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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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腾的岁月-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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梗∕aria Callas)① 和亚里士多德·奥纳西斯(Aristotle Onassis)之类的人聚在一起,或者在奥运规格的游泳池边举办室外派对,旁边还有乐队伴奏。在派对上,埃迪总是用热情好客交换指挥的权利,他会充当乐队指挥,给出奇怪的指示。“大家都去打保龄球吧!”午饭过后,他会对他的宾客们大喊着说,于是四五十名有钱而时髦的或者准有钱和准时髦的宾客,为了满足他的愿望,会老老实实地跳进他们的轿车或者由他安排等候一旁的豪华轿车,奔赴摩纳哥豪华的四道保龄球馆。他生活在梦想中,一步步实现它的细节,并且像盖茨比一样,等待在下一颗星上敲响的音叉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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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并不真正有钱。除1961年外,他大概都是入不敷出。据说他的账面净资产最高曾达到1 000万美元,但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他的账面利润来自借款,他的资产抵押水平总是维持在极限状态。能够一直维持这样的资产抵押水平,完全是因为他签订了信贷条款。1959年,他在没有通知公司董事会的情况下从国家帝国公司账上借钱。这显然是不当行为,但他在证券交易委员会发现之前就连本带息偿还了借款,因而未被追究。他总是缺现金,每年1月1日他都会一次性地预支他在帝国全年的工资。到1960年夏天,他出现了严重的财务危机。国家帝国公司的股票下跌了,吉尔伯特的经纪商要求他增加保证金①,而吉尔伯特在纽约已经处处举债了。他欠数十位艺术品经纪商一大笔钱。有消息说,把他欠他父亲的私人债务算在内,他那时至少身负100万美元的债务。但他还是挺住了。当朋友劝他卖掉一些艺术收藏品时,他拒绝了。他说,卖掉它们就等于丢脸。
  在那个特殊时刻挽救他的是1961年的牛市,以及恰好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出现的人们精神上的振奋。遵照朋友的建议,他打算聘请杰利·芬克尔斯坦(Jerry Finkelstein)为顾问,后者是商界和政治界的显赫人物(后来当上了纽约市民主党主席),在当时被认为是美国最佳的金融公共关系人选。虽然不抱希望,吉尔伯特还是向芬克尔斯坦发出邀请,预备遭到拒绝。但令他惊喜的是,芬克尔斯坦接受了,条件是布鲁斯公司的一大笔股票期权。接下来的事就很奇怪了:仅仅由于芬克尔斯坦的同意加盟,吉尔伯特就重拾自信,变成了一个精力旺盛的人,开始自己做他本来聘请芬克尔斯坦来做的事情。聘请大师的结果是解放了大师,芬克尔斯坦基本上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在布鲁斯公司股票大涨的时候数钱就行了。现在,吉尔伯特与他父亲相比占了明显的先机。当布鲁斯公司与国家帝国公司合并时,埃迪·吉尔伯特成为合并后的公司的总裁,而哈里·吉尔伯特成为“执行委员会主席”,该头衔的实际意思是—通常如此—“被踢出局的高层”。现在,他第一次成为商界受人尊敬的重要人物。他在布鲁斯公司的成功,使得两年前几乎不会让他进门的投资银行家现在找上门来,希望他同意由他们帮助他为以后的投资提供融资。吉尔伯特在股票市场上的购买力也大大增强了,这不仅是因为他手中的股票价值提高了,而且因为他的“朋友”数量在短时间内有了令人瞠目的增加,他们会非常高兴地把钱投向他指出的方向。这导致了危险的新一轮的乐观情绪。到1961年5月,吉尔伯特得意异常,扩张的欲望又一次抓住了他,他开始了为他招致毁灭的冒险。
  

第二章 最后的盖茨比(5)
