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突然想起来问:“你是来拍人的,还是被拍的呀?”
关欣神秘兮兮地问:“你猜呢?”
华夏撇嘴说:“我不猜,我等着听主持人叫名字。”
惊天霹雳!没等来人家叫“关欣”却等来人家叫“华夏”,她开始不相信,以为听错了,可是关欣推她:“快去啊,叫你呢。”
她眼睛瞪得要爆血丝了,这摆明了是*裸的陷害:“你什么意思啊?”
主持人说:“华夏同学可能是有点腼腆啊,没关系,美女都是含蓄的,我们能理解,大家齐声呼唤一下。”
华夏就那样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华夏、华夏”里面红耳赤地走上了台,尴尬万状,觉得每迈开一步脚下都在刺痛,如在刀锋上跳舞。
主持人很夸张:“果然是美女,大家觉得刚才叫得值不值?”
下面的人起哄:“值!别表演了,赶快拍吧!”一阵又一阵的哄笑。
华夏最看不起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深吸一口气,高傲地抬着头,接过话筒。
主持人问:“准备好表演什么了吗?”
她说:“我唱歌好了。”接着就开口清唱起来,把主持人那句 “CD给我”淹没。
唱的是陈绮贞的歌,按理说,她更喜欢王菲,尤其是新专辑里的《四月雪》,“全世界都那么脏才找到最漂亮的愿望”,和眼下的处境多么贴切。可是她脑子忽然空白,本能地就开始唱了。
“……回忆谁不会有,犯错谁不会有,重要的是你和我……”
她唱的时候底下还是乱糟糟的,因为是清唱,同学们都尽量保持安静,没用,她也不在乎,一个人在台上安静地唱歌,握着话筒,唱得投入而执著。
关欣本来捏了一把汗,她害怕华夏会站在那里冷场,可是没有,她认识的华夏从来都是勇敢的。尽管是清唱,真心听的人也不多,效果却很好,至少她那么觉得。
等华夏唱完了,主持人开始计时拍卖,搞一副滑稽的开抢的姿势:“预备……齐。”
下面的人开始报数,华夏没想到自己的市场还不错,就把之前的别扭抛之脑后,没有特别的尴尬,不是想象中大家跟她大眼瞪小眼。最后有好心人掏出一元钱同情费。一元,两元,价值飙升的速度还不赖,叫价的有男有女,她很费解,女人叫了她干吗?于是赶紧给关欣使眼色,关欣冲她点头示意心中有数。
爱你,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第二章(4)
逐渐创造新高,出现了空前的高潮,一路叫到了五十元,虽然不是什么大数,但是对于一元起拍,中间有人叫价三块两毛五的一场拍卖会来说,五十元是笔巨款啊。
华夏猜想,这是她人生里最漫长的三分钟,足足有三年五载的样子。价格一路涨,她也跟着一路紧张,看不清谁叫了价,都是一张张陌生的模糊的脸。直到电子显示接近三分钟时,同时出现了两个声音:“五十五。”时间到,无人再叫。
她茫然地看了过去,穿透整个厅堂,在人群中一眼就寻到了他,一双温和冷静的眼睛正通透全局,她一个慌神也失了情绪。他们只是不动声色地演绎,没有波澜没有起伏,忘却时间忘却空间,不顾一切地只为这一个瞬间,好像眼神交汇的刹那世上不肯再容他物一般。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错开目光,注意到他穿着白衬衫,深咖圆领毛衣,华夏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心中有洞天,娅姹潺湲。
这算是一个开始吧。
关欣回头看了看门口的男生,举着手大声说:“我放弃!”华夏回过神盯着她,倒不是愤怒,也不是生气,是没看明白,云里雾里的,自己就被卖了,还被好朋友接二连三地卖了两次,这才是真正的七年之痒。
到临时后台给主办协会留了联系方式,像模像样地签了合同,其实她拥有最后的机会选择不跟进,只是需要商量而已,她琢磨了一下决定放弃,因着心底那些正在不断涌动的好奇。华夏出了咖啡厅就一直处在状况外,男生在前面大步流星,她却随时都在准备逃亡,如果他忽然转身说一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之类的台词,她就立地大叫流氓。他没转身,也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歹人家花了五十五元买断了她今晚的约会权。
走了多久她不知道,他大概也不知道,停了步子回头看,华夏也停了下来,紧张地望着他,满眼都是紧张想遮掩都遮不掉。他问:“你还跟着呢?”
华夏没话说了,你要是想学习雷锋早点说啊,枉我跟你走了大半个校园。忽然轻松下来:“哦,那再见。”扭头就走。
“还真走啊?”
华夏转身保持警醒:“还干吗?”
