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老马,你有手机吗?我借用一下打个电话,我付你话费。”鲁高扬这时记起电话的事儿,试探着问道。
“手机?!”马得水一脸的困惑,“我要这个干什么?”
“你平时不打电话吗?”鲁高扬有点失望地问道。
“打给谁?一般春节我才给老家打个电话。”马得水幽幽地回道。
“许有发他们有吗?”鲁高扬不死心地又问。
“没有,手机可不是我们玩的。每月挣点钱,糊个日子还差不多。”马得水仿佛明白了鲁高扬用意,对鲁高扬道,“你要是想打电话,可以上街去打。”
“好吧,这事儿回头再说。你现在要是忙过了,就一起过去吃饭吧,我让许有发上街买菜,这会儿差不多快回来了,中午我请客,我们几个在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鲁高扬把烟头弹到地上,吐了一口烟。
“哦。你先去,我就来。”马得水把门带上,披起一件褪色的中山装,跟在鲁高扬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向中间那排宿舍走去。
8
沿着河沟的堤埂,有一条在草丛中被踏得白亮亮的小道,河边几棵粗大的垂柳腰身臃肿,随风翘首弄姿,一条水蛇嗖了一声从草丛中窜入沟里,荡起一波波的涟漪。
鲁高扬沿着这条小道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田里的小麦愉悦地晃动着麦穗,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鲁高扬想像着收麦子的季节,那时部队会派很多人来,或许一天时间就能将这几十亩麦子收拾干净。现在田里没有什么事儿,重点还是要抓好养殖。
鸭舍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儿,在角落处开着一个小门。鲁高扬信步走入院门,看到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头戴着一个破草笠,正在扯开一袋饲料,用舀子往外分洒着,一群小鸭争先恐后地抢食着,簇成一团。
“吼吼!”戴草笠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舀子,用手拨开簇拥在一起小鸭,然后神情贯注地盯着小鸭吃食。
“你是老马吧?”趁这工夫,鲁高扬与马得水搭讪道。
“嗯。”马得水抬头看看了鲁高扬,很快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我是部队新派来的。”
“嗯。”马得水抄起地上的饲料袋,迤拉着一双满是泥土的解放鞋,扭身钻进饲料房。
鲁高扬见马得水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不禁有点恼火。不管怎么说,自己毕竟是这儿的一场之长,怎么以这种态度回答领导的问话呢?好在鲁高扬刚才听许有发说过马得水的性格,要不然还难以接受。
“老马,这批鸭苗还可以吧?”鲁高扬清清了嗓子,尽量装出领导的口吻,站在门外提高声音问道。
“还可以。”半响,马得水在房内吐了三个字出来。
嗨!与他计较什么呢?鲁高扬想,临时工也不是军人,干了今天没明天,不想干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他还管你部队那一套?别说是我,在他们的眼里或许军区司令员来了也是一样。
想到这儿,鲁高扬从口袋中抽出烟来:“老马,先不要忙,出来抽支烟吧。”
这时马得水摘下了草笠,出了饲料房,伸手把烟接了,又从衣袋中摸出一个打火机来,独自把烟点了,又把打火机递给鲁高扬:“过几天要去买点网回来了,鸭子稍微大一些的时候,就要下水,放在沟里了。”
“哦,好,这事儿你办!”鲁高扬难得听马得水说出这些话来,连忙回道,“工作上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
“你看!”马得水用夹着香烟的那只手指了指沟对岸的一层网,“那儿有处破了,如果不更新,鸭子就会从那儿钻出去。虽然也跑不远,但二撸子经常会过来捉我们的鸭子。”
“哦。”鲁高扬望着对岸说道,“要多注意啊,不要把鸭子弄丢了。”
“怎么个注意法?眼睁睁地被他捉。”马得水黑瘦的脸庞憋得有点发红,“明明是我们的,他却说是他的,弄不好他还会与我们过不去,上次去街上买油,还差一点儿挨了他一顿揍呢!”
“这事儿我听晁永程说起过。不过老马你放心,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儿,你向我汇报就行了,我来与他理论!”鲁高扬话音不高,却带着几分的威严。
“嗯。”马得水答应一声就不再言语。
“对了,老马,你有手机吗?我借用一下打个电话,我付你话费。”鲁高扬这时记起电话的事儿,试探着问道。
“手机?!”马得水一脸的困惑,“我要这个干什么?”
