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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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女-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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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便是不由分说的拽着我下了马车。

其实从队伍停下来的那一刻我就有所察觉,此时也拗不过他,索性就不动声色的由着他去了。

凌飏要了近卫的一匹马,将我揽在怀里,两人共骑往队伍最前面奔去。

因为山路狭窄容不下四人并行,所以将队伍拉的很长,我与凌飏策马一路小跑只走了有大半盏茶的功夫才算是大约看出些端倪——

原来是前面遇到一个岔路口,不巧恰逢从旁边的岔路上也遇到一行人赶路,双方的人马撞在一块儿就把路给堵了。

狭路相逢,本就不是什么要不得大事,此时双方也是很礼让的没有去抢占那个路口,但现场却是莫名其妙的僵持住。

我心里突生了一线不安的预感,待到再走进了些方才明了,合着是他乡遇故知了,而偏巧不偏巧的——

来人,正是骆无殇一行。

此次的整个仪仗中负责带队的是骁骑营的一个年轻都统,因为以前时常在御前走动,自是认得骆无殇的。

骆无殇此人虽然平素冷淡寡言,待人却是宽厚大度,政务上又是严谨上心的很,朝中众臣会顾念曾经与他之间的那段君臣之情我无可厚非。

而且,前些日子我也得到确切的消息他是暗中带人潜入了夜澜境内,此时他会出现在两国边境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在时间地点上会这么凑巧的碰上——

就不能说是因缘际会了。

见着我与凌飏过来,那年轻的都统赶忙指挥前头的人给我让出路来。

凌飏并没有下马的意思,故意放慢了步子控着马缰款步走到人群之前。

彼时,骆无殇就在五丈开外的地方,也是高坐于马背之上,我也这才发现他的脸色竟是憔悴异常,脸上虽然表情无异却是血色全无,该是为人重创所制。

他那一行,人数并不多,早前钟旭给我的线报说的他只带了两个随从离京,此时回来的不多不少还是他们三个,只是后面多了辆马车随行。

因为马车上的帘子是紧紧的压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是联系到骆无殇夜澜一行的神秘目的,倒也不难猜到里面究竟坐了何人。

“哟!”率先开口打破僵局的是凌飏,他的声音带着惯常戏谑的味道稍稍俯首在我耳侧吐出一口气,“不虚此行,是旧相识。”

说是耳语,声音不高不低,却是刚好足以让外围的每个人都听的明白清楚。

我与骆无殇都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凌飏也不会无聊到拿这种事再来寻骆无殇的不痛快,但既然是他刻意的安排安排,我也就躲不过了。

静静的与骆无殇对望片刻,我也不再矫情,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向他身后的马车,平静道,“骆无殇,今天我不与你为难,你把车里的人留下。”

似是早就料到我会有此一说,骆无殇并不意外,只力不从心的弯了下嘴角,哑声道,“你提这个要求的本身就是在与我为难。”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种疲弱的无力感,加之开口时呛了冷风,嘶哑中就又混杂了一种由胸腔里牵扯出来的噪音,完全失了平时清冷的卓绝之气。

“你伤的很重!”我笃定的开口,虽然不是有意威胁他,还是忍不住心虚的微微往一侧扭头避开他的目光。

骆无殇紧紧的抿着唇,沉默片刻才是苦笑一声,“一切因我而起,纵有千般过失都当是我欠你的。我再求你一个人情,回京之后所有的事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与骆无殇之间最大的过失就是我们之间那一场荒唐的婚姻,我明明以为已经结束了的。

骆无殇此时决口不提许如云的名字,其中原委我怎会不知?

或许他是真的有心想要护着她,但也或者更多的——

他也是为了想要顾全到我吧。

这个男人,在我初识他时是何等的孤傲清高不可一世,我从来就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多的难言之隐,但如今,也恰恰是他想要保全我的那些难言之隐彻底将我逼入绝境,避无可避。

其实从意外发现陆雪衣和许如云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时起,我心中就已经起了孽障丛生的一片藤,盘根错节的踞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会结成恶果。

他们那两个风马年不相及的人之间怎会有那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怨结?从苍月城回来的路上许如云何以会神秘失踪?骆无殇火急火燎的与我了断关系又急着奔赴夜澜是何原因?夜澜之内又是谁有理由和能力将他伤的如此之重?

这段时间我的脑子里一直很乱,关于这些事一直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逻辑,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而且本着一种自欺欺人的心态,我也更是愿意相信这些猜测全是错的,可是此时——

骆无殇的这些话已经说明一切了。

许如云,我与许如云之间的深仇大恨呵——

夺夫之恨算是最名正言顺的理由了是吧?

