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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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女-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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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本应还钱,杀人却不见得非要偿命。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之下,风影潼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名无姓的影子杀手了,她的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南野王朝,身份权势的强大就在于此。

“段红绸,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一句话,现在我再多教你一句。”腥风血雨过后,我从骆无殇身后款步走了出来,站在段红绸面前平静的看她,“这世上不仅没有是非对错之分,而且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就凭你?”

段红绸死死的咬着下唇,怨毒的眼神几乎要将我的身体洞穿。

我的话音未落,队伍的最前方又是一片烟尘滚滚的马蹄声,一个冷硬森寒的男声平地而起,“不是凭她,是朕!”

我与骆无殇俱是一惊,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又是一队轻骑兵势如破竹、声势浩大的奔涌而来,而策马跑在众人之前的赫然就是风北渡与韦北辰。

他的人也赶上来了,刚刚在人数上的优势被压了下去,双方的实力顷刻间变成旗鼓相当,而此时这个两面受敌的处境对我们又是尤为不利,看来是少不了一场血战了。

我暗暗攥了攥拳头,身后的骆无殇刚要说话,队尾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匆匆而来。

难道是方才被钟旭打散的那群人去而复返,我心下一紧,却敏锐的发觉另一侧风北渡的眉头也是不易察觉的微微拧起。

眼前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再动手,所有人就转过头去侧耳聆听。

不多时,两骑轻骑就已经穿过人群奔至眼前,来人竟是凌飏跟陆雪衣。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绕到后面去的,但只看远处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头,想来也是早有准备。

这是我第一次见着凌飏骑马,没有多少倜傥的风度,但是那身繁复的袍子被风带起,衬着他面若桃花的一张脸,别样的夺人眼球。

而与凌飏那种张扬妩媚不同,陆雪衣性子清冷,眉目间展露的是一种天然妖娆姿色,清寒彻骨,冰冷绝艳。

所谓妖孽成双,凌飏与陆雪衣,红衣白影相衬,果然是人间少有的风流一景。

“来晚了,来晚了!”凌飏的骑术似乎并不精湛,一个收缰的动作手忙脚乱的做下来已经在原地转了好大一个圈,停下来之后他才费力的调转马头,很热情的朝风北渡招手道,“风国主,若是还有我呢?”

他的双手挥动间,宽大的袖口兜了风猎猎作响,明艳的色彩舞动的像是两面招摇的旗帜。

这一天之内凌飏三番两次的出来坏事,风北渡对他的耐心已经告罄,几乎是不加掩饰的,眼中就迸射出杀意。

然则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对面的土山顶部已经如雨后春笋,绵延数里冒出无数个人头,把段红绸带来的弓箭完全手困在了战圈里头。

这样的立场之下,多说无益,风北渡目色一寒,毫无征兆的直接一声令下。

他身后的骑兵冲上来,紧接着是步兵,钟旭马上指挥我们的人迎上去,凌飏带来的人离的稍远,随后也扑进战圈。

三方人马混战,我突然完全领会了风北渡此举的用意。

这样混乱的场面之下,敌我难辨,凌飏的人虽然站了高处也再不敢贸然放箭,否则结果只有一个——

就是玉石俱焚。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见着这种大规模厮杀的场面,凌飏似乎显得很兴奋,抓着袍子站在保护他的卫兵后头孩子似的上蹿下跳,四下里观望。

骆无殇并不知道我与凌飏之间的约定,但是以他的头脑也是很快明白其中必有猫腻。

他没有直接追问我什么,只是侧目递给我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与他四目交接,只是不咸不淡的一眼就重新移开目光。

此时,凌飏已经回过头来,眯缝着眼睛又笑了一脸的狐狸样的远远冲我挥挥手道,“走吧走吧,这里交给我了。”

毕竟这里是他的势力范围,我自信他应付的来,再看他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遂也就放心的回头对骆无殇道,“叫钟旭把人撤回来,我们走。”