他想为他的名叫布鲁斯的帝国得到赛璐特克斯公司(Celotex Corporation),这是一家大型建筑绝缘材料制造企业,总部设在芝加哥,在纽约股票交易所上市。开始,他以大约30美元买进它的股票,后来趁它正好跌到24美元的时候,加大了买入力度,并一路追购,直到1962年初它涨至42美元。但他这一次的收购被迫中断,因为赛璐特克斯公司比布鲁斯公司大得多,其发行量是布鲁斯公司的三倍多,交易量则多一半。但此时的吉尔伯特相信自己是战无不胜的。他持有差不多50万股布鲁斯公司股票,分别抵押给孟菲斯、瑞士和其他地方的债权人,这让他拥有了数百万美元的购买力。他开始动用这笔钱购买赛璐特克斯公司的股票;他让他的朋友(以及表亲和姑妈们)尽最大可能地购买赛璐特克斯公司的股票;他又从父亲那里借钱,同样投入了赛璐特克斯。就连他的宿敌,布鲁斯家族,也受到这个从他们手里夺走公司控制权的人的蛊惑。1962年初,他们批准他动用公司的40万美元用于购买赛璐特克斯公司股票,后来又增加了约100万美元的赌注。3月,吉尔伯特亮牌了。他宣布,他拥有赛璐特克斯公司10%的股票,要求进入董事会。赛璐特克斯公司总裁亨利·柯林斯(Henry Collins)起初拒绝了,但拒绝得犹疑不决,很明显他只是在使用缓兵之计。吉尔伯特眼看着就要大获成功了。
  接着,连续发生了两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加速了他的命运进程。市场开始不满肯尼迪与钢铁业的对抗,而吉尔伯特的婚姻也在前一年11月出了岔子,他只得飞回拉斯韦加斯,因为在内华达州必须居住满6个星期才能提出离婚诉讼。毫无疑问,以他的赌徒本性,他以为赛璐特克斯一役胜利在望,他可以通过电话下达远程命令,来完成最后的进攻。或者,在这个看上去即将胜利的时刻,他或许预感到灾难的来临,吓得逃离了恐慌的现场。不知为何,4月底,他突然离开自与妻子几个月前分居后在沃尔多夫居住的住所,飞往拉斯韦加斯完成居住期。
  吉尔伯特采取了严密的安全防范,防止他的离开可能导致的布鲁斯公司或赛璐特克斯公司股票的任何市场恐慌。布鲁斯公司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的去向,他们被要求发誓保密。他使用了假名—爱德华·西顿(Edward Heaton)。(斗志昂扬的爱德华①,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吉尔伯特仍然保持了他的幽默感。)他在汽车旅馆的房间里安装了私人电话线路,可以直拨到他在纽约的办公室总机,这样,来电者可以立即转接给他,就好像他仍在曼哈顿的办公室里一样。他的对外信件首先发到纽约或者布鲁斯公司在孟菲斯的总部,然后转发给相应的收件人。
  吉尔伯特的个人习惯和地球的转动使他在拉斯韦加斯陷入奇怪而令人精疲力竭的时间表。3小时的时差意味着纽约股市在内华达时间早上7点开盘。因此,每天早上,吉尔伯特必须在沙漠拂晓时分起床,接通电话线,从经纪商那里获得纽约的早间报价。股市开盘时,他打电话的频率不得不加强,一直到拉斯韦加斯中午时分,东部股市收盘的时候,他的电话线都无法停歇。下午,他会去赌场逛一逛,一直玩到晚上。他梦到过完美赌局吗,让他赢得一大笔钱从而将赛璐特克斯公司收入囊中的赌局?即使有,也是徒劳的。后来他承认,他在拉斯韦加斯赌博确实输了很多钱。
  有时,他像一只机警的蜘蛛,在真实世界中展开迅速的掠夺,然后快速退守。内华达州离婚法规的苛刻性使得他必须这样做。要想成为内华达州居民,他必须证明自己在6周的时间内在每天的某一时刻待在州边境以内。他请一名内华达州永久居民做他的证人,恰巧他的保镖符合这一条件。这名证人会在下午陪他去机场,并在第二天下午去机场接他,正式记录他的存在。5月初,他以这种方式去了两次纽约,去寻找更多的资金。但股票市场此时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下滑,使吉尔伯特的偿债能力受到影响,他的债权人不愿再借钱给他。实际上,他从内华达赶来不但没有任何用处,还有可能产生相反的效果。谣言很快在放款人当中传开,说吉尔伯特遇到麻烦,处境艰难。5月中旬,他去芝加哥会见赛璐特克斯公司的柯林斯(午夜起飞,翌日在内华达的土地上留下脚印,穿过去机场的路上沿路店铺闪烁的灯光,凌晨1点30分再次起飞)。在芝加哥,柯林斯现在同意在赛璐特克斯公司给吉尔伯特一个董事会席位以及另选一名董事的权利。吉尔伯特为了挽救摇摇欲坠的信誉状况,必须立刻得到董事会席位,但柯林斯坚持等到赛璐特克斯公司6月20日召开下一次董事会议时再宣布,因此,吉尔伯特带回他在沙漠中的藏身之所的胜利是虚有其表的。
  吉尔伯特持有的赛璐特克斯公司股票已达15万股,股市每跌一点,他就必须再找15万美元增加保证金,或者冒被经纪商卖掉股票的危险。遵照他的建议而持有赛璐特克斯公司股票的朋友现在有差不多50人,由于他们大多数也是以保证金购买股票,随着股票的不断下跌,他们也面临巨大的压力。他们中的许多还持有布鲁斯公司的股票。他们有三个选择:卖掉赛璐特克斯的股票;卖掉布鲁斯的股票来支撑赛璐特克斯股票的头寸,这会进一步压低布鲁斯公司股票的价格,对吉尔伯特同样不利;或者找来更多的现金支付保证金。吉尔伯特的购买力已经枯竭了。他欠经纪商、朋友、瑞士的银行以及纽约黑社会放高利贷者的钱,这些债务现在通通压向他,而股票市场仍在不停地下跌,每天把他越抛越远。
  

第二章 最后的盖茨比(6)
