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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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女-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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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华服怎样?声威名望怎样?你觉得我还在乎吗?”我说,挺直了脊背头也不回的大步往门口走去,“他站着,我便站着,他跪着,我便随他跪着。”

这些年韦北辰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

【27】苍月城主

次日重新启程的时候离着年关也只剩下八日的光景,风北渡没有再耽搁,下令拔营上路火速赶往苍月城。

路上又走了两天,第二天的傍晚,隔着暮色苍月城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往前走了不多一会儿,前面缓缓行进的队伍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杜明楠打马上前,拧眉向我看来,我与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伸手压下了后面风北渡的銮驾,只远远的望着前方的城楼耐心的等。

不多一会儿前面引路的那顶青衣小轿就折了回来,轿子落地,那迂腐使者抖平了袍角跨出来,走到我面前隆重的施了一礼,面露尴尬之色,“夜澜国主御驾亲临,城主说是要亲往相迎的,应该——快要到了吧。”

风北渡这一路走出风声很大,而且又有他城中派出的使节随行,如今人都到了门口了,主人若是真的有心相迎,又怎会是这种场面。

莫不说风北渡还是一国君主,就算只是个普通的客人,凌飏此举都未免太过了。

我端坐在马背上,侧目去看旁边辇车上的风北渡。

他仍是懒懒的靠在身后软榻上,双目微闭没什么反应,帘帐掩映间现出他线条冷硬的侧面轮廓,像是在浅眠,我却知道他不可能睡着。

既然他不做声,也就只能是我来处理。

我跃下马背,抓着手里鞭子款步走到那使者面前,无所谓的牵了牵嘴角,“客随主便,既然是苍月城主的意思,我们便等上片刻吧。”

这两日对风北渡的秉性脾气那使者也是有所了解,他心有余悸的越过我往辇车上看了看,没见着风北渡那有什么反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冲我感激一笑,又是大幅度的躬身深深的施了一礼,“如此,便是怠慢了。”

我也不与他寒暄,只微微颔首便兀自走到一旁抬眸去打量远处的苍月城。

作为东敖一国沿用了数百年的国都,那是甚为古朴庄严的一座城池,虽然当年国破被毁,但后来凌末白入主之后又命工匠仿照它之前的图纸分毫不差的重建,样子并无大异,却是少了很多历史的沉淀,一眼看去都是一片峥嵘向上的繁华气息。

傍晚时分城池上方炊烟袅袅,隐约有星星点点昏黄的灯光闪现,处处透着祥和安宁的气息,我心下微微一动,就想起那日与韦北辰携手在海滩上散步的情景。

风北渡说已经通知他赶过来了,却不知他到了没有。

那使者见我望着苍月城的方向失神,可能是会错了意,负手走到我身旁与我并肩而立,悠然叹道,“史料记载这座苍月城建于东敖开国之初,正式建成至今已有八百五十六年,历经东敖三十四位帝王的统治,是四国之间历史最为久远的一座城池。”

关于四国的历史,早先读书的时候太傅都曾对我讲过,不过因为那时年小贪玩,我也就只记了个大概。

我侧目去看他,褪去迂腐的外衣,那斯文人的眼中竟是染上一种内敛的睿智光辉。

“你是史官?”我问他。

“什么官不官的,我不过是个闲人。”他笑笑,对上我的目光坦然答道,“只是成日里守着偌大的一个史料库,翻阅各国史典之余,我偶尔也跟着记上一两笔罢了。”

虽然不露痕迹他这自谦之词说的也未免有些圆滑了,我心里轻笑一声,并不点破,只重新移回目光去看远处的城门,“尊使熟读史料,对于东敖的历史我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尊使可否与我解惑?”

“哦?”他似是很感兴趣,“姑娘不妨说出来听听。”

“虽然建国最早持续的时间也最长,可是据我所知与史上所有王朝的命数都不相同,东敖最辉煌的时刻不并是出现在建国之初,而是在距今大约百年之前的末代,那三十年里无论是军事,人文,还是农业生产等各方面东敖都达到了历史的巅峰时期,甚至一度有吞并其他三国统一天下之势。”我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它会在昙花一现最绝艳的时刻之后瞬间覆灭,这个变数,难道就是所谓的天劫?”

当年在孝康皇帝的统治之下南野也曾一度兴盛,可是转眼就落到了骆无殇的手里,如今虽然国号犹在,事实上已经易主,这个事实总让我惶惶不安。

“世事变迁,王朝更替都是必然,但你若要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那使者闻言忽而朗声一笑,接着便是话锋一转,直直的望进我的眼眸深处,“你心中所记是六十年前东敖灭国苍月城被屠的劫难,但我庆幸今日我眼中亲见的是万里锦绣苍生安泰的大好河山,不走到最后,你怎知曾经的一切究竟是劫数还是转机?”