骆无殇深深的看我一眼,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然后转身去牵马。

人群中厮杀的很惨烈,根本就没人有闲暇注意到后面我们的动向。

吩咐了人去给钟旭传信,又为了不引起注意,我跟骆无殇先是带了几个人步行往后撤出战圈,然后才牵了马来代步,然则还不及上马,一抬头——

就好像是事先料想到了我们会走这一步一般,风北渡跟韦北辰身后带了一队十二人的弓箭手已经拉开了架势,不偏不倚恰巧挡在大路中央将去路封死。

时隔三年,南野与夜澜,风家这两脉骨血终于狭路相逢,形成对垒之势。

我与韦北辰的目光相接,各自泰然的对望一眼又是顺理成章的错开。

“风影潼,你别走!”身后的段红绸尖锐的一声嘶吼已经带人扑了过来。

凌飏和陆雪衣紧随其后,转瞬之间在那个大的战圈之外又起了一场更加激烈的厮杀。

凌飏的人没有带过来,钟旭的援军也尚未赶到,双拳难敌四手,每个人都无暇他顾。

可能意识到这将是她手刃我的最后机会,段红绸像是发了疯,死死的缠着我,一招一式完全是枉顾生死的架势。

这样的人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无法战胜,就像曾经的我。

可是这一刻——可是浴血重生之后,我已经做不到了。

我被她步步紧逼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所以当她用了自己的血肉之躯做掩,向我刺出那致命一剑的时候,我已经完全的束手无策。

【53】最后一次

“潼潼!”茫然中,我耳畔回旋的是骆无殇近乎癫狂的一声嘶吼。

彼时凌飏离我最近,他几乎是本能伸出手来想要护我,可是伸到一半,却只是惊呼了声“小心”身形就霍的顿住。

我下意识的去人群外面寻找韦北辰的身影,此刻他却是端坐在远处马背之上,分毫未动,还是那么一副眉目清远的模样。

但是最出乎意料的,千钧一发之刻,那个不顾一切扑过来为我挡了段红绸一剑的人竟会——

是陆雪衣。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只是当我看到他时,那把剑已经从他的左肩刺穿。

他应该是用了内力相抵,所以剑锋并没有深入的太多,刺透他的身体之后只在我肩上挑破了一点皮。

彼时陆雪衣是背对着我,身形稍一稳定之后就又闪身去与那些影卫纠缠。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而我也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也不想问他为什么,只是那一瞬间好像是天地间突然万籁俱寂,隔绝了时间与空间将我丢弃到了一片陌生的山谷里。

洪水猛兽,朝堂战场,所见的一切都好像与我有关却又好像无关。

完全忽略了眼前的环境,刀光剑影中我只是茫然的站着,恍惚间钟旭已经带了人从远处过来。

他的身影由小到大,一点点清晰起来,只是当他脸上惊恐的表情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几乎是毫无意识的,我顺着他的目光乍一回头,段红绸的剑锋已经再次斜劈而下,近在咫尺。

这一次连凌飏都离的远了,我也没有再回头去找韦北辰。

然则又是生死一线间,我的手臂突然被人扣住大力一拽,身子被向后甩去的同时,另一个人的身体取代了我方才的位置。

然后,剑锋划过长空,冷剑无情的劈下。

“陛下!”钟旭暴怒的大吼一声。

下一刻,身后的禁卫军蜂拥而上,挡下段红绸那一伙人,人影往来穿梭,很快就在我们的另一侧铸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骆无殇死死的抱着我,把我护在他怀里。

我的手落在他宽厚的脊背上,他背上的伤口处有大片温热的鲜血涌出来,透过我的指缝,漫过手背,浓烈妖艳到荼靡。

其实我不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只是明明已经全无意义,他此时的举动分明比方才的陆雪衣还显滑稽。

当我还处在震惊当中无法自拔的时候,骆无殇的声音却是在耳边响起。

“从今以后没有人再能伤你一分一毫,欠你的,我还。”

骆无殇的声音刚烈决绝,一字一顿,带着激烈的情绪。

段红绸方才的那一剑斩下极狠,应该是伤他不轻,他虽然没有吭声,额上却已经因为隐忍而暴起了两条明显的青筋。

我怔怔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孔,俊朗的眉,深刻的眼,高挺的鼻,刚毅的唇,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又回到我们初识的那个冬日,什么都那么的美好,可是——

眼前,物非人也非,什么都回不去了。

虽然很多的事情还都没有真相大白,可是我知道,这一刻我已经完全的不再恨他了。

我没有说话,稍稍往一侧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往他背后看去。

人群里陆雪衣的袍子已经红了一片,随后凌飏的人也赶了过来,三方人马混战在一起,击起满地的烟尘弥漫。

人影交错,短兵相接,光影晃动间,心中牵念的那个身影终于在硝烟中遍寻不见。

我被骆无殇护在怀里,手上身上都是他的血,我突然想起了很多的往事,眼前氤氲的一片朦胧,眼泪开始放肆的涌了出来。

有了凌飏的人做掩护,我跟骆无殇也无心恋战,只留了些人断后,就匆匆的上了马车离去。

我哭的眼前一片模糊,也不想动,上了车就直接窝到角落里,背靠着车厢发呆。

因为是伤在背上,骆无殇自己碰不着伤口,随行的侍女就上车来为他处理。

两个侍女的都是十四五的年纪,应该是见不惯这种血腥的场面,虽然勉强上了车来,手上抓着绷带就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骆无殇趴在当中的矮桌上,镇定的递了把剪刀过去,让她们把他背上的衣服剪开。

