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凉薄,还有兴味。
那种一切尽在掌握、静静看着对手蹦跶的兴味。
“凤大人言重了,”夜离收回目光,不想跟这种人做过多纠。缠,“戒坊还有事,若凤大人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行告辞了。”
凤影墨点点头,“唔”了一声,伸手朝他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夜离拾步离开,在凤影墨看不到的方向,眉心微微一拧。
专门在宫门口等他,又问这样的问题,看来,他。。。。。。
正思忖间,夜风中骤然传来一道清润如珠的声音:“影墨,你竟然真的在!这天儿那么冷,你做什么非要站在这里等我?”
几分娇嗔,几分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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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莫等更!
☆、15。【015】一触碰便是剜心之痛
夜离微微一怔,脚步并没有停,也未回头,继续朝候在不远处的自己的马车走去。
原来,不是等他。
是他多心了……
“嗯,听皇上说,你进宫给襄太妃请安,被太妃留下还未出宫,知你平素并不喜这些应酬,且见天色已晚,我便跟皇上说,我在宫门口等你。”
“可风那么大,你站在这里受冻……对了,手炉给你,快捂捂!”
“不用,我先送你回府吧。”
“嗯。”
夜离撩开马车的帘子,躬身入内,帘幔放下的间隙,他看到凤影墨扶着一个女子上了一顶软轿,远远的,凤影墨似乎看了他一眼,又似没有。
女子一袭鹅黄色对襟小袄,身披同色披风,在城楼被吹得摇曳的风灯下,依稀可见其眉目如画的倾城之姿。
此人夜离认识。
是当朝丞相沈孟之女沈妍雪。
沈孟是新帝陌千羽的太傅,所以,沈妍雪自小便跟新帝熟识,也深得新帝的母妃襄妃喜爱,经常召其入宫相伴。
至于,沈妍雪跟凤影墨的关系如此,他倒是第一次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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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的城西有条冥街,之所以叫冥街,是因为这条街上的商铺全都是卖死人的东西,什么冥币、花圈、孝服、丧衣、棺材之类。
三三棺材铺就是其中一家。
夜离伸手重重扣了扣门环。
“来了,来了……”
门开处,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少女脸。
此人便是三三棺材铺的老板,钟霓灵。
钟霓灵裹着棉衣,打着呵欠,在看到门外之人时,一愣:“姐,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夜离没有回答,看了她一眼,径直越过她的身边,快步入了内。
钟霓灵怔了怔,随手关了门,回身便看到夜离已走至回廊上,正扶着廊柱,弯着身子不停地呕吐。
“姐,你怎么了?”
钟霓灵脸色一变,疾步上前,一手扶住夜离,一手轻拍着他的背。
夜离是干呕,眼泪都呕出来了,一张脸呕得发紫,却是什么都没呕出来。
见他如此,钟霓灵急得不行:“姐,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夜离喘息着,眉心痛苦地纠做一团,“只是……胃里有些不舒服,许是夜里吃坏了。”
他又如何会告诉她,他是因为再次看到了剖腹,所以才这样。
而且,还是他亲手。
他其实当场就想呕了,愣是强忍着,到了这里却终是没忍住。
那年的记忆,清晰在眼,一触碰便是剜心之痛。
他一人承受便好。
“我去给姐倒杯水。”
“不用了,三儿,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明日我得出城办点事,不知几时回来。”
“姐一人吗?”
“不是,跟缉台的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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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出事了……
壹夜睡得极不安稳。
天一亮,夜离就起了。
按照新帝的旨意,今日要与缉台的人一起去秋月的家乡冼州调查其家人。
当然,太后也有密旨给她,让她想办法尽量拖延一些时间,确保她安排的人先去冼州善好后。
个个都是人精,她自然也不会傻到在出发时间上拖延。
快速盥洗完毕,简单地用了点早膳,便唤了福田一起出了门,准备打马前往位于城东的缉台。
二人跃上马背,刚准备扬鞭而起,就看到宫里的太监总管常喜火急火燎地来了戒坊。
“夜大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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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赶至宫门口的时候,宫门口还是喧嚣一片,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微抿了唇瓣,夜离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福田,便拨开人群,跻身上前。
入眼一片凌乱,就像是一个集市场。
有挑箩筐的,有赶牛车的,有扛的,有背的,有举的……
琳琅满目。
只不过,皆是丧事所用之物,冥币、丧服、花圈、白幔,还有……棺材。
人,夜离基本都不认识,除了三三棺材铺专门送货的小六子。
看来,整条冥街的商铺都出动了。
方才常喜已经将事情大概跟她说了一遍。
昨夜有人去冥街的各家商铺预定了大量丧品,定金都付了,让他们今日一早送至宫里,给一位叫秋月的姑娘。
且不说秋月只是一低贱婢女,她还是死罪之身,单说皇宫是什么地方,又岂能让这些不吉之物入内?