“我不需要你的交代!”头脑中积压的很多东西都要逐渐炸裂开来,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这份冷静多久,我突然觉得冷,没来由的身子痉挛打了个寒战。

凌飏有所察觉,松开环在我的腰间的手臂,给我紧了紧披风。

此时我已无暇估计到他,只是目色一寒,冷冷的看着骆无殇道,“就算此时她是你的妻子,这些事也不是你能承担了的,骆无殇我告诉你,今天,这个女人我非要不可。”

我竖手为刀狠厉的挥下,动作间全无半点拖沓,反倒是身后的禁卫军迟疑了一下才往前列开阵仗将矛头尽数指向骆无殇一行。

“啊——”那赶车的老汉见状已经尖叫着从马车上摔下来,什么也顾不得的转身,连滚带爬的往来时路上狂奔而去。

“潼潼,你何必非要如此?”骆无殇的眼中涌现出鲜明的矛盾之色,手下动作却是毫不犹豫的控马往前挪了半步以表明他的立场。

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一触即发,可是自始至终他身后的马车上都无半分动静。

我突然想起数月前三方人马在凌阳行宫外面厮杀时的情形,那时候他们二人生死相携的模样是如何的招人嫉妒,可是这一次,骆无殇这么义无反顾挡在车前的动作看上去却是这般的滑稽可笑。

我不知道骆无殇此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我只是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也很可悲。

“双拳难敌四手,我知道你可以为她死,可是你别忘了,那个孩子还在我手上。”我说,低头又抬头,唇边慢慢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冷笑静默的看着他,“把人留下,回头我会让太医带着孩子去你府上。”

孩子对谁而言都是致命伤,我不是在危言耸听,我是个疯了的女人,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骆无殇应该也看清了这一点,他闻言,身子明显一僵,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话来,此时钟旭也已经带人从后面赶了过来。

我没有心情再与骆无殇纠缠,扭头对钟旭使了个眼色,吩咐道,“准备车马,把随行的太医叫过去给骆将军疗伤。”

“是!”钟旭深深的看我一眼,然后兀自上前走到骆无殇的马前站定,对他做了个礼让的手势,“骆将军,得罪了。”

“潼潼你——”骆无殇的眉心猛的皱起,他身后的两名随从也是警觉的往马车前面靠拢戒备起来。

明知道是个必输之赌,骆无殇他还是决心为了那个女人孤注一掷。

我心中恼怒,厉声逼问,“我再问一遍,你让是不让?”

骆无殇面无表情的定定看着我,半晌之后还是缓缓摇头,“你明知——我不能让。”

“好!”我咬牙切齿的由牙缝间挤出一个字,广袖一挥回头对钟旭狠声说道,“调派三十名弓箭手过来,乱箭给我把马车上的人射死!”

人群中隐约传来几丝抽气声,钟旭还是看我一眼就顺我的意去办了,不消片刻三十名弓箭手已经准备停当列在阵前。

钟旭递给我一个询问的眼神,我淡漠的往一侧稍稍偏过头去算是默许,只是骆无殇始终一动不动的挡在正中,若是大面积的放箭就很难绕开他。

钟旭等了片刻,见他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不得已还是略有些为难的回头看我。

骆无殇那边只有三个人,而且他又身负重伤,我若动强自是可以不费吹灰的将他压下,只是以他的个性却是万不能束手就擒的。

若说许如云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可骆无殇不然,他早前征战沙场于国有功,又曾位居人君之尊,如今再两国交战的节骨眼上,我若不能给出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贸然命人动他,势必会扰乱前线军心,于己无利。

场面僵持之下,弓箭手虽然调配过来却无人敢于轻举妄动。

为防迟则生变,我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身形一矮从凌飏怀里滑下马背,顺手抓过离我最近的一名弓箭手手里长弓,拉满弓弦,箭尖直指骆无殇身后的马车。

“公主不要啊!”因为事出突然,人群中已经有人按耐不住,逾矩惊呼着便要往前挤。

“你们全都退下!”我厉声喝退他们,控稳了手中弓箭死死的盯着落伍的脸孔,字字清晰的开口道,“现在用箭指着你的是我,与南野的朝廷无关。既然他们都还惦记着与你之间的君臣之情,那么正好,现在当着这些臣民的面,你就如实答我三个问题。”

所谓政治,不过是为所有的私欲编排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昭告天下,让你要算计的人百口莫辩。

骆无殇也是从这条路上走下来的,对于我的用意他不会察觉不到,可偏偏大庭广众之下,让他想拒绝都难。

深深的看我一眼,骆无殇不得已只能勉强点头。

“好!”我亦是颔首,面不改色平静的望着他道,“第一我问你,这三年我们虽然因故未能相守,那么在你心里,你可有一直当我是你妻子?”