侍女颤颤巍巍的接了那把剪刀,颤抖着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背上的衣服剪开,露出里面带血的皮肤,他又让她们拿了药棉清理伤口周遭的污秽。

那道伤口划的很深,可能还伤了大血管,血一直没有停过的往外涌,药棉只要刚刚碰上去,马上就被血染透。

如此手忙脚乱的换了三次药棉无果之后,其中一个侍女终于忍不住低声的哭了出来。

因为失血,骆无殇的脸色已经开始微微泛白,那侍女隐忍的啜泣让我心中烦乱,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起身摸过去接了她手里的绷带,“我来吧,你们先出去。”

两个侍女俱是一愣,面面相觑的对望一眼,不知何去何从。

听到我的声音,骆无殇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来,神色复杂的看我。

我没有理会他,从容的把手里的绷带抖开,沾了水给他清洗伤口。

这样的事,这三年间我几乎每天都在做,鲜血和死亡于我,都已经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就算是有再多的血,一个伤口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洗净了伤口周边的污秽,我身上有韦北辰特意为我配的金疮药也掏出来给他止了血,等到伤口处理好要给他缠绷带的时候,两个侍女才终于迟疑着退了出去。

自始至终骆无殇都没有吭声,我没有刻意的去看他,也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眼中慢慢沉淀下来的情绪。

曾经在他的眼里,风影潼是一个即便是护在手心里也随时可能会碎裂的瓷器娃娃,可是如今,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就算是跌入泥泞也可以满身灰尘再爬起来的泥偶,摔的粉身碎骨了也能自己重塑。

沉默良久,骆无殇慢慢抬起右手,用他的指尖一点一滴轻轻描摹我眉眼的轮廓。

“潼潼!”他说,“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的眼泪这般真贵。”

不同于惯常的清冷,此时他的眼眸中带着一种朦胧的类似于暖意的东西在丝丝流淌。

这几年,眼泪于我早就淡漠成一个乏味的表情,我已经许久许久都不曾这般真实的哭过了——

可是这一天,我又哭了。

心里的感觉说不出来,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缓缓而笑,“骆无殇,难道你不知道,女人的眼泪也是会骗人的么?”

此时,我与他两个人的面孔贴的很近,鼻息相抵,呼吸可闻。

看上去亲密缠绵的一个距离,早就不合时宜,可是谁也没有主动退开。

此时的我们就像是两个争强好胜的孩子,明知道只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却非要去赌一个输赢。

“是么?”骆无殇的眼神有些苦涩,竟是牵强的扯出一个微笑,调侃道,“可是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潼潼你也会骗人。”

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都是经年不笑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笑,只是觉得心烦意乱很刺眼。

我自嘲的苦笑一声,就势垂下头去,“我以前也不知道,骆无殇也是会笑的。”

骆无殇一时语塞,没有说话。

“曾经我们都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的,事实上我们从来都没有真的了解过彼此不是吗?”我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再扬起脸来的时候已经褪掉那张伪装出来的笑脸,换了一个认真的表情。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骆无殇的目光一直很沉静,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原来人的眼睛真的会骗人呵!

我想着,不禁哑然失笑。

“骆无殇,结束了!”我低低的呢喃,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他。

纠缠这么久,这句话说出来,其实远没有想象中的难。

我的声音微弱的近乎叹息,我想他听见了,但也许是没有听清楚,因为他俊朗的眉梢突然没来由的拧起一个不协调的弧度。

“我已经不爱你了。”我说,“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只是心疼,而不是心痛。”

骆无殇紧紧的抿着唇,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他的眼睛里一直都是我淡淡微笑的样子。

于是我也探出手去,以指腹一点一点慢慢抚过他的眉眼,“骆无殇,你可知,这一刻我的眼里没有你,我的心里也没有你。”

“我知道!”没有迟疑,骆无殇的声音冷醒清澈,恍如又回到我初遇他的那个冬日。

这一次,怔住的是我。

两个人再次默然相对,骆无殇惨然一笑,然后将头转向窗外。

“潼潼,你的眼泪没有骗人。”他说,“只是你刚刚的眼泪并不是为我流的罢了。”

我以为我伪装的很好,却原来从头到尾又都是自导自演的一场自欺欺人的戏码。

打心底里苦笑一声,我也撇开脸看向另一侧的窗外,“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了解你!”骆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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