从他这些话里我隐隐觉出些什么,却也不去理会,只自嘲的苦笑一声,“不管是劫数还是转机,是自己的,被别人拿了去总归都让人不甘。”

不知道他又是由此联想到什么,眉头皱了皱,刚想再说什么,队伍的最前方却是传来一阵骚乱之声。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但见前方的城门大开,一支声势甚为浩大的仪仗队伍不紧不慢的从里面出来。

那读书人负手而立,脸上展开一个毫不做作掩饰的笑容,平静道,“城主出来了。”

我看着他脸上那种近乎神圣的光芒愣了一下,也容不得多想,赶忙收摄心神跨上马背迎了过去。

苍月城主所乘的是一部甚为奢华的十六人步辇,长宽各有数米,是由上好的紫檀木所制,大红的帷幔由辇车顶部四泄下来,长风拂过,高高的扬起到数丈之外,甚是招摇惹眼。

辇车停在两股队伍交界处的三岔路口,一直由众人抬着并未落地,我驭马过去,抬头的第一眼却是看到辇旁马背之上一袭白衣面色清冷的陆雪衣。

虽然早有耳闻他与那凌飏是莫逆之交,但那毕竟一直都只是个捕风捉影的传闻,如今见着他毫不避讳的与他一同出现,我心中诧异的同时几乎是狠狠的愣了一下。

两个人四目相对,陆雪衣却是面色如常,连目光都没有在我脸上多留,仿似根本不曾见过一般,只一动不动的坐在马背上,倒是让我心里顿时生出几分尴尬,直至一个慵懒的男声突然横插、进来打破沉默,我才如梦初醒。

“哟,这世道是怎么了,夜澜国主身边几时也多出这样绝色的近卫了。”那人轻声笑道,声线起伏近乎妩媚。

我循声望去,却见那辇上幔帐已经被随行侍女由两侧挑开,一个男人手忙脚乱的抓着繁乱的衣袍纵身由辇上跳了下来。

那辇车只是由众人抗在肩上,本不算高,可他落地时恰巧踩住了自己的袍角,脚下很大一个踉跄之后才站稳了身形,仍是什么也顾不得的低头去抓身上的袍子。

两个侍女抬着垫脚凳姗姗来迟,站在面前不知何去何从,片刻之后他才有所察觉,慌忙的摆手道,“行了行了,下去吧。”

“是!”两个侍女应声退了下去,他又低头摆弄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袍角大致理顺抓着朝我转过身来。

我也这才看见,那男人竟是生了一张堪比女人的绝丽容颜,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凤目狭长,红唇妖冶魅惑。

一身色彩浓烈如火的宽大锦袍随意的穿在身上,层层叠叠的袍角袖口没有多少讲究,但这袍子却被他穿出一种气势,丝毫不觉得邋遢,反而处处透着一种贵气,仿似浑然天成。

当年的末白公子在列国之间早已艳名远播,毫无疑问,这个男人便该是眼下的苍月城主——凌飏。

只是相对于他父亲淡薄一世的名声,只从外貌上看他就张扬许多。

着实因为他的长相太过惊艳,我怔愣片刻却也马上回神,赶在他举步向我走来之前翻身下马迎上去,不动声色的施了一礼,“苍月城主纡尊降贵亲往相迎,属下代家主谢过城主盛情。”

“客气,客气!”我本也不过是一时客套,凌飏却是顺理成章的咧嘴笑了笑,眉目间的光彩美的甚为摄人心魄。

他的双瞳漆黑,笑着的时候凤目微微眯起,细看之下却掩不住眼中那种异于常人的明亮,狐狸般灼灼生辉,让我心里不由就跟着起了戒备。

然后他便错过我身边,伸长了脖子我往我身后看了看,随意问道,“夜澜国主呢?我应该亲自拜会他才是。”

凌飏出现已经有一会儿了,风北渡那边却是毫无表示,看这意思大抵是不准备露面了。

“山野间风霜太烈,家主人偶感风寒正在小憩,城主若是不介意,属下这便引您过去?”我也不惧他,坦然的牵了牵嘴角,说罢便要作势转身。

“咳——”我话中故意有话,凌飏不禁尴尬的轻咳一声,掩饰笑道,“真是失礼的很,我本来已是准备好要早些出来的,可临时又得了消息说南野骆国主也马上到了,我便贪了个便宜,省的再多跑一趟了。”

凌飏脸上笑容控制的几乎憨态可掬,我闻言,脚下动作下意识的一滞,还不待有所反应,身后另一侧的岔路上已经传来声势浩大的马蹄声。

【28】方寸大乱

“骆国主的御驾到了!”凌飏快意的抚掌一笑,笑声朗朗觉察不出什么心计,就仿似真的很开心一般快步往前迎了上去。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远处的夕阳下大队御林军的人马破风而来,队伍规整,步调划一,所到之处击起地面上一层破碎的烟尘,队伍上空旌旗翻滚,是好一派激烈张扬的帝王贵气。

骆无殇保持着他以往的习惯一骑轻骑走在最前面,身后一件黑色的裘皮斗篷逆风扬起,带着狂傲的王者霸气,里面一身松绿色的锦袍更将他脸上那种深刻内敛的表情衬托的越发鲜明。

我远远的看着他,恍然发现他已经再不是我初见时的那个他了。

说不上陌生,只是觉得曾经的好多感情都无声无息的从这个变换了的影像中抽走,那种感觉有些彷徨也有些迷茫,可是梦境中那个青衫磊落的寂寞男子如今又是去了哪里?

