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钵-美人诛心(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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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钵-美人诛心(出版)-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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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未免有些诡异。
  我想要出去瞧瞧,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只穿着贴身的中衣,上身实在有些冷,或许宇文毓转移我到此时太仓促,我想要找件衣服披上都找不到。
  咬咬牙,我赤着脚就下了床,打开门,顿时有一股冷风吹了进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只有一间正屋,两间偏房,正中央有一棵大榕树,满地的落叶,无人打扫。院门是虚掩着的,我鬼使神差地就往那边走去,两条腿挪动起来有些艰难,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无声无息,却有一股寒意顺着脚掌一路蔓延上来,可也因此麻痹了双股的痛楚。
  我轻轻地靠近院门,月光下,宇文毓颀长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他一个人立在风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冷得直打哆嗦,可看着院门外黑漆漆的巷道,却让我心里头的恨意消散了不少,倘若说他真的还我自由,或许……
  我正犹豫着该不该上去跟他说句话,远远地就听见马蹄声从巷口传了过来,立在门外的宇文毓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我这才意识到宇文毓站在门口不是沉思发呆而是在等人,连忙把自己的身子往旁边一侧,屏住呼吸从门缝望了过去。
  马车停在了宇文毓的面前,车帘子撩了起来,车内的人走了出来,淡淡地朝宇文毓一笑。
  我惊恐地看见我茕茕地立在宇文毓的面前,齐肩的短发,有些单薄的衣裳,正是我在宫里时穿的那一套。
  恍惚间,我怀疑我深处梦中,可宇文毓一身“弟妹”却把我吓醒了。脚底的寒意冰肌彻骨,所有的瞌睡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这,不是梦。那也不是我。而是刻意装扮成我之后的——元胡摩。

第五十二章 他人衣

   我的牙齿冻得上下打仗,可我却不敢发出丁点的声音。
  我听到宇文毓说,“真是像极了,就连朕,也分不出来。”
  元胡摩则往门这边看了一眼,“都安排妥当了?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宇文毓说道:“放心吧。天一亮,这里和法界宫就都会变成焦土。”
  元胡摩不再说话,重新又坐回车中。
  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扶着冰凉的墙壁不让自己的腿打颤摔倒。
  诚如我所猜测却又不敢相信的那样,元胡摩没死。她不止没死,还的的确确是匿藏在法界宫里。那个认错我的小沙弥是把我和她混淆了。
  然而,藏匿并非最终目的,鱼目混珠,再一次地移花接木才是终点。
  宇文毓罚我幽禁在庚艳殿,找借口把庚艳殿里的所有宫人都打发出去,只是为了让元胡摩能顺顺利利地顶替我而不被人发现。
  真是有趣呵。最初,他们把我当做了元胡摩的替罪羔羊,代替她饮下了堕胎药;现在,他们又想故技重施,让元胡摩顶替我进宫做娘娘。
  宇文护做梦也想不到元胡摩还活着,更想不到他们会铤而走险把元胡摩送进宫去。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皇宫里头衣食无忧,所有的一切都在宇文毓的眼皮底下,自幼就娇生惯养的元胡摩再适合那儿不过了。
  我恨不能鼓起掌来,这样绝妙的点子,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是宇文毓还是宇文邕?元胡摩倘若一直藏身在法界宫,宇文邕就都是骗我的了。我感觉浑身上下都被抽空了,可此时此刻我实在没有心思去追究宇文邕是如何躲过测谎仪,更没有心思去想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究竟有多深的心机,因为我听到宇文毓刚才说,要把这里变成一片焦土。
  他没有想到半死不活的我会从床上爬下来,更想不到我会赤着脚跑出来偷听他的说话。什么还我自由,什么让我和杨坚双宿双栖,他所筹谋的根本就是杀我灭口,再让元胡摩取而代之。
  没有什么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没有什么比一把火能处理得更干净。
  宇文毓把驾车的太监置换下来,吩咐他看守此处,这就取了马鞭,准备驾车。
  我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巧的宅院,唯一的出口就是这扇门,眼见宇文毓掉转方向,那名太监垂手恭送宇文毓,我知道这是我逃跑的唯一机会,当即不敢有半分的犹豫,撒开腿就往相反的方向窜了出去。
  脚底板都已经冻成了冰块,每跑一下,扯着筋骨,钻心地疼,我听见背后的太监传来一声惊呼,“谁!”