守门侍卫不让进,也无人买单收货,商家又不肯白白拖回。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局面。
“买卖讲的是诚信,皇家也不能例外吧?我们货都送过来了,怎么又不收呢?”
“是啊,是啊,为了送货,我还在外面雇了人手和牛车呢,现在又让我们拉回去,这些费用谁人给出?”
众人义愤填膺。
夜离正欲从边上绕过入宫,蓦地瞧见一抹白衣身影翩跹行至众人前方。
紧接着,醇厚低沉的嗓音响彻:“诸位!”
明明不是高喊,却愣是穿透了所有的喧嚣。
顿时,场下四寂。
夜离循声望去,男人衣发翻飞、丰神如玉,是缉台台主凤影墨。
而与此同时,男人的目光也似他的声音一样,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围观人群,最后,落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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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只能一更了,补更的素子记着,明天估计也补不上,周一补,一定!素子这几天陀螺一般,请孩纸们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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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此事就到此为止
而与此同时,男人的目光也似他的声音一样,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围观人群,最后,落在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只一瞬,他又淡然撇开,薄唇轻启,声音朗朗继续。
“敝人是缉台的凤影墨。可能诸位有所不知,诸位口中的那位货主秋月姑娘被查出贩毒,已于昨夜伏法。”
啊!
全场震惊,一片哗然。
夜离低垂着眉眼,绕过边上的众人往里走。
凤影墨淡扫了她一眼,优雅地朝七嘴八舌的众人扬了扬手,示意大家肃静,继续道:“而在其伏法之后,便有人去诸位的商铺预定各种冥品,让全部都送到宫里来,制造现在这样的场面,对方的动机很明显,并非真的要买这些东西,而是借此来通知秋月的其他同犯,秋月出事了。”
“所以,诸位请回吧,皇上仁慈,心知诸位无辜,且经商不易,已让内务府处理此事,稍后会有补贴银两送至诸位的商铺之中,诸位大可放心,此事就到此为止!”
寥寥数句,将前因后果言明,让前一刻还义愤填膺的众人转瞬偃旗息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离开。
只有极少数人持怀疑态度,站在原地磨磨蹭蹭,继续观望。
凤影墨尽收眼底,唇角略略一勾,又道:“对了,对于昨夜前去冥街订购之人以及秋月的其他同犯,缉台目前正在调查缉捕之中,敝人希望,当然也相信,这事跟各商铺无关。”
最后一句,语气沉沉。
且,话落的同时,维持秩序的禁卫也手持兵器纷沓而至。
至此,哪还有人敢再逗留一瞬?
顷刻之间,包括围观群众,全部作鸟兽散,生怕晚了一步,就被当成了嫌犯。
夜离唇角冷冷一勾。
凤影墨果然不愧是凤影墨。
伸手朝门口的守卫出示了自己的腰牌,夜离疾步入了宫门。
常喜找她,不是让她来宫门口看热闹的,而是,太后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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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慈宫
夜离跪于冰冷的汉白玉石地面上,太后脸色黑沉:“亏哀家一直觉得你脑子灵活、处事沉稳,你知不知道,秋月一事,哀家目的已然达到,只想一笔带过。你倒好,哀家让你想办法拖延时间,你就给哀家整出这样的事端来,你这分明是要缉台往深里查啊!而且,一堆人拿着死人的东西公然纠集在宫门口,你让百姓怎么看,你让皇上如何自处?他不龙颜大怒、不让人彻查才怪!”
太后声音都在发颤,显然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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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感情戏,孩纸们莫急哈,后面大把大把滴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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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这一切是皇上贼喊捉贼
太后声音都在发颤,显然气得不轻。
夜离缓缓抬起眼帘,看向居高临下站在自己前面脸色铁青的妇人,笃声道:“太后娘娘,不是奴才。”
她还不至于做这么被动的事。
当然,不是说让面前的这个妇人被动,而是说让自己。
太后一怔,有些意外,垂眸睨着她:“不是你?”