他笑:“你那眼神搞得好像我欠你钱。”
华夏忽然灵光乍现,掏出钱包:“不不,我欠你钱。这是五十五块,我还你。”
他不接:“这是干什么?”
她又补了一句:“谢谢你。”真心实意。
他还是不接,云淡风清地商量着:“要不请我喝杯汽水吧?”
华夏不好拒绝,觉得这个要求也正常,试探地问:“食堂?”
他毫不犹豫:“后街。”
华夏想了想:“好。”
他先迈步,比之前放慢了速度,他们变换了队形改前后追债式为并肩前行。他问:“华夏是吧?”
她点头:“对。”才拿出合同来看,路灯不甚明亮,那名字又签得笔体飞扬,她仔细研究了半天,也搞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
他说:“樊覆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覆舟。”
华夏猛然偏过头疑惑:“那个不是翻船的意思吗?怎么能叫这个名字?”
樊覆舟略微点点头说:“嗯,是翻船的意思。没错。”
华夏觉得自己过激了,缓和着尴尬:“挺好的,不是还有人叫刘庸,也有人叫刘叉吗?都是名人啊。”
他随之笑起来:“爷爷给取的,说是引以为戒。”他的笑容在如水夜色下那般皎洁,华夏不知道还有谁用皎洁形容过男人的笑容,她只知道那一刻她的脑海里陡然生出这两个字。
爱你,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第二章(5)
樊覆舟不是挑剔的人,跟着华夏随便进了一家奶茶店,想来一个男生也不应该挑剔什么的。
她问:“你喝什么?”
他不假思索:“冰水。”
华夏正视着他:“你不是说要喝汽水吗?”
他语气稀松仿佛简单因果:“走路走得渴了。”
“要喝冰水的话岛屿明明有得是。”
“远水如何解近渴?”
是你偏要绕到远水处,华夏走到水吧台,自作主张:“一杯温的香蕉奶茶,一杯冰的薄荷凉茶,都是大杯,谢谢。”开玩笑,走了一整个校园,只为了一杯冰水吗?你可以不在意,我却觉得不值得。
服务生说:“十六块钱。”
她正拿钱包,身边已经有人递了钱过去:“刚好。”是樊覆舟。华夏要跟他抢,他权作不理会,片刻机会不留,转身到另一边去排队等饮料,华夏又追过来,还没等她开口,他先指了过去说:“快去占座啊。”她侧目看着他,觉得这人怎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刚才皎洁之笑引发心中微暖的好感荡然无存。
霸道的人都这样,华夏本来也有小宇宙,可是到了他面前却如同小巫见了大巫。后来想了想,是自己小人了,怎么就不待见他对自己好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别人对她热情一点儿,她就觉得是盗版。可是,她也不清楚究竟把正版销售权留给了谁。
樊覆舟端了饮料过来坐到对面,把那杯香蕉奶茶摆到她面前。两个人默默地各喝各的。
过了好久,他才打断沉默:“你仔细看合同了吗?上面有一条写着本次约会费用应由甲方支付。”
华夏才又把那张纸拿出来看,签的时候一直在埋怨关欣同学的狼心狗肺,根本什么都没注意,如果这是个终生卖身契她肯定也糊里糊涂地签了去。大致看了一遍,竟然真的有甲方支付这一条,她脑海里立即闪现出淘宝网上的“买家承担运费”,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正不知道说些什么,手机响起来,显示的是陌生号码,按了接听,是光协的干事打电话来询问情况,她看了看正低头研究茶水的樊覆舟,说:“没大事。”
对方赶紧问:“有小事?”