“你平时不打电话吗?”鲁高扬有点失望地问道。
“打给谁?一般春节我才给老家打个电话。”马得水幽幽地回道。
“许有发他们有吗?”鲁高扬不死心地又问。
“没有,手机可不是我们玩的。每月挣点钱,糊个日子还差不多。”马得水仿佛明白了鲁高扬用意,对鲁高扬道,“你要是想打电话,可以上街去打。”
“好吧,这事儿回头再说。你现在要是忙过了,就一起过去吃饭吧,我让许有发上街买菜,这会儿差不多快回来了,中午我请客,我们几个在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鲁高扬把烟头弹到地上,吐了一口烟。
“哦。你先去,我就来。”马得水把门带上,披起一件褪色的中山装,跟在鲁高扬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向中间那排宿舍走去。
9
黑黑是农场的一条土狗。
许有发说,黑黑比老邱头还要能干。只要有陌生人进了农场,黑黑会第一个“旺旺”地叫着报警,不像老邱头,看到陌生人进来,屁都不敢放一个。如果谁胆敢动农场的一草一木,黑黑就会变得一声不响,偷偷地上前就是一口!但是黑黑也有个特点,看到穿军装的,不管是否熟悉,都会摇着尾巴亲上去。别看是一条土狗,却灵性着呢!
听许有发这么一说,鲁高扬对黑黑产生了兴趣。部队上的军犬一天几十元的伙食费养着,也未必能像黑黑这样敬业。鲁高扬在早饭后特地把锅里没有吃完的稀饭端着,倒在许有发门前的一个小铁盆里,那是黑黑专用的餐具。
黑黑这时刚围着农场四周巡视了一圈,蹄子被露水打得湿漉漉的,尾巴上还夹着一片油菜花的花瓣。看到鲁高扬为自己准备的早餐,顾不上表示感激,脖子一伸,就用舌头得得地舔食起来。
鲁高扬想进一步与黑黑拉拉关系,就放下手中的钢精锅,一手捋着黑黑的脖子,另一手学着军犬引导员训犬的样子,在黑黑的胸前使劲地拍了拍,同时叫了声:好!
黑黑正吃得高兴,误以为鲁高扬是在阻止自己。平时放在这盆里的东西是它独享的,谁也没有这样阻止过它,甚至像鲁高扬这样拍打自己。低头冲鲁高扬的手就咬过来,鲁高扬手快,迅速抽手,但黑黑的那颗长牙还是把鲁高扬的手指给划了道口子。
晕!鲁高扬不禁十分恼怒: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抬腿一脚把黑黑踢出一米多远,然后握着被咬的手指,到井台上去冲洗。
不用说,黑黑是没有打过疫苗的。这下被它咬伤,还得去医院打疫苗才行。许有发听到黑黑一声惨叫,从鸡舍里出来,早不见了黑黑,倒是看到鲁高扬抱着自己的手指,连忙过来问:“怎么了场长?”
“被黑黑咬了一口。”鲁高扬说,“这个狗东西,对我一点儿也不友好。”
“那要去打针啊?”许有发说罢,从地摸起一根木棒,四处张望了一阵,“这个畜生!跑哪儿去了?打死它算了!”
“早跑了!”鲁高扬苦笑了一下,“还是把你车子给我吧,我去镇上医院打针去。”
许有发这才放下手中的木棒,慌忙去推他的那辆老爷车。
“向南一直走,穿过街道右拐。”许有发把车子支稳,对鲁高扬说,“要不,我骑车送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鲁高扬接过车子,“正好,我去镇上看看。”
沿着农场向南的一条乡村公路,鲁高扬不紧不慢地向前骑着。路两旁的悬铃木因缺乏必要的修剪,枝杈四处伸展,使本来并不宽畅的道路愈发显得狭窄了。好在路上机动车少,偶尔有辆手扶拖拉机冒着黑烟驶过,烟雾之中还散发着没有燃尽的柴油味道。
穿过一条狭长的街道,往右拐,好不容易才看到一处破旧的院落,门前挂着个牌子,因长期遭受风吹雨淋,字迹都脱落了,依稀还能看清“卫生”两个字。
想必这就是镇上的卫生院了,鲁高扬想。鲁高扬一直把车子骑到一排房子前,才落了锁。不错,进门就是门诊。
“怎么了?”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儿看报,见鲁高扬进来,抬头问道。
“被狗咬了。”
医生也不说话,从抽屉内摸出一支笔来,在处方单上划了几下:“打针!”
“哎!”鲁高扬接过单子,“在哪儿打针?”
“先去划价取药。”医生继续看报,头也没抬。
注射室里一位年轻的护士正在收拾东西,见一位军人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问:“打针?”
“嗯,被狗咬了。”
“你是部队农场的?”护士从鲁高扬手中接到一盒药水,从中取出一支,用针管轻巧地一敲,然后慢慢把药水往针管里吸,神情很专注。
“你怎么知道?”鲁高扬感到有点好奇。
“嗬!这儿只有农场有驻军,当地谁不知道呀?”护士冲鲁高扬一笑,“听你口音,我就知道你不是本地人,所以肯定你不是回来探亲的。”
聪明!鲁高扬不禁打量了一下护士。一个大口罩遮住了面容,两只大眼睛正望过来,与鲁高扬对视了一下,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脱!”护士对鲁高扬说。
鲁高扬早把衣袖捋得老高,不解地问:“还不行?”
