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钵-美人诛心(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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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钵-美人诛心(出版)-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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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好挑个时间向侯贵嫔负荆请罪。她家世显赫,又身怀龙裔,得罪了她,你没好果子吃的。”雁贵嫔淡淡地说,面无表情。
  我把玩着手中的半截袖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阮陌何德何能,尽劳烦娘娘特意跑一趟,就为了好心提醒我?”
  “你以为我是帮你?呵,你自己都说了,你有何德何能,”许是我的态度有些玩世不恭,雁贵嫔的脸上现过一丝苦涩,“竟然让天王一颗心都悬在你身上,连祖宗规矩都不计较了……我提醒你,不是帮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给天王添麻烦而已。他为了你的事,这几日都憔悴成什么样了。”话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弱,终于黯然。
  他憔悴?也是,恨得憔悴。
  我不禁冷笑道:“娘娘若真是为天王着想,就该学学张贵嫔和侯贵嫔,好好劝劝天王,我这样的出身,根本就不该留在皇宫的。”
  “可是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这儿了。”雁贵嫔的眼中满是凄苦,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但她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苦口婆心地劝我,“他费了这么大劲儿,就是为了把你留在身边,你难道就不能为他考虑考虑,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
  我静静地等她说完,这才躬身告辞,“有劳娘娘费心了。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不过,阮陌也想给娘娘一个建议。爱其实是自私的,娘娘真的甘心就这样把天王推向别人的怀里?”
  雁贵嫔面色苍白,皓白的牙齿把嘴唇都咬出血来了,“是,只要天王高兴就好。”她猛地扭转头去,虽然没看见,却也能猜到她的眼眶定然满是泪水。
  我一下子怔住了,爱难道不是排他的?张贵嫔、侯贵嫔针对我才是常态,独独这位雁贵嫔要扮伟大?
  话不投机,雁贵嫔扭头狼狈地离开。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两道高高的宫墙下,只余下一条长长的御道,如血的夕阳把宫墙的影子倒在了石砖上,臃肿而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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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雁贵嫔的一句话我倒是听进去了。得罪了侯贵嫔,我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想了想,我就带上针线盒,拉着梅加去侯贵嫔所住的惠风苑。
  这一去,理所当然地吃了一个闭门羹。侯贵嫔的婢女原话转出来,说侯贵嫔胎不稳,怕见到我又生什么意外。
  我早知道如此,只是把那半截袖子奉上,“下午不小心把娘娘的衣裳弄坏了,阮陌是专程过来负荆请罪的,还请娘娘给阮陌一个机会,让阮陌把袖子缝好就走。”
  婢女冷笑一声,“我们娘娘早就把那件衫子扔了,阮美人还是回去吧。打扰了天王和娘娘休息就不好了。”
  “天王?他在这儿?”这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那婢女正要嘲笑,宇文毓却从里边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侯贵嫔白天穿过的那件外袍。
  他说:“陌陌你能来,朕很高兴。朕替侯贵嫔做主,你把这件衣裳拿回去补好了,再送过来。你们都是朕的女人,能和睦共处最好不过。”
  他言笑晏晏的模样瞧了让我直作呕,我因为不想和他说话,接过衣裳扭头就走。宇文毓在背后高声喊道:“陌陌,待侯贵嫔好些了,朕就去探你的病。”
  然而,接连十几日,宇文毓都没有到庚艳殿来。
  梅加明显有些气馁,时不时在我耳边聒噪,“娘娘,听说这些日子,天王一有时间就去陪侯贵嫔,她一定是说了娘娘的坏话,所以天王不大来吧?连达公公也没来了。”
  达公公名叫达诚,是宇文毓跟前行走的贴身太监,之前宇文毓总派他过来一天三次的嘘寒问暖。
  我心里头也暗暗吃惊,宇文毓这一阵子不出现,算是“冷落”我吧?这些日子又宿在侯贵嫔那儿,莫不是想激化我与她之间的矛盾。这样看来,他是想对我下手了?
  我正盘算着,外边打扫的小太监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脸都白了,“娘娘,达公公来了!”
  我斜了梅加一眼,说曹操曹操就到。梅加狐假虎威地冲那小太监翻了翻白眼,“达公公又不是第一次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小太监满腹委屈道:“不是,这次不同。”他话还没说完,达诚就从外边走了进来,面无表情道:“娘娘,真是不好意思,达诚是奉天王之命,请娘娘到正阳宫去一趟。”
  我眉头皱起,“为何要我去正阳宫?”
  达诚道:“侯贵嫔娘娘她滑胎了,天王找娘娘去问话。”
  他说的轻描淡写,旁边的梅加吓得梳子都掉到地上了,只是嘴硬道:“侯娘娘她滑胎,关我们娘娘什么事?”
  我脑子一抽,但还算冷静,沉声道:“天王是不是弄错了,御医不是说,侯贵嫔她没有大碍,只是动了胎气,怎么会滑胎呢?”