我与骆无殇之间已经很久不曾谈情,但是与爱无关,曾经结发夫妻的名分却是赖不掉的。

不知道是不是由此想到了什么,骆无殇的目光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晃又迅速恢复平静。

片刻之后,他安静的点头。

“结发之谊,天地为鉴!”他的声音里虽然还透着一丝难掩的虚弱,我却隐隐的产生了一种幻觉——

似乎是强加了什么意念在里边,这简短的八个字是掷地有声的。

“那么——”神思恍惚的一瞬间我心里紧跟着自嘲的冷笑一声,面上继续不动声色的问道,“三年前我离宫一事,可是与许如云有关?”

这个问题我问的极为隐晦,别人会曲解出另一重含义,但骆无殇是听的明白的。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似是想说什么,但终于却还是没有勇气再点一下头,死抿了唇算是默认,身后的队伍里又发出程度不同的稀疏抽气声。

既然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坐实,那么第三个问题就已经没有了继续追问的必要,我却还是再重复一遍,“你确定还是要护着她?”

骆无殇的答案是在意料之中的,所以我也没有等他回答,第三个问题问出口的同时已经拉弓发箭射了出去。

【66】狭路相逢

我的第一箭射的稍高,正好从骆无殇的肩上寸许划过,他动作迅捷的伸手接了。

一击不成,趁他接箭的空当我果断的往旁侧走位,第二箭瞅了个空从他腰际的漏洞射向马车帘帐的正中,他又用另一只手拿住。

第三次开弓,我搭了两支箭,弓身斜拉,两箭走势刚好相反,右上左下,他再想截下却是难了。

不过骆无殇的反应也是很快,右脚踢飞攻下那支箭的同时借力用力从马背上飞身跃起,又捉住了攻上的那支。

他的人既已离地,在空中再想要收放自如就需得费些力气了,而这也正是我想要的。

在他脱离马背的那一瞬间,我急速的后撤两步,再从箭囊中抓取三只羽箭齐齐搭在弓上射了出去。

“啊!”护卫在他两侧的随从见状惊呼一声,亦是齐齐出手各自挥刀斩落一支贴着自己飞过去的箭,而因为骆无殇的离席突然多出来的漏洞无人填补,待到俩人紧接着伸手来拦的时候已是晚了一步,夹在中间的那支箭已经呼啸而过,往马车的车厢内钉了过去。

骆无殇大骇,脸色大变的同时腰身竟是出其不意的直接在空中往侧后方一个翻转,在箭头即将没入车内的那一刻一把牢牢的握住箭尾翎羽。

因为这一个高难度的转身,他的身子在半空中扭曲的幅度极大,恍然间甚至于时间都有一丝静止的迹象,然后——

他翻身落地,单膝跪落在那辆保护完好的青布马车前面,只留给我一个巍峨如山的利落背影。

自始至终许如云还是不曾露面,我突然觉得很无趣,手里捏着刚从箭筒里抽出来的箭不知道是该收还是该放。

正在犹豫间,旁边骆无殇的两个随从已经迅速闪身奔了过去,一个防备的挡在他身后,另一个则是单膝跪下去要扶他,紧张道,“少爷,没事吧?”

骆无殇没有说话,像是刻意回避一般及时的伸手制止他,并没有让他碰触到自己,那随从的手擎在半空却是几经犹豫才终于慢慢垂了下来。

这个细微的动作入目,我突然隐隐生出些不安的预感来,只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背影。

方才在空中转身的动作虽然惊险,但我确信那支箭是没有伤到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骆无殇此刻并没有马上起身。

我心里疑窦丛生,旁边的凌飏也是从马背上跃下径自走到我身后站定。

我蹙眉,下意识的回头看他。

凌飏努努嘴,只与我交换了一个意味不甚分明的眼神就移开目光,唇边妩媚的笑靥依然绽放如花,明澈的双瞳中却是丝丝闪着狡黠的光。

我顺着他的视线重新收回目光,又稍稍过了片刻骆无殇才以手拄着那支羽箭慢慢支起了腰身。

他起身的动作很慢,但因为慢又显得沉稳而从容,该是无碍。

原来竟是我多想了,我低头看着抓在手里的箭,心里自嘲的苦笑一声,然则就在这低头的空当忽听得一声闷哼,抬头就见着骆无殇明明挺直如松的脊背只在一瞬间就如同崩泻的河堤瞬间垮了下去,同时一口血喷出来把前面马车是帘帐染红了大半。

“少爷!”我心下一惊,还不及反应,他旁边的随从已经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下一刻他就再次单膝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莫名的,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的被抽空。

骆无殇的身子又是静止良久,人群中一片寂然,然后就见他再次缓缓抬手推掉那随从压在他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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