  这声叫唤就像是阎王颁发的催命符,给了我无限的动力,脑子里头顿时只剩下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逃离宇文毓的魔掌。
  谢天谢地,离这宅子不远,是郁郁葱葱的林子,我一身雪白,在黑夜里实在太明显,我赶紧找了一块山石,半蹲下去。臀部的伤口顿时撕裂开来,我赤着脚,衣裳单薄,瑟瑟得在风中发抖,我咬着手背,不让牙齿格格打战的声音发出来。
  我也不知宇文毓听到了那个太监的叫唤没,更不知他是否追了过来,但这片林子不小,宇文毓做这种偷梁换柱的勾当,定然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
  过了很久,我才敢挪动了一下身体,倘若说刚才因为心中憋着一口气,才能强撑到现在,那么此时松懈下来,我才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双腿已经冻僵,脚掌没有了知觉,背后裂开的伤口好像一直蔓延到了脊椎,然而我还得趁着夜色离开这里。否则天一亮,我就再没有任何的屏障。
  我不敢从前边走,只要我走出林子,定然就进入了他们的视野。我只能费力地继续往林子深处走。
  对于长安城外城的地形,我倒也知道一二,这个小跨院应该在长安城西北一隅,这里我曾拉着婆罗细致走过两遍,约略也知道这片林子是属于一座名叫缕知山的小山丘,围绕着此山的大多是一些达官贵人的府邸,只要我在天亮前寻一处达官贵人的府邸隐匿起来,宇文毓和宇文邕断然不敢大张旗鼓地来找我。
  这个想法支撑着我蹒跚地走了许久,天渐渐亮了起来,面前清晰分明的石子小径让我的心头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圆石子路定然是达官贵人花钱铺陈的。
  见到这条石子小径,我却感到空前的疲惫,意志力能支撑着我走那么长时间,已经是极限。此时的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觉,眼前的景物已经重叠,石子路、溪石、草丛,在我的面前晃晃悠悠的,我拼着最后一口气,往草丛里头走了几步,眼睛已经沉重地睁不开了,我摸着还沾着寒霜的杂草,整个人已经不由自主地扑了上去。
  寒冷、疼痛我已经感觉不到分毫,脑子里头隐隐觉得,假若太阳再不出来,我也许就会冻死在此,我是多么得不想死,我是多么得想要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我很想睁开眼,却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瞧见今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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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一片金色的光芒照耀下醒来的,周围暖烘烘的,就像是赤道的太阳光一样强烈,照耀得我都出了一身的汗。
  我睁开眼的时候,差点没有吓一跳,我好像趴在高高的云端,离火红色的太阳只有一步之遥。太阳把周围的云彩映成了袈裟一般,我差点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你不是要看太阳吗?再不看,太阳可就要落山了。”背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疏离淡漠,却又有几分熟悉,我恍恍惚惚的想,该不会穿越到仙境了吧?
  只是这一念头刚刚在脑中闪现就被我否定了。凉风拂面,我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此时的我,不是卧在云彩上,而是侧身靠在雪白貂皮织成的厚厚的毯子上,我身上的暖意,也并非是太阳的直接照射,而是来自于周围数十个小巧别致的炭炉。
  绝妙的是,我正处于一座光秃秃的塔顶之上,这塔顶上的高台不足两平方,我躺在这里一览众山小,周围一点屏障都没有,可不就容易让人产生倒在云朵上的错觉么。只是背后和我说话的那个人又是谁?
  我正想扭头,那人已经敛了裙裾,在我旁边盘膝坐下,霞光下,他侧脸的轮廓瘦削分明,如鹰隼一般的双目紧紧地盯着前方的太阳,此时此刻,高台上的他,仿佛与红日平起平坐,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瞧囊中之物。
 

第五十三章 促膝谈

   我惊吓地立马就想要爬起来,哪知道他扭转头看着我,眼睛里头竟然是一种宠溺的笑意,“虽然没机会瞧日出,看看日落也是不错的。”
  宇文护已经调转头专心地欣赏起天边的落日。
  我大脑有些短路,仔细往下瞧了瞧,辨认了一下方位,原来自己已经在宇文护的府宅里头。只是我如何会出现在这里,我却是全然不知。
  宇文护似乎觉察到我的忐忑,主动说道:“有人发现你昏迷在这附近,就把你送到我这儿来了。还算及时,不然大冬天的,你在外头躺三四个时辰,就直接见阎王了。”
  我默然低头,差点忘了长安城西北边都是皇室贵族的宅邸,宇文毓的宅子自然也在这附近,“谢大冢宰救命之恩。”
  然而瞧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心里却更加地忐忑了。
  宇文护自顾自地说道:“我也喜欢看太阳。小的时候,我喜欢看日出,所谓的万物生长靠太阳,没了太阳不论是人还是草木都活不了。太阳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太阳光是那样的耀眼。不过,长大以后,我更喜欢瞧日落。在潼关的时候,每次从战场上回来,我都会寻个至高峰看日落,看那曾经耀眼的太阳一点点地被山河吞没。我告诉自己,就算太阳再辉煌,也终有落山的一天。人的命运不是靠太阳,而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稍稍梳理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附和着宇文护道:“所以大冢宰就在自己的宅子里起了一座塔,还邀我一起来享受日落。”
  宇文护回望我,“你昏迷了一整天,一直在重复说一句话,你说一定要看见今天的太阳,我自然要成人之美的。”眼角的鱼尾纹向上蔓延,宇文护的脸庞多了几分祥和,“喏,在这里赏落霞,难道不是一桩美事?”