“脱!”护士说,“打屁股!” 。。
10
“把腰带解开。”鲁高扬还在犹豫的时候,又听见护士催促道。鲁高扬的脸红了起来,在那双美目的注视下,缓缓地解开裤带,早已是满头大汗。
“怎么了?你害怕?”护士一边用医用棉球在鲁高扬的臀部要下针的地方轻轻地擦试着,一边问。
“我……怕打针。”其实鲁高扬是在说慌。恰如三国时代刘备与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一样,刘备谎称自己怕打雷,欺骗曹操。而这会儿鲁高扬受到启发,称自己怕打针,完全是想掩盖自己的窘态。
“你连打针都害怕,将来上战场怎么办?”护士的话语有点儿不屑,冷不丁将针扎进鲁高扬的臀部。
鲁高扬笑了笑,没有回答。心想,至少目前战争离我们还很遥远,打你的针就是,多操哪门子的心呢?
走出门诊,鲁高扬听见刚才为他打针的那个护士在与男医生说笑:“这个当兵的连打针都害怕,胆子真小……”
鲁高扬有点恼火。士可杀不可辱,没想到在这儿打个针竟还遭人嗤笑。想回去解释自己并非害怕打针,也不惧怕上战场。可是,哪儿说得清?算了,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都怪这狗!鲁高扬越想越气,把自行车骑得飞快,一刻也不想多留在这儿。
远远地看见马得水站在农场的大门外,好像在等什么人。鲁高扬下了车,问:“老马,你站这儿干什么?等人?”
“等你。”
“等我?有急事儿?”鲁高扬问。
“早让你购些网回来,现在可好,二撸子刚才又捉了我们两只鸭子去,我跟在后面追都没有追上。”
鲁高扬这两天忙着收拾宿舍,安顿生活,制定规划,还没有来得及进城购网,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这二撸子也是,越是想与他和睦相处,他越是放肆。
“怎么回事儿?”鲁高扬压住怒火,问道。
“还不是与以前一样?中午我在做饭,小鸭从门洞挤出来,游到沟里,然后上了岸,被他捉去了。我看到后,跟着追,他不承认,说鸭子是他养的。真不讲理!”马得水是个老实人,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憋得脸通红。
“随我来!”鲁高扬把自行车推到门内,领着马得水,向二撸子搭在塘边的小屋走去。
远远地就听到小屋前有小鸭的叫声。他们走到屋前才看到,几只鸭子中,有两只明显小许多,肯定是二撸子刚从农场外面捉来的。
“有人吗?!”鲁高扬站在门前喊了一声。
“谁?”听到有人来,二撸子从屋里钻出来,眯着小眼问,“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你自己清楚。”鲁高扬用手一指,“这两只鸭子是我们农场跑出来的,现在我们要把它们带回去。”
二撸子把眼一斜:“你凭什么认定是你们农场的?你叫一声试试,它们答应吗?要是答应,我没有话说。”
鲁高扬见二撸子胡搅蛮缠,也不搭理,冲马得水说道:“老马,你亲眼看到的,你把鸭子带回去!”
马得水得令,弯腰就想捉鸭子,却被二撸子扯了个筋头,差一点栽到塘里。爬起来,不再吭声。
“去,捉回去!”二撸子的举动,彻底地激怒了鲁高扬。两只鸭子按说值不了多少钱,你如果真的需要,我送你都行,但这是部队的农场,是军需的一部分,公然抢起*来了!马得水惧怕二撸子,站在原地没敢动。鲁高扬上前伸手捉住鸭子,递给马得水,“带走!”
“你敢!”二撸子气急败坏,从地上摸起棍子,冲马得水就抡了过来。鲁高扬见状,把马得水推到身后,拉开了格斗式。只见他低头闪过木棍,起脚一个勾踢,二撸子哼地一声跌坐在地上。二撸子翻身爬起来,冲着鲁高扬又扑了过来,一把扯住鲁高扬的领口,另一拳就当面劈了过来。还没等二撸子的拳到,鲁高扬早扣住二撸子伸出来的手腕,一个“抓腕砸肘”,将二撸子制服。
就在鲁高扬放开二撸子,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二撸子从地上摸起一把渔叉,又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鲁高扬不禁十分恼怒,抬腿从地上勾起木棍,吼了声“杀!”,一个突刺,将二撸子挑到塘里……
11
二撸子狼狈地从塘里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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