  达诚低眉,依旧不露出任何感情色彩,“这个,达诚也不知。娘娘还是先到正阳殿再说吧,其他娘娘也都已经到了。”
  我只好让他在外边等着,只说我穿好衣服就随他出去。梅加一边捡起梳子帮我梳头,一边自我安慰地探问道:“天王许是例行问问,侯娘娘家里到底是有来头的,她孩子没保住,免不了要迁怒他人。”
  距离上次侯贵嫔跌倒,都过了十几天,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我撞她的原因才导致她的流产。而这些日子我根本就没和侯贵嫔有任何的接触,八竿子都打不着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右眼皮跳得厉害,连外头的乌鸦都聒噪地叫起来了。
  
第二十五章 遭诬陷

   正阳殿里头的气氛很凝重,十几个御医列成一排,低眉垂手,所有的嫔妃,除了侯贵嫔之外也全部到场,包括神情恹恹、心不在焉的独孤贵妃。
  当我刚刚迈入门的一刹那,所有人的眼神都齐刷刷地投向我,我对那些复杂的眼波视若不见,只是规规矩矩地步入中央,行了个礼,抬起头来对着铁青着一张脸的宇文毓道:“不知天王传召阮陌来,所谓何事?”
  宇文毓看着我,声音有点沉沉的,“侯贵嫔的胎儿没有保住,陌陌你可知晓?”
  我流露出惋惜之色,“刚才听达公公说了。不知娘娘现在怎样了?竟是这样福薄……”
  话未说完就被张贵嫔快嘴接过,“究竟是侯姐姐福薄还是另有内情,现在还言之尚早呢!”我仰起头看着她,淡淡地一笑,“娘娘说的内情是指什么?是想说侯娘娘滑胎与阮陌有关,是吗?”
  “陌陌!”宇文毓貌似很紧张地提示我,这一提示更惹来了张贵嫔对我的一个冷眼,她哼了一声,不再搭腔。
  “时隔多日,侯娘娘现在滑胎只怕和紫珖殿之事扯不上关系吧?”
  “阮美人误会了。”徐贵妃轻咳了一声,插话进来,“侯贵嫔之所以滑胎,并非是因为跌倒,而是因为麝香。”她摆了摆手,已经有个小太监捧着托盘端至我的面前,托盘上赫然躺着一件湖绿色的长衫。
  我脸一下子就白了,“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这件衣服里头有麝香?”这件衣服我自然认得,是被我扯坏的那件,是宇文毓捧出来给我,让我补好了还回去的。
  徐贵妃温和道:“麝香有活血通经之效,倘若怀有身孕,沾了麝香,必定会导致小产滑胎!侯贵嫔原本这胎就不稳,又哪里受得了你这麝香之气?”她把衣衫的袖口外翻出来,原来袖口的一圈里子都被塞进了颗粒状的麝香。一股浓烈的香气顿时送入鼻中。
  “这件衣裳是阮美人缝的吧?阮美人该如何解释?”徐贵妃板着一张脸,质问道。
  原来如此,原来宇文毓在这里等着我。连自己没出世的孩子都能狠心利用,我真是太小觑他了。
  我莞尔一笑,保持镇定道:“衣服是我缝的,也是我命人送回给侯贵嫔的,但这也不能说明麝香就是我放进去的吧。”
  “若不是你,还能有谁?!”外边忽然传来一个尖利而沙哑的女声,我扭转头去,只见几个太监拖拽着一个华衣老妪,不让她就这样贸然闯进来,但那老妪就像是一头母狮,其他人哪里拦得住?
  “天王,奴婢们拦不住侯夫人她……”太监急撞撞地说道,“大冢宰和侯将军他们也在门外候着了。”
  宇文毓摆摆手,示意传他们进来。
  那几个小太监把手一松,侯夫人立马就奔我这仇人来了。我才不会待在原地任她打骂,眼见她冲过来,我就抱着殿里的柱子躲避起她的锋芒。
  侯夫人捉不着我,不由双目猩红,声音打颤,“好狠毒的妇人!为了进宫不惜堕胎,自己生不出娃,便也容不得别人生!一个小小的民妇就能如此无法无天!天王,你若不杀她,老身……老身便死在你面前!”
  “够了!天王面前,岂得这般无礼?”虬髯将军侯龙恩走上殿来,与他一同走进来的还有一袭黑衣的宇文护。
  侯龙恩拉住失礼的侯夫人,镇定地向宇文毓行了君臣之礼,但口气却没有丝毫地松懈,“小女遭人陷害,龙裔不保,险些连性命也丢了。老臣膝下只有此一女,初闻噩耗,实在难以接受,既然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天王还老臣,还小女一个说法!”