  宇文护说得轻描淡写,我却有些被他所感染,眼见他已经专心致志地欣赏起落日,我也调转头看向已被云霞遮了一半的太阳。这的确是一副美景,尤其是侧身躺在暖融融的裘毛垫上,惬意,一望无际。
  “大智慧,其实,你跟我是一类的人。不愿把自己的性命荣辱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的命运只能由自己掌控。”
  我轻轻一笑,“不一样的。大冢宰喜欢看日落,是因为大冢宰胸怀天下,敢与日争辉;而我,只是想要自由自在地活下来,哪怕如蝼蚁偷生,多活一日便多一日精彩,也比不明不白死了得好。”
  宇文护并没有因为我的反驳而生气,他莞尔一笑,“所以大智慧才会想尽办法偷溜出宫?那二十板子没把你打死,自己倒差点把自己冻死了。”
  说了半天题外话,终于绕到正题。我不知宇文护对我出宫之事知道些什么,在没清楚他的意图之前,我最好保持缄默。
  宇文护显然也发觉了我的警惕,“大智慧不用紧张,我并没有把你在这儿的事告诉天王,你可以在我这里安心地住着,想住多久就多久?直到你想回去为止。当然,你若不想回去,也可以。”
  我瞪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宇文护,“想住多久就多久?若不想回去也可以?”
  “怎么,不信?你放心,天王把你逃出宫的事压着呢,你几时想回去了,我找人送你进宫去,也不会有人知晓。即使有人知道,也没关系。”宇文护眉毛一挑,他在北周的地位自然不容人质疑。
  我心里打了一个囫囵,也不知元胡摩到底进宫了没有。“假若我永远也不想回宫呢?”
  宇文护莞尔一笑,“全天下的女人都盼得圣宠,怎么独独大智慧对天王的爱不屑一顾?只想逃离呢?听说天王这两日都消瘦了。”
  我冷冷地笑了下,一语双关道:“天王对阮陌是否有爱,想必大冢宰清楚得很。至于我为何要逃离,大冢宰瞧我现在这副模样,觉得很意外吗?”
  “如此更好。”宇文护满意地看着我,“那我就知会天王一声,让宫里头的阮贵嫔身染重恙,不治身亡。你若想留下,冢宰府就是你的家;你若想回家,我送上白银千万,护你回家。”
  他说这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寒风把他的话送入我耳中,听起来好不令人向往。
  我不禁笑了,“大冢宰想让阮陌做什么?”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接着说道:“大冢宰向来不留无用之人,今日又是救我性命,又许诺我锦绣人生,难道不是想与我交换些什么?”
  宇文护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密了,“跟大智慧说话,就是畅快。那你来猜猜,我想从你这儿取些什么?”
  我眨了眨眼,“大冢宰一开始就将我推给天王,您想要的必然不是我的身子。或许大冢宰有什么想要做又不方便自己动手的事要我来替您完成吧。”
  他并不急着肯定,而是指了指对面已经光辉不再的太阳,“文帝一共有十三子,知道我为何要拥戴宇文毓做天王吗?”
  他毫不避讳地直说了宇文毓的名字,我直言道:“立嫡立长,这不是自古的秩序?”
  宇文护无声地笑了,“所谓的秩序,还不是人说了算。之所以选他,不是因为他是文帝长子,而是因为独孤氏。”
  这下子我倒是不懂了,疑惑地等着宇文护的答案。
  宇文护笑道:“当初文帝一直偏爱三皇子,三皇子也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可文帝在立嗣一事上却十分犹豫,不知该选三皇子还是大皇子。就因为大皇子的夫人独孤氏乃是独孤信的长女,若立大皇子为嗣,自然能让独孤信更加忠于文帝,但同时也会做大独孤信的势力;若立三皇子为嗣,独孤信免不了会多心不满。之后,文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立三皇子为嗣。文帝的这个选择,于宇文家,于我而言,都是一桩好事,但于大周而言,却埋下了祸根。”
  对于独孤信,我倒是有所耳闻,据说这位开国元老本和宇文泰本是平起平坐的八柱国之一,为宇文泰的天下立了不知多少汗马功劳。不过后来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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