5月的第三个星期成了吉尔伯特的噩梦,他不停地打电话求助,求债主借给他新的钱,求经纪商保持耐心不卖掉他的股票,求朋友再坚持一下与他同舟共济。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他不停地被拒绝。绝望中,吉尔伯特重操旧业,赌了最后一把—为了避免必然的破产,他不惜冒犯罪的危险。吉尔伯特命令布鲁斯公司的一名管理人员分别向名为罗德斯实业公司(Rhodes Enterprises)和帝国硬木地板公司(Empire Hardwood Flooring)的两家公司开具由布鲁斯公司账户负责支付的支票,它们实为吉尔伯特制造的假公司,他用这些钱支付了保证金。支票金额高达200万美元,这一举动已构成重大盗窃罪。
  这是冒险的一击,当然,它是基于吉尔伯特的渺茫希望,那就是布鲁斯公司和赛璐特克斯公司的股票能够突然上涨,从而减少吉尔伯特必须缴纳的保证金数目,让他能够抽回盗用的支票金额,偿还给布鲁斯公司。按他自己的计算—当然没有考虑欠他父亲的巨额债务—如果赛璐特克斯公司股票高于31美元而布鲁斯公司股票高于32美元,他就有能力偿还债务。5月25日星期五,两只股票均出现上涨,赛璐特克斯公司股票以31美元收盘,布鲁斯股票则收于323/8美元。这让他有了一线生机。但吉尔伯特第一次表现出了悲观。那一天,他曾对一名兼职秘书说:“按照今天的形势,星期一将有一场杀戮。”后来,他对《纽约时报》的M·J·罗森特(M。 J。 Rossant)说:“我突然感到不可能全身而退,也不可能不伤及无辜。”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尽管这一次吉尔伯特对市场的预感如此正确,但是由于欠下了累累债务并盗用了资金,他将自己紧紧地套在了网中,使他徒然拥有先知而束手无策。读者可能还记得,他所说的将有一场“杀戮”的星期一就是“蓝色星期一”,20世纪截至当时纽约股票交易所跌幅第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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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致命的星期一的早上,吉尔伯特蜷缩在汽车旅馆的房间里,不停地打电话,一刻不停地盯着远在3 000英里之外的华尔街的下跌态势。整个上午,布鲁斯公司股票在30美元上下摇摆不定。打击于纽约时间正午时分到来,一名经纪商告诉吉尔伯特,布鲁斯公司股票现在是23美元一股。他无法相信,挂了电话又打给另一名经纪商,后者确认了这个毁灭性的消息。顷刻间,电话铃声响个不停,都是他的惊惶的债权人从纽约和瑞士打来的。
  吉尔伯特现在对自己承认失败了。他后来说,星期一余下的时间里他就像一个“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拳击手”。布鲁斯公司股票这天收于23美元,下跌了93/8美元,赛璐特克斯公司股票收于25美元,下跌6美元。吉尔伯特这个星期一的个人损失达到500万美元。除了应付债权人以外,他整个下午还要应付那些听从他的建议购买了布鲁斯公司和赛璐特克斯公司股票的朋友,他们也遭受了灾难性的损失。星期二形势出现了大的好转,布鲁斯公司股票涨了53/8美元,但上涨幅度太小也太短暂,根本救不了他。赛璐特克斯公司股票完全没有好转,而他还有其他无法偿还的债务,包括从毫无防备的布鲁斯公司那里盗用的200万美元。
  星期二晚上,吉尔伯特尽可能冷静地分析了自己的处境。很明显,得到赛璐特克斯公司的美梦完结了。现在的问题不是建立或者保住一个帝国,而是避免破产,并且有可能的话,避免牢狱之灾。他认为,他的希望在于找到一个能够一次买下他的全部或大部分赛璐特克斯公司股票的买家,用所得的钱偿还他从布鲁斯公司“借”的钱。他记起一家名叫路宝来(Ruberoid)的建筑材料公司曾经表达过持股赛璐特克斯公司的兴趣。不论达成这笔交易的可能性有多大,首先他必须能够在纽约待一天以上。于是,尽管离他在内华达州的居住期满只有一两个星期,他还是放弃了离婚的梦想,于星期三阵亡将士纪念日飞到纽约,回到他在沃尔多夫的寓所。
  星期四,他陷入更大的风暴。吉尔伯特发现他能获得的与路宝来管理层见面的最早时间是下个星期一,6月4日。整个星期四白天,他在沃尔多夫的寓所围满了他的债权人,有些人甚至从瑞士远道而来。他无法满足他们,只希望能够卖掉赛璐特克斯公司的股票。星期五,知道他的处境以及他不得以采取的犯罪行为的朋友们劝他立即宣告破产。悔恨交加却顽固的他拒绝了。
  实际上,吉尔伯特还有一点时间—准确地说,是6个工作日。6月12日,星期二,是预先定好举行布鲁斯公司下一次董事会议的日子,到时候向罗德斯实业公司和帝国硬木地板公司贷款200万美元一事一定躲不过。因此他必须在那之前拿出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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