众人之前他果断的收紧缰绳,却不急着下马,目色沉稳的在人群中扫视一圈,看到我时只略一迟疑便又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到旁边凌飏身上,然后跃下马背往他面前走了一步,淡淡的开口道,“苍月城主?”

“骆国主与夜澜国主不远万里而来,苍月城蓬荜生辉。”凌飏狐狸样狭长的凤目再次很大程度的眯起来,毫不做作的点头笑道,“能在同一日得见两位风采,凌飏自感三生有幸,怠慢之处还请骆国主不要见怪才好?”

这凌飏自问不是个一板一眼的脾气,这些客客气气的场面话由他嘴里吐出来,虽让人挑不出瑕疵,落在心里的感觉却多少是有些异样。“

“城主过谦了,老夫人寿诞,我等做晚辈的前来道一声贺也是应该。”骆无殇道,言语间不留破绽,情绪里却明显透着疏离。

“那我便要先代家母谢过了。”凌飏的眼睛眨了眨,骆无殇没有再接话,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骆无殇的表情很自在,凌飏却是受不了这样的拘束,目光四下瞥了瞥,聊做无意的抬眼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由御林军护卫的那辆豪华马车,忽而眼睛一亮,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开心笑道,“车上坐的可是王妃?”

算算日子,许如云临盆该是就在这一两个月之内了,骆无殇会放心不下带她同行也在意料之中。

凌飏的话问的很随意,看不出任何刻意的痕迹。

骆无殇闻眼中光彩敛了三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淡然答道,“内子身子不便,改日再与城主见礼。”

“不敢不敢!”凌飏诚惶诚恐的赶忙摆手道,“听闻王妃身怀六甲临盆在即,如今却还要她一路奔波,倒是我苍月城的不是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暄,每一句都大方得体,暗地里存的心思却只有各自的心里明白。

我打心眼里反感这么看着他们演戏,目光不经意的稍稍偏离,不期然就撞进陆雪衣森凉的眸子里。

从照面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一种极其冷淡的情绪,几乎让我产生了一种我们素不相识的错觉,这一刻四目相对,那种遗失了的存在感才在一瞬间尽数涌了上来。

他看着我,仍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轻描淡写的一眼就将目光重新移向一旁,只是唇角勾勒出的那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让我印象深刻,仿佛刺目的嘲讽一般。

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最后见他时的情景,他最后转身前那种近乎愤怒的冰冷眼神扎在我的心口,让我下意识的一个激灵。

恍然间我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与以往的会面比较起来,他就像是突然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不再是深不可测的神秘对手,而是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横在面前的敌人,虽然完全找不到敌对的理由,可是这种强烈的敌对感让我方寸大乱。

对于我与陆雪衣之间的眼神交汇,杜明楠有所察觉,他不动声色的往我身边移近半步压低了声音道道,“我在这盯着,你先过去吧。”

毕竟方才我也是见过凌飏的,此时默无声息的离去未免太过失礼,只是陆雪衣方才的那个目光总让我心里横着一根刺,怎么都不舒服。

我抬头看了不远处的骆无殇和凌飏一眼,见他二人相谈正欢并没有再分心顾忌这边的打算,就冲杜明楠点点头,转身牵了马回到风北渡的龙辇旁。

风北渡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的靠在那,此时见我魂不守舍的回来竟是兴致很好的抬了抬眼皮,“不舒服?”

“没有!”我没有心情理会他,牵着马退回他的龙辇旁边避开他的目光。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方才见到骆无殇都没有觉得不自在,可是最后竟然败在了陆雪衣那么一个云淡风轻的眼神之下。

那个男人的目光仿似能将我心底所有龌龊的想法洞穿一般,虽然清亮如雪,却给了我一种很深很深的胁迫感。

我告诉自己可能是连续几次的交锋都在他面前输的太过狼狈,所以我才会产生这种莫名恐惧的情绪,却怎么也无法劝慰自己定下心神。

因为天色已晚,风北渡与骆无殇也没有寒暄太久,不多时那使者就回来传话,请风北渡的圣驾一同进城。

凌飏的安排很周到,事先已经命人将城中的一座行宫打点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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