  他混沌的眼珠在看到我时,也射出一道凌厉如刀片的光芒,恨不能把我大卸八块。也是,倘若侯贵嫔生出来的是皇子,在侯龙恩看来,这太子之位只怕非他莫属。
  侯龙恩把宇文护推了出来,“大冢宰在此,还请说句公道话。”
  侯龙恩是怕宇文毓有意包庇我,才把宇文护搬出来的。只是他不知道,宇文毓刻意选在正阳殿处理此事,而不是后宫,就是希望外臣宇文护也能参与其中。
  看来,与我的生死游戏,他是不打算玩了。也是,他加诸于我身上的屈辱并没有收到意想的效果,反而要天天顶着一个“耽于女色、迷恋弟媳”的大帽子,还是快些借他人之手把我杀了,一了百了得好。
  “阮美人长在民间,定然是不知道麝香会致人堕胎,才会把麝香缝在袖口,她许是一片好意吧。”宇文毓苦着一张脸,虚情假意地替我开脱,顿时遭来了侯龙恩夫妇地强烈不满,侯夫人眼睛都要急红了,“天王!那可是您的亲生儿!你为了这个妖妇,连自己的孩子被害死也全无感觉?你真是个昏君!”
  侯夫人口没遮拦,面斥君王,宇文毓铁青的脸瞬间又涨得通红,“朕如何会没有感觉?怎么会不心痛?那……那可是朕的孩儿。只是,朕实在不愿相信,或许此事另有隐情也说不定呢?”他投向我的目光是怀疑、是伤心,更是煎熬,那复杂地又爱又恨的神情火候十分到位。
  “什么另有隐情,分明是天王护短。”侯龙恩仗着宇文护在,也大声说道:“现在根本就是人赃并获,还等什么?”
  “且慢!赃物是有了,可人只捉我一个却不对。”我慢吞吞地走向雁贵嫔,指着那袖子道,“这半边袖子是雁贵嫔交给我的,既然麝香是在袖口找到,雁贵嫔也同样有嫌疑。”我斜了宇文毓一眼,他的眼眸里起了一丝涟漪,下意识地就否定道:“荒谬!关雁归什么事!”
  他情急之下,竟然真情流露,我不禁冷笑,看!轻易就捉住你的小辫子了。
  “雁贵嫔,刚才我说错了吗?这半边袖子难道不是你亲手交给我的?”
  雁贵嫔黑着一张脸,委屈地怒视着我,“我好心把衣袖给你,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她转而面向宇文毓,解释道:“天王明察,后宫之中,凡是药材都归太医院管理入库,各宫取用皆登记在册。天王可派人去太医院查查便知,我从来没有领过麝香!”
  “哦?宫里用麝香需要登记在册啊?”我眉毛一挑,接过话头,“雁贵嫔拿不到麝香,那请问我的麝香又从何而来?”
 

第二十六章 麝香局

   “你就不能从宫外带进来?”侯夫人认定了我,哪肯轻易放过。
  “侯夫人,侯贵嫔是我入宫之后,才诊出喜脉的。难道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还刻意带着麝香入宫?”
  “你……”侯夫人气得不轻,却不肯认输,只是惩口舌之快,“像你这样的女人,为了进宫不择手段,都能下狠心打掉自己的孩子,带点麝香进来又有什么稀奇?”
  正说着,达诚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举起一个朴素至极的小木盒子,“奴婢在阮娘娘的房里找到了这个。”盒子一打开,香气四溢,里头躺着一块黑不溜秋的毛囊,正是麝香。
  连盒子都跟我的身份这么相符,宇文毓栽赃嫁祸得真是有心!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侯夫人、侯龙恩齐齐道,我这算是人赃并获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倘若我真的是我加害娘娘,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把麝香缝在衣服里?亲手送去?明明得手了,还把麝香留在身边,等你们来搜?除非脑袋进水了,才会干这样的傻事!”此时此刻,我只有对侯夫人晓之以理,“侯将军和夫人心疼、气愤,为娘娘鸣不平,阮陌都十分理解,可阮陌也是受害者,你们若是冲昏了头脑,一味把怒气发在我身上,就只会让那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更加得意!你们,真的心甘吗?”
  侯龙恩已经有所意动,可侯夫人却不为所动,“好!你说你被人陷害,那你倒是说说,你被谁陷害?”
  这句话问得真是太好了,好到我根本无法回答。我双目炯炯地瞪着宇文毓,无声地笑了。
  宇文毓忽而拊掌道:“险些忘了,陌陌你不是会诛心术吗?不如朕将后宫里头的人全部召集齐了,你且看看到底谁是陷害你的人?”
  他这句话带着一股微讽,我却毫不客气地领了他的情,“天王金口一开,便是圣旨。那么,阮陌就感谢天王的信任,一定不负所托,找出真凶!”
  宇文毓许是没想到我接得这么利索,明显一滞。倒是旁边的徐贵妃觉得不妥,中肯地说道:“天王,此事阮美人嫌疑最大,怎能交给她去查?即便阮美人所言,言之有理,可人赃并获,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脱罪的。依臣妾之鉴,还是暂时将阮美人交给大司寇,想必大司寇会给天王,给侯将军以及侯贵嫔一个满意的答复。天王,这样处置,你看可好?”
  “娘娘想要服众,须得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都交给大司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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