷的后事都顾不上?”
“查出真相,揪出真凶。”
凤影墨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她八个字。
夜离反应了一会儿他的话,才明白过来意思。
他的意思是,回宫紧急处理的事情,就是查这件事的真相吗?查是谁杀了三爷?
为何要去宫里查?
跟宫里的人有关吗?
看他那个样子,她也没有再问。
只是,心里面还是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
查真相找真凶固然是当务之急,可,自己父亲的后事也不至于交给一个外人去办吧?
等等也是可以的吧?
不过,此时正值炎炎夏日,尸体久放不得。
但也不至于一日半日的都不行。
总之,在这件事情上,夜离总觉得凤影墨是不是太淡漠了些,淡漠得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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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送回家,凤影墨就进宫了。
凤影墨前脚一走,夜离后脚就出了门。
她要去看看霓灵。
霓灵住在张
府。
夜离去的时候,霓灵正在梳妆,似是刚起来不久,一头如雪的白发瀑布一般披散下来,垂到腰际,刺痛了夜离的双眸。
夜离静静地站在厢房门口,从背后看着她。
直到张硕端着一碗药过来,见她站在那里,疑惑开口:“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夜离才怔怔回过神,将双眸的潮红逼了回去,她笑笑:“刚来。”
屋中霓灵听到动静,回头,见到是她,连忙起身迎了过来,“姐,怎么那么早?”
“早吗?都日上三竿了。”夜离撇撇嘴,拾步走了进去,“是你们起得晚。”
许是听到她用的“你们”,霓灵当即就红了脸。
夜离看在眼里,都是过来人,自是明白怎么一回事。
勾了勾唇,想起正事。
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想了想,觉得当着张硕的面问不妥,便跟张硕说,她跟霓灵想说说体己话。
张硕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待亲眼看着霓灵将那一碗黑浓的药汁喝下去之后,就拿了碗出去。
“三儿,昨夜凤影墨有没有来过?”
张硕一走,夜离就迫不及待问向霓灵。
“怎么了?”
鲜少看到一向冷静的她这个样子,霓灵眉心微拢,疑惑地看着她。
夜离自是不能说实情。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夜很晚了,凤影墨跟我说,他要出去见一个友人,我在想,这个友人是谁?印象中,能被他称之为友人的,好像只有张硕,所以就过来问问。”
夜离故作讪讪地笑。
见她这样,霓灵也笑了,“姐该不会怀疑他去私会哪个女人去了吧?”
夜离又故意犹豫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一叹,开口:“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失了一年的记忆吧,喜欢疑神疑鬼,我在想,他昨夜是不是会巧黛去了?”
霓灵便笑得更欢了。
“没想到姐也有今天。看来,姐对凤影墨还真不是一般的上了心,只有深爱,才怕失去,只有怕失去,才会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这种感觉她懂。
夜离嗔了她一眼,“你就说昨夜他有没有来过?”
“不知道,”霓灵笑着摇头,“昨夜的确有人来找过张硕,那人没出声,我也不知道是谁,他们去了书房,后来我问张硕,张硕说是太医院的一个同僚。”
太医院的一个同僚?
凤影墨没有来找过张硕?
那他……
“三儿,我来问你的这件事,你也莫要跟张硕说哈,他跟凤影墨两个狐朋狗友的,指不定就说到凤影墨耳朵里的,若是知道我背后查他,他那毒舌指不定怎样奚落我呢,那我就难看了,所以……”
“知道知道,这还用姐说。”霓灵眉眼弯弯,笑得开心至极。
睨着她笑容璀璨的样子,夜离竟是微微痴了。
这种开心,她有多久没有从这个丫头身上看到了?
反正自从她失了一年记忆醒来,她就没有看到这个妹妹真正快乐。
直到此刻。
虽然她一头华发。
但是,那种笑,却是由心而出的。
看来,她跟张硕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真好。
她希望她一直这样开心下去。
可是,张硕……
她所有的开心和快乐都来自于张硕。
若张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她不敢想。
不,不会的,张硕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的。
如今陌篱殇不在了,也没有人再逼着凤影墨除掉他了。
而凤影墨自己,肯定也不会对张硕动手的。
<
/p>
肯定不会。
应该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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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
玉娘端着汤药入了厢房。
“夫人,来,该吃药了。”
来到床边,将手中瓷碗放在床头柜上,玉娘将躺在床榻上形如枯槁的妇人扶着缓缓坐起。
“妍雪呢?怎么那么久没有看到妍雪了?”
妇人摸索着握了玉娘的手,皱眉问道。
玉娘眸光微闪,笑着抚慰道:“小姐回凤府了,毕竟如今已是出阁之人,怎能一直住在娘家的?人家新婚夫妻,正你侬我侬、如胶似漆,哪能一直分开的不是?”
将枕头塞在妇人身后靠着,玉娘端起边上药碗。
妇人睁着空洞的眼睛,面色憔悴失落,喃喃道:“可是,她说过了要陪我三个月的,她说过要先等我病好的。”
玉娘轻笑:“新婚燕尔,让小夫妻二人分开三月,就算小姐愿意,人家姑爷凤大人也不愿意啊。”
“妍雪不是有孕在身吗?回沈府正好养胎不是。而且,只是三月而已,又不是三年,我如今这样的身体,过一日,少一日,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三个月,他们夫妻以后的日子还长,还有几十年。我生她养她,难道让她腾出那么一点时间来陪我这个快要死的母亲都不行吗?”
妇人有些激动,说得嘴唇在抖,手也在抖,全身都在抖。
玉娘有些无奈。
“好好好,听夫人的,过两日便让人去将小姐接回来,夫人先将今天的药喝了,已经凉了。”
“为何要过两日?我现在就要见到她,你现在就让人去将她接回来。”
妇人不依不饶。
玉娘低叹。
“好吧,那夫人先将药喝了,我这就去让人将小姐接回来。”
“不喝,我要让妍雪喂我喝!”
妇人固执到不行。
玉娘简直拿她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