倒是挺有八卦精神。她平静地回答:“什么事都没有。”
这边挂上电话,那边樊覆舟的铃声响了起来,他嗯嗯啊啊了半天,她以为光协不仅关心女性还泛泛到了男人那里,职业媒婆啊。后来听到他说:“那好我去接你,站着别动。”放下手机,跟她说,“我有点事,要走。”
那好我去接你,站着别动。这句话华夏爱听,即便不是说给自己听。她点头:“好。”
他却没即刻起身,坦诚地说:“一起走吧,我送你。”又补充道,“天黑了,不安全。”
华夏笑:“我以为你又要说合同里面有写呢。”
他也笑:“嗯,需要建议他们加上这一条。”
气氛挺好,可惜接近了尾声。他没有问她的联系方式,没有问她的院系专业或者年龄年级,更加也没有说你欠我一次请客这样的常见后路台词。一路上不断有人打电话催他,华夏就随意挑了个路口跟他挥手,告别得有些匆忙。
她回到寝室时关欣还没有回来,心里有一点儿干枯无处温润,给萧离为发了短信:光棍节快乐。
等了许久都没有收到回复。
悻悻然爬到网上去写博客,妈妈我今天被人拍卖了。把内容简述了一遍,不忘加上对樊覆舟的印象描述:个子符合你的口味,一八零以上的水准,手好像很大,一只手能拿下两个大号杯,你要知道那个杯子大如脸盆。脸很正,嗯,是比较帅的那种端正,具体的你也不要问,我没有太仔细观察,就记得眼睛长得还不赖,大眼放光芒的那种。另外,让我抓狂的是,他皮肤很好,象牙凝磁。妈妈你说,我的烦躁是不是有缘有故的?我从来不在意人家长得好看,可是我嫉妒谁谁皮肤好。她本来还想说,他跟离为穿一样的衣服,后来一想,不对,离为那件毛衣是粗线织的,可是樊覆舟的那件明显不是普通货色。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爱你,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第二章(6)
妈妈看到那篇日志后,好像还很高兴,很快留言说:即便都是精彩的生活却只有放在青春才深刻,期待你的校园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妈妈欣赏你。
华夏觉得有个能理解她的妈妈真好,她竟然都不觉得这是一件荒唐的事情,不像室友婷婷的妈妈,天天跟捉奸似的,只要打电话来婷婷不在寝室,就问:“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大家还得小心翼翼地统一口供。
直到她上床时才等到离为的短信:与傻妞同乐。
她回:同乐你个头,你一定是独乐乐去了,那么久才露风声。
他说:不是,我刚才在实验室,手机没在身边。
她故意问:躲雨?
他说:是搞学习好不好?其实今天天气很好的,秋高气爽。
如果他不提到天气,她都忘记他们之前在吵架了。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在QQ上聊着聊着就吵了起来,多么匪夷所思,她说给关欣听。关欣总结说:“只有纠结到你们俩这种境界才能够因为一行字吵出如此高的水平。知足吧。”
想曹操的时候,曹操一般也会到。关欣刚好从外面回来,立即冲进她们寝室关心华夏,一连串的疑问:“那人谁啊?叫什么?哪个系的?大几了?哪里人?你们去哪了?”
华夏等她问完了,说:“他叫樊覆舟,是翻船的那个覆舟,汇报完了。”
关欣还满面红光地等着,猛烈地摇着她肩膀:“就完了?”
“嗯,还想怎么样啊?你个害死人不偿命的主。”
“我还以为你们之前认识呢,看你们空中交流还以为暗通款曲很久了,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欲语还休。”
寝室里的其余三人竖起耳朵听,后来干脆都集中到华夏床上,你一言我一语。喝令华夏不能装睡不能顾左右言他。讨论到了后半夜集体结论是:值得关注。
团结就是力量,用在哪里都一样。全寝室出动打听八卦,很快樊覆舟的身份便水落石出。
华夏虽然一直在说:“你们太十三点了吧?就算他现在站我对面我都肯定认不出来的。”可是心里却一一记得清楚,樊覆舟,经院统计专业,大四,保研,有过大把女友,现任这位是校乐队首席古筝。最后人家总结了一句话:“华夏,你好自为之。不过,我看好你哦。”
她说:“看好什么啊,我像是挖墙脚的人吗?”心里却多少有点失落,是因为哪一句话呢?“有过大把女友”?看着真是不像过尽千帆的人,走在一起时完全搜刮不出谈资,十足新手嘛,还是他根本就不想跟我说话啊!
校园那般大要遇上一个人其实很难,之前的一年半都没擦过肩,之后的两年半大概仍旧会以陌生的姿态于各隅相安,老死不再相见。或者在路上认出了,微笑点头罢了,那张合同的有效期到当晚的十二点,而华夏在九点的时候就跳下了南瓜车。谁能猜到还有后来的事呢?
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
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常常在最没能料到的时刻里出现
——席慕容《初相遇》
——第零卷完——
爱你,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第三章(1)
华夏很早就会说话了,七个月大便会叫妈妈,九个月的时候已经能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等一干称呼叫个清晰通透,逢人就叫。被叫的人往往欢喜异常,那么个小东西嘴边还挂着母乳就会说话了,随即大赞一番小人精。
然而和华夏同周岁的萧离为却始终不会说话,直到三岁还不肯开口迸字。家长急得死,偏方求了不知多少个,医院也跑了好几趟,医生每次都说,他不傻也不哑就是不想说话。所以谁也没办法,他自己要是不着急,旁的人急得上了天也不起作用,只剩下巴巴等待他小少爷甘心出声。
华夏的父母都是大学讲师,于是她理所当然地上了附属幼儿园,那所幼儿园的园长恰是萧离为的奶奶,离为的父母在他四岁那年出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