“不是!”
太后眼波敛了敛:“可是,两个昨夜巡视治安的捕快说亲眼看到你去了冥街。”
夜离心头一颤。
“你去冥街做什么?”太后慢慢凝起眸光,定定望进她的眼。
显然,这个多疑的妇人并不相信她。
夜离不避不躲承接着她的目光,心念已在顷刻间百转千回。
“然后,那些商家也说是奴才亲自去定的货,是吗?”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倒没有,听他们说,订购之人戴着斗篷,轻纱掩面,皆未见其真容。”
“所以,娘娘,这是一个局,奴才是被陷害的,那两个捕快是对方的人,他们做了伪证,奴才昨夜根本没有去冥街。”
虽然实际上她去了。
她不能将三三棺材铺牵扯进来,以免引起任何纠复。
她非常确定昨夜去的时候,并无人跟踪,且,也未曾碰到任何人。
太后没有吭声,似是在思忖她的话。
“娘娘想,各个商家都未能见到订购之人真容,为何两个捕快那般确定是奴才?难道奴才进冥街的时候,未戴斗篷,未覆面纱,而进ru商铺的时候,又故意戴上不成?”
太后点点头,秀眉微蹙:“你说得没错,哀家也是一时被皇上给气糊涂了,竟没想到这些。不久前,皇上怒气冲冲来静慈宫,告知哀家宫门口发生的事情,并说有人看到是你所为,他问哀家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哀家心里清楚,他借征求哀家意见之名,不过是行兴师问罪之实。”
太后顿了顿,秀眉蹙得更紧了些:“如今被你一说,显然,这一切是皇上贼喊捉贼,目的,就是想要除掉你,或者,不想让你介入缉台。”
夜离垂眸弯了弯唇。
是的。
其实,在宫门口看到凤影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切是他们所为。
所以,她才会感慨,凤影墨果然不愧是凤影墨。
他们的目的,或许如太后所言,为了除掉她,或者不让她介入缉台,又或者是给太后一个下马威,还或者是找个可以深入调查秋月之事的由头。
“哀家去找皇上!”
太后边说边往外走,可走了两步,又蓦地停住,面色凝重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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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更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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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9】她没死,也没晕
龙吟宫。
宫人们来来往往、进进出出,都会朝一动不动跪于门口的夜离看上一眼。
曾经是这后宫位高权重的内务总管,如今也是响当当的戒坊坊主,那些个宫人们的眼神就不免有些复杂了去。
特别是看到她的身后,藏青色的华袍后摆那一片依稀可见的殷红时,更是各人眉眼,各色神情。
夜离也不以为意,低敛着眉目,背脊挺得笔直。
深宫为奴三年,跪,与她而言,早已算不得什么。
哪怕不久前还跪在静慈宫听太后的训斥,如今又跪在龙吟宫门前等着帝王发落。
哪怕刚刚受了五十板子,屁。股已经皮开肉绽。
她一样能泰然处之。
是的,今日的这个黑锅,她背了。
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说,既然皇上有心为之,定然是想好了万全之策,就算找他解释,也肯定会被他化解,何况皇上是谁,是掌握着生杀大权、可以指鹿为马的天子,她没必要跟他正面冲突,引起双方不快。
更重要的一点,她也不想秋月的这件事他们再深究下去。
所以,她让她承认,就是她夜离去了冥街,定了这些东西。
原因当然不是为了通知秋月的同犯,而是因为自古有云,死者为大,就算是毒贩,已然自己伏法,而她还是剖了秋月的肚腹,她想以这种方式弥补对秋月的冒犯。
这个理由很牵强,她知道,她也同意太后所说的,其实什么理由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皇上心里很清楚,不是她干的,只是硬要赖在她的头上而已。
“风水轮流转,这一次,这个哑巴亏,我们也只能认了,凡事不能操之过急,有的时候,顺势而下,成全对方,不一定就是输。既然皇上问哀家怎么处理,哀家无论如何都得给皇上一个交代。夜离,就委屈你了,你的功劳哀家自会记着,哀家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你白白付出!”
于是,她被拖去了内务府,被杖刑了五十。
因为这几年,她的冷面无情,早已让那些下面的人积了恨,难得有此良机,那每一板子落下来都是卯足了劲儿,扎扎实实。
她一记一记受着,未吭一声。
她当然不是为了太后